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海番外 小花园
烁日展示了好几圈光辉，伊万看看手表，已经迟了半个小时了，远处一辆黑色跑车这才姗姗而来。
黑壮的保镖打开车门，撑起花边阳伞，一只踩着镶钻高跟鞋的脚踏出。
她耀眼的金色卷发即使在阳伞的隐蔽下也难掩光彩，不规则裁剪的礼服裙衬起那曼妙的身姿。
这就是现下火热的新星影后——奥莉维亚。
导演谄着笑迎了上去：
“辛苦老师了，这一路过来没遇上什么麻烦吧？”
她轻轻嗯了一声，半掀起墨镜看向剧组成员这边。
“人都齐了？那准备开拍吧。”
导演连声应和，招呼妆造师来化妆。
奥莉维亚靠在背椅上，悠闲地翘起一条腿。她闭上眼睛仰起脸，浓密的睫毛投下阴影。
其中一个妆造师是新来的，不由地夸赞起来：“奥莉维亚老师的皮肤真细腻啊，不化妆都那么白皙。”
女人没有回话，妆造师有些尴尬，遂闭上嘴巴。
导演见伊万闲着，便过来提点：“待会不要紧张，台本都背熟了吧？”
伊万点头称是。
今天拍的是城外的戏，大部分都是女主人公自己跑来跑去，只有一条是跟着他跑。说实话，他根本没什么压力。导演担心他，纯粹是因为他是新人，而奥莉维亚又是个非常挑剔的人。
作为影后，她拍的每一部影视剧和电影都爆火，但也非常挑剔苛刻。她自己说讨厌等待，一定要剧组全员到齐再叫她来，可她自己却迟到半个小时。她对工作环境要求也很高，去哪个剧组都带着自己的助理团队，负责自己的衣食住行。甚至有的时候，那个助理还会帮她改剧本。在观众眼中，她是个好演员；但业内，对她的评价一直好坏参半。
这部电影《小花园》是由正火热的日记体纪实小说改编。两年前，这一带发生了奇怪的生物变异事件，人类联盟派遣专员前往解决，最终找到异变的源头——故事中的“小花园”。在清剿了“小花园”里的变异植株后，人们在屋子里发现了房主人留下的日记。后来几经转手，一位记者发现了其中的商业价值，联系出版社将日记整理刊印，由此小说《小花园》问世了。因为作者优秀的文笔与其描述的骇人听闻的故事吸引了很多读者，最近重新再版，销量很是火爆。制片人看中了这个故事的商业前景，遂准备拍摄电影。
制片人和导演会选中奥莉维亚，是因为奥莉维亚与书中的女主人公有着极其相似的外观条件——金色的微卷长发，琥珀色的瞳眸，偏具西东陆人的五官。
只是，故事中的女主——波希爱维亚——是个笑容很甜美，很温柔的女子。伊万不觉得盛气凌人的奥莉维亚适合这个角色。
不一会儿，奥莉维亚换好衣服出来了。褪去那身礼服裙，换上了当地特色的田园风洛丽塔，她一瞬间就与这片的中古民风融为一体。
导演开始给她介绍第一段戏的要点。她很耐心地听着，乖巧的模样像是换了一个人。
难道，这已经入戏了？
摄影、灯光就位，导演让奥莉维亚先码个位试试感觉。
她提着编篮，微笑着抬起头，阳光照在她的脸颊上，仿佛将她整个人书写进油画一般的背景中。
“怎么样？她很厉害吧？”编剧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边，“当初试镜的时候，我也吓了一跳呢。她对角色的解读，比我这个看过几十遍原著的人还要深。”
伊万终于明白，为何她能成为影后。她似乎天生就该站在那个位置，她有傲慢的权力。
导演看了播片，兴奋地上前夸奖奥莉维亚。镜头一关，她又回到先前冷酷的表情，默默听着，时不时点个头。
副导领着一个孩子过来。
“下场戏你和汤米一起。汤米是波尔山羊异兽哦。”
听此，奥莉维亚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第一次见她对戏外的事物如此上心。
她半蹲下来，摸着汤米的脑袋。
“老许，你怎么弄来的？我第一次见到山羊异兽呢！”
副导名叫许伯伦。他叉起腰，一脸骄傲地表示：“我上个剧本拍的恐怖片，借生命会的渠道认识了不少异兽呢！”
汤米被摸得害羞，红着脸低下头。
伊万也是第一次见到异兽，准确来说——第一次在剧组见到异兽。
他问一旁的编剧：“这样不会有事吗？”
编剧了解他的顾虑：“波尔山羊本身品性温良，汤米也经过了考察，是有安全护照的异兽。”
这年头，异形越来越多，影视剧中出现异形只会是大势所趋。
想通这一点后，伊万松了一口气。
奥莉维亚却抬头看向了他，她皱起眉头：“那他怎么不用异形？”
剧组的所有人看向伊万。
在原著中，男主角是蛇类异兽。
伊万感到无语。蛇类异兽稀少，更别说是对人类友好的蛇类异兽。原著中男主也是疯疯癫癫的，看上去谁都咬的那种，你想要男主角也是异兽？？？
导演尬笑着打起圆场：“能拍戏的异兽很难找的，汤米是运气好。而且，你别看伊万是个新人，他试镜时的表现也是很不错的。”
奥莉维亚只是继续皱着眉头看他，如此看了几秒才对导演说：“拍下一条吧。”
看来，她对他很不满意。
原著中，女主的宠物是波尔山羊。这只山羊很聪明，多次助女主脱离了险境。虽然作者没有明说，但大部分读者都觉得，这只山羊应该异变了。
因此，这里让汤米来演绎非常合适。毕竟普通山羊可没法拍出那种聪明感。
时间很快来到晚上，轮到男主出场了。
化妆师给伊万补了下妆，戏就准备开演了。
这也是今天最后一场戏了。
书中，女主的弟弟不堪病痛折磨，前往吊死树*自杀，女主悲痛欲绝，用柴油泼树，想烧毁吊死树，男主赶来救下她。
（*吊死树是当地的特色变异植株，枝蔓可以将生物裹缠起来绞死。受到刺激会陷入狂暴状态，主动攻击附近所有生物。）
这段戏很难拍。剧组当然不会让演员在真的吊死树下拍摄，因此他们面对的只是绿幕。
