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清晨无人的教室中，能清楚闻到木地板打蜡后散发的淡淡橙子味，像便利店夏天最畅销的那款波子汽水。
家入硝子拉开教室的门，正在看书的希闻声抬头，向她打招呼：
“硝子，早上好~”
“早。你今天几点来的？”
“七点四十？比昨天早了十分钟吧。”
家入硝子拿起希在自动便利店买好的鸡蛋沙拉三明治，撕开包装咬了一口。
“怎么越来越早了。”
“唔……在高专不用早读、没有晚自习、作业也不多，除了上课好像没什么事情做，有点无聊。硝子刚入学的时候不觉得吗？”
东京都立咒术高专，青山层叠、绿水环绕，距离最近的镇中心和JR站需徒步45分钟。
学校生源稀缺，同级生只有4人，职工不住校，学长学姐更是开学几周都不回来。
对于十几岁的少年少女来说，哪怕上的是私立名门学院，在这样与世隔绝的环境里一待就是几个月，也等于变相坐牢了，不怪五条悟和夏油杰一逮着空闲时间就坐单程1.5小时的JR到都内浪天浪地。
好几晚，希窝在床上看漫画看到快睡着的时候，还能听见两个DK吵吵闹闹地从大门外跑过。
“嗯？我还好吧，不是每个周末都去都内玩一趟吗。晚上你也一直在看漫画和打游戏。”
“就是……怎么说呢？”希苦恼地皱起眉，对硝子比了比手上的《周刊杂志少年》封面，“虽然是刚买的最新期，但剧情完全没法带来新鲜感，而是「早该如此」的感觉。游戏也一样，刚刚打完新手关卡，就有种已经白金了的疲惫感。每次拿起手机想找一只小蓝鸟和一个拍立得的图标，但一直想不起来那是什么游戏或者网站……”
“deja vu？”硝子把手里吃了一半的三明治放下，“也许是你大脑的神经元容易混乱吧。”①
“我也这么觉得，毕竟我的记忆从咒术觉醒之后就乱七八糟的……唉，下次是不是试试和五条同学他们一起去打街霸呢……“
“那你要先暴揍杰，只有赢家才有资格挑战本大爷喔——”
“和他玩游戏最好戴上耳塞，垃圾话比手上招式还多。”
夏油杰和五条悟也到了。
说起来，自从小金上线之后，五条悟早上迟到的概率确实大大降低了。据说是夜蛾正道拿到了系统管理员权限，于是强制把五条悟的闹钟调到了七点半，还用自己的声音作为闹铃……效果拔群。
但五条悟拒绝承认这一点，并认为是「时间的哲学辨析」这一章课文的众多哲学观点给予了他启发，他正在尝试将无下限的空间悖论延展到时间领域。
“我从来不迟到，是别人的时间过得太快。”
五条同学理直气壮地反驳。
*
11：28，下课前。
“下午的体术课有特别安排，务必不得迟到。”夜蛾老师的眼神极具穿透力，隔着墨镜也能传递给学生们满满警告之意，“大家中午好好休息，提前做好热身运动，在后山的鸟居下会合。”
*
难得不戴墨镜的五条悟把自己塞进鸟居正下方的阴影里，手里翻着从希那薅来的《周刊杂志少年》。
“正道卖什么关子，后山不就是高专的忌库嘛，终于不用空手打了。”
“忌库是存放咒具和咒物的地方，”夏油杰向希解释，“据说高专的绝大部分咒具都是天元大人捐赠的，将忌库设立在薨星宫入口处也是示意咒术师的崇敬。”
“真的吗？感觉比较像蹭大老板的保险柜，呃，结界。”
希不是很认同。
夜蛾到得很准时，怀里还揣着一个小狗玩偶，带领一行人沿着千本鸟居徒步上行至山顶，再从山顶的半下沉入口乘坐电梯，一路深入地底。
“杰和希说的都有道理，大家进入忌库的时候要严肃以待。即使对里面摆放的器物感到好奇也绝不可擅自触碰，更不能私自取用，否则会受到总监部的严厉处罚。了解吗？”
他费力地拉开老式电梯的两道黄铜色栅栏门。
