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工部侍郎
“置于山腰的亭子，还可远观。这水流自西向东，若亭子建成，便是感受第一缕朝阳的所在。”
林忆一边微笑一边想象着，转头看向谢云山，
“大人，您觉得如何？”
谢云山也看着那个瀑布，还在沉思。
而谢星野看到此时的林忆，只觉得她在发光，心中暗叹，她有一双神的手。
“置于山腰的亭子自然是美的，但落地难度实在太高。
真要如此规划，那瀑布底的亭子还是要营建的，作为基座，谓之，阴阳双雨亭。”
谢云山感叹林忆的想象，他站在经验的角度补充道。
“大人妙思！”
林忆叹道，谢云山的严谨，让她想起了她的三哥，那个天才级别的匠人，林家三子林悟可以将林忆所有的天马行空全部实现。
谢云山也没有想到，他已行至晚年，竟然还能与一年轻女子有如此对话。
后生可畏，何况是一个女子，实在太难得了，不禁生出惜才之意。
“星儿。”
“父亲。”
“将刚刚的构思，一一记录下来，绘制成彩图，日后呈给圣上看，他一定喜欢。”
谢云山给谢星野嘱咐，这个孩子可是要继承他衣钵的。
临近中午，太阳烈了起来。
谢云山今日高兴，便想靠岸要去山林走走。
“星儿，这骊山本是御园，不如你也去猎些野兔山鸡什么的。”
谢云山兴致大好，便吩咐谢星野道。
谢星野也挺高兴的，揣了一把匕首就要去。
“谢公子，您这匕首打猎可能不太方便。”周正明在一旁喊道，然后转身吩咐道，
“来人，给谢公子拿一副弓箭再牵匹马来。”看向林忆，
“上次见林姑娘准头不错，可要同行？”
“劳周副将问询，我就不必了，小女手轻，拉不开弓。”
林忆浅笑着推脱。
周正明又看向北雪，“想来这位姑娘身手不俗，可要试试？”
北雪闻声未动，上次西雨警告过她，若是违背林忆意愿，可是要被林忆遣走的。
“这是我的家仆，当不起周副将安排。”
林忆含笑解释道。
周正明倒是不恼，安排了士兵在林子里起了篝火，支了帐篷，又拿了些吃食碗盏。
林忆就地取材煮了粗茶，谢云山也不嫌弃。
山泉水加上嫩松针，偶尔喝喝倒是清新爽口。
“林姑娘是怎么发现松针还能煮茶的？”谢云山觉得新奇，问道。
“这是多年前家母教我的，取松针嫩芽，梅花雪水，竹叶露水，烹为岁寒三友。
冬日里围炉时用，口感格外冷冽。今日在这山林之间，虽无雪水、露水，山泉水亦可。”
言及母亲，林忆有些感怀。
今日天气好，艳阳高照的，一缕缕金光透过树丛，悉数打在林中。
说话间，谢星野踏马归来。
只见他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提着两只兔子，沐浴着那阳光，奔腾而来。
远远望去，飞扬而畅快，额角的汗珠熠熠发光。
“金鞭美少年，去跃青骢马。原来晏几道笔下的美少年就是谢大人家的。”
林忆直白又热烈地赞道。
“哈哈哈，林姑娘真是过誉了。”
谢云山本来还有些惊讶，哪有姑娘家这么大胆赞叹人家少年郎的。
转头却看到林忆清澈的眼神，没有丝毫小女儿的怀春之意，只有称赞和佩服。
谢星野把兔子收拾好，利索地架在篝火上，一点点地调整角度。
“我记得谢公子是文人出身吧，自古君子远庖厨，谢公子倒是不避讳。”
林忆一边喝茶一边和谢大人闲聊。
“林姑娘笑话了，老夫幸得两子，只长子月海称的上是文人，开蒙极早，慧根极深。
星野弱些，虽在营造一门深得老夫教导，也算勉强成长。但不好静，又拜了一个会武的师父，就文不文武不武的，好在为人正直，日后营建一事上，也不会出岔子。”
谢云山颇有些欣慰，与林忆聊了聊。
“官场复杂，您家二公子的赤子之心倒是适合做营建。”林忆赞道。
谢云山看向林忆，“若是有林姑娘的天分，想来会更上一层楼。”