奥莉维亚的妆造也有些许改动，衣服没有先前那样精致，因为发现弟弟失踪的她根本无心再打扮。脸上有一抹油污，因为抱来了一大桶柴油。
现在，得知弟弟已死，她的眼眸中散去了光亮。她用力将油桶一推，扬手要点火。但受到刺激的吊死树疯狂地抽动枝条，将她手中的火把打飞了出去。
奥莉维亚看着火把落地，绝望地闭上眼睛。
为了让火把被打飞时照亮她侧脸的一滴眼泪，这个镜头还反复琢磨了好久。
这段一过，就轮到他了。
伊万冲上前抱住奥莉维亚，迅速带她离开了吊死树的攻击范围。
他费力地喘着气，用怒音吼她：“你找死吗？！！”
这一声怒吼，让她迷离的双眼重新聚焦。
“你……怎么……”那声音充满疲惫与破碎。
寻常男人见到这样的场景，会心生怜惜，但他不会。因为他饰演的是，不懂得人类情感的蛇类异兽修斯。
他皱起眉头，似乎对波希爱维亚目前的样子十分不满，他粗暴地拽着她的手离开。
“卡！”
伊万立刻松开手，奥莉维亚也收敛了情绪。
导演招呼他俩来看样片。
许伯伦看完摸摸下巴：“会不会有点用力过猛？”他指的是修斯吼波希爱维亚那段。
“不。”奥莉维亚和编剧同时开口。
两人对视一眼，编剧先开口了：“老许，你觉得《小花园》是一个什么类型的作品？文艺片？爱情片？”
许伯伦沉默了一下。原著虽然有很多描写两人相处的片段，但结局是悲剧，修斯一直不懂人类的情感，最后还死了。
“我们毕竟是改编，感情一直是大卖点，我是觉得这里可以更暧昧一点。毕竟……”许伯伦看向导演。后半句没说出来，但导演也明白——毕竟爱情片再怎么烂都能卖出好价钱。
奥莉维亚开口了：“其他地方可以改得暧昧，但这里不能。看《小花园》的人，很多是冲着宣传里畸形的人兽恋去的。而这份感情，畸形就在于修斯的不懂人情世故。”
编剧拍手称赞：“没错！！修斯越是喜怒无常，行为如同猛兽，就越带感！咳咳……”编剧的变态xp已经暴露无遗了。
“我倒觉得，这里可以重拍一下，我的表情不太到位。”奥莉维亚指出三号机位的那段戏——就是波希爱维亚脸部特写的一段。
奥莉维亚看向伊万：“新人表现不错，把我压过去了。”她的声音愤愤的。
伊万原本很紧张，此刻却笑了出来。
“还是奥莉维亚老师的表演更好。”
她又黑着脸转过头。
第一天的戏终于拍完，众人回到旅店休息。奥莉维亚单独住当地最贵的酒店的套房。
第二天主要拍城里的戏。
伊万依旧是没什么戏份，百无聊赖地坐在外景棚里。
奥莉维亚正与男配角搭戏。她笑得那么甜，仿佛她真的爱慕他。
中场休息的时候，那个男演员就去和导演商谈了。他想给这个角色加戏。
“佛洛作为女主的白月光，不能只活在她的台词里啊。小说是能有大量篇幅去塑造佛洛，但是电影只有这么几幕，观众会觉得莫名其妙的。依我看，应该再加点亲密戏。”
这个演员的心思很明显，但给出的借口又蛮有道理。导演也跟着思索起来。
许伯伦看着眼前的局面，问奥莉维亚：“你怎么看？”
奥莉维亚架起胳膊：“看原著的时候我就想不通，波希爱维亚为什么会喜欢这种货色？”
“所以？”
“这种角色就别丢人现脸了。”奥莉维亚向导演走去，拒绝更改当前剧情。
饰演佛洛的演员愤愤不平：“我只是想让剧本更合理。”他的咖位没奥莉维亚高，不敢直接怼她。
奥莉维亚似乎突然想到一个好点子，眉头舒展：“这样吧，一会对手戏，你让我真打，我就同意加戏。”
接下来的剧情是，波希爱维亚打了佛洛一巴掌。
那个演员竟咬咬牙同意了。
如此这般，伊万的戏份排到了更后面，他甚至于城中逛了一圈。
回来的时候，剧组终于拍到扇巴掌那了。
“你说什么……”波希爱维亚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她爱慕的人儿。
“难道不是吗？”佛洛脱去上衣，“妓女生的女儿，不也是妓女吗？”
波希爱维亚握紧双拳，她怒目看着他：“我妈妈不是妓女。”
“这些都无所谓了，来吧宝贝，把衣服脱了。”
忍无可忍，她扬起手扇了他一巴掌。
“卡！”导演叫停了，“奥莉维亚！你怎么笑场了？”
奥莉维亚转头道歉：“抱歉啊导演，太好笑了。”
导演催促着再拍一条。
“来吧宝贝，把衣服脱了。”“啪！！”又一个响亮的巴掌。
导演再次喊停。他也看出来了，奥莉维亚在报复，以她的水平向来是一条过的。
佛洛的演员捂着脸，气的脸都紫了：“奥莉维亚！你故意的！”
奥莉维亚喜上眉梢，根本没理会那家伙的歇斯底里，只是催促妆造：“快去补妆，我们再拍一遍。”
最后一次，是空前响亮的一巴掌。他脑子都被扇得嗡嗡的，直到看到奥莉维亚跑下楼，导演也没喊停，他才意识到还在戏中。他趴在楼梯围栏上，用着自己职业生涯中最丰沛的情感向楼下喊：“给我抓住那个婊子！！！！”
奥莉维亚倚着门，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导演上前给伊万和奥莉维亚讲接下来的戏。
“我打算拍一个一镜到底的长镜头。等会儿，你从这个楼里跑出去，然后拉上伊万，一直跑到那边的仓库里……”
奥莉维亚笑着应下。
伊万并不清楚刚刚发生了什么，只是对眼前这个狂笑不止的奥莉维亚感到极其陌生。
“你这样……等会能入戏吗？”
奥莉维亚擦擦笑出来的眼泪，她看着他，神情也慢慢平复：“看到你就能入戏了。”
伊万很不解。此刻他和原著的修斯一样，呆呆地站在楼下，呆呆地看着波希爱维亚，不知她为何而哭，为何而笑。
摄影就位，今天最难拍的一段戏开始了。
伊万站在楼下街角，酝酿着情感。修斯为什么跟了过来？他看着这个人类女孩的一天，看她与心爱的人有说有笑，看她进了男人的家。他是怎么想的？
“准备——开始！”
