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我想了很多关于吕南楼府中的样子。
新晋宠臣，圣上恩泽，所以赏赐宽阔大府，府内亭台楼榭，树荫凉凉，一片风光大好，我能直接坐在正中亭台上，看戏吃茶。
又或是，承天书院教诲有方，学生都是书生儒雅气质，那府中自然是幽静简约，花草错落绿树成荫，我也能坐在院子的树下的石椅上拂袖看书，好不惬意。
直到我站在吕府牌匾下的门槛外，陈嬷嬷缓缓推开黑漆铁质大门，瞠目结舌的我地望向府里，环顾四周，疑惑地问陈嬷嬷：“这便是吕侍郎的府邸？”
陈嬷嬷肯定地点点头：“白苏姑娘，头上这块牌匾可不就是吕府二字？吕侍郎府邸我来过一两次，这次是第三次，错不了，进去吧。”
眼前长廊倒是有，但是院子里光秃秃的一片，什么都没有，地上的土好似刚刨过一般，还有人随便淋了淋水。之所以觉得随便，是因为有些土块渗水湿润，有些土块干成块状。
“城外的农户家中菜地都比这里看上去要像样些。”我喃喃自语，“他如何住在这样的院子里？”
“白苏姑娘，这里是吕侍郎临走前亲自刨的地。”陈嬷嬷瞅了瞅我道，“他说他把地刨好了，白苏姑娘可以亲自来决定种什么，如果想好了，今日种下去也是可以的。”
他还会刨地！我惊讶得很。我一直以为他能言会道，顶多再会两下拳脚功夫而已。
不对，第一次在城外碰到他，空青说坐在马车里面的人放出来的那两柄匕首的人，很是厉害。空青都这么说了，想来不是一般的拳脚功夫的水平。
我默不作声，提裙抬脚跨进了门槛，陈嬷嬷进了门后随手掩上了门。
我问：“陈嬷嬷，这府里没有人看守么？”
陈嬷嬷道：“吕侍郎此番出了远门，带了阿措，府里留了阿综。阿综出门办事去了。”
嗯，吕南楼被皇四子带着去了大陈国，也算是出了远门。阿综……我是识得的。
我抬眼再看看这吕府，院子不大，但是似乎很深。
“这吕府是圣上赏赐的府邸中，吕侍郎自己挑的。说是自己家人不多，府邸要得太大也住不完，平日里来往的朝中官员也少，院子大了打扫颇为费事，所以在圣上赏赐的府邸中，就这所大小比较合适。我带白苏姑娘四处看看。”
“哦……哦……”我跟着陈嬷嬷走在长廊中若有所思点点头。
那也行，我府中也不是很大，刚够家中阿父阿娘，空青还有我居住，顶多是多几个嬷嬷婆子，加上宴客需要用的前堂和放杂物的仓库，也就差不多了。
谁知，陈嬷嬷带着我顺着长廊一直往里走，似乎总不到头。我走走停停休息一阵，再走再休息，这么几次下来，才走到最后的房舍。
直到在前面带路的陈嬷嬷停了下来说：“已经到尽头啦。”
我恍惚才反应过来，这院子是窄，但是它深啊！这一路过来走过游廊，经过直院，再经过两个跨院，然后是内院，居然要走一盏茶的功夫才见到正房。
正常人家府中就是一个跨院，这里有两个跨院；别人家的游廊是个转折的走廊，这里的游廊仅仅是一边就需要走差不多一箭射程。
我站在正房前半天出不了声。
他说府邸大了打扫费事，可是眼下这般看来，这吕府要打扫起来起码得比我家中专职负责打扫的两个婆子要再多三个才扫得完。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如果以后住了进来，若是要回房休息，得先走个半天累得差不多了才能看见里面有床的房间。
这叫什么事儿啊？！
陈嬷嬷见我半日不说话，便半侧身问我：“白苏姑娘，可有不妥？”
我苦笑，这是吕侍郎用功劳换来的赏赐，我既无功劳，亦无苦劳，岂有资格点评有何不妥？
我转身回头看看身后那一片什么植物都没有，只有一片片刨过的且部分淋过水的地，转头一脸无语看了看陈嬷嬷，半晌终于道：“陈嬷嬷，这便算是看完了罢？我们可以回姜府了么？”
陈嬷嬷讶然：“白苏姑娘，我们不过走了进来而已，你还没有再四处好好看看，那么快便要走了？”
我抬头环视了一下正房的房顶和内院旁游廊的廊顶倒是雕花刻兽，偶尔有两只鸟儿从头顶飞过，思忖一会道：“好吧，我便再看看。”