“谢大人谬赞，小女哪有什么天分，不过带了些江南的手艺，登不上高门皇家的大雅之堂，也亏得您看的上。”
林忆十分谦虚。
谢星野见俩人聊得开心，咧着嘴笑呵呵道，
“林姑娘可不要这么说，你是真有天赋，星野是打心底佩服。”说罢还佯自抱了个拳。
林忆被逗乐了，便抱了个拳了礼，“多谢二公子赞誉，哈哈。”
哈哈哈~
一时之间，天朗气清，笑颜盛开。
直到云霞漫天群鸟归林，林忆才告辞离去。
谢星野本想与她同行，但还要主持整理新丈量的尺寸，照顾父亲。
**
这一别，便是两月有余。
林忆这些日子经常天机阁和迎园两头跑，既要处理一些天机阁的事务，又得盯着谢家。
她时常拿着那枚虎头令牌的图样，想起之前青阳的反常，又不太敢给她看。
这日她在天机阁检查新收上来的珍玩，东风远远领着一个身着黑纱的人走来，
“少主，含光有事急找您。”
含光，之前东风派到迎园的影探，当时直接派了两个人，还有一位宵练。
“少主。”含光匆匆而来。
“何事这么着急？”
“谢家二公子在迎园门口等您，由于一直没有叩门，迎园便没有出迎，但他待了有一个时辰。”
含光倒是很机灵。
“他在堵我？”
“是，不过属下有另一个猜测，谢二公子为何只是在那里等，而不叩门，他怎的知道少主您出门了。”
林忆微眯了一下眼睛，“有意思，我林忆何德何能竟然有人监视我。”
当初入住迎园的时候，她可是里里外外全部检查了一遍，难道还有她都看不出的机关密室？
绝无可能！
只能是有人从外面长期监视。
“回迎园。”
夏日炎炎，林忆也已经开始坐轿出入，
在外，她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天天骑马进出，不够娇弱，太冷或者太热，她就会换轿子。
含光先行一步，悄然回迎园，既然有人注视着林忆的行踪，那怎么出来的，就怎么回去。
林忆坐在轿子里想事，轿子突然停了。
“少主，谢公子拦了轿子。”北雪在外回话。
林忆还奇怪，这谢星野不像是无礼之人，今天是怎么了。
掀开轿帘一看，着实楞了一下。
“倒是许久不见谢二公子，不过这是怎么了，如此憔悴。”
谢星野脸色难看得紧，走路虚浮，也就衣裳还比较整齐，想来是府里下人收拾得比较好。
一见林忆，谢星野疲惫的脸色立刻展开笑容，
“林姑娘，真是好久不见了。”
林忆的声音如山间清泉，还是那么清冽，潺潺流淌在他的心间。
谢星野笑容热烈，干净，林忆不禁有些动容，
“谢公子可是有事？不如先进府吧。”
“啊，对对对，星野真是唐突。”谢星野突然变了脸色，很是恍惚。
林忆把谢星野请到花厅，这里凉风习习，倒是没有外面的燥热，又给他上了一碗冰过的甜茶。
“谢公子看起来很憔悴，这甜茶可以补气血，你尝尝。”林忆道。
谢星野倒是没有客气，先是饮了一半，略微缓了一口气，一脸歉意道，
“方才真是唐突了，我竟然在大街上拦了你的轿子，这要是有心人看到了，对你实在不好。”
林忆浅笑，
“不妨事，林忆不过微末小民，不会有人在意的，公子不必过分自责。”
她还等着谢星野解释为什么如此憔悴。
“谁说不会在意的，我，自，自然是会有人在意，林姑娘不可妄自菲薄。”
说罢，谢星野把剩下的甜茶一饮而尽。
“哦，好，多谢公子。”林忆顿了顿，“谢公子，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哦，是这样的，骊山别院的营建图都整理好了，你可有空，父亲想要邀请你过府看看。
谢星野道出找林忆的因由。
“这么快就整理好了?不过才两月。”
林忆打量了一下谢星野，只怕这两个月都没有怎么睡觉吧。
“父亲调动了工部所有的制图匠人，日夜赶工，定要在入秋之前做好。”