他会觉得自己的行为很怪，莫名其妙，却不知道为何。他会觉得那个男人刺眼、讨厌。他甚至会讨厌波希爱维亚——为什么她不理他？
波希爱维亚从小洋楼中跑出。她的步伐迈得那么大，像在逃避什么洪水猛兽。惊慌、窃喜、恐惧，各种复杂的情绪凝成她眼角的泪花。
她为什么哭？
她抬头见到他，那一瞬间眼中又充满欣喜。
她向他跑来，牵起他的手。
两人在祥和的小镇路上狂奔。她依然是没有看他，只自顾地向前跑着。身后传来的嘈杂全沦为了背景。
她刚刚明明在哭，为什么现在又在笑？
他皱着眉头刚想说话，波希爱维亚拉着他拐了个大弯甩掉了追着他们的人。
两人于城中穿梭躲藏，最终跑进城郊一个废弃的仓库。
波希爱维亚反手关上门，将修斯推到床上，跪在他胸前垂泪。
“好好好，这一段太棒了……”导演正想喊停，却见床上的两人还在说台词。
修斯见到她的眼泪，眉头又舒展开来：“你怎么了 ？”
波希爱维亚第一次见他关心自己，又心酸地想笑——就算她告诉这条蠢蛇，他又会做什么呢？
摄影局促地看向导演寻求帮助。导演打着手势让他去拍女主的特写。同时另一个角度的摄像机也打开了。
波希爱维亚擦擦眼泪：“没什么……”她说完这话自己却又绷不住，紧咬着下唇，让自己的声音显得不那么可怜。
“我只是……”她开始胡言乱语，低头亲吻他的唇瓣，“修斯……你知道吗？人类只有表达爱慕的时候会亲吻对方。”
她笨拙地吻着他的唇。修斯莫名地看着她：“波希爱维亚？”
“叫我爱尔。”她的吻十分生涩，像蝴蝶吻水。
修斯没有回应她。这让波希爱维亚感到前所未有的挫败：“你不懂……你为什么不懂？！你只是发情的野兽！你只会折磨我！”她发了疯似的捶打他的胸口。
在波希爱维亚将要奔溃的时候，修斯扶住她的头与她额头相贴。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爱尔……你上次说的话，我好好想过了。虽然我不懂，但我能学。”
波希爱维亚呆愣地看着他。
“卡卡卡！！”导演叫道，“两位没发现早就结束了吗？很遗憾打断两位，但现在必须调整一下机位。”
拍完这段今天就下班了。
最近拍摄很顺利，进度远超预期，导演决定给大家放个周末假。
周末也不过短短两天，大部分剧组人员都留在了当地。
伊万没有想到，奥莉维亚居然也留在这，她不是有车吗？
“哎呀，这不是男主角吗？”她主动向他打起招呼。
伊万不得不回应：“早上好，奥莉维亚前辈，你在做什么呢？”
她向他走来：“你有没有兴趣看看《小花园》的手稿？”
随着《小花园》的爆火，这座小城的旅游业也发展起来。一切的根源——《小花园》的手稿就存放在小镇中的文化馆里。
伊万也有些好奇，手稿与市面上畅销的刊印本有多大的区别呢？
两人结伴来到文化馆。
馆长听闻他们正是电影的男女主角，便十分热情地取来了手稿。
这是一本破破烂烂的日记。里面有好几页都掉下来了，堪堪夹在书中。相比封皮的磨损，内部的字迹十分娟秀清晰。随意翻来，内容与现在流传的大差不差。
“波希爱维亚的字这么好看啊……”奥莉维亚一边看，一边小声嘟囔。
伊万将书翻到后面，满页的涂鸦冲击着视野。或钢笔或铅笔或血，各色的痕迹交汇纠缠，盖住原本写于底下的字——回来！回来！回来！
“……这应该是，波希爱维亚疯了后的记录。”
再往后翻的几页也都是如此，内容难辨，画满了乱涂的线条。依稀能看见的字有“痛”“花园”“死”“别”之类的。
看久了怪压抑的。
出版的《小花园》没对波希爱维亚后来的情况作详细交代，只是写着【我越来越没有力气拿起笔了。每次拿起笔，在书页上留下的也是悲伤。我常常会望着窗户，期待着他能回来。心中却有恶魔喃喃——他再也不会回来了。我开始后悔，后悔没有拦住他，后悔带他来到小花园，后悔认识他。眼泪顺着我的鼻梁滴落，洇染我的床第，浇灌我的植株。我期许着我的曼陀罗长大，将我吞吃入腹，带我入无上极乐。】
奥莉维亚将书合上。
“原来手稿这么吓人啊……出版商还考虑了读者的精神状态呢哈哈哈。”她尴尬地打着圆场。
《小花园》从来不是一个温馨的故事。
伊万想了想，问她：“你喜欢编剧改的那版吗？”
他们所拍摄的改编剧本里，女主所爱的小花园没被摧毁，男主也没有离开。
奥莉维亚的眸中闪光：“喜欢。”
城里还有一段关于老霍金商店的戏。
波希爱维亚最大的兴趣是培育各种奇珍异植，而整个苏伊士，只有老霍金商店有卖这些货物。
烈日炎炎，老霍金擦拭着他的金边眼镜，波希爱维亚挑选着商品。
小店门口立着一个显眼的立牌，上面写着“异形与宠物禁止入内”。
汤米和修斯站着不远处等着波希爱维亚。
修斯的耐心并不好，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烦躁地踢着脚边的小石子。
汤米吃饱了草，也无事可干，绕着修斯转圈。
老霍金带上眼镜，看了看外面站着的一“人”一羊。
“那家伙是你的男朋友？”
波希爱维亚回头看了看修斯，对老霍金摇摇头：“不是。”
“虽然看着毛躁，但感觉比佛洛要好。”
波希爱维亚闻言诧异了一下。她没和老霍金提过跟佛洛分手了。
老霍金从货架上拿出一盆幼苗。
“这是，上周中陆那边的商队带来的货，听说是卡萨布兰卡花的异种。”
波希爱维亚瞬间被吸引过去：“我看看……好像是真货……这株多少钱？”
老霍金呵呵笑起来：“又忍不住想买了？苏勒的医药费凑齐了吗？”
想到苏勒，波希爱维亚低下了头。苏勒是母亲和继父生的孩子，继父身体不好，也早早病死了。她和苏勒一起长大，看着他一天天虚弱，最终也死去。
老霍金看到她的表情，意识到说错了话，急忙补救：“我开玩笑的，爱尔你这么照顾我家生意，这株花是要送你的！对了，这样的花都有花语什么的吧？我老头子也不太懂。”
