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图根
眼看一天又要结束，萧珠蜷缩在床上，心情有些低落。
她真是想不通，那个为人仗义，虽然骄傲却不乏善良的贺兰赤雪，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样子……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嘎吱”一响，紧接着，脚步声逐渐逼近——
萧珠起先还以为是嵬名凛回来了，并未转身。直到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抹异样，她才猛地从床上坐起——
伤口再次被牵动的疼痛，令她的身体摇晃了一下。
不过，下一秒，就有人及时搀住了她——
“小心。”耳边传来了一个柔和的嗓音。
萧珠抬起头，顿时，一张全然陌生的女子的脸映入眼帘。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烟灰色的眼睛。她的眼里仿佛弥漫着浓重的雾气，令人联想到梅雨季节的阴沉天色和潮湿的墙壁。她的头发，也是同样的烟灰色。不过，那张苍白如纸的脸上没有皱纹，丝毫看不出岁月的痕迹。因此，萧珠很难判断她的年龄。
“你是谁？”萧珠壮着胆子问。
然而，女子并未答话，只是用手抚上了她的脸颊，轻声道：
“可怜的孩子。”
萧珠不知所措。女子却莞尔一笑，弯下身子——
萧珠这才留意到，她带来了一只托盘，托盘上是一碗黑乎乎的汤药。
“你要做什么——”萧珠下意识地觉得不对劲，不由像蚕蛹一样扭动身子，想要避开她。
怎料，她竟一把掐住了她刚刚愈合的伤口！
顿时，萧珠痛不欲生！
她失去了所有的抵抗能力，只能发出响彻房间的凄厉惨叫。女子却像是相当满意一般，再次将她扶了起来。
紧接着，她用一只手钳住萧珠的下巴，迫使她扭过头来，又用另一只手端起那碗散发着苦涩气味的黑色药汁，将它凑到萧珠的唇边：
“喝吧。”那双烟灰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萧珠，道，“喝下这碗药，就不会痛了。”
她的眼睛，似乎有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迫使萧珠按照她的指令行事。
因此，萧珠明知不妙，却不由自主地张开了嘴。
然而，下一秒——
“砰！”
房门被猛地撞开。匆匆赶来的嵬名凛大喝道：
“住手！”
还未等萧珠反应过来，嵬名凛便劈手夺过了女子手中的药碗。只听“哗啦”一响，药碗摔成了碎片。与此同时，滚烫的汤药四处飞溅——
萧珠的脚背被溅上了几滴汤药，不由疼得倒抽了一口凉气。不过，嵬名凛的情况显然更加严重。
她的袖子被打湿，手也被烫得通红。可是，她却像是觉察不到疼痛一般，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向女子恳求道：
“姑姑，请您放过她吧。”
姑姑？
萧珠不由诧异地看了那名女子一眼。
只见她一脸忧郁地望着嵬名凛，道：
“我这是为你好。”
然而，嵬名凛却义无反顾地道：
“姑姑若是要杀她，那就先杀了我吧。”
听闻此言，女子深深地叹了口气，随后便起身离开。
即将踏出房间的那一刻，她却扭过头来，淡淡地道了一句：
“凛，最近的星象很危险……”
直到那扇房门在两人身后“吱呀”一声合上，萧珠和嵬名凛方才同时舒了口气。
可下一秒，嵬名凛像是留意到了什么，神情再度变得紧张起来——
“你的伤怎么了？”
萧珠低头一看，发现腰间的纱布已经渗出了零星的红色，只好老实交代：
“是她……刚才碰了一下。”
听闻此言，嵬名凛垂下了头。再度抬起头时，脸上竟挂满了晶莹的泪水！
萧珠一时间慌了神，连忙安慰她：
“贺兰——嵬名姐姐。你别哭呀……”
说着，她向她伸出了被束缚住的双手，想要擦去她脸上的泪水。
嵬名凛也朝她伸出了双手，将她的手紧紧捧住，呜咽着道：
