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躁不安下的皇甫煦璟,眼红得像只兔子,院里交错的鸟叫声更加令其心烦意乱,他来回走动又左右张望,然而,仍旧毫无防备地给背后悄悄绕近的慕九还拦腰抱住。

    “!”

    “怎么啦?”

    皇甫煦璟听着这熟悉的人声,立马要转头看去。

    慕九还却道“不许看我,转回去。”

    皇甫煦璟转了一半的头硬生生转回去,他感觉身后人靠得更近,随后,他的双目被那日思夜想的纤纤玉手彻底覆住。

    “头往后仰。”

    皇甫煦璟缓缓抬头,向后仰去一些时,唇上被人轻啄。

    双目再见亮光,他突然疯癫起来,一边是欣喜若狂,一边是口不择言,他语气飘浮,难以抑制“摇秋刚亲过他人就来我这儿寻欢,也太不将我放在眼里心里。”

    “那是人偶呀,我刚刚去别处了,让人偶陪他们玩。”

    “啊……人偶亲的他?”

    皇甫煦璟的脸色稍稍好转,他忽然一笑,嘴角又很快坠下“可……人偶也算是你。”

    “怎么,你吃味啊?”

    “我……”

    慕九还就快气急败坏“你再不直说,遮遮掩掩,我就和别人跑了!”

    “别,你别走……”

    慕九还直瞪着面前可怜兮兮扯她衣角的哥哥,气不打一处来“那你说,我等着你说。”

    见这浑身气场骤变的慕九还,皇甫煦璟怕得心都快跳出来了,他怕慕九还怒极了抛下自己,他使出浑身勇气豁出去道“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所以,你能不能不亲别……”

    咚的一声,皇甫煦璟被慕九还结结实实按在假山上,彼此的心猛烈跳动,仿佛飞出胸腔,与两人唇齿一样纠缠不清。

    “博览群书”的皇甫煦璟如他喜爱的话本人物那般,忘记了吐纳,他傻傻等慕九还先放过他,这才撑着假山,大口大口地吸着气。

    慕九还笑看他缓过劲来,皇甫煦璟心虚道“我戾气这么重,摇秋,不怕吗?”

    慕九还笑意加深,不可思议道“我怕什么,怕你下跪速度不够快还是怕你钱交得少?”

    “咳,别逗我了。”

    “听不进劝,哼,我是打断你的腿呢,还是抽断你的腰呢。”

    “腰……吧。”

    当皇甫煦璟以为慕九还在说笑的时候,就已经错失逃跑的良机。

    慕九还立刻撸起袖子,又召出问运,皇甫煦璟脸色一瞬变白,直到混是冷汗的背彻底紧贴假山,他才明白,什么是退无可退。

    “不不不……”

    于是乎,周边的门人,都听到了那如雷贯耳的惨叫。

    憋了许多年火气与忍了许多年爱慕的人,当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夜雨倾盆,柔软榻上,是被掐住脖子,忍着断骨重接之痛,努力吞下药汁的人。

    “不让你痛一下你是不知道好歹。”

    她又生气了……

    刚摆脱魔爪与苦药的皇甫煦璟如此想道,他深觉亏欠,并小心抬手抹去额上的汗“我的腰,好像不在了。”

    “放心吧,我有分寸,你的腰伤拖得太久,早就该重塑了。”

    “谢谢摇秋。”

    慕九还拿来毛巾替皇甫煦璟擦拭,调笑道“原来你能喊这么大声。”

    “咳。”

    不知怎地,皇甫煦璟忽然满脸通红,不顾腰疼猛地倒入床榻里侧,一躺下就将被子盖过头顶。

    常言伤筋动骨一百天,才两日,补药就令皇甫煦璟恢复到能够自行坐起身来,虽然他因为动作太大弄歪骨头而躺不下……

    饶是如此,慕九还仍然背着皇甫煦璟到处逛,还经常带去楼中一同习课,惹得皇甫煦璟那脸不是埋慕九还背上就是埋在桌底,仅半个月日子,门内之人灼热的目光,对他来说就是在热锅里泡着。

    他再次将脸埋进书中时,慕九还看不下去了,抬手拿走他的书“这儿没有闫安双他们,有我呢,不必慌张。”

    “唔。”

    “已过去五日,这一本学透了吗?”