陈嬷嬷稍稍一揖：“老身在正门外等候白苏姑娘。”说罢她颤颤巍巍转身，居然回头走了。
诺大的一个地方，好似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感觉风好像吹过，因为没有树叶哗哗作响，所以并未觉得森然之气，倒是觉得凉凉之风从身后而过。
我感觉好似进了一个老荒宅。
吕南楼怎么会整天在这种地方居住？他莫不是有什么想不通，将自己禁锢在这样荒凉无生气的地方？然后他终于有一天想通了，得找一个人和他一起在这里想不通，天天对着荒芜大眼瞪小眼？
这个人莫不是就是我？
我没有打算进正房看看，估计里面也不会有什么。就算里面没有床，我也不会觉得奇怪。吕南楼大抵是睡在地上的，放张席子。
他的马车那般气派，为何居所这般凄凉？
我伸头瞅见正房后有间厢房，似乎有烟气冒出来。
糟糕，我心里一惊，起火了？
我三步并作两步转过正房，朝厢房疾步过去。来到厢房门前，不暇思索推开了门。
站在门外，我一眼就看见了正面的木质桌上，摆着一张灵牌，写着“府君之灵位”。牌前的香炉想必是刚上了几柱香，那几柱香比一般的香要粗，所以烟雾一路缭缭绕绕出了房门，我便以为起火了。
我踏进了门看着那牌位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想必是吕南楼的父亲的牌位了。这牌位的名称写的实在简单，若是按照正常写法，应该是“显考吕公讳三府君之灵位”这十一个字，而不是简单的五个字。
我很是想不通，承天学院的学生，不应该有这样的失误之处啊，也不应当这般不严谨。
我是不是也应该给上上香？正在犹豫，忽然听到身后门外一声响，倏地回头一看，一张布满皱纹的老脸，一道深深的疤痕从左边上额划到右脸颊之下，看上去森然可怖的整张脸，在我面前忽然出现，惊得我后退一步跌坐在地上。
一瞬间我便回过神来：“是你？！”
新晋宠臣，圣上恩泽，所以赏赐宽阔大府，府内亭台楼榭，树荫凉凉，一片风光大好，我能直接坐在正中亭台上，看戏吃茶。
又或是，承天书院教诲有方，学生都是书生儒雅气质，那府中自然是幽静简约，花草错落绿树成荫，我也能坐在院子的树下的石椅上拂袖看书，好不惬意。
直到我站在吕府牌匾下的门槛外，陈嬷嬷缓缓推开黑漆铁质大门，瞠目结舌的我地望向府里，环顾四周，疑惑地问陈嬷嬷：“这便是吕侍郎的府邸？”
陈嬷嬷肯定地点点头：“白苏姑娘，头上这块牌匾可不就是吕府二字？吕侍郎府邸我来过一两次，这次是第三次，错不了，进去吧。”
眼前长廊倒是有，但是院子里光秃秃的一片，什么都没有，地上的土好似刚刨过一般，还有人随便淋了淋水。之所以觉得随便，是因为有些土块渗水湿润，有些土块干成块状。
“城外的农户家中菜地都比这里看上去要像样些。”我喃喃自语，“他如何住在这样的院子里？”
“白苏姑娘，这里是吕侍郎临走前亲自刨的地。”陈嬷嬷瞅了瞅我道，“他说他把地刨好了，白苏姑娘可以亲自来决定种什么，如果想好了，今日种下去也是可以的。”
他还会刨地！我惊讶得很。我一直以为他能言会道，顶多再会两下拳脚功夫而已。
不对，第一次在城外碰到他，空青说坐在马车里面的人放出来的那两柄匕首的人，很是厉害。空青都这么说了，想来不是一般的拳脚功夫的水平。
我默不作声，提裙抬脚跨进了门槛，陈嬷嬷进了门后随手掩上了门。
我问：“陈嬷嬷，这府里没有人看守么？”
陈嬷嬷道：“吕侍郎此番出了远门，带了阿措，府里留了阿综。阿综出门办事去了。”
嗯，吕南楼被皇四子带着去了大陈国，也算是出了远门。阿综……我是识得的。
我抬眼再看看这吕府，院子不大，但是似乎很深。
“这吕府是圣上赏赐的府邸中，吕侍郎自己挑的。说是自己家人不多，府邸要得太大也住不完，平日里来往的朝中官员也少，院子大了打扫颇为费事，所以在圣上赏赐的府邸中，就这所大小比较合适。我带白苏姑娘四处看看。”