“对……对不起。让你受苦了。我还是没能保护好你……”
听到这句话，萧珠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先前的疑问，竟在一瞬间有了答案：
难道说，嵬名凛之所以会将自己囚禁在这里，只是为了变相地保护自己吗？连同那向她刺来的一剑，都只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假象，好让她实现真正的目的……
意识到这一切，萧珠眼眶发酸，竟也不由自主地坠下泪来：
“我没事的……谢谢你及时赶来帮我。之前也是，现在也是……”
话说回来，她都快记不清，嵬名凛帮了她多少回了。于是，她无暇顾及脸上的泪水，努力向她展开笑容。
见状，嵬名凛止住呜咽，双目含泪地望着她：
“你还会怪我吗？”
萧珠连忙摇头，道：
“不会！永远不会！”
瞬间，嵬名凛破涕为笑。接着，她又小心翼翼地扶她躺下，为她重新上药，包扎好伤口。
做完这一切，嵬名凛犹豫了片刻，竟主动为萧珠解开了绑在手脚上的绳索！
这下，萧珠的身子重获自由，一下子变得轻快了不少。她不禁喜出望外，一边活动着布满勒痕的手脚，一边道：
“谢谢姐姐！”
“不用谢。”嵬名凛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脑袋，道，“不过，你可不能背着我擅自逃跑啊。”
“唔……”萧珠原本高涨的情绪，又回落了一些。
说到底，她和嵬名凛毕竟分属于两个彼此敌对的阵营。她并不想与她为敌。可是为了大魏，为了裴俊和其他的伙伴们，她必须回去……
她不由有些胆怯地扯了扯嵬名凛的衣角，道：
“嵬名姐姐——”
“叫我‘凛姐姐’就好。” 嵬名凛好脾气地道。
她的态度，让萧珠多了些许信心。于是，她再次提出那个令她困惑许久的问题：
“凛姐姐，你为什么非要加入北秦军不可呢？难道只是因为，你是北秦的王女吗？”
嵬名凛的神情瞬间变得暗淡下来，道：
“不。不仅如此。”
“那是因为……”萧珠小声道。
嵬名凛苦笑了一下，随即站起身来，道：
“自从大魏和北秦宣战后，我便因着这一副异族面孔，处处碰壁。我被禁止进入城邦，也无人再欣赏我的剑舞。甚至，还会有人谩骂我、驱逐我，朝我吐口水、扔石子……”
“凛姐姐……”萧珠一阵心痛，又不禁掉下了眼泪。
嵬名凛伸出手，为她轻轻抹去脸颊上的泪水，道：
“哪怕这样，我依靠先前的积蓄，尚可支撑一段时日。只不过——”
说到这里，嵬名凛攥紧了拳头，眼里闪过一抹恨意。萧珠也中止了哭泣，屏气凝神地望着她。
终于，嵬名凛再度开口：
“我在一个雨夜，被旅店的掌柜轰了出去，只好另寻别处投宿，好不容易遇上了一个愿意收留我的老婆婆。可她的儿子，竟在半夜潜入了我的房间，对我图谋不轨……我一怒之下，失手杀了他，由此背上了人命官司，不得不逃回北秦……”
“好在父王收留了我，还封我为统军，派我驻守雁徊关。不过我知道，我和其他兄弟姐妹一样，只不过是他用来实现野心的棋子罢了……”
嵬名凛叹了口气，又道：
“想不到，天下之大，竟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原来如此，萧珠心中暗暗感慨。
原来，嵬名凛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吃了这么多苦，受了这么多罪……
她不由紧紧抱住她，涕泪横流地道：
“凛姐姐……对不起。是我的错，是我不对，我不应该让你一个人走的……”
是啊，倘若她当初答应和她一起离开，嵬名凛也许就不会经历这样的事了。然而，萧珠自己也明白，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丢下柳燕……
嵬名凛也露出了有些伤感的微笑，一边回抱住她，一边安慰她道：
“没事的。何况，我们又见面了……”
过了好一会儿，萧珠才勉强平复情绪，道：
“凛姐姐，我们走吧。”
“你的意思是……”
突如其来的大胆提议，令嵬名凛一时瞪大了眼睛。