    “没有,嗯……我是不是很蠢,你师姐师兄他们没比我大多少,都已经金丹了。”

    “无须看他们,看你自己便可,好啦,我瞧你也学不下去,先歇歇,吃点东西吧。”

    “好。”

    皇甫煦璟如释重负收起了典籍,由着慕九还一路抱他回房。

    离厢房不远了,皇甫煦璟无知觉咬着手,直到被慕九还瞪了一下,方才乖乖松开。

    慕九还想不出有什么吃食,于是问道“想吃什么,我去找。”

    “不想吃。”

    “快说,吃什么。”

    “我真的没胃口……”

    慕九还受不了皇甫煦璟这幅无精打采的样子,一把将他丢开。

    “啊!”

    皇甫煦璟就如此惊慌失措地摔在术法变出的垫子上,腰疼得久久无法回神。

    最后,慕九还拿来一碗整鸡煲的汤,两人分食。

    两人正埋头苦干,外头忽然烟花炸响,慕九还眼里泛光“是师姐!”

    “师姐又放烟花了啊。”

    每年这时候,天代双的烟花爆竹都是管够的,她可太喜欢放烟花了,白日里高兴也会燃放几回。

    慕九还擦擦嘴起身“我去找师姐了,你好好吃饭,把肉全吃了。”

    皇甫煦璟虽然不舍慕九还出去,可他也不敢挽留,只好点头称是“嗯。”

    慕九还踏着轻快的脚步,走过三四个屋子,跃上一个屋顶,只见天代双正抬头欣赏自己做的烟花,天运幼手里拿着个锦袋一同望天看烟花,天如路啃着手上的糖人发呆,坐着的三人侧目见慕九还来了,连忙给她让座。

    慕九还一屁股坐在师姐和师兄当中,然后很自然地向天如路伸手,天运幼将手里的锦袋递给她“刚还说要去找你呢,正好。”

    说完以后,天运幼又递了个锦袋给慕九还“这是给你表哥的。”

    慕九还一笑“诶,竟还有他的呢,是我娘吩咐的吧?”

    “是啊,师父说了,让咱好好待他,我可是多塞了些。”

    “谢啦。”

    慕九还勾住其间绳子,甩着满满当当的锦袋,此时,天如路递来一支新的糖老虎“来,师兄刚刚做的,尝尝。”

    “哇,谢谢如路师兄!”

    四人在屋顶打打闹闹,天都黑下来了,皇甫煦璟也没见慕九还回来,只好吃完剩下的肉,然后躺着发愣。

    在噩梦中越陷越深,皇甫煦璟浑身一抖,身旁,是注视他的慕九还。

    慕九还托着脸对他说“钱袋要不要?”

    虽还没彻底醒来,皇甫煦璟下意识答道“要。”

    慕九还手伸进被子中,把皇甫煦璟的手拉出来,将沉甸甸的锦袋搁在他掌心“岁岁平安。”

    一瞬,皇甫煦璟可以说是热泪盈眶,直到有慕九还的陪伴,他才有了被尊重,被处处关怀的感觉,他吞下那口泪,道了声:

    “谢谢。”

    紧紧搂着钱袋,皇甫煦璟这回睡了个好觉,白日里在学堂上的气色都好了不少,一切都在渐渐归位。

    正当皇甫煦璟觉得一切都步入正轨,授课的天运幼忽然不对劲,他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死死捂着头,面露痛苦。

    后面坐着的天如路立马跑去寻天凚和慕成房,慕九还则是令众弟子散去,上前绑住了天运幼并施法抬起,念咒为其驱散邪魔。

    谁知那邪魔挣扎起来,居然透过术法的绳子,抓伤了慕九还,慕九还只好不断躲避迂回。

    皇甫煦璟走不动道,在原地拼劲能力,终于释放出屏障,那薄薄一层罩在了慕九还身上。

    天凚带着天代双很快赶来,和慕九还与天如路一道布阵,皇甫煦璟于原地一刻不松懈地为慕九还护身。

    慕成房随后踏进门,在天凚背后为所有人设下护身术,察觉到慕九还身上薄薄的一层护身,他深觉意外地看向了皇甫煦璟。

    皇甫煦璟正全神贯注,他用那时稳时不稳的灵力努力着,即使面对强悍是以卵击石,他亦咬牙保护,慕成房不禁欣慰感叹道“孩子都长大了,有本事,挺好。”

    阵法半时辰不到就逼出了邪魔,是一只恶犬,天凚怒气冲冲地击碎了恶犬,众人落地之后,天如路抱住下坠的天运幼,天代双将药灌进天运幼口中,又转身给慕九还包住了伤。

    天如路忧心忡忡“二师兄,二师兄醒醒啊!”

