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堂打发司环莦回家之后,也匆忙归家。

    苏父早就为苏堂准备妥善,只等苏堂启程前往昆仑。

    往昆仑山去的前一日,苏父设宴,大宴六妖与苏堂践行。

    司习书送来火舍香炉,火舍香炉一经点燃,红光冲天,紫气氤氲。一旦沾着了红光紫气,便能将魂魄练出十善金丹,吃了,可以得人修为。

    武陵王吴铭送来交梨火枣、金杏仙桃。都是仙果,凡人吃了增肌去灾,延年益寿。但对于仙真一类,没有什么用处,只是滋味甘美,拿来解渴。

    众人欢饮一夜,到第二日辰时,聚在门前,送苏堂远行。

    苏父嘱咐琴音海:“音海,你在途中好生照顾苏堂。”琴音海点了点头,给苏父行了一礼。

    鹿儿鬼因不满苏堂不将他带去昆仑,只撅着嘴不言不语,嘴上似能挂一个油葫芦。滴溜溜的黑眼珠转来转去,一会儿看看苏堂,一会儿看看苏父,一会儿又看看琴音海,心里着实羡慕。

    苏堂一转头,不经意与他目光相接,他便撇下嘴角来,一副可怜巴巴作态。苏堂立时便将眼光移开,权当不知道他的心思。

    苏母和苏堂的姑姑哭哭啼啼,十分不舍,围住苏堂,唠叨一些穿衣睡暖。苏父劝了半日,她们才将涕泪止住了。

    司习书对苏堂道:“此去一别,不知何日才见,你我三人不能常常饮酒作乐,实在遗憾。”

    苏堂道:“虽不能常常饮酒,可时时通信,如此,便如同往常一样。”

    司习书道:“怕你在昆仑没有空闲写信。”

    吴铭笑道:“自是为求成圣,废寝忘食,只争朝夕。不能时时通信,记起便来信就好。”

    苏堂道:“怎么会?前些日子不是还遇见昆仑山的五铢衣女子?我瞧在昆仑,实是得闲的很。”

    三人正说话,听见半空之中传来女子的声音,一阵环佩叮咚作响,娇音轻轻柔柔的入了耳中。

    抬头一看,空中一团粉红花瓣随风飞舞旋转,转了几圈往地上落定。

    苏堂知道是司环莦。

    司环莦怀中紧紧抱着一幅画,在苏堂面前现身,来的奔波了些,发丝稍乱,微微细喘。望着苏堂眼中都是不舍:“苏堂你别怪我来晚了。”

    苏堂笑道:“怎会怪你?”

    司环莦将画展开,指着画面,对苏堂道:“这幅画名叫《梦游千山图》,我特意去鬼国京城轮转王那里求来的,你若是想我了,可进入这副图中,须臾就能相见。”说到“想我”二字时,心中一阵刀割般疼痛。嘴角稍稍抽搐,眼睛便如春桃一般,微微已泛红,司环莦将画推进苏堂怀中。

    苏堂将图展开来看,见这图中大有乾坤,甚是喜欢。将图卷起,收在包裹之中,对司环莦笑道:“环莦,谢谢你哈,这图我很是喜欢。”

    司环莦脸色霎时如沐春风,低着头害羞:“你喜欢就好。”

    司习书眉头一皱。

    吴铭见司环莦发丝凌乱,额上有丝丝汗珠,气喘嘘嘘。想她在转轮王处为求了此图,定是废了不少力气。

    苏堂与众人辞别,挚出寒冰竹剑,带大小几个包裹及琴音海,御剑来到冥畔儿宫第一洞天霍林洞天。

    抬脚进门,见瑶姬、西陵景儿坐在桌前饮茶,苏堂将大小包袱往桌上一扔,将两人吓了一跳。

    瑶姬望着苏堂大小几个包裹,惊道:“怎么这么多包袱,多少累赘,你没有乾坤秀袋?”

    苏堂摊开两手来,望着两人无奈道:“乾坤秀袋满了。”

    瑶姬与西陵景儿不由得咂舌:“啊?”

    西陵景儿瞥见苏堂身后还跟着一名女子,这女子不苟言笑,一副冰清不惹凡尘之貌。稍稍打量一番,便将眼角余光收回,也不言语动问。

    苏堂坐下身来,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口茶润喉,才道:“我们现在动身,还是晚些时候?”