波希爱维亚收拾好情绪：“卡萨布兰卡花又称香水百合，花语是……”
她停顿了一下，老霍金以为又挑错话题了。
波希爱维亚紧接着说：“是，永不磨灭的爱情。”
今天主要拍的是最后一场外景戏——女主与男主的初遇。
波希爱维亚给弟弟采药，不慎跌落进一洞窟，遇见了蛇类异兽修斯。
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洞穴，突然传出诡异的梭梭声，少女急切地朝月光照到的地方跑去，却因为右脚的崴伤再次跌倒。
“别……别过来……我不好吃的……呜呜呜……”波希爱维亚苦苦哀求。
黑色的巨蛇向她爬来，在月光下显形。
少女见到他能从蛇变作人，明白他是异兽。与母亲的回忆涌入脑海，她一心急，扯开自己的领口。
“别吃我，我，我什么都能给你……”
雪白的肌肤在月光下更加诱人，修斯被这片雪白晃晕了。他靠近她，掰过她的脖颈，在肩胛处留下深深咬痕。
妆造师上前来画咬痕的妆。
少女以为自己要死了，干脆放弃抵抗。但是修斯只咬了那一口。
少女疑惑地看着修斯：“你不……”话未说完，修斯冰凉的舌头舔上她的唇，她被他按倒在地。
“卡！！”导演喊停了。
“演员的表演没问题，但洞穴的光线太差了，啧，后期也拯救不了这一片漆黑啊。”
奥莉维亚也看了看样片：“其实感觉再亮一点点就好了。”
导演点头称是，让道具换了块反光板，增加了氛围灯。
“那麻烦两位再来一段。伊万，这回你咬的时候，手……记得要摸上。”
“啊？”伊万听此，先是看了看奥莉维亚。
奥莉维亚瞪了他一眼：“别动歪脑筋。”
两人又重演了一遍。
手下的柔软难以忽略，他突然无比共情修斯。
《小花园》能火，跟作者毫不掩饰的描写也有关系吧。
将其他零零碎碎的镜头处理后，只剩下波希爱维亚家与花园的镜头了。
这段戏有用到婴儿演员，副导在当地发了招募，终于在今天招到了合适的演员。
这个小婴儿性格很活泼，剧组的大家围着他逗乐。
“咳咳，准备开拍了哈！”导演只好当个恶人，上前拆开众人，“先把有宝宝的镜头全拍了。”
原著中，女主的妈妈又生了个弟弟，塞给了女主照顾。
“诶？妈妈你又去哪？”波希爱维亚抱着婴儿，腾不出拦下母亲。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收拾了行李，再度推门离开。
“迪诺就交给你了，我很快回来。”
“不，等等！妈妈我没法养……”门砰地一声关上。
波希爱维亚的表情也从不解与困惑，变成气愤与遗憾。
然后不久，修斯见到波希爱维亚在奶孩子，觉得她背叛了他。
“你明明是我的……”
波希爱维亚像看傻子般看他，将奶瓶塞到他怀里：“记得水温是50°。”
修斯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我才不会帮你养这个狗崽子！”
“卡！”导演过来指导，“这里补个动作，你要把奶瓶用力砸在地上。然后迪诺哭的时候，你再去捡。”
然而迪诺太活泼了，拍他哭的画面都折腾了很久。哭完他又睡着了。
“……”导演拿着剧本，“没事，既然这样，把这段戏先拍了。”
迪诺在修斯搭的简易婴儿床里呼呼大睡，镜头上移，透过婴儿床的栏杆，不远处的床上，两人在缠绵。
“唔……等一下，迪诺在旁边……”
“他睡着了。”修斯磨着她肩上的伤口，波希爱维亚发出破碎的□□。
录完这段，奥莉维亚心虚地来到婴儿床边：“小婴儿不记事的对吧？”
伊万莫名想逗逗她：“不一定呢，有人连娘胎都事都能记得。”
奥莉维亚白了他一眼。
“各位，小迪诺也累了，今天就到这，明天继续。”导演拍手散会。
然而第二天又出了状况。
波希爱维亚的母亲终于回来，小迪诺本该欢欢喜喜地趴在母亲胸口，但很遗憾，这个演员母亲并不是这孩子真正的母亲。小迪诺不配合。
导演又游说迪诺妈妈来友情出演几幕，只是后期会把她的形象p成那个演员。
如此交涉又耗费很多时间。
奥莉维亚与伊万在影棚里休息。
“波希爱维亚和修斯频率那么高，为什么没有孩子？”
“生殖隔离。”
“可是，前阵子有新闻说，人类与异兽杂交婴儿的存活率上升了。”
“……那就是修斯不行。”
（这两人不懂生物在瞎聊，新闻说的也是近缘物种，人和蛇是不可能的！）
奥莉维亚没憋住笑：“你别这么咒自己啊。”
“我又不是修斯。”伊万见她没接话，乘胜追击：“难道前辈是把自己代入角色了吗？”
奥莉维亚咬咬唇，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新人倒是牙尖嘴利。”
导演向这边喊话：“两位！可以拍下一段了！”
这是全剧最温馨的片段。
波希爱维亚的母亲回来，母女坐下聊心，解除了多年来的隔阂。
修斯见到她，也终于意识到迪诺不是波希爱维亚的孩子。
“……他是你弟弟？”
波希爱维亚无比无奈：“我一直是这么说的。”
修斯突然扭捏起来。
波希爱维亚没听清他的话，将手掌靠在耳旁：“你在说什么？”
修斯只好重复一遍：“我说……我认识很多母蛇，是骗你的。”
“……蠢货。”
“卡卡卡！奥莉维亚！你怎么说错词了？”导演急忙上前纠正。
奥莉维亚小声道着歉，一旁的伊万偷偷窃笑。
编剧却走了上来：“等一下，我感觉这句台词也不错。”
“哪里不错了？波希爱维亚，是如太阳般温暖、亲和的女孩，才不会说出这种台词！”
双方争执不休，伊万开口了：
“波希爱维亚的确是温柔亲和的女子，但不代表她不能说脏话啊。她在修斯面前，早就将那个故作坚强的形象抛在一边了。她会对他哭，对他笑，与他分享秘密，更能和他打情骂俏。”