    慕成房看天运幼气色渐回,总算松了口气“放心吧,已无大碍,阿幼这回是元气大伤了,阿路,背他回去吧。”

    “好。”

    邪魔已去,天凚依旧气得不行,夫妻俩给女儿处理好伤口,天凚就拽着慕成房去找看门弟子算账去了,顺便加固结界。

    慕九还送走几人,转身闪回皇甫煦璟身边,上上下下看了几遍,拍他胸脯道“怎么,刚学会走就要飞啊,刚刚多危险啊,万一反噬呢。”

    皇甫煦璟盯着慕九还胳膊的伤欲言又止,委屈低下头“我错了……”

    他这一委屈,慕九还又心软了“好啦,我知道你关心我,谢谢。”

    “你不怪我就好。”

    “走,回去休息。”

    天运幼醒来时那叫一个泪流满面,他跑去寻慕九还赠了一堆法宝。

    所谓法宝,其实除了天凚所赠贴身物,天运幼那收纳袋中都是自己东捡西淘的次货,他很享受,可慕九还不会要“收好你的破烂,你还不如给我做碗面呢。”

    “那我去煮面,给你加三个蛋!”

    天运幼说做就做,甚至包了皇甫煦璟的份,连带跟着的天如路也去打下手了。

    饭后,天代双与慕九还坐在流水边对酌,天运幼像往常一般起舞,天如路取出琵琶弹奏起来。

    皇甫煦璟躺在长长摇椅中,双目一直紧随慕九还,连起舞的天运幼都察觉了,三人看看慕九还又看看皇甫煦璟,都笑了。

    天代双打趣道“阿幼,这舞我没见过,什么时候学的啊,是不是又去了不该去的地方——”

    “师姐别瞎说,我和正经舞者学的!”

    随这笑言与流水,皇甫煦璟感觉自己魂飘到千里之外,面前一切是如此的不真实,但他看着慕九还,又得以心安。

    两人又歇息了半月,慕九还与家人道别,带皇甫煦璟一路走走停停回到了雁月宗。

    慕九还一到雁月宗就拼了命练习心法,每日不忘为皇甫煦璟引灵力,虽然不一定每缕都引进体内,循序渐进总能成事。

    一日,宗主皇甫德带贵客回来,贵客是位高官的夫人,是皇甫德与天清的好友,副宗主天清还未出关,皇甫德就先招待客人了。

    黄夫人带来一千金十分活泼,在宗内闲逛时,千金竟看上了坐院里晒太阳的皇甫煦璟,恰逢慕九还在房里凝神静气,皇甫煦璟只能自己应付。

    “我不会和你结亲的。”

    “你没有灵根,我有钱,可以帮你。”

    “我不要你的钱,钱也帮不上我。”

    难缠的千金令皇甫煦璟头大心慌,死活要嫁他的可是头一回见,他都快哭了。

    翌日,天清出关,黄夫人与其寒暄许久,将顽皮的女儿留在这,自己先动身了。

    房里,慕九还安抚着烦躁的皇甫煦璟,听黄千金讲起自己糊涂爹答应把她嫁给老头的事,并且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放过皇甫煦璟。

    “你要嫁的那老头呢?”

    “就山下的蒲员外。”

    慕九还二话不说,扛着黄千金下山找人。

    蒲员外风流,现下年老力不从心,正乘车马拜访名医,慕九还将黄千金一把丢进蒲员外车马中,狠狠一砸。

    这力道不得了,直接砸得蒲员外晕死过去,回去后再也起不来身子,只吊着一口气,儿子也因生气不怎么管他了。

    解决完事情,两位姑娘算是不打不相识,冰释前嫌,黄千金赠慕九还成箱成箱的金子,甚至一度想拜师,被慕九还婉拒了。

    黑云遮月,慕九还和皇甫煦璟正于房里看书,忽然,慕九还隐匿身形,骑在皇甫煦璟身上挠痒痒,弄得皇甫煦璟无奈又无法子。

    “哈哈,阿还,别闹别闹。”

    慕九还捧住皇甫煦璟的脸亲了一口又一口,直叫皇甫煦璟羞得浑身通红又避无可避,只好由着她了。

    待到皇甫煦璟乏了,慕九还方停下手,揽住其脖颈道了声“夜安。”

    皇甫煦璟轻轻搂着她,满足地笑了。

    “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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