“想来谢公子也是时时刻刻盯着，真是辛苦。”
林忆有些震惊谢家的毅力，这骊山可是皇家别院，其面积和规模都是皇家规格，能在两个月内整理出来，真是不容易。
又见谢星野强撑着精神的样子，实在不忍，便道，
“林忆明天晚点过府拜访，公子可方便？”
“额，方便方便，随时都可以的，现下都整理的差不多了。”
见林忆答允，谢星野很是高兴。
“那我明日戌时来，亥时离去，想来那会儿也不热了。”
林忆安排了晚上的时间，她是普通平民，就算谢家再不起眼，她也不想大白天的去敲谢家的门。
而谢星野也可以好好歇歇，至少可以睡个整觉了。
把他送走之后，林忆唤来了南霜。
“谢星野为什么知道我外出的事？”
“少主，是谢家的长子，谢月海。”
南霜的人每天都盯着谢府，查起来很快。
“他有什么动作没有？”
“他日日准备秋闱，深居简出，谢府近日灯火通明，人影攒动，唯有谢家长子的院子是安静的，只偶尔有人进出。”
“可有出门？”
“近一个月内，未有出门，一个月前，会偶尔去看看其他待考的学子，送点银钱什么的，还去了一趟文渊伯王家拜访。”
南霜一般翻着册子，一边回话。
“他去王家我倒是知道，芷乔还送信来说她见了谢月海很高兴，不过他每天盯着我干什么？”
林忆很疑惑。
南霜合上手里的册子道，
“少主，谢家长子颇有些深不可测，还未入仕，就已经在未雨绸缪。
您不过是和谢家次子打过几次交道，就开始派人盯着，若不是谢二公子来的突然，我们都无法察觉。”
“谢月海确实有些看不透，谢家莫名接到了个皇家别院的营建，眼看着挣扎垂死，他却依然在准备科考和王家的亲事，还有空监视我。”
林忆暗暗分析。
心思沉稳，不可小觑。
林忆只想借谢家之事，尝试调查当年覆灭林家的凶手，为防节外生枝，还是离他远一点。
“南霜，交代下去，把盯着谢家的人撤走一部分，知道动向就行，不可过分深入，绝不可搅扰到谢家人。”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市侩一点，林忆特意换了一身浅蓝渐变的嵌金丝纱衣。
头发也稍微打理了一下，多加了几只珠钗，簪了一支小小的赤金步摇，尽量从形象上看是一个商人罢了。
人还是那个人，换了一点装扮，在烛火之下，竟淡去了往日的清冷之资。
谢星野很是惊讶，好像离林忆近了许多，又看不出是哪里不一样。
“谢二公子今日气色倒是好了很多。”林忆随着谢星野入谢府。
“昨日真是让你见笑了，实在太唐突了，大哥跟我说你近日常常回天机阁，就在街边等着你。”
还真是谢大公子的信息，不过为什么这么容易就告诉林忆了。
是谢星野傻？还是谢月海另有计划？
罢了，考虑不了那么多。
一入作图的工房，让林忆着实有些震惊。
房间并不开阔，不过一间而已，四扇门齐齐打开。
却极其纵深，放眼望去，只怕有超过十进的深度。
中间一排长条桌将房间左右分开，有很多画工同时绘制着不同位置的小品彩图。
所有绘制好的大图，全部挂在左右墙壁上。
房梁上下排满了大小灯笼和镜子，整个房间灯火通明，房顶单独建了重檐和天窗，保证了通风和采光。
时至盛夏，条桌下方置放了很多硕大的冰块用于纳凉，细细看去，竟然还留了一条隐蔽的排水槽。
怪不得这么快就可以看到成果，这么日夜不休，饱满人力，也只有大内的活儿才能如此不计成本。
“林姑娘请。”谢星野一步步引这林忆往里走。
走到中间，竟还单独置了一个厢房，厢房还开了一个院门方便进出。
谢大人在里面细细地推演着。
“父亲，林姑娘来了。”
“小女见过大人。”林忆十分规矩地见礼。
“林姑娘请起，倒是麻烦你了，
这边请。”谢云山不擅社交，也不会说场面话，说话做事开门见山。
挑开幕帘，映入眼帘的是一副恢弘的江山别院景。