奥莉维亚也附和着：“导演，我也是这么想的！”
导演无奈地挥挥手：“好好好，一个个都比我更懂原著是吧？这——确实。”他妥协了。
毕竟拍出来的效果没有很差。
导演回到位置，指导着下一条拍摄。
镜头下，两人的互动非常有爱，似乎他们天生一对。
导演像身旁的编剧使眼色：“你有没有觉得，这两人关系越来越好了？”
编剧疑惑地抬眉：“有么？”编剧并没有天天都来拍摄现场，他一般将一些台本细节告诉导演就回去了。
奥莉维亚和伊万正在休息。伊万在调侃她念错词的事，奥莉维亚一边喝着瓶装水，一边怼他。虽然听不清他们吵闹的结果，但看伊万笑着点头的样子，应该是奥莉维亚占了上风。奥莉维亚一直是这样，总是会教训和她搭戏的演员，以显得她资历更深。伊万帮她擦滴落在脖子上的水。
嗯？？？
编剧瞪大了眼睛。
“她、她……还是我认识的那个一但有人和她唱反调就会生气一整天、如果对面接不上她的戏就罢演、经常带自己的助手来改剧本、每天上班都拖拖拉拉的奥莉维亚吗？！！”
导演差点没绷住：“虽然你说的没错，但奥莉维亚也是有不少优点的吧？”
制片人拉了些新的赞助，让主演们去做点宣传推广。
和赞助商吃完饭拍完照，一天就又过去了。
伊万准备离开会场时，发现奥莉维亚没走。
她坐在台阶上刷着手机，小脸通红，不知是醉的还是风吹的。
伊万解下外套给她披上：“你助理呢？”
奥莉维亚抬头，看到伊万在她旁边坐下。
“他去取车了。”奥莉维亚快速划着手机屏幕，将想要分享的内容展示给伊万，“你看，上午发的预告反响很不错呢。”
官博下很多粉丝表达了期待。
【《小花园》电影？我没看错吧？】
【天呐，渣爹是贝克汉姆！叔别太帅了，我担心我恨不起来。】
【男主是谁啊？没听过这名字，新人？】
【守护最好的奥莉维亚！！】
【啊啊啊啊，我看到书里说的金发我就想到莉莉了！呜呜呜居然真的是她演！】
奥莉维亚接着往下划：“下面很多讨论剧情的。”
【我看完《小花园》，三天没缓过来，电影也是悲剧吗？】
【应该有些改编吧，总体剧情不至于大改。这个编剧蛮有名的。】
【是在书中发生的地点拍吗？我能看到真正的“小花园”与老霍金商店？】
【想要狗狗蛇的两根狠狠浇灌我的小花园。】
【楼上的，评论区不是无人区。】
【除了男主其他演员都认识，让我想到《小花园》里也是，所有人的尸体或者身份都能找到，除了修斯。所以，修斯到底去哪了？】
【好问题！我的狗狗蛇死哪去了！你不要你的主人了吗？！】
奥莉维亚用手指了指。
“狗狗蛇？”伊万挑了下眉。
奥莉维亚用手肘戳他：“不是！是这条，你不觉得奇怪吗？修斯到底去哪了？”
原著中，波希爱维亚多年潜心的成果被抢掠一空后，彻底失去了生活的希望。修斯看不下去，要去杀反派，一个人前往了人类联盟，自此下落不明。
而原著中其他所有角色，死了的都有找到尸体，活着的也都有对证。只有修斯，像是从来不存在一般。甚至有读者解读，认为修斯是女主的幻想人格。
奥莉维亚刚刚戳伊万的时候，发现他里面穿的衣服也很单薄，就将外套匀了一半给他。
伊万正思考着，被奥莉维亚这个小动作打断了。
“要不坐里面？”
“不用了，在外面能顺便醒醒酒。”
伊万轻笑一声，接回先前的话题：“幻想人格这个论据立不住脚，商店主人老霍金就见过修斯。而且修斯本来就没有身份证，没人能认出他。”
“他若是死了倒还好说，如果他活着，《小花园》这么爆火，他肯定会来看看的吧！”
“确实有可能。但是修斯不识字，不排除他迷路的可能。”
这么一说，奥莉维亚才想起修斯不识字。
“该不会，这笨蛋蛇真迷路了吧？！”
“我开玩笑的，蛇不会迷路。”伊万想了想又补充道，“起码修斯绝对不可能迷路。”
“为什……”
奥莉维亚的助理回来了：“奥莉维亚！可以走了！”
他走近了才注意到奥莉维亚和伊万贴得很近，两人还共披一件外套。
嘶……他没打断什么重要的事吧？
奥莉维亚起身与伊万道别。
伊万收起外套：“嗯，下次告诉你。”
拍摄接近尾声。后半月基本都在拍波希爱维亚与其父亲间的斗争。波希爱维亚的父亲，奥格斯，是一名隶属人类联盟的植物学家。他自私自利，为了研究不择手段。这回，他盯上了波希爱维亚的小花园，不惜屡出阴招，甚至还上演一出“得不到就毁掉”的戏码。
而这样的反派人物，是由老牌明星贝克汉姆饰演。他算是剧组里除奥莉维亚外咖位最大的了。剧组里有些新人小心翼翼地上前要着合照。
奥莉维亚嗤之以鼻。
准备妆造的时候，奥莉维亚就跟伊万吐槽：“好几年前，我还没入行的时候，贝叔的身材还是很好的。结果这几年，他年纪上来，也换了戏路，整个人都变得超油腻！还好这场戏只用露脸，不然我看着他要吐出来。”
一旁的助理解释道：“上回小姐和他搭戏是拍《使徒》。”
《使徒》是一个讲述魔法师争斗是故事。
伊万也看过，但他记得《使徒》里贝克汉姆的戏份不多，好像是饰演一个□□老大？
见到伊万眼底的疑惑，奥莉维亚接着补充：“本来导演叫他减肥了，谁知开拍前还胖了三斤。好在镜头不多，全让后期p了。”
伊万能够想象到画面了。
“还好他脸没太大变化，西装一穿就看不出来了。”
“真是的，为什么这人脸不发胖呢……”奥莉维亚小声嘀咕着。
众人准备就绪，开始拍摄。
波希爱维亚听到敲门声，跑去开门，却见到了那张无比熟悉又陌生的脸。
来人西装皮革，看着很有修养。
奥格斯看着波希爱维亚一脸震惊的表情，也回过味来：“嗯……你是波希爱维亚吧？长这么大了啊。”
波希爱维亚回过神，急忙想关上门将他拦在外面，但奥格斯人高马大，一下子就越过她进到院子里。
“多年不见，这里还是那么熟悉啊……”他微张双臂，享受着此间的空气。
波希爱维亚大喊：“这里不欢迎你！”
