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连夜又写了一张药单,第二日小茶子果然按时来拿单子。他回去不到两个时辰就又回来找我:“姜姑娘,这单子里有许多药材,莫管事说药房里实在翻不出来,不知道姜姑娘能不能再看看有没有别的药材可用?”

    这番话就是我想要的结果,我连忙道:“药库里没有不要紧,我府上有。还请小公公到我府上找我阿娘,让她带着这些药材来芙蕖宫吧。对了,药材得她亲自送来,有些药材得她整理才用得上。”

    小茶子一脸怀疑:“宫里药库都没有的药,姜府上有?”

    我笑笑:“这不奇怪,好多是我家里种的,不曾在外面流通使用。”

    小茶子为难道:“既是如此,也还是得有旨意才行。”

    盛妃的声音在我们身后响起:“你找人去姜府吧,就说是我的意思。”

    小茶子一见盛妃出来说话了,连忙诺了去找人。

    阿娘很顺利地在两个时辰之后来了,带来了一箩筐的晒好的药材,听了我说的前前后后,见了盛妃娘娘又给把了脉象,略微思索一会便道:“娘娘倒不是什么大病,起初应该是思虑过多,不知娘娘有什么事情想得太沉,所以茶饭不思。而后又多了什么事情又添思虑,气血不顺也确是不错……这方子……”她看着方子沉思不语。

    “这方子里的药倒是开得没有太大问题……但是若这思虑不放下,恐怕这张方子也并没有什么用,就怕……有人借这药方熬药的机会做些什么,始终防不胜防。”

    阿娘的话让盛妃沉默不语。阿娘见状,又交代了徐嬷嬷几句话便出宫回去了。

    那么现在好的消息是,药方没有问题,可以治病,开方子的医官没有问题,不像奸细所为。盛妃娘娘自己的病,能不能治得好,在于她自己,吃药不是主要的,放下心中思虑才是。

    坏消息是,宫中真有人在缓慢下毒。为什么要在盛妃的汤药中下毒,这事真是想不通。盛妃不是圣上最宠的妃嫔,四皇子去了大陈国后,圣上赏赐的这屋中的贵重华丽的家具装饰,也还不至于让其他宫中的嫔妃羡慕嫉妒恨到要下毒。何况平日里盛妃和众人的关系也还不错。

    虽然我们都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但仔细逐一和徐嬷嬷挨个分析了一遍,没有哪个宫中的妃嫔非得要用这样的手段来威胁盛妃。

    没了盛妃,其他妃嫔也未必能上位。四皇子的位置也威胁不到太子的位置,圣后肯定不会干这种事。

    到底是什么事情什么人,要对盛妃慢慢下毒呢?

    我已经没有心思再去想这事了,花了大半夜的时间和徐嬷嬷点着烛灯,在灯下细细揣了半日都不得结果。我扶着腰爬着回到自己房中,关门睡觉。

    次日徐嬷嬷将熬药的物什都拿了回来,开火自己熬药。盛妃依旧房门紧闭,不出大门。

    我将所有的药材全部搬进了芙蕖宫门的右侧厢房,将先要用的草药捡了出来,用铡刀切成碎段,和着药酒倒入案桌大小的缸里。几日后,将棉帛剪成巴掌大小的块状,放进药缸里浸泡了一天一夜。又找来小茶子帮我弄来了竹筒。

    对,是竹筒。木筒要的制作工艺太复杂,阿娘直接给我带来了一个竹筒,我让小茶子找人依样给我做了另外四个。

    药酒倒入竹筒里,里面泡着棉帛。

    我扛着五个小竹筒,向盛妃和徐嬷嬷打了声招呼,出宫去了。

    出了宫,阿津在宫门外等着我。我坐着阿津的马车一溜烟直奔阿父的军营。

    恰好刚有几个从练兵场上下来的卒子,哎哟啊哟的被人扶着出来。我把药酒拿了给阿父看,他便让这几名卒子试用。

    刚开始药酒倒上去,并没有什么效果,好像倒了水上去,一名卒子嘀咕道:“还不如倒真的酒上去,虽说没有什么用,好歹我还闻着味道,能解解酒瘾馋虫。”

    我没有搭腔,用酒泡过的药棉帛敷了上去。

    看着也并没有什么效果,卒子看着我:“姜姑娘,你是认真的吗?我不慎被刚才那柄长矛的棍打到了,躲闪不及,这皮下伤罢了,你用药酒敷在皮上,能起作用?”

    旁边的卒子纷纷笑了起来。

    我略微有些狼狈道:“你说得很是,看着的确没起什么作用。”

    我沉思了一下,那验方上的确是怎么写的:本草药根或茎切断泡药酒,敷于患处。

    我又想到药材须得与水一并煮沸良久方饮,为什么要煮沸?为什么不是泡几日就能饮?温度,一定是温度。

    我拿了个药罐,将竹筒内的泡了药酒的棉帛放进去置于火上烤了温热,然后用竹筷夹起来贴在卒子的淤伤处。

    卒子闷哼了一声,显然热度让他有了感觉。棉帛一会就干了,我又浇了些热的药酒上去。

    他明显觉得有疼痛感,开始咬牙切齿地低声叫唤。

    “那便行了。”我站起身来,“血脉通了,很快便好。”

    “这不是更痛了么?”一旁一个壮实的卒子不解问。

    “之前淤血,是因为受了打击肿胀所致,血液不活络。现在热的药酒起了作用,淤血开始散开,血行通畅,应该很快没事。”我解释,“这药酒里的药材也起了作用。”

    又试了几个伤卒,效果不差。

    阿父在旁看了高兴地直搓手:“这个药酒不错,很是不错……”

    我回头问:“阿父,军中医卒可在?”

    阿父楞了一下:“军中只有一名医卒,他今日家中有事请了假,现不在营中。”

    我也楞了一下:“这么大的一个守城营队,只得一名医卒?”

    阿父叹口气:“这便是你娘也得来帮手的原因。全城上上下下学医之人本就不多,宫中有需要,都城守城需要,外面驻守的军队需要,哪里够分?我当年在浒城的时候,更是连医卒都没有,幸得你娘在,否则哪里能处理这许多伤卒?”

    “其他城堡都能配有至少一名么?”

    “至少一名多半是有,但是医术如何就不得而知了。这几年的仗可是苦苦支撑,到如今这样,实属不易。”阿父忧虑万分。

    难怪打了胜仗要去谈和。前方打仗,医药补给跟不上,可能还有更多的物质也跟不上,只是我们不知晓罢了。再打恐怕会输,不如趁这个时机先谈联盟。

    我心下顿悟,之前一直想不通既然我方几年仗打下来都不见落下风,为何还放低身段去谈联盟。这背后的各种物资和人力的确开始显现弱象。我开始佩服那高坐在上面的圣上审时度势,能屈能张。

    “这药酒不错,量可能大?”阿父问我。

    “自然。”我回得简单干脆。

    阿父喜形于色:“实在太好,我营中想要三车。”

    我看看地上摆着的五根竹筒,又看看阿父的高兴表情,半晌方答:“可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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