“置于山腰的亭子，还可远观。这水流自西向东，若亭子建成，便是感受第一缕朝阳的所在。”
林忆一边微笑一边想象着，转头看向谢云山，
“大人，您觉得如何？”
谢云山也看着那个瀑布，还在沉思。
而谢星野看到此时的林忆，只觉得她在发光，心中暗叹，她有一双神的手。
“置于山腰的亭子自然是美的，但落地难度实在太高。
真要如此规划，那瀑布底的亭子还是要营建的，作为基座，谓之，阴阳双雨亭。”
谢云山感叹林忆的想象，他站在经验的角度补充道。
“大人妙思！”
林忆叹道，谢云山的严谨，让她想起了她的三哥，那个天才级别的匠人，林家三子林悟可以将林忆所有的天马行空全部实现。
谢云山也没有想到，他已行至晚年，竟然还能与一年轻女子有如此对话。
后生可畏，何况是一个女子，实在太难得了，不禁生出惜才之意。
“星儿。”
“父亲。”
“将刚刚的构思，一一记录下来，绘制成彩图，日后呈给圣上看，他一定喜欢。”
谢云山给谢星野嘱咐，这个孩子可是要继承他衣钵的。
临近中午，太阳烈了起来。
谢云山今日高兴，便想靠岸要去山林走走。
“星儿，这骊山本是御园，不如你也去猎些野兔山鸡什么的。”
谢云山兴致大好，便吩咐谢星野道。
谢星野也挺高兴的，揣了一把匕首就要去。
“谢公子，您这匕首打猎可能不太方便。”周正明在一旁喊道，然后转身吩咐道，
“来人，给谢公子拿一副弓箭再牵匹马来。”看向林忆，
“上次见林姑娘准头不错，可要同行？”
“劳周副将问询，我就不必了，小女手轻，拉不开弓。”
林忆浅笑着推脱。
周正明又看向北雪，“想来这位姑娘身手不俗，可要试试？”
北雪闻声未动，上次西雨警告过她，若是违背林忆意愿，可是要被林忆遣走的。
“这是我的家仆，当不起周副将安排。”
林忆含笑解释道。
周正明倒是不恼，安排了士兵在林子里起了篝火，支了帐篷，又拿了些吃食碗盏。
林忆就地取材煮了粗茶，谢云山也不嫌弃。
山泉水加上嫩松针，偶尔喝喝倒是清新爽口。
“林姑娘是怎么发现松针还能煮茶的？”谢云山觉得新奇，问道。
“这是多年前家母教我的，取松针嫩芽，梅花雪水，竹叶露水，烹为岁寒三友。
冬日里围炉时用，口感格外冷冽。今日在这山林之间，虽无雪水、露水，山泉水亦可。”
言及母亲，林忆有些感怀。
今日天气好，艳阳高照的，一缕缕金光透过树丛，悉数打在林中。
说话间，谢星野踏马归来。
只见他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提着两只兔子，沐浴着那阳光，奔腾而来。
远远望去，飞扬而畅快，额角的汗珠熠熠发光。
“金鞭美少年，去跃青骢马。原来晏几道笔下的美少年就是谢大人家的。”
林忆直白又热烈地赞道。
“哈哈哈，林姑娘真是过誉了。”
谢云山本来还有些惊讶，哪有姑娘家这么大胆赞叹人家少年郎的。
转头却看到林忆清澈的眼神，没有丝毫小女儿的怀春之意，只有称赞和佩服。
谢星野把兔子收拾好，利索地架在篝火上，一点点地调整角度。
“我记得谢公子是文人出身吧，自古君子远庖厨，谢公子倒是不避讳。”
林忆一边喝茶一边和谢大人闲聊。
“林姑娘笑话了，老夫幸得两子，只长子月海称的上是文人，开蒙极早，慧根极深。
星野弱些，虽在营造一门深得老夫教导，也算勉强成长。但不好静，又拜了一个会武的师父，就文不文武不武的，好在为人正直，日后营建一事上，也不会出岔子。”
谢云山颇有些欣慰，与林忆聊了聊。
“官场复杂，您家二公子的赤子之心倒是适合做营建。”林忆赞道。
谢云山看向林忆，“若是有林姑娘的天分，想来会更上一层楼。”
“谢大人谬赞，小女哪有什么天分，不过带了些江南的手艺，登不上高门皇家的大雅之堂，也亏得您看的上。”