五人走入狭窄的电梯轿厢，五条悟开着无下限站在中间作为分隔，让挤在电梯侧面的其他四人不至于摩肩接踵。
纵横交错的金属栅门外，赭红色的砖墙随着电梯的下沉缓缓上升。
“竟然是蒸汽朋克，高专还经历过这种时期吗。”
硝子在角落，抬头观察着金属顶板上精密嵌合、缓缓转动的齿轮组。
突然出现的漫画旁白框给了她一个糊脸暴击。
“如果对画风不满意，欢迎各位同学积极向小金建言献策喔！喜欢末世废土风吗？还是赛博科幻风呢？依然对日式恐怖情有独钟的话，使用数百米深的木制回廊楼梯也不是不可以，请打起精神别转晕啦~”
希搭上前方硝子的肩膀，白色咒力在另一只手上亮起，她抓住一只正在转动的齿轮用力掰下，其他齿轮的运作却丝毫不受影响，数秒钟之后，一模一样的齿轮在原位置刷新了。
“是幻境式的传送结界，看来大老板对金库的保险非常谨慎呢。”希努力用大家都听得懂的词语解释道，“节点和时间双随机的反追踪传送，咒力抗性高、自带修复效果的幻境，大部分术师应该无法破开这个设定好的机制，除非完全屏蔽自己的咒力，根本不触发结界的「引线」。”
希的话音刚落，电梯便“咔嗒”一声停住了，门外却仍然是阴暗的红砖墙。
夜蛾正道硬着头皮拉开了栅门：“穿过这里就到了。”
“哦~是九又四分之三站台！”正中央的五条悟第一个扑过去，“让辅助监督也学学这招嘛！”
他的身影被扭曲蠕动的墙体“吞下”了。
“……实际的感觉和出入「帐」差不多，大家快走吧。”夜蛾催促道。
*
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拱形通道里，墙面和地面均由无缝一体的白色亮面金属板包裹，通道内没有发光源，众人却觉得无处不在照射亮光，像身处几千盏无影灯下，又如同噩梦中无法逃离的纯白幻境。
两旁是密密麻麻数不清数量的方形白门，门板上一片空白。
硝子：“这是什么，天国的病栋？”
小金：“是大家都超——爱的「保护伞」同款~但是请放心，这里的坏东西都有被好好地封印起来，绝对不会有僵尸偷跑的，除非有人想偷偷吃手指喔！”②
脚下传来机械高速运转时发出的尖锐蜂鸣声。
没有任何标记的门板以普通人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闪现、消失、又闪现，看起来只是单调的重复，但咒术师们却能凭借不断叠加的咒力残秽看出门后的空间在一秒内连续更迭了数十次。
希抓住蠢蠢欲动的五条悟：“是无序的空间乱流，卷进去的话你要把整个忌库打碎才能出来了。”
夏油杰感受着空气中汹涌翻滚、难以估量的巨量咒力：“这就是天元大人的结界术吗……”
“从前的忌库位置是固定的，只有薨星宫的入口在无序化地变动。”夜蛾正道神色复杂，“但是前两周，天元大人亲自向我传讯……东京高专在11月的交流会中，无论如何都要获得胜利。为此，忌库内的部分咒物将对你们开放，但也不得不相应加强了外部结界的强度。”
下一秒，通道内陷入真空般的绝对安静。
一切幻象都消失了，只剩下五人右手边的白色金属门，和一道堪堪能照亮门前一小块的光线。
“装神弄鬼。”五条悟不屑地嗤笑道，“一大把年纪的老东西。”
他向后半步，随即迅速飞起左腿，将那扇白门直接踢飞到房间深处。
门后空无一物。
夜蛾还来不及开口，五条悟便径直走进去，瞬间没入黑暗。
老师一脸心累：“真是的，还是这副急性子……”
另一道陌生的声音突兀地在黑暗中响起：“「穿血」。”
数道破空声由上而下袭来。
红色的血液在希的眼前如焰火般炸开，但未溅到她一分一毫。
是无下限。
“加茂家的？不对喔，你不是人类，嗯……也不是咒灵。是咒力组成的血液，挺有意思的嘛，确实没见过。”