见状，萧珠握住她的手，万分恳切地道：
“我们俩一起，从这里逃出去不就好了？你不用替北秦打仗了，我也可以回到魏军营。而且，有我在的话，一定不会让别人欺负你的。”
听闻此言，嵬名凛神色微动，像是被萧珠的话所打动，尔后又摇了摇头，轻声道：
“你真是……天真得可爱。”
萧珠有些疑惑地望向她，却见她的唇角再次浮现一抹苦涩的微笑，道：
“要知道，我毕竟是北秦王族的血脉。无论如何，也不能背叛自己的族人……北秦和大魏之间的仇恨，也早已根深蒂固，不是你我两人所能排解的。”
她又伸出双手，凝视着自己白皙的指尖，喃喃地道：
“更何况，这双手已经沾上了大魏人的鲜血……”
“我已经……无法回头了。”
尽管没能说服嵬名凛和自己一起逃出去，萧珠却获得了些许自由——嵬名凛会在闲暇之余，带着她出去走走。
这天夜里，她们来到城墙上散步。隔着老远，便看到了那个之前想要毒死萧珠的灰发女子。
嵬名凛告诉过她，此人名号苍璇上人，是当今可汗的妹妹，也是北秦的“乌图根”。
“‘乌图根’在大魏语里是‘大祭司’的意思，主要的职责是占卜。当然，姑姑会的不只是占卜……”嵬名凛向她解释，“她有一些异于常人的能力。小时候，我们都很怕她……”
这下，萧珠总算明白，为什么苍璇上人的眼神会有那种蛊惑人心的力量了。
怀着一丝好奇，她不由仔细看了她一眼，只见她抬头望向头顶的浩瀚星空，像是在思索些什么。
正当萧珠开始犹豫，要不要拉着嵬名凛直接折返，以免打扰到她时，苍璇上人却忽然扭头望向她俩，道：
“凛，你来了。”
“姑姑万安。”嵬名凛走上前去，躬身一礼。
萧珠见状，也有样学样地行了一礼。
然而，苍璇上人却面无表情地道：
“凛，我和你说过的，此人会给北秦带来灾祸……”
“姑姑。”嵬名凛及时打断了她，道，“有时候，星星也会出错，不是吗？”
苍璇上人叹了口气，道：
“但愿如此。”
话毕，她便重新转过头去，不再搭理她们。
萧珠和嵬名凛对视了一眼，最终决定一齐退下——
就在这时，后方突然传来了一个刺耳的声音：
“哟。这不是我们伟大的统军吗？”
她真是想不通，那个为人仗义，虽然骄傲却不乏善良的贺兰赤雪，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样子……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嘎吱”一响，紧接着，脚步声逐渐逼近——
萧珠起先还以为是嵬名凛回来了，并未转身。直到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抹异样，她才猛地从床上坐起——
伤口再次被牵动的疼痛，令她的身体摇晃了一下。
不过，下一秒，就有人及时搀住了她——
“小心。”耳边传来了一个柔和的嗓音。
萧珠抬起头，顿时，一张全然陌生的女子的脸映入眼帘。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烟灰色的眼睛。她的眼里仿佛弥漫着浓重的雾气，令人联想到梅雨季节的阴沉天色和潮湿的墙壁。她的头发，也是同样的烟灰色。不过，那张苍白如纸的脸上没有皱纹，丝毫看不出岁月的痕迹。因此，萧珠很难判断她的年龄。
“你是谁？”萧珠壮着胆子问。
然而，女子并未答话，只是用手抚上了她的脸颊，轻声道：
“可怜的孩子。”
萧珠不知所措。女子却莞尔一笑，弯下身子——
萧珠这才留意到，她带来了一只托盘，托盘上是一碗黑乎乎的汤药。
“你要做什么——”萧珠下意识地觉得不对劲，不由像蚕蛹一样扭动身子，想要避开她。
怎料，她竟一把掐住了她刚刚愈合的伤口！
顿时，萧珠痛不欲生！
她失去了所有的抵抗能力，只能发出响彻房间的凄厉惨叫。女子却像是相当满意一般，再次将她扶了起来。
紧接着，她用一只手钳住萧珠的下巴，迫使她扭过头来，又用另一只手端起那碗散发着苦涩气味的黑色药汁，将它凑到萧珠的唇边：
“喝吧。”那双烟灰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萧珠，道，“喝下这碗药，就不会痛了。”