林忆十分谦虚。
谢星野见俩人聊得开心，咧着嘴笑呵呵道，
“林姑娘可不要这么说，你是真有天赋，星野是打心底佩服。”说罢还佯自抱了个拳。
林忆被逗乐了，便抱了个拳了礼，“多谢二公子赞誉，哈哈。”
哈哈哈~
一时之间，天朗气清，笑颜盛开。
直到云霞漫天群鸟归林，林忆才告辞离去。
谢星野本想与她同行，但还要主持整理新丈量的尺寸，照顾父亲。
**
这一别，便是两月有余。
林忆这些日子经常天机阁和迎园两头跑，既要处理一些天机阁的事务，又得盯着谢家。
她时常拿着那枚虎头令牌的图样，想起之前青阳的反常，又不太敢给她看。
这日她在天机阁检查新收上来的珍玩，东风远远领着一个身着黑纱的人走来，
“少主，含光有事急找您。”
含光，之前东风派到迎园的影探，当时直接派了两个人，还有一位宵练。
“少主。”含光匆匆而来。
“何事这么着急？”
“谢家二公子在迎园门口等您，由于一直没有叩门，迎园便没有出迎，但他待了有一个时辰。”
含光倒是很机灵。
“他在堵我？”
“是，不过属下有另一个猜测，谢二公子为何只是在那里等，而不叩门，他怎的知道少主您出门了。”
林忆微眯了一下眼睛，“有意思，我林忆何德何能竟然有人监视我。”
当初入住迎园的时候，她可是里里外外全部检查了一遍，难道还有她都看不出的机关密室？
绝无可能！
只能是有人从外面长期监视。
“回迎园。”
夏日炎炎，林忆也已经开始坐轿出入，
在外，她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天天骑马进出，不够娇弱，太冷或者太热，她就会换轿子。
含光先行一步，悄然回迎园，既然有人注视着林忆的行踪，那怎么出来的，就怎么回去。
林忆坐在轿子里想事，轿子突然停了。
“少主，谢公子拦了轿子。”北雪在外回话。
林忆还奇怪，这谢星野不像是无礼之人，今天是怎么了。
掀开轿帘一看，着实楞了一下。
“倒是许久不见谢二公子，不过这是怎么了，如此憔悴。”
谢星野脸色难看得紧，走路虚浮，也就衣裳还比较整齐，想来是府里下人收拾得比较好。
一见林忆，谢星野疲惫的脸色立刻展开笑容，
“林姑娘，真是好久不见了。”
林忆的声音如山间清泉，还是那么清冽，潺潺流淌在他的心间。
谢星野笑容热烈，干净，林忆不禁有些动容，
“谢公子可是有事？不如先进府吧。”
“啊，对对对，星野真是唐突。”谢星野突然变了脸色，很是恍惚。
林忆把谢星野请到花厅，这里凉风习习，倒是没有外面的燥热，又给他上了一碗冰过的甜茶。
“谢公子看起来很憔悴，这甜茶可以补气血，你尝尝。”林忆道。
谢星野倒是没有客气，先是饮了一半，略微缓了一口气，一脸歉意道，
“方才真是唐突了，我竟然在大街上拦了你的轿子，这要是有心人看到了，对你实在不好。”
林忆浅笑，
“不妨事，林忆不过微末小民，不会有人在意的，公子不必过分自责。”
她还等着谢星野解释为什么如此憔悴。
“谁说不会在意的，我，自，自然是会有人在意，林姑娘不可妄自菲薄。”
说罢，谢星野把剩下的甜茶一饮而尽。
“哦，好，多谢公子。”林忆顿了顿，“谢公子，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哦，是这样的，骊山别院的营建图都整理好了，你可有空，父亲想要邀请你过府看看。
谢星野道出找林忆的因由。
“这么快就整理好了?不过才两月。”
林忆打量了一下谢星野，只怕这两个月都没有怎么睡觉吧。
“父亲调动了工部所有的制图匠人，日夜赶工，定要在入秋之前做好。”
“想来谢公子也是时时刻刻盯着，真是辛苦。”
林忆有些震惊谢家的毅力，这骊山可是皇家别院，其面积和规模都是皇家规格，能在两个月内整理出来，真是不容易。