不知何时已经折返到她身旁的五条悟饶有兴味地说。
“打死了也会复活的吧？那我可不客气咯？”
他再次消失在黑暗中。
“只要打败你们其中一个……就告诉我最小的弟弟在哪。”那道嘶哑的声音说话有些吃力，仿佛一只沉睡多年突然被唤醒的吸血鬼，“随便哪个……都行？”
被捕猎者锁定的致命危机感让希的汗毛竖起，浑身战栗。
那个人想杀她。
“「超新星」。”
机枪扫射般的密集子弹突然从身后射来，却全部描边，无一命中。
“喂喂——我在这喔。”五条悟听起来像粉切黑的病娇，“第一次在战斗的时候被忽视了呢，那就让你没空看别人吧。”
“术式顺转，「苍」。”
蓝色光球险险擦过一道身着白色和服的身影，落入无边黑暗内。
“是有额外束缚的空性结界。”希的语气有些罕见的炽热，“用术式100%无法命中的条件，换取使用的咒力可以无限内循环吸收、不会损失的异空间。在这里不管战斗多久都不会耗尽咒力。”
“杰，你也去吧。”夜蛾正道终于出声，“她们是安全的。”
“已为学生希、家入硝子开启免战保护模式，请安心训练~”
小金的话语让夏油杰紧绷的表情略微松弛，转身向正在搏斗的二人处奔去。
“老师，我可以——”
“希，我理解这里的结界特性是很珍贵的训练场地。但是你的身体相对于特级咒物来说过于脆弱，而且没有足够战斗经验的你会成为它的第一目标，作为老师，我不能允许学生在训练中有重伤和阵亡的风险。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硝子悄悄握住了希的手。
希摇摇头，向硝子示意自己没事。
“我明白的，夜蛾老师。那么我们应该有别的训练任务吧。”
明显不太擅长和女性打交道的夜蛾正道松了口气，将怀里一直揣着的小狗咒骇递给希：
“你们去走廊上和它玩会吧，下课的时候我会来找你们的。”
小狗眨了眨黑色纽扣做的大眼睛，汪地叫了一声。
*
“……夜蛾老师他应该不是这个意思。”
“没关系啦，它们玩得挺开心的。”
毛线小狗在两人脚下追着咒力凝聚而成的蝴蝶。
“你很羡慕吗？看见他们战斗的样子。”
硝子看着那只白色蝴蝶在小狗的耳边飞来飞去。
“嗯……大概不完全是羡慕吧。中学的时候要早上提早一个小时回校，参加数学竞赛补习班，我觉得挺辛苦的，曾经和不用补习的同学抱怨过。但是现在大概有点理解当时她们为什么是那种表情了。”
“什么表情？”
“唔，比如刚刚夏油离开之前对我们两个说一句「做女生不用战斗真好啊」，我们脸上会有的表情？”
“……拳头硬了。”
“哈哈哈……”
“我的确不喜欢战斗，”硝子说，“以后也不打算为了评级而执行任务。”
“嗯，毕竟硝子其实有点小小的洁癖吧，不喜欢碰陌生的活人之类的……”
硝子脸有点红，对希翻了个白眼：“和那个才没关系。”
“我想说的是，你不用在意我喜不喜欢。”
“也不用在意夜蛾老师，或者五条和夏油怎么想。”
“刚刚你很想反击吧，为什么不出手？”
硝子看见了希的身体在战栗的同时，紫色眼瞳中燃烧的光。
希犹豫地回答：“……我怕给夜蛾老师添麻烦，毕竟五条同学已经够让他头疼了。”
还有，如果她也加入的话，硝子就只能一个人看着他们三个战斗了，她不想抛下硝子。
希默默地把这句话吞回肚子里。
“现在我是真的觉得你和夏油很像了。”硝子的白眼梅开二度，“总是把别人的想法放在自己的想法前面。”
“欸？”
“真是的，你们这种笨蛋我只管一个就够烦了，夏油他自己看着办吧！”
硝子大喊，把手从希的手中抽回来。
飞舞的蝴蝶消失了。
小狗着急地转了几个圈，然后汪汪叫着朝希扑过来。
“欸，硝子，等一下啊——”
