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四子大笑出了门去,留下身后瞠目结舌的我。

    连续几日果然不见吕南楼,好似消失了一般,连之前日日在大门前驾马车候我的阿措都没了踪影。

    我每日天未亮坐着阿津的马车摇摇晃晃从家中大门前往药剂局,正午后又坐着阿津的马车摇摇晃晃从药剂局回到府上大门,每每有习惯站在门前回身看一下,仿佛好似听到阿措的声音响起:“少主说在这里能接到姑娘,果真没错。”

    通常提亲后,按俗便需要两家商议定亲宴之日,双方长辈得带着新人照生辰八字当面按算好的几个日子确定时日。

    这主仆两人自那日起就再没有出现过。日宴请守城副将和家眷,并着青城夫子和徐嬷嬷来求亲之事,好像也不曾发生过。

    府中下人时有私下议论,阿娘也甚是疑惑,不见青城夫子带着吕南楼上府中拜访。阿娘和阿父说起此事,阿父道:“我本就不想白苏那么快就出嫁,不来便不来,你还怕他跑不曾?盛妃在我府上被拒绝,这事肯定会让回去的徐嬷嬷添油加醋讲一轮,还怕没有人知道他吕南楼已经向我姜府提过亲了?德高望重的青城夫子都已经出面,更不用担心此事不真。婚事既然已定,白苏在家一日你便多见一日,好好珍惜罢。嫁了出去便不如现在这样,日日能见了。要照我说,原本就不曾想那么快给白苏说亲的,在家多好。你如何舍得那么快嫁女的?白苏在我家……”说到此处,阿父便打住了,让在门外偷听的我将脑门子更侧向门边也半句听不到了。

    空青一直对此事不曾发表过自己的意见,日日一早出门去城门军中,夜间我睡了他才回到。有时候几日都见不上一面。我偶尔问阿父:“军中有如此多的事务么?怎地总是见不上空青?”

    阿父道:“空青这几日比之前要勤奋,以前总见他找人比试刀枪棍棒,这段时间仿佛换了个人,不再比试这些个器械,反而是专心去看各个城门设施,翻阅之前的守城档案,似乎变成了个文书先生。很是奇怪……”阿父说到这里,便没有更多的信息。

    我想,皇四子说的应当没错,他请旨让吕南楼陪着他一道去了大陈国,只是不知道让吕南楼只任那护卫一职,送去了便回,还是让他干脆就一直在大陈国全程陪同,直到圣意下旨换人回来为止。

    他是打定了主意,娶我不成,得让娶我的人去陪他到老么?

    若真是如此,便让人啼笑皆非。我与他非亲非故也没有结怨,何必用这般方式?

    不过,我也没有一颗恨嫁的心,日日如此平常反复地过,阿父阿娘身体安康常见,空青时不时能听到消息,虽不见人,但总知道晚晚回家,这日子便已经是最好。

    直至一日,我在家中休息,阿津喘着气跑过堂门,冲着正坐在门槛上晒太阳的我叫:“姑娘,前堂来了个锦缎铺掌柜,说是来和我家姑娘报账来的。夫人说叫你去看看。”

    我唬了一跳,锦缎铺掌柜?什么人?我哪里认识什么锦缎铺掌柜?我回来也没有买过布缎呀。阿津唤醒仍在沉思状的我:“姑娘快去瞧瞧,他明明自己就是个掌柜,还来找掌柜,说掌柜是我家姑娘。我说我家姑娘什么时候成了铺掌柜了,这才来多久呀……不过也幸好是锦缎铺掌柜,若是茶水铺或是打铁铺,这才是奇了怪了……诶,姑娘……莫不是姑娘对夫人的药不感兴趣,想要自己另辟蹊径?还是想收了一家一家的铺,去卖药材?”

    阿津在一旁叨叨咕咕讲了各种不着边的话,倒让我倏地想起来,那日在锦缎铺的申掌柜,说阿措买了店铺下来给我,我已然是姜掌柜了。我记得当时没答应呀,怎么这会子居然上家来了。他来我府上做什么?

    我“腾”地一声站起身来,阿津吓了一跳道:“姑娘,莫要生气,人家又不是上门来要债的……”

    我哪里管他叽咕又说了什么,自己一路小跑去了前堂,阿津在后面喘着气跟着唤:“夫人说,那来的掌柜说送布缎来做嫁衣……”

    我奔到前堂门前时,看到站在前堂里恭恭敬敬地等候着的,一身钱币花纹褐色长袍,身材不高的可不就是锦缎铺的申掌柜?

    “掌柜的是不是都喜欢将钱币穿在身上?怕太沉了干脆就印在布上然后穿在身上?”我看着他那身彰显身份的长袍很是没有言语。

    阿娘正客客气气地道:“我们并未定这许多贵重的锦缎,申掌柜莫不是搞错了?”

    申掌柜道:“夫人,错不了。我这店铺现在是姜掌柜的,掌柜的喜事,店里自然要将最好的锦缎送来。就是不知道姜掌柜的喜好,所以将铺里新进的锦缎都送了过来,姜掌柜看着选就成。若是没有,还得劳烦姜掌柜抽个时间到铺里去挑。”

    我看了看他身后,倒抽了一口气。他身后站着两个挑夫,旁边打开四个箱子,满满地装着各色锦缎,明明艳艳地反衬着门外洒进去的阳光,有的光泽如润,有的精致细腻,确实让人看着甚是喜欢。

    申掌柜看到我进了前堂,连忙作礼道:“姜掌柜,好多日没见了……”他两手递上一大叠账簿,“这是铺里上个月的账目,还请姜掌柜过目。”

    我“呃”了一声,瞧了瞧阿娘,阿娘一脸错愕的表情让我很是尴尬,我没敢接那账簿,连忙对申掌柜道:“账目我就不看了,我也看不懂……你看着不亏就行。”

    申掌柜恭敬道:“上个月不亏,总共有几百银的利,按照之前的条件,这分好的利银我包好在这盒子里,姜掌柜收下便成。”

    申掌柜从箱子里取出一个银盒子,约莫两个手掌那么长,递了过来。

    我接了过来,打开银盒子,里面静静躺着十几枚银元宝,慌忙盖好了道:“这便可以了,我收下了。你身后许多的锦缎还是拿回去,铺里还得有货卖的不是?拿回去罢。”

    申掌柜摇摇头:“少主有交代,这么几箱缎料留在这里给掌柜的,铺里还有,不缺这些。”

    我为难:“这么许多,哪里穿得完?还是变成银钱更好。你说呢?”

    申掌柜听了眉开眼笑:“我就说还是姜掌柜有眼力,这么多锦缎如何穿得完?不如变成银钱,想买什么不成?少主偏说都得送来,看姜掌柜挑完后剩下的才拿回去卖。”

    阿娘留下了几匹看着喜庆的缎料,申掌柜便安排挑夫将挑来的四个箱子带走了。可能他之前觉得这四箱子缎料若都留给我甚是可惜。来的时候一脸不情愿,走的时候人人可见的欢天喜地。

    阿娘看看我。我只得将那日在申掌柜铺里的经过讲了一遍。

    阿娘听后,叹口气:“又是吕侍郎。”

    她的话音未落,阿津急匆匆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夫人,姑娘,外面来了个老妪,说是益县来的,来做我家姑娘的贴身嬷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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