又见谢星野强撑着精神的样子，实在不忍，便道，
“林忆明天晚点过府拜访，公子可方便？”
“额，方便方便，随时都可以的，现下都整理的差不多了。”
见林忆答允，谢星野很是高兴。
“那我明日戌时来，亥时离去，想来那会儿也不热了。”
林忆安排了晚上的时间，她是普通平民，就算谢家再不起眼，她也不想大白天的去敲谢家的门。
而谢星野也可以好好歇歇，至少可以睡个整觉了。
把他送走之后，林忆唤来了南霜。
“谢星野为什么知道我外出的事？”
“少主，是谢家的长子，谢月海。”
南霜的人每天都盯着谢府，查起来很快。
“他有什么动作没有？”
“他日日准备秋闱，深居简出，谢府近日灯火通明，人影攒动，唯有谢家长子的院子是安静的，只偶尔有人进出。”
“可有出门？”
“近一个月内，未有出门，一个月前，会偶尔去看看其他待考的学子，送点银钱什么的，还去了一趟文渊伯王家拜访。”
南霜一般翻着册子，一边回话。
“他去王家我倒是知道，芷乔还送信来说她见了谢月海很高兴，不过他每天盯着我干什么？”
林忆很疑惑。
南霜合上手里的册子道，
“少主，谢家长子颇有些深不可测，还未入仕，就已经在未雨绸缪。
您不过是和谢家次子打过几次交道，就开始派人盯着，若不是谢二公子来的突然，我们都无法察觉。”
“谢月海确实有些看不透，谢家莫名接到了个皇家别院的营建，眼看着挣扎垂死，他却依然在准备科考和王家的亲事，还有空监视我。”
林忆暗暗分析。
心思沉稳，不可小觑。
林忆只想借谢家之事，尝试调查当年覆灭林家的凶手，为防节外生枝，还是离他远一点。
“南霜，交代下去，把盯着谢家的人撤走一部分，知道动向就行，不可过分深入，绝不可搅扰到谢家人。”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市侩一点，林忆特意换了一身浅蓝渐变的嵌金丝纱衣。
头发也稍微打理了一下，多加了几只珠钗，簪了一支小小的赤金步摇，尽量从形象上看是一个商人罢了。
人还是那个人，换了一点装扮，在烛火之下，竟淡去了往日的清冷之资。
谢星野很是惊讶，好像离林忆近了许多，又看不出是哪里不一样。
“谢二公子今日气色倒是好了很多。”林忆随着谢星野入谢府。
“昨日真是让你见笑了，实在太唐突了，大哥跟我说你近日常常回天机阁，就在街边等着你。”
还真是谢大公子的信息，不过为什么这么容易就告诉林忆了。
是谢星野傻？还是谢月海另有计划？
罢了，考虑不了那么多。
一入作图的工房，让林忆着实有些震惊。
房间并不开阔，不过一间而已，四扇门齐齐打开。
却极其纵深，放眼望去，只怕有超过十进的深度。
中间一排长条桌将房间左右分开，有很多画工同时绘制着不同位置的小品彩图。
所有绘制好的大图，全部挂在左右墙壁上。
房梁上下排满了大小灯笼和镜子，整个房间灯火通明，房顶单独建了重檐和天窗，保证了通风和采光。
时至盛夏，条桌下方置放了很多硕大的冰块用于纳凉，细细看去，竟然还留了一条隐蔽的排水槽。
怪不得这么快就可以看到成果，这么日夜不休，饱满人力，也只有大内的活儿才能如此不计成本。
“林姑娘请。”谢星野一步步引这林忆往里走。
走到中间，竟还单独置了一个厢房，厢房还开了一个院门方便进出。
谢大人在里面细细地推演着。
“父亲，林姑娘来了。”
“小女见过大人。”林忆十分规矩地见礼。
“林姑娘请起，倒是麻烦你了，
这边请。”谢云山不擅社交，也不会说场面话，说话做事开门见山。
挑开幕帘，映入眼帘的是一副恢弘的江山别院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