“别想那么多啦！跑就是了！跑快点！它舔人很痒的！”
家入硝子拉开教室的门，正在看书的希闻声抬头，向她打招呼：
“硝子，早上好~”
“早。你今天几点来的？”
“七点四十？比昨天早了十分钟吧。”
家入硝子拿起希在自动便利店买好的鸡蛋沙拉三明治，撕开包装咬了一口。
“怎么越来越早了。”
“唔……在高专不用早读、没有晚自习、作业也不多，除了上课好像没什么事情做，有点无聊。硝子刚入学的时候不觉得吗？”
东京都立咒术高专，青山层叠、绿水环绕，距离最近的镇中心和JR站需徒步45分钟。
学校生源稀缺，同级生只有4人，职工不住校，学长学姐更是开学几周都不回来。
对于十几岁的少年少女来说，哪怕上的是私立名门学院，在这样与世隔绝的环境里一待就是几个月，也等于变相坐牢了，不怪五条悟和夏油杰一逮着空闲时间就坐单程1.5小时的JR到都内浪天浪地。
好几晚，希窝在床上看漫画看到快睡着的时候，还能听见两个DK吵吵闹闹地从大门外跑过。
“嗯？我还好吧，不是每个周末都去都内玩一趟吗。晚上你也一直在看漫画和打游戏。”
“就是……怎么说呢？”希苦恼地皱起眉，对硝子比了比手上的《周刊杂志少年》封面，“虽然是刚买的最新期，但剧情完全没法带来新鲜感，而是「早该如此」的感觉。游戏也一样，刚刚打完新手关卡，就有种已经白金了的疲惫感。每次拿起手机想找一只小蓝鸟和一个拍立得的图标，但一直想不起来那是什么游戏或者网站……”
“deja vu？”硝子把手里吃了一半的三明治放下，“也许是你大脑的神经元容易混乱吧。”①
“我也这么觉得，毕竟我的记忆从咒术觉醒之后就乱七八糟的……唉，下次是不是试试和五条同学他们一起去打街霸呢……“
“那你要先暴揍杰，只有赢家才有资格挑战本大爷喔——”
“和他玩游戏最好戴上耳塞，垃圾话比手上招式还多。”
夏油杰和五条悟也到了。
说起来，自从小金上线之后，五条悟早上迟到的概率确实大大降低了。据说是夜蛾正道拿到了系统管理员权限，于是强制把五条悟的闹钟调到了七点半，还用自己的声音作为闹铃……效果拔群。
但五条悟拒绝承认这一点，并认为是「时间的哲学辨析」这一章课文的众多哲学观点给予了他启发，他正在尝试将无下限的空间悖论延展到时间领域。
“我从来不迟到，是别人的时间过得太快。”
五条同学理直气壮地反驳。
*
11：28，下课前。
“下午的体术课有特别安排，务必不得迟到。”夜蛾老师的眼神极具穿透力，隔着墨镜也能传递给学生们满满警告之意，“大家中午好好休息，提前做好热身运动，在后山的鸟居下会合。”
*
难得不戴墨镜的五条悟把自己塞进鸟居正下方的阴影里，手里翻着从希那薅来的《周刊杂志少年》。
“正道卖什么关子，后山不就是高专的忌库嘛，终于不用空手打了。”
“忌库是存放咒具和咒物的地方，”夏油杰向希解释，“据说高专的绝大部分咒具都是天元大人捐赠的，将忌库设立在薨星宫入口处也是示意咒术师的崇敬。”
“真的吗？感觉比较像蹭大老板的保险柜，呃，结界。”
希不是很认同。
夜蛾到得很准时，怀里还揣着一个小狗玩偶，带领一行人沿着千本鸟居徒步上行至山顶，再从山顶的半下沉入口乘坐电梯，一路深入地底。
“杰和希说的都有道理，大家进入忌库的时候要严肃以待。即使对里面摆放的器物感到好奇也绝不可擅自触碰，更不能私自取用，否则会受到总监部的严厉处罚。了解吗？”
他费力地拉开老式电梯的两道黄铜色栅栏门。
五人走入狭窄的电梯轿厢，五条悟开着无下限站在中间作为分隔，让挤在电梯侧面的其他四人不至于摩肩接踵。
纵横交错的金属栅门外，赭红色的砖墙随着电梯的下沉缓缓上升。