    瑶姬望着后跟来的琴音海道:“这名女子是谁?”

    苏堂方才想起,身后还跟着琴音海,竟将琴音海忘了个干净。将停在半空中的杯子搁下,站起身来,请琴音海移步上前,和瑶姬西陵景儿介绍:“这是……这是堂妹琴音海。”

    又对琴音海道:“她们是我同窗,瑶姬、西陵景儿。”

    琴音海微微动了动嘴角,却并未说话,只行了见面之礼。

    瑶姬笑道:“令妹不善言辞啊,这可不行,会憋坏的。”

    西陵景儿道:“每人脾气秉性不同,只是不喜欢说话罢了。”又对琴音海说:“我们叫你音海吧,好吗?”

    琴音海转过脸看西陵景儿,见她眼神清澈,至纯至真,心生喜欢,遂望着西陵景儿轻轻点了点头。

    瑶姬又与琴音海笑道:“你叫我瑶姬就行。”

    琴音海又看了看瑶姬,见瑶姬性格爽朗,十分讨喜,又轻轻点了点头,轻答了一声“嗯。”

    苏堂见三人已经认识,谈话投机,又道:“何时上路?”

    瑶姬道:“现在就往昆仑山去,午时过昆仑池,酉时就能进昆仑。”

    三人起身,离了霍林洞天,御剑往昆仑山来。

    四人御剑飞在半空之中,琴音海一路无言。只瑶姬、西陵景儿和苏堂一路说笑,欣赏沿途美景。

    御剑未到一个时辰,瑶姬见脚下的云中,有一片流光闪闪烁烁,晶晶莹莹的透穿云层,伸手指着:“那是什么东西?流光竟能穿透云层,下去看看!”

    不等有人应声,瑶姬已压低刑天剑,往那片流光中去了。

    西陵景儿喊了一声“瑶姬”,也将剑一压,往下落了来,苏堂与琴音海随后。

    瑶姬落下剑来以后,四处寻看,却寻不见了流光的影子,纳闷道:“咦?刚才明明见着有莹莹流光,怎么落下来近看时,却没有了?”

    西陵景儿也道:“我方才也看见了。”

    苏堂道:“这是去往昆仑山的必经之地,想必是同门身上所带的宝物。”

    西陵景儿道:“通往昆仑山的路虽然有八条,八卦八个方位。但昆仑山每次收十二人,遇见也不是不可能。”

    正说话,身旁林中忽然起了一阵浓雾。

    瑶姬道:“遭了,难不成遇见妖怪了,我们定要小心些才是。”

    西陵景儿、苏堂、琴音海三人应声,紧聚在一处。

    四人在这片浓雾中,颇谨慎默立了约摸半柱香的时间,浓雾愈浓,却不见半个人影。

    苏堂向迷雾中喊道:“什么人搞鬼?要是待本大爷抓了你,可是没有你的好果子吃了,还不快些出来!”喊了半天没有人回应。

    瑶姬道:“兴许临近昆仑就是这个异景,莫要狐疑了,还继续往前走吧。”飞身御剑,方要腾空,只听“哎呦”一声,瑶姬却从剑上摔了下来。

    西陵景儿连忙去扶瑶姬,问道:“怎么了?”

    瑶姬回道:“我刚要御剑,不知怎么的,就摔下来了。”

    苏堂道:“难不成有人不想让我们进昆仑山?”

    瑶姬跌下剑来,心中一时生出怒气,挥着刑天剑道:“哼!今日是昆仑门人入门之日,谁有本事敢拦?”

    说罢又御剑飞行,还未在空中停稳当,又“哎呦”一声摔了下来。

    西陵景儿扶起瑶姬:“瑶姬,我见这其中蹊跷,你还是别再试了,静观其变。”

    瑶姬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灰尘,四处乱指着骂道:“什么无耻小人!还用浓雾遮避起来,看本仙子抓住你之后,不把你碎尸万段!”