她的眼睛，似乎有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迫使萧珠按照她的指令行事。
因此，萧珠明知不妙，却不由自主地张开了嘴。
然而，下一秒——
“砰！”
房门被猛地撞开。匆匆赶来的嵬名凛大喝道：
“住手！”
还未等萧珠反应过来，嵬名凛便劈手夺过了女子手中的药碗。只听“哗啦”一响，药碗摔成了碎片。与此同时，滚烫的汤药四处飞溅——
萧珠的脚背被溅上了几滴汤药，不由疼得倒抽了一口凉气。不过，嵬名凛的情况显然更加严重。
她的袖子被打湿，手也被烫得通红。可是，她却像是觉察不到疼痛一般，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向女子恳求道：
“姑姑，请您放过她吧。”
姑姑？
萧珠不由诧异地看了那名女子一眼。
只见她一脸忧郁地望着嵬名凛，道：
“我这是为你好。”
然而，嵬名凛却义无反顾地道：
“姑姑若是要杀她，那就先杀了我吧。”
听闻此言，女子深深地叹了口气，随后便起身离开。
即将踏出房间的那一刻，她却扭过头来，淡淡地道了一句：
“凛，最近的星象很危险……”
直到那扇房门在两人身后“吱呀”一声合上，萧珠和嵬名凛方才同时舒了口气。
可下一秒，嵬名凛像是留意到了什么，神情再度变得紧张起来——
“你的伤怎么了？”
萧珠低头一看，发现腰间的纱布已经渗出了零星的红色，只好老实交代：
“是她……刚才碰了一下。”
听闻此言，嵬名凛垂下了头。再度抬起头时，脸上竟挂满了晶莹的泪水！
萧珠一时间慌了神，连忙安慰她：
“贺兰——嵬名姐姐。你别哭呀……”
说着，她向她伸出了被束缚住的双手，想要擦去她脸上的泪水。
嵬名凛也朝她伸出了双手，将她的手紧紧捧住，呜咽着道：
“对……对不起。让你受苦了。我还是没能保护好你……”
听到这句话，萧珠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先前的疑问，竟在一瞬间有了答案：
难道说，嵬名凛之所以会将自己囚禁在这里，只是为了变相地保护自己吗？连同那向她刺来的一剑，都只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假象，好让她实现真正的目的……
意识到这一切，萧珠眼眶发酸，竟也不由自主地坠下泪来：
“我没事的……谢谢你及时赶来帮我。之前也是，现在也是……”
话说回来，她都快记不清，嵬名凛帮了她多少回了。于是，她无暇顾及脸上的泪水，努力向她展开笑容。
见状，嵬名凛止住呜咽，双目含泪地望着她：
“你还会怪我吗？”
萧珠连忙摇头，道：
“不会！永远不会！”
瞬间，嵬名凛破涕为笑。接着，她又小心翼翼地扶她躺下，为她重新上药，包扎好伤口。
做完这一切，嵬名凛犹豫了片刻，竟主动为萧珠解开了绑在手脚上的绳索！
这下，萧珠的身子重获自由，一下子变得轻快了不少。她不禁喜出望外，一边活动着布满勒痕的手脚，一边道：
“谢谢姐姐！”
“不用谢。”嵬名凛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脑袋，道，“不过，你可不能背着我擅自逃跑啊。”
“唔……”萧珠原本高涨的情绪，又回落了一些。
说到底，她和嵬名凛毕竟分属于两个彼此敌对的阵营。她并不想与她为敌。可是为了大魏，为了裴俊和其他的伙伴们，她必须回去……
她不由有些胆怯地扯了扯嵬名凛的衣角，道：
“嵬名姐姐——”
“叫我‘凛姐姐’就好。” 嵬名凛好脾气地道。
她的态度，让萧珠多了些许信心。于是，她再次提出那个令她困惑许久的问题：
“凛姐姐，你为什么非要加入北秦军不可呢？难道只是因为，你是北秦的王女吗？”
嵬名凛的神情瞬间变得暗淡下来，道：
“不。不仅如此。”
“那是因为……”萧珠小声道。
嵬名凛苦笑了一下，随即站起身来，道：