修斯抱着迪诺走了过来：“什么人敲门……噗嗤。”
“卡卡卡！！”
导演有些绝望，虽然延后了很多，但伊万还是出错了。他本能地要去安抚奥莉维亚，却见奥莉维亚也在笑。
？
贝克汉姆感到莫名其妙：“两位，能不能认真点？”
奥莉维亚点着头，拉伊万去一旁说悄悄话。
她笑得眼睛都快眯成缝：“刚刚，他手要是再抬高点，西装就要绷开了。”
这场与反派较量的戏份用到了打量特效，因此并不好拍。断断续续又花了好几天才拍完。
在这场争夺战中，小花园被烧毁，母亲死了，她和修斯都身受重伤。
当然，这是原著情节。
如果《小花园》是本幻想小说，读者看到这，会大骂作者神经给人喂屎。但是《小花园》是纪实小说，于是读者读此，伤心感怀，痛骂世事无常。
没有人热衷于看人悲剧（变态除外），因此电影版做了修改。
波希爱维亚与奥格斯斗智斗勇，让他以为带走了最有价值的植株样本，保下了花园里真正有价值的东西。同时最大可能的减少了伤亡——让母亲只是重伤住院，没死。
以及暗下杀手，让恶人自食恶果。（原著中，奥格斯在回程飞机上遭遇意外身亡。粉丝有诸多猜测，比如女主在奥格斯身上留下了寄生种子，比如女主妈妈再度发挥克夫神力。总之，编剧根据这些圆了一下剧情。）
贝克汉姆的戏份结束，忙着赶下一份通告，匆匆与众人告别。
在众人收拾着场景，准备下一幕的拍摄时，奥莉维亚和伊万又清闲起来。
“我之前说，修斯不会迷路，其实不太准确。”
奥莉维亚歪歪头，表示你接着说。
“原著里，女主去烧吊死树，去港口见佛洛，都没有告诉过修斯，但他都能找过去。而从城镇回女主家的路，修斯必须跟着女主才会走。所以，他不是认路，只是认波希爱维亚。”
奥莉维亚想起那条评论：“还真是狗狗蛇啊。”
伊万用指尖轻触她肩狎上的“伤口”：“嗯，这里，就是他留给波希爱维亚的记号。”
明明没有受伤，奥莉维亚却感到“伤口”酥酥麻麻。
“所以……其实波希爱维亚死的时候，修斯是有感觉的？”
心中莫名发堵。这两个人的结局不应该如此。
神使鬼差的，奥莉维亚突然换了个话题：“你记不记得我们演的第一场亲密戏？”
伊万愣了一下，很快回忆起——那个狭小的仓库，铺着稻草的简易木床，盈盈一握的腰肢，滴落的眼泪。
“我那天发现，你身材好好啊。”她笑得像狡黠的狐狸。
【人类只有表达爱慕的时候会亲吻对方。】【你为什么不懂？】
他懂的。伊万将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前：“你要再摸一下吗？”
导演看着镜头下的一幕幕，不由地盈泪——这几个月来的辛苦终于要结束了。
“各部门就位，最后一幕了啊！”
波希爱维亚急切地去检查被她藏匿的曼陀罗的情况。那小小的种子终于发芽抽枝，细嫩的枝条上还带着昨夜的雨露。她的心，终于安稳落地。
修斯将她扶起来。
下面为了展现蒙太奇手法，拍了好几组片段。
随着波希爱维亚搭上修斯的手起身，他们身上的伤口慢慢恢复。两人穿过门廊，母亲抱着迪诺，迪诺鼓着掌。两人又像从前一样，在廊间嬉戏。最后，修斯牵着波希爱维亚的手，两人笑着走进小屋，轻轻阖上门。
全剧终。
导演看了看样片，比了个OK的手势。
剧组众人松了一口气，随即欢呼起来。
“芜湖！杀青了杀青了！！”
见众人如此高兴，导演也站出来鼓掌：“各位辛苦了，今晚请大家吃烤肉！”
“好耶！烤肉！”
导演压压手示意大家冷静：“我清点一下人啊，不去的人举个手。”
许伯伦撇撇嘴：“不是请客吗？还算人头？”
导演苦着脸：“上面钱还没下来，手头有点紧。我打算定个团餐，人多了少了都不好算，大家可想清楚了有没有事情，能不能来哦？”
“难得导演请客，大家肯定都要去啊！”一个道具师带头喊起来，周围人也都应和着。
“嘿，真没人不去吗？”导演小声嘀咕，“奥莉维亚呢？她肯定不爱去的吧？”
众人这才发现奥莉维亚不在。不止奥莉维亚，伊万也不见踪影。
“诶，这俩人呢？”许伯伦挠挠脑袋，他没见到有人出片场啊？
这时，摄影小声开口了：“那个……他们俩……好像进去就没出来……”他指了指小屋。
众人瞬间安静下来，齐刷刷地看向那半掩的房门。
在安静的环境下，屋内细微的喘息变得十分抓耳。
烁日展示了好几圈光辉，伊万看看手表，已经迟了半个小时了，远处一辆黑色跑车这才姗姗而来。
黑壮的保镖打开车门，撑起花边阳伞，一只踩着镶钻高跟鞋的脚踏出。
她耀眼的金色卷发即使在阳伞的隐蔽下也难掩光彩，不规则裁剪的礼服裙衬起那曼妙的身姿。
这就是现下火热的新星影后——奥莉维亚。
导演谄着笑迎了上去：
“辛苦老师了，这一路过来没遇上什么麻烦吧？”
她轻轻嗯了一声，半掀起墨镜看向剧组成员这边。
“人都齐了？那准备开拍吧。”
导演连声应和，招呼妆造师来化妆。
奥莉维亚靠在背椅上，悠闲地翘起一条腿。她闭上眼睛仰起脸，浓密的睫毛投下阴影。
其中一个妆造师是新来的，不由地夸赞起来：“奥莉维亚老师的皮肤真细腻啊，不化妆都那么白皙。”
女人没有回话，妆造师有些尴尬，遂闭上嘴巴。
导演见伊万闲着，便过来提点：“待会不要紧张，台本都背熟了吧？”
伊万点头称是。
今天拍的是城外的戏，大部分都是女主人公自己跑来跑去，只有一条是跟着他跑。说实话，他根本没什么压力。导演担心他，纯粹是因为他是新人，而奥莉维亚又是个非常挑剔的人。
作为影后，她拍的每一部影视剧和电影都爆火，但也非常挑剔苛刻。她自己说讨厌等待，一定要剧组全员到齐再叫她来，可她自己却迟到半个小时。她对工作环境要求也很高，去哪个剧组都带着自己的助理团队，负责自己的衣食住行。甚至有的时候，那个助理还会帮她改剧本。在观众眼中，她是个好演员；但业内，对她的评价一直好坏参半。
