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宴泠稳稳拿着食盒,一边推开徴宫的门。

    正巧,少年从房间出来,与眼前之人眸光相对。

    因着尚未及冠,少年便将头发梳成小辫子,垂落背后,身上穿着墨蓝色的劲装,上面有用青色丝线绣着华美的图案。

    而眼前之人用银簪将绸缎般的头发挽起,清丽白璧的脸上略施粉黛,穿着蓝色重绣的衣裙,轻盈的步伐让裙摆飘扬,甚是好看。

    宫远徴眸色闪闪,她穿了自己送的衣服。

    见到宫远徴,宴泠眉眼弯了弯,她快步走上前:“徴公子起来了。”

    宫远徴的目光落在她手上的食盒:“我卯时就起了。”

    见宫远徴的目光投向食盒,宴泠解释道:“我去厨房做了些吃食给徴公子。”

    宫远徴蹙起眉头:“你不用做这些事。”

    宴泠有些无措,嗫嚅道:“我娘说女子嫁人后要从方方面面照顾好夫君……”她垂下眼睫:“我知我与徴公子尚未成婚,是我僭越了……”

    宫远徴耳尖微红,生硬道:“你知道便好。”说完就要离开,在经过女子时又停下补充道:“随便你吧,你喜欢就做。”

    见他急匆匆就要走,宴泠喊住他:“徴公子要去何处?”

    宫远徴头也不回:“角宫。”

    宴泠黯然垂眸,握紧食盒的提手,指尖泛白,宫尚角……

    夜半时分,灯火微漾,宫远徴回到徴宫,下意识看了一眼西边的房间,没有点灯。

    宫远徴走进房间,看到桌上放着一个食盒,他一愣,走过去打开,食盒的保温作用不算太好,里面的食物已经凉了,但宫远徴鬼使神差地拿起一块尝了尝,糕点松软,不算甜,是他的口味。

    宫远徴每天早出晚归,不知道在外面忙些什么,宴泠几乎碰不上他。

    在一天晚上,宴泠拿出夜行衣换上,她要摸清楚宫门的地形和岗哨。

    宴泠躲过好几个暗哨的探查后来到了羽宫,正要继续行事,便听到了说话声,她停住脚步躲藏起来。

    男人“嘶”了一声,看看房间里早已融化的冰桶:“你这么一说,想要过寒冰莲池这一关,我这泡冰水的主意还歪打正着了?”

    另一道声音:“公子不日就要再次出发,想要靠这点冰水之寒激发出你的内力,恐怕不够多。”

    宴泠眼眸微转,宫子羽和云为衫?大半夜不睡觉怎么在这里谈心?

    宫子羽突发奇想:“那我今晚就去雪宫庭院的湖里睡怎么样?”

    云为衫:“.……”

    宫子羽讪讪地笑:“我就活跃一下气氛……”

    “冰水只是体外之寒,泡冰水是皮毛之功,况且短短数日根本无法让内功突飞猛进.….”

    “体外之寒?那怎么办?把冰嚼碎了吃进肚子里去吗?”宫子羽有些丧气。

    宴泠听着他们的对话,猜测道:难道是三域试炼?

    刚要开口,云为衫突然一阵腹痛,让她脸色瞬问苍白,半月之蝇那股灼烧之劲又来了,她额头上很快就冒出了汗珠。

    宫子羽看着大汗淋漓的云为衫,有些意外:“云姑娘,你很热吗?我这屋子放了这么多冰块,不应该啊…….”

    云为衫摇头:“没事…”勉强压制着死誓在体内呼之欲出的炽烈,闭了闭眼睛。

    宴泠探出头,看着云为衫的脸色,微微挑眉:这个时候,是半月之蝇吧,上次给她的糕点没有吃吗,痛成这样。

    宴泠没有兴趣再听他们夜半谈心,在摸清楚羽宫后就回到寝房。

    换了身柔软的寝衣,宴泠却怎么也睡不着,发愣看着屋顶,开始胡思乱想。

    她前世看完云之羽后,走在路上飞来横祸被撞死了,似乎是这样,她已经记不太清了。

    再次有意识时,她成了一个胎儿,羊水里很温暖,让她被撞得七零八碎的意识凝聚起来。后来,她出生了,她爹娘给她起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叫顾照月。

    他们说她是明月山庄的大小姐,是生下来就该被宠着的,再后来,爹娘变得很忙,没有时间陪她,她很伤心,要离家出走。

    就在那天,无锋来了,明月山庄血流成河,父亲找到了她,把她藏在密道里,还把一身的内力都给了她,可是幼童经脉受限,内力进到她身体里直接将她震晕过去,七窍流血。

    那年她六岁,时常受脑子里的记忆影响,无锋的人搜查活人时发现了她,将她带了回去,给她喝了抹除记忆的药,可能是身体里内力的原因,这药并没有抹除她的记忆,只是让她的记忆更混乱了,无锋的人也没有发现她身体里的内力。

    记忆混乱时,脑海里除了明月山庄满门被灭的场景,还有一个名字,宫远徴。

    无锋的训练很残忍,十几个少女们被扔在泥潭里,赤手空拳地搏斗,只有最后一个人能胜出,在这里没有人会选择结盟,就像是养蛊。

    即便宴泠身上有内力,她也不能表现出来,只能跟着别人一起练功法,这样的后果便是她身体里有两种内力,一阴一阳,也难为她没有暴体而亡,可能是父亲给她输内力的影响,也倒是件好事。

    也因为这两种内力,半月之蝇对她没有用,只是这两种内力也会让她每月的一段时间没有内力,可能是两者相冲的后果…

    她缓缓闭上眼,无锋的经历在脑海一瞬而过。

    六岁入无锋,她发誓要杀了所有无锋的人。

    十三岁,她成了魅。

    十五岁,她杀了训练她的寒鸦,她成了真正的孤狼。

    十六岁,外出任务时,她救下了任务失败即将被杀掉的云雀,她们年龄一样,经历却不同,她把云雀藏了起来。

    十九岁,她进了宫门,成了宫远徴的待嫁新娘。

    宴泠侧过身,是一种很没安全感的姿势,她闭着眼,纤细而浓密似鸦羽般的长睫垂下,盖出一片阴影,葱白的手指紧紧握住被子。

    这么多年的变态训练中,她似乎也变成了疯子。宫远徴……是她的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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