    苏堂环顾四周,浓雾愈盛,半米之内不见人影。四周鸟叫虫鸣也不能听见了,一片静悄悄,不知如何是好,愁眉不展。

    忽然琴音海开口道:“我听见东南方向,好像有一条幼龙,在那里喷雾玩儿。”

    西陵景儿便笑道:“原来是只幼龙吞云吐雾玩儿。”心就放下大半。

    瑶姬道:“雾浓半米不见人,你还能分出东南,佩服!”不由的竟生出一丝崇拜之意来。

    苏堂笑道:“我也不知道音海还有这个本事。”

    瑶姬道:“音海,音海,定是耳朵灵敏,听我们听不见的声音。”

    琴音海听瑶姬这么说,被瑶姬逗乐了,不苟言笑的脸上稍稍浮起一丝笑意,笑意浅浅,如昙花一现。

    西陵景儿道:“音海,你能带我们去幼龙那里么,我们请他去别处玩会儿,我们也好离开这个地方。”

    琴音海道:“你们跟着我走。”

    除瑶姬与西陵景儿拉着手,苏堂琴音海都只拉着剑柄,穿成一串。琴音海在前,领着三个人往东南慢慢走去。

    磕磕绊绊走了将近十里,三个人都在心中暗暗佩服,琴音海的耳朵比顺风耳还要灵敏许多。又磕磕绊绊走了将近一里,听见前方有声音,轰轰的如同天雷炸响一样。

    眼前浓雾渐渐淡薄,琴音海道:“到了。”

    看见十米远近的地方,有一条三米长的青色幼龙,在林子里上下翻飞,嘘气成云,吐气成雾,周身环绕着彩虹。

    瑶姬看见幼龙胖乎乎的,脑袋圆圆,银眸子流光晶莹,十分漂亮。心里很是喜欢,走到幼龙身前问道:“小龙龙,你叫什么名字?”

    幼龙看见瑶姬来到面前,就停在半空中,直直的望着瑶姬。听瑶姬喊他小龙龙,心中十分不满,就在半空中扭动翻滚起来。将四只脚掌朝天,胡乱拍打,放声大哭,哭就来雨,脚掌拍出响声是雷。

    他这一哭一闹,可是苦了四个人四处躲雷,也来不及念避雨决,顷刻间淋成了落汤鸡。

    四人躲无处躲,瑶姬道:“小龙龙,你别再哭了。要是有人欺负你,你跟我们说,看你那么可爱,我们定会给你撑腰的。”

    幼龙哭的愈加大声,扭动越烈,雷雨更大了些。

    苏堂两手抱着头,冲瑶姬喊道:“你还是别跟他说话了吧。”

    瑶姬不听,继续哄道:“小龙龙,乖乖乖,圆圆脑袋最可爱,别哭哦别哭了哦~”

    幼龙翻过身来,望着瑶姬,奶声奶气的发怒:“你才是小龙,我已经长成大龙了!”怒气化成几道闪电劈来,四人又紧忙躲开。幼龙说完,又翻转了身子,四只脚掌朝天,在半空扭捏打滚哭闹。

    瑶姬不由得好笑:“长大了还哭鼻子。”飞起身来,落坐在幼龙的肚皮上。

    幼龙觉的肚皮上忽然落来了一物,一呆,止了哭声。抻头一看,见瑶姬竟飞坐在自己肚皮上了,将身子扭动不停,生气道:“你竟然敢骑在……我的肚子上!”

    将嘴一撇,又要放声大哭,西陵景儿急忙使出定身术,将幼龙霎时定住,雷雨才止住了。

    瑶姬抚摸着小龙滑滑的肚皮:“大龙龙,你叫什么名字啊?”

    幼龙哼了一声:“不告诉你!”忽然脸色一红,望着瑶姬吞吞吐吐:“你竟然骑在我的肚子上,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瑶姬道:“知道什么啊?”

    幼龙原本只满脸通红,被瑶姬一问,霎时全身赤红。

    瑶姬惊讶道:“你怎么变颜色了?”