这部电影《小花园》是由正火热的日记体纪实小说改编。两年前，这一带发生了奇怪的生物变异事件，人类联盟派遣专员前往解决，最终找到异变的源头——故事中的“小花园”。在清剿了“小花园”里的变异植株后，人们在屋子里发现了房主人留下的日记。后来几经转手，一位记者发现了其中的商业价值，联系出版社将日记整理刊印，由此小说《小花园》问世了。因为作者优秀的文笔与其描述的骇人听闻的故事吸引了很多读者，最近重新再版，销量很是火爆。制片人看中了这个故事的商业前景，遂准备拍摄电影。
制片人和导演会选中奥莉维亚，是因为奥莉维亚与书中的女主人公有着极其相似的外观条件——金色的微卷长发，琥珀色的瞳眸，偏具西东陆人的五官。
只是，故事中的女主——波希爱维亚——是个笑容很甜美，很温柔的女子。伊万不觉得盛气凌人的奥莉维亚适合这个角色。
不一会儿，奥莉维亚换好衣服出来了。褪去那身礼服裙，换上了当地特色的田园风洛丽塔，她一瞬间就与这片的中古民风融为一体。
导演开始给她介绍第一段戏的要点。她很耐心地听着，乖巧的模样像是换了一个人。
难道，这已经入戏了？
摄影、灯光就位，导演让奥莉维亚先码个位试试感觉。
她提着编篮，微笑着抬起头，阳光照在她的脸颊上，仿佛将她整个人书写进油画一般的背景中。
“怎么样？她很厉害吧？”编剧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边，“当初试镜的时候，我也吓了一跳呢。她对角色的解读，比我这个看过几十遍原著的人还要深。”
伊万终于明白，为何她能成为影后。她似乎天生就该站在那个位置，她有傲慢的权力。
导演看了播片，兴奋地上前夸奖奥莉维亚。镜头一关，她又回到先前冷酷的表情，默默听着，时不时点个头。
副导领着一个孩子过来。
“下场戏你和汤米一起。汤米是波尔山羊异兽哦。”
听此，奥莉维亚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第一次见她对戏外的事物如此上心。
她半蹲下来，摸着汤米的脑袋。
“老许，你怎么弄来的？我第一次见到山羊异兽呢！”
副导名叫许伯伦。他叉起腰，一脸骄傲地表示：“我上个剧本拍的恐怖片，借生命会的渠道认识了不少异兽呢！”
汤米被摸得害羞，红着脸低下头。
伊万也是第一次见到异兽，准确来说——第一次在剧组见到异兽。
他问一旁的编剧：“这样不会有事吗？”
编剧了解他的顾虑：“波尔山羊本身品性温良，汤米也经过了考察，是有安全护照的异兽。”
这年头，异形越来越多，影视剧中出现异形只会是大势所趋。
想通这一点后，伊万松了一口气。
奥莉维亚却抬头看向了他，她皱起眉头：“那他怎么不用异形？”
剧组的所有人看向伊万。
在原著中，男主角是蛇类异兽。
伊万感到无语。蛇类异兽稀少，更别说是对人类友好的蛇类异兽。原著中男主也是疯疯癫癫的，看上去谁都咬的那种，你想要男主角也是异兽？？？
导演尬笑着打起圆场：“能拍戏的异兽很难找的，汤米是运气好。而且，你别看伊万是个新人，他试镜时的表现也是很不错的。”
奥莉维亚只是继续皱着眉头看他，如此看了几秒才对导演说：“拍下一条吧。”
看来，她对他很不满意。
原著中，女主的宠物是波尔山羊。这只山羊很聪明，多次助女主脱离了险境。虽然作者没有明说，但大部分读者都觉得，这只山羊应该异变了。
因此，这里让汤米来演绎非常合适。毕竟普通山羊可没法拍出那种聪明感。
时间很快来到晚上，轮到男主出场了。
化妆师给伊万补了下妆，戏就准备开演了。
这也是今天最后一场戏了。
书中，女主的弟弟不堪病痛折磨，前往吊死树*自杀，女主悲痛欲绝，用柴油泼树，想烧毁吊死树，男主赶来救下她。
（*吊死树是当地的特色变异植株，枝蔓可以将生物裹缠起来绞死。受到刺激会陷入狂暴状态，主动攻击附近所有生物。）
这段戏很难拍。剧组当然不会让演员在真的吊死树下拍摄，因此他们面对的只是绿幕。
奥莉维亚的妆造也有些许改动，衣服没有先前那样精致，因为发现弟弟失踪的她根本无心再打扮。脸上有一抹油污，因为抱来了一大桶柴油。
现在，得知弟弟已死，她的眼眸中散去了光亮。她用力将油桶一推，扬手要点火。但受到刺激的吊死树疯狂地抽动枝条，将她手中的火把打飞了出去。
奥莉维亚看着火把落地，绝望地闭上眼睛。
为了让火把被打飞时照亮她侧脸的一滴眼泪，这个镜头还反复琢磨了好久。
这段一过，就轮到他了。
伊万冲上前抱住奥莉维亚，迅速带她离开了吊死树的攻击范围。
他费力地喘着气，用怒音吼她：“你找死吗？！！”
这一声怒吼，让她迷离的双眼重新聚焦。
“你……怎么……”那声音充满疲惫与破碎。
寻常男人见到这样的场景，会心生怜惜，但他不会。因为他饰演的是，不懂得人类情感的蛇类异兽修斯。
他皱起眉头，似乎对波希爱维亚目前的样子十分不满，他粗暴地拽着她的手离开。
“卡！”
伊万立刻松开手，奥莉维亚也收敛了情绪。
导演招呼他俩来看样片。
许伯伦看完摸摸下巴：“会不会有点用力过猛？”他指的是修斯吼波希爱维亚那段。
“不。”奥莉维亚和编剧同时开口。
两人对视一眼，编剧先开口了：“老许，你觉得《小花园》是一个什么类型的作品？文艺片？爱情片？”
许伯伦沉默了一下。原著虽然有很多描写两人相处的片段，但结局是悲剧，修斯一直不懂人类的情感，最后还死了。
“我们毕竟是改编，感情一直是大卖点，我是觉得这里可以更暧昧一点。毕竟……”许伯伦看向导演。后半句没说出来，但导演也明白——毕竟爱情片再怎么烂都能卖出好价钱。