“哦……哦……”我跟着陈嬷嬷走在长廊中若有所思点点头。
那也行，我府中也不是很大，刚够家中阿父阿娘，空青还有我居住，顶多是多几个嬷嬷婆子，加上宴客需要用的前堂和放杂物的仓库，也就差不多了。
谁知，陈嬷嬷带着我顺着长廊一直往里走，似乎总不到头。我走走停停休息一阵，再走再休息，这么几次下来，才走到最后的房舍。
直到在前面带路的陈嬷嬷停了下来说：“已经到尽头啦。”
我恍惚才反应过来，这院子是窄，但是它深啊！这一路过来走过游廊，经过直院，再经过两个跨院，然后是内院，居然要走一盏茶的功夫才见到正房。
正常人家府中就是一个跨院，这里有两个跨院；别人家的游廊是个转折的走廊，这里的游廊仅仅是一边就需要走差不多一箭射程。
我站在正房前半天出不了声。
他说府邸大了打扫费事，可是眼下这般看来，这吕府要打扫起来起码得比我家中专职负责打扫的两个婆子要再多三个才扫得完。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如果以后住了进来，若是要回房休息，得先走个半天累得差不多了才能看见里面有床的房间。
这叫什么事儿啊？！
陈嬷嬷见我半日不说话，便半侧身问我：“白苏姑娘，可有不妥？”
我苦笑，这是吕侍郎用功劳换来的赏赐，我既无功劳，亦无苦劳，岂有资格点评有何不妥？
我转身回头看看身后那一片什么植物都没有，只有一片片刨过的且部分淋过水的地，转头一脸无语看了看陈嬷嬷，半晌终于道：“陈嬷嬷，这便算是看完了罢？我们可以回姜府了么？”
陈嬷嬷讶然：“白苏姑娘，我们不过走了进来而已，你还没有再四处好好看看，那么快便要走了？”
我抬头环视了一下正房的房顶和内院旁游廊的廊顶倒是雕花刻兽，偶尔有两只鸟儿从头顶飞过，思忖一会道：“好吧，我便再看看。”
陈嬷嬷稍稍一揖：“老身在正门外等候白苏姑娘。”说罢她颤颤巍巍转身，居然回头走了。
诺大的一个地方，好似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感觉风好像吹过，因为没有树叶哗哗作响，所以并未觉得森然之气，倒是觉得凉凉之风从身后而过。
我感觉好似进了一个老荒宅。
吕南楼怎么会整天在这种地方居住？他莫不是有什么想不通，将自己禁锢在这样荒凉无生气的地方？然后他终于有一天想通了，得找一个人和他一起在这里想不通，天天对着荒芜大眼瞪小眼？
这个人莫不是就是我？
我没有打算进正房看看，估计里面也不会有什么。就算里面没有床，我也不会觉得奇怪。吕南楼大抵是睡在地上的，放张席子。
他的马车那般气派，为何居所这般凄凉？
我伸头瞅见正房后有间厢房，似乎有烟气冒出来。
糟糕，我心里一惊，起火了？
我三步并作两步转过正房，朝厢房疾步过去。来到厢房门前，不暇思索推开了门。
站在门外，我一眼就看见了正面的木质桌上，摆着一张灵牌，写着“府君之灵位”。牌前的香炉想必是刚上了几柱香，那几柱香比一般的香要粗，所以烟雾一路缭缭绕绕出了房门，我便以为起火了。
我踏进了门看着那牌位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想必是吕南楼的父亲的牌位了。这牌位的名称写的实在简单，若是按照正常写法，应该是“显考吕公讳三府君之灵位”这十一个字，而不是简单的五个字。
我很是想不通，承天学院的学生，不应该有这样的失误之处啊，也不应当这般不严谨。
我是不是也应该给上上香？正在犹豫，忽然听到身后门外一声响，倏地回头一看，一张布满皱纹的老脸，一道深深的疤痕从左边上额划到右脸颊之下，看上去森然可怖的整张脸，在我面前忽然出现，惊得我后退一步跌坐在地上。
一瞬间我便回过神来：“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