“自从大魏和北秦宣战后，我便因着这一副异族面孔，处处碰壁。我被禁止进入城邦，也无人再欣赏我的剑舞。甚至，还会有人谩骂我、驱逐我，朝我吐口水、扔石子……”
“凛姐姐……”萧珠一阵心痛，又不禁掉下了眼泪。
嵬名凛伸出手，为她轻轻抹去脸颊上的泪水，道：
“哪怕这样，我依靠先前的积蓄，尚可支撑一段时日。只不过——”
说到这里，嵬名凛攥紧了拳头，眼里闪过一抹恨意。萧珠也中止了哭泣，屏气凝神地望着她。
终于，嵬名凛再度开口：
“我在一个雨夜，被旅店的掌柜轰了出去，只好另寻别处投宿，好不容易遇上了一个愿意收留我的老婆婆。可她的儿子，竟在半夜潜入了我的房间，对我图谋不轨……我一怒之下，失手杀了他，由此背上了人命官司，不得不逃回北秦……”
“好在父王收留了我，还封我为统军，派我驻守雁徊关。不过我知道，我和其他兄弟姐妹一样，只不过是他用来实现野心的棋子罢了……”
嵬名凛叹了口气，又道：
“想不到，天下之大，竟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原来如此，萧珠心中暗暗感慨。
原来，嵬名凛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吃了这么多苦，受了这么多罪……
她不由紧紧抱住她，涕泪横流地道：
“凛姐姐……对不起。是我的错，是我不对，我不应该让你一个人走的……”
是啊，倘若她当初答应和她一起离开，嵬名凛也许就不会经历这样的事了。然而，萧珠自己也明白，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丢下柳燕……
嵬名凛也露出了有些伤感的微笑，一边回抱住她，一边安慰她道：
“没事的。何况，我们又见面了……”
过了好一会儿，萧珠才勉强平复情绪，道：
“凛姐姐，我们走吧。”
“你的意思是……”
突如其来的大胆提议，令嵬名凛一时瞪大了眼睛。
见状，萧珠握住她的手，万分恳切地道：
“我们俩一起，从这里逃出去不就好了？你不用替北秦打仗了，我也可以回到魏军营。而且，有我在的话，一定不会让别人欺负你的。”
听闻此言，嵬名凛神色微动，像是被萧珠的话所打动，尔后又摇了摇头，轻声道：
“你真是……天真得可爱。”
萧珠有些疑惑地望向她，却见她的唇角再次浮现一抹苦涩的微笑，道：
“要知道，我毕竟是北秦王族的血脉。无论如何，也不能背叛自己的族人……北秦和大魏之间的仇恨，也早已根深蒂固，不是你我两人所能排解的。”
她又伸出双手，凝视着自己白皙的指尖，喃喃地道：
“更何况，这双手已经沾上了大魏人的鲜血……”
“我已经……无法回头了。”
尽管没能说服嵬名凛和自己一起逃出去，萧珠却获得了些许自由——嵬名凛会在闲暇之余，带着她出去走走。
这天夜里，她们来到城墙上散步。隔着老远，便看到了那个之前想要毒死萧珠的灰发女子。
嵬名凛告诉过她，此人名号苍璇上人，是当今可汗的妹妹，也是北秦的“乌图根”。
“‘乌图根’在大魏语里是‘大祭司’的意思，主要的职责是占卜。当然，姑姑会的不只是占卜……”嵬名凛向她解释，“她有一些异于常人的能力。小时候，我们都很怕她……”
这下，萧珠总算明白，为什么苍璇上人的眼神会有那种蛊惑人心的力量了。
怀着一丝好奇，她不由仔细看了她一眼，只见她抬头望向头顶的浩瀚星空，像是在思索些什么。
正当萧珠开始犹豫，要不要拉着嵬名凛直接折返，以免打扰到她时，苍璇上人却忽然扭头望向她俩，道：
“凛，你来了。”
“姑姑万安。”嵬名凛走上前去，躬身一礼。
萧珠见状，也有样学样地行了一礼。
然而，苍璇上人却面无表情地道：
“凛，我和你说过的，此人会给北秦带来灾祸……”
“姑姑。”嵬名凛及时打断了她，道，“有时候，星星也会出错，不是吗？”
苍璇上人叹了口气，道：
“但愿如此。”
话毕，她便重新转过头去，不再搭理她们。
萧珠和嵬名凛对视了一眼，最终决定一齐退下——
就在这时，后方突然传来了一个刺耳的声音：
“哟。这不是我们伟大的统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