云梦泽中水汽蒙蒙,肉眼只能看到前方十米处,且处处毒蛇虫蚁。

    楚泽川一开始还担心桃子应付不来,分神照看了她一会,后来发现她果真如同先前所说,没有给他拖后腿。一路上遇到的危险,比如树上的妖蛇突击,地上修炼成精的藤蔓偷袭,能避则避,躲避不及的,也能迅疾出剑。

    直到云梦泽深处。转进之后,豁然开朗,别有洞天。

    眼前是一片影湛波平的湖水。

    混沌青莲就生长在湖边,花苞紧闭,其中仿若蕴藏无尽生机。

    桃子和楚泽川对视一眼。此处看似平静祥和,实则暗藏杀机。那条碧岐灵蛇不止躲藏在何处,可能正在暗中窥伺着外来的生人。但他们四处巡查,都没发现妖蛇踪迹。

    他们原地戒备,静静等待青莲盛开。

    月光如水,穿透层层迷瘴,泄露在无边湖畔。

    在清辉的映照下,混沌青莲终于绽放开来,它的枝干轻轻摇曳,青色的花瓣层层展开,露出花心处的白色花蕊。

    楚泽川凌空跃起,向混沌青莲的飞身而去。

    就在他接近的瞬间,一条通体碧绿的大蛇从湖水中骤然暴起。

    那条蛇立起身有两层楼高,庞大而狰狞,背脊上生有细密的毒刺,令人见之立觉妖异不详。它的巨大蛇头上,两只眼睛闪烁着凶光,猩红的蛇信嘶嘶作响。

    楚泽川伸手虚空持握,手中的剑便应时而现。剑身锋锐,寒光凛然。此剑名为照仞,是楚泽川的本命灵剑,曾饮过无数魔修妖邪的血。

    桃子仰头。这是她第一次看见楚泽川的剑出鞘。

    他已臻至元婴期,单论修为,和碧岐灵蛇不相上下。

    他的身形如流云般翩若惊鸿,在碧岐灵蛇身侧穿梭闪动。每一次剑影,都带起天地灵气的激荡。剑芒如电,直指妖蛇的要害。

    桃子主要起到呐喊助威的作用。她意思意思地喊了几声。

    “当心啊!”

    “别被它的尾巴扫中!”

    “它想转到身后!”

    楚泽川手持照仞剑,身法灵动,实在不需要她帮忙,桃子眯起眼睛,思考起假如今日身在其中的是自己,该如何对战。

    这条妖蛇虽然恐怖,但灵智未开,凭借她的对战技巧,只要她升至金丹期,应该就能对付。

    如果她有朝一日和楚泽川兵戎相见呢?若他们同为元婴期,桃子在脑海中模拟了一段,最后做出结论,胜负难分。

    碧岐灵蛇嘶吼一声,被楚泽川砍中,身子一滞,张口欲喷出毒液。

    楚泽川拧身躲过,左手结印,随着繁复的纹路显现,一团闪着蓝光的火焰腾然升起,他屈指一辉,正好落入大蛇张开的巨口之中。

    桃子认得这道术法,若是将其封印进符箓中,就是当日她用来杀死阴山老祖的离火符了。只是楚泽川的运用可比那道离火符威力大多了。

    火焰进入碧岐灵蛇的身体,它开始剧烈扭动挣扎,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声。楚泽川趁此时机,轻盈跃起,剑芒再度闪烁。

    照仞剑如同黑夜中的流星,划过一道银色弧线,锐不可当的剑锋在妖蛇的身上刺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乌黑的毒血喷涌而出。大蛇发出最后一声喑哑的吼叫,偌大的身躯缓缓倒下,尘埃落定。

    楚泽川落地,在她不远处转过身来,刚想向她说点什么,脸色突变。

    桃子心头爬上一阵不祥之兆,脑海中警铃大作。

    电光火石间,她矮身倒地,蜷成一团,向楚泽川的方向滚去。姿态很难看,但确是最有效,最快速的移动手段。

    饶是如此,她还是被身后的尾风击中,心脉震裂,嘴边涌出鲜血。

    直到楚泽川横剑护在她身前,她才有空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出现在她身后的,是一条同样碧绿的妖蛇,只是比原先的那条小了许多,只有树桩般粗细的蛇身,眼睛里闪着阴冷淬毒的恶意。

    碧岐灵蛇,原来不是一条,而是两条。

    楚泽川挥出一剑,干净利落地斩下蛇头。

    桃子勉力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裙子上的尘土。

    楚泽川连忙收剑扶住她,脸上满是懊悔之色:“抱歉,都说了我会保护你,却食言了。”

    “没事没事,”桃子毫不在意地挥手,“是我实力不济。”

    楚泽川看着她的眼睛,肃然道:“从今日起,我不会再让你受伤。”

    咒文的光芒一闪而过,桃子知道这代表什么,是楚泽川在用心魔起誓。

    “诶诶诶!我就一点皮外伤,没关系的,你别冲动啊。”

    桃子要阻止也来不及了,只能无可奈何地说:“现在没有危险了,快去看看混沌青莲吧。”

    楚泽川谨慎小心地将混沌青莲摘取下来,放在特制的白玉盒里。此乃无妄海海底的万年寒玉,温润坚硬,莹白无瑕。只有在这个盒子里,被摘下的混沌青莲才不会立即枯萎。

    桃子用脚尖拨了拨地上的蛇尸:“这两条蛇,我能收走吗?”

    “碧岐灵蛇浑身剧毒,入不了药的,你拿去有什么用?”

    桃子又开始瞎扯:“就当是留个纪念。这是我第一次下山呢,就遇到这么多事情。”

    楚泽川的眼神变得温和:“那你小心一点,别碰到毒血。”

    楚泽川和桃子回去的速度比来时要快上不少,因为哪怕有白玉盒的保存,混沌青莲也等不了多久就会枯萎,要在这之前回到玄清宗。

    桃子能猜得出来,这味灵药应该是楚泽川替女主沈归霜寻找的,混沌青莲有清心驱邪之功效,而根据她脑海中的记忆,发展到现在,沈归霜已经被心魔困扰,修为难进。

    这不过这次有了她的参与,她反思了一下,自己只是个趁机捡漏的,应该没对男女主的剧情线造成什么很大的影响。

    楚泽川一回到宗门,确保桃子平安之后,就不见了踪影。

    但他应该是把她描述的在外门的悲惨经历听进去了,玄清宗的规矩在无声无息之间就被整顿了,现如今外门弟子的待遇比之前好过许多,月例不再被克扣,每天也只用干先前一半的活。

    周围的人纷纷传诵这是楚师兄明察秋毫,刚正不阿,楚泽川在外门弟子中的传奇又增添一笔。

    桃子回到自己的破茅草屋中,淬炼天魔之体。用碧岐灵蛇当药引,她的修为很快就节节攀升。

    她没再见到楚泽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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