“竟然是蒸汽朋克，高专还经历过这种时期吗。”
硝子在角落，抬头观察着金属顶板上精密嵌合、缓缓转动的齿轮组。
突然出现的漫画旁白框给了她一个糊脸暴击。
“如果对画风不满意，欢迎各位同学积极向小金建言献策喔！喜欢末世废土风吗？还是赛博科幻风呢？依然对日式恐怖情有独钟的话，使用数百米深的木制回廊楼梯也不是不可以，请打起精神别转晕啦~”
希搭上前方硝子的肩膀，白色咒力在另一只手上亮起，她抓住一只正在转动的齿轮用力掰下，其他齿轮的运作却丝毫不受影响，数秒钟之后，一模一样的齿轮在原位置刷新了。
“是幻境式的传送结界，看来大老板对金库的保险非常谨慎呢。”希努力用大家都听得懂的词语解释道，“节点和时间双随机的反追踪传送，咒力抗性高、自带修复效果的幻境，大部分术师应该无法破开这个设定好的机制，除非完全屏蔽自己的咒力，根本不触发结界的「引线」。”
希的话音刚落，电梯便“咔嗒”一声停住了，门外却仍然是阴暗的红砖墙。
夜蛾正道硬着头皮拉开了栅门：“穿过这里就到了。”
“哦~是九又四分之三站台！”正中央的五条悟第一个扑过去，“让辅助监督也学学这招嘛！”
他的身影被扭曲蠕动的墙体“吞下”了。
“……实际的感觉和出入「帐」差不多，大家快走吧。”夜蛾催促道。
*
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拱形通道里，墙面和地面均由无缝一体的白色亮面金属板包裹，通道内没有发光源，众人却觉得无处不在照射亮光，像身处几千盏无影灯下，又如同噩梦中无法逃离的纯白幻境。
两旁是密密麻麻数不清数量的方形白门，门板上一片空白。
硝子：“这是什么，天国的病栋？”
小金：“是大家都超——爱的「保护伞」同款~但是请放心，这里的坏东西都有被好好地封印起来，绝对不会有僵尸偷跑的，除非有人想偷偷吃手指喔！”②
脚下传来机械高速运转时发出的尖锐蜂鸣声。
没有任何标记的门板以普通人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闪现、消失、又闪现，看起来只是单调的重复，但咒术师们却能凭借不断叠加的咒力残秽看出门后的空间在一秒内连续更迭了数十次。
希抓住蠢蠢欲动的五条悟：“是无序的空间乱流，卷进去的话你要把整个忌库打碎才能出来了。”
夏油杰感受着空气中汹涌翻滚、难以估量的巨量咒力：“这就是天元大人的结界术吗……”
“从前的忌库位置是固定的，只有薨星宫的入口在无序化地变动。”夜蛾正道神色复杂，“但是前两周，天元大人亲自向我传讯……东京高专在11月的交流会中，无论如何都要获得胜利。为此，忌库内的部分咒物将对你们开放，但也不得不相应加强了外部结界的强度。”
下一秒，通道内陷入真空般的绝对安静。
一切幻象都消失了，只剩下五人右手边的白色金属门，和一道堪堪能照亮门前一小块的光线。
“装神弄鬼。”五条悟不屑地嗤笑道，“一大把年纪的老东西。”
他向后半步，随即迅速飞起左腿，将那扇白门直接踢飞到房间深处。
门后空无一物。
夜蛾还来不及开口，五条悟便径直走进去，瞬间没入黑暗。
老师一脸心累：“真是的，还是这副急性子……”
另一道陌生的声音突兀地在黑暗中响起：“「穿血」。”
数道破空声由上而下袭来。
红色的血液在希的眼前如焰火般炸开，但未溅到她一分一毫。
是无下限。
“加茂家的？不对喔，你不是人类，嗯……也不是咒灵。是咒力组成的血液，挺有意思的嘛，确实没见过。”
不知何时已经折返到她身旁的五条悟饶有兴味地说。
“打死了也会复活的吧？那我可不客气咯？”
他再次消失在黑暗中。