    幼龙满脸羞涩,紧闭了眼睛,不敢再看瑶姬一眼。

    西陵景儿走到幼龙身前柔声道:“你不要哭闹了,我才解了定身术。”

    幼龙将眼睁开,眨了眨,点了点头,瑶姬翻身飞下幼龙的肚皮来,西陵景儿解了定身术。

    幼龙翻过身来,伸伸脚掌,讪讪的在瑶姬身旁站住。

    瑶姬笑道:“这是一条变色龙。”

    西陵景儿将幼龙仔细打量一遍:“是雷电蝠龙,但……变色一说,从未听过,都红成这般模样了。”

    苏堂看见幼龙将身子卷紧,羞羞答答,不敢正眼看瑶姬,便和瑶姬玩笑道:“难不成这条龙看上你了,见了你害羞,脸红成这副模样。”

    幼龙偷瞧瑶姬,正和瑶姬清澈的目光对上,慌不迭的又将脸别过。

    瑶姬觉得幼龙十分讨人喜欢,望着幼龙,信口和他玩笑道:“好呀!你要喜欢我,等你长大,就来娶我可好?”

    瑶姬不知道这条龙已经有了五百年修行,学尽了百兽禽语。现在也学了人声,五百年后,化了人形,是同她一般大小的。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幼龙便将瑶姬今日的话,暗暗记在心中。

    瑶姬将名字告诉幼龙,又将西陵景儿、苏堂、琴音海三人,一一指给幼龙认识,后问幼龙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幼龙道“我叫敖顷……”抬起眼皮望了瑶姬一眼,又立时将眼低下,羞赧问道:“你方才说的,可算数?”

    瑶姬竟不知幼龙所说的是什么事,一愣道:“我方才说什么了?”

    敖顷道:“你说……等我幻化人身,便娶你。”

    瑶姬只当玩笑,哈哈笑道:“算数算数!你若长大了,便来昆仑娶我,但须得三媒六聘方可。”

    敖顷十分认真的点了点头,将项上明珠摘下,送给瑶姬。

    瑶姬见他摘了项上明珠,心中只道这龙果然年幼,如此贵重之物,怎么能轻易送人?推辞道:“你若是失了项上明珠,以后修炼,定吃不少苦头。再者,我比你大了许多,还得关照你才是,怎么好收你的项上明珠?”

    敖顷坚持要给,瑶姬坚持不要。

    苏堂见两人推让,便和敖顷说道:“兄弟,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有明珠才能早日修成,早好来见。”

    西陵景儿也说道:“是呀!失了项上明珠,修炼实苦。”

    敖顷经不住大家一番好意相劝,只得将明珠又挂在项上。

    瑶姬才放下心来,望了望天,日已偏西,催促三人快些御剑,往昆仑山去。

    幼龙见瑶姬要走,呼啦一声,腾身飞起,将瑶姬卷在身中,不让瑶姬离去。

    瑶姬挣扎一番,不能脱身,拍着敖顷的脊背:“你怎么把我抓了起来?快放我下来!”

    敖顷只当没有听见,只卷住瑶姬不放。

    瑶姬、苏堂、西陵景儿都对敖顷好言相劝,说去昆仑山要紧,敖顷仍然不听,只是闭起眼睛不放瑶姬。

    正不知如何是好,一阵清香附带冷气扑面而来,随后清冷冷的响起一个声音:“敖顷,还不放了那位姑娘。”

    四人顺着话头看去,见有一剑眉星目,俊朗不凡的少年,从山石之中走出来。少年立在山石旁边,周身寒气弥漫,脸色十分冷漠,不苟言笑,令人望而生畏。

    幼龙将眼睁开,急道:“宫主,她是我的女人!”

    瑶姬听见幼龙说自己是他的女人,抖了几个寒战。寒战过后,层层鸡皮起遍全身,尬尬笑了几声:“误会误会!我看他年幼,哄他玩的。”

    少年冷言冷语:“年幼?龙族之类,从不与人玩笑。你此时说哄他,结了孽缘,以后定要受果的!”

    瑶姬看少年不像是胡说,心中一惊,直是后悔。转脸望着敖顷,踌躇一番,悻悻问道:“敖顷,你……我方才与你玩笑,你不会当真了吧?”

    敖顷听瑶姬这么说,眼中含泪,心中像针扎一样。怒气冲冲腾空飞起,霎时便消失不见,不知去了何处。

    瑶姬见敖顷飞走,便觉得敖顷还是年幼,望着天空叹道:“小小年纪,懂什么情爱,几年定是忘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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