“只要打败你们其中一个……就告诉我最小的弟弟在哪。”那道嘶哑的声音说话有些吃力，仿佛一只沉睡多年突然被唤醒的吸血鬼，“随便哪个……都行？”
被捕猎者锁定的致命危机感让希的汗毛竖起，浑身战栗。
那个人想杀她。
“「超新星」。”
机枪扫射般的密集子弹突然从身后射来，却全部描边，无一命中。
“喂喂——我在这喔。”五条悟听起来像粉切黑的病娇，“第一次在战斗的时候被忽视了呢，那就让你没空看别人吧。”
“术式顺转，「苍」。”
蓝色光球险险擦过一道身着白色和服的身影，落入无边黑暗内。
“是有额外束缚的空性结界。”希的语气有些罕见的炽热，“用术式100%无法命中的条件，换取使用的咒力可以无限内循环吸收、不会损失的异空间。在这里不管战斗多久都不会耗尽咒力。”
“杰，你也去吧。”夜蛾正道终于出声，“她们是安全的。”
“已为学生希、家入硝子开启免战保护模式，请安心训练~”
小金的话语让夏油杰紧绷的表情略微松弛，转身向正在搏斗的二人处奔去。
“老师，我可以——”
“希，我理解这里的结界特性是很珍贵的训练场地。但是你的身体相对于特级咒物来说过于脆弱，而且没有足够战斗经验的你会成为它的第一目标，作为老师，我不能允许学生在训练中有重伤和阵亡的风险。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硝子悄悄握住了希的手。
希摇摇头，向硝子示意自己没事。
“我明白的，夜蛾老师。那么我们应该有别的训练任务吧。”
明显不太擅长和女性打交道的夜蛾正道松了口气，将怀里一直揣着的小狗咒骇递给希：
“你们去走廊上和它玩会吧，下课的时候我会来找你们的。”
小狗眨了眨黑色纽扣做的大眼睛，汪地叫了一声。
*
“……夜蛾老师他应该不是这个意思。”
“没关系啦，它们玩得挺开心的。”
毛线小狗在两人脚下追着咒力凝聚而成的蝴蝶。
“你很羡慕吗？看见他们战斗的样子。”
硝子看着那只白色蝴蝶在小狗的耳边飞来飞去。
“嗯……大概不完全是羡慕吧。中学的时候要早上提早一个小时回校，参加数学竞赛补习班，我觉得挺辛苦的，曾经和不用补习的同学抱怨过。但是现在大概有点理解当时她们为什么是那种表情了。”
“什么表情？”
“唔，比如刚刚夏油离开之前对我们两个说一句「做女生不用战斗真好啊」，我们脸上会有的表情？”
“……拳头硬了。”
“哈哈哈……”
“我的确不喜欢战斗，”硝子说，“以后也不打算为了评级而执行任务。”
“嗯，毕竟硝子其实有点小小的洁癖吧，不喜欢碰陌生的活人之类的……”
硝子脸有点红，对希翻了个白眼：“和那个才没关系。”
“我想说的是，你不用在意我喜不喜欢。”
“也不用在意夜蛾老师，或者五条和夏油怎么想。”
“刚刚你很想反击吧，为什么不出手？”
硝子看见了希的身体在战栗的同时，紫色眼瞳中燃烧的光。
希犹豫地回答：“……我怕给夜蛾老师添麻烦，毕竟五条同学已经够让他头疼了。”
还有，如果她也加入的话，硝子就只能一个人看着他们三个战斗了，她不想抛下硝子。
希默默地把这句话吞回肚子里。
“现在我是真的觉得你和夏油很像了。”硝子的白眼梅开二度，“总是把别人的想法放在自己的想法前面。”
“欸？”
“真是的，你们这种笨蛋我只管一个就够烦了，夏油他自己看着办吧！”
硝子大喊，把手从希的手中抽回来。
飞舞的蝴蝶消失了。
小狗着急地转了几个圈，然后汪汪叫着朝希扑过来。
“欸，硝子，等一下啊——”
“别想那么多啦！跑就是了！跑快点！它舔人很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