奥莉维亚开口了：“其他地方可以改得暧昧，但这里不能。看《小花园》的人，很多是冲着宣传里畸形的人兽恋去的。而这份感情，畸形就在于修斯的不懂人情世故。”
编剧拍手称赞：“没错！！修斯越是喜怒无常，行为如同猛兽，就越带感！咳咳……”编剧的变态xp已经暴露无遗了。
“我倒觉得，这里可以重拍一下，我的表情不太到位。”奥莉维亚指出三号机位的那段戏——就是波希爱维亚脸部特写的一段。
奥莉维亚看向伊万：“新人表现不错，把我压过去了。”她的声音愤愤的。
伊万原本很紧张，此刻却笑了出来。
“还是奥莉维亚老师的表演更好。”
她又黑着脸转过头。
第一天的戏终于拍完，众人回到旅店休息。奥莉维亚单独住当地最贵的酒店的套房。
第二天主要拍城里的戏。
伊万依旧是没什么戏份，百无聊赖地坐在外景棚里。
奥莉维亚正与男配角搭戏。她笑得那么甜，仿佛她真的爱慕他。
中场休息的时候，那个男演员就去和导演商谈了。他想给这个角色加戏。
“佛洛作为女主的白月光，不能只活在她的台词里啊。小说是能有大量篇幅去塑造佛洛，但是电影只有这么几幕，观众会觉得莫名其妙的。依我看，应该再加点亲密戏。”
这个演员的心思很明显，但给出的借口又蛮有道理。导演也跟着思索起来。
许伯伦看着眼前的局面，问奥莉维亚：“你怎么看？”
奥莉维亚架起胳膊：“看原著的时候我就想不通，波希爱维亚为什么会喜欢这种货色？”
“所以？”
“这种角色就别丢人现脸了。”奥莉维亚向导演走去，拒绝更改当前剧情。
饰演佛洛的演员愤愤不平：“我只是想让剧本更合理。”他的咖位没奥莉维亚高，不敢直接怼她。
奥莉维亚似乎突然想到一个好点子，眉头舒展：“这样吧，一会对手戏，你让我真打，我就同意加戏。”
接下来的剧情是，波希爱维亚打了佛洛一巴掌。
那个演员竟咬咬牙同意了。
如此这般，伊万的戏份排到了更后面，他甚至于城中逛了一圈。
回来的时候，剧组终于拍到扇巴掌那了。
“你说什么……”波希爱维亚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她爱慕的人儿。
“难道不是吗？”佛洛脱去上衣，“妓女生的女儿，不也是妓女吗？”
波希爱维亚握紧双拳，她怒目看着他：“我妈妈不是妓女。”
“这些都无所谓了，来吧宝贝，把衣服脱了。”
忍无可忍，她扬起手扇了他一巴掌。
“卡！”导演叫停了，“奥莉维亚！你怎么笑场了？”
奥莉维亚转头道歉：“抱歉啊导演，太好笑了。”
导演催促着再拍一条。
“来吧宝贝，把衣服脱了。”“啪！！”又一个响亮的巴掌。
导演再次喊停。他也看出来了，奥莉维亚在报复，以她的水平向来是一条过的。
佛洛的演员捂着脸，气的脸都紫了：“奥莉维亚！你故意的！”
奥莉维亚喜上眉梢，根本没理会那家伙的歇斯底里，只是催促妆造：“快去补妆，我们再拍一遍。”
最后一次，是空前响亮的一巴掌。他脑子都被扇得嗡嗡的，直到看到奥莉维亚跑下楼，导演也没喊停，他才意识到还在戏中。他趴在楼梯围栏上，用着自己职业生涯中最丰沛的情感向楼下喊：“给我抓住那个婊子！！！！”
奥莉维亚倚着门，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导演上前给伊万和奥莉维亚讲接下来的戏。
“我打算拍一个一镜到底的长镜头。等会儿，你从这个楼里跑出去，然后拉上伊万，一直跑到那边的仓库里……”
奥莉维亚笑着应下。
伊万并不清楚刚刚发生了什么，只是对眼前这个狂笑不止的奥莉维亚感到极其陌生。
“你这样……等会能入戏吗？”
奥莉维亚擦擦笑出来的眼泪，她看着他，神情也慢慢平复：“看到你就能入戏了。”
伊万很不解。此刻他和原著的修斯一样，呆呆地站在楼下，呆呆地看着波希爱维亚，不知她为何而哭，为何而笑。
摄影就位，今天最难拍的一段戏开始了。
伊万站在楼下街角，酝酿着情感。修斯为什么跟了过来？他看着这个人类女孩的一天，看她与心爱的人有说有笑，看她进了男人的家。他是怎么想的？
“准备——开始！”
他会觉得自己的行为很怪，莫名其妙，却不知道为何。他会觉得那个男人刺眼、讨厌。他甚至会讨厌波希爱维亚——为什么她不理他？
波希爱维亚从小洋楼中跑出。她的步伐迈得那么大，像在逃避什么洪水猛兽。惊慌、窃喜、恐惧，各种复杂的情绪凝成她眼角的泪花。
她为什么哭？
她抬头见到他，那一瞬间眼中又充满欣喜。
她向他跑来，牵起他的手。
两人在祥和的小镇路上狂奔。她依然是没有看他，只自顾地向前跑着。身后传来的嘈杂全沦为了背景。
她刚刚明明在哭，为什么现在又在笑？
他皱着眉头刚想说话，波希爱维亚拉着他拐了个大弯甩掉了追着他们的人。
两人于城中穿梭躲藏，最终跑进城郊一个废弃的仓库。
波希爱维亚反手关上门，将修斯推到床上，跪在他胸前垂泪。
“好好好，这一段太棒了……”导演正想喊停，却见床上的两人还在说台词。
修斯见到她的眼泪，眉头又舒展开来：“你怎么了 ？”
波希爱维亚第一次见他关心自己，又心酸地想笑——就算她告诉这条蠢蛇，他又会做什么呢？
摄影局促地看向导演寻求帮助。导演打着手势让他去拍女主的特写。同时另一个角度的摄像机也打开了。
波希爱维亚擦擦眼泪：“没什么……”她说完这话自己却又绷不住，紧咬着下唇，让自己的声音显得不那么可怜。
“我只是……”她开始胡言乱语，低头亲吻他的唇瓣，“修斯……你知道吗？人类只有表达爱慕的时候会亲吻对方。”
她笨拙地吻着他的唇。修斯莫名地看着她：“波希爱维亚？”
“叫我爱尔。”她的吻十分生涩，像蝴蝶吻水。
修斯没有回应她。这让波希爱维亚感到前所未有的挫败：“你不懂……你为什么不懂？！你只是发情的野兽！你只会折磨我！”她发了疯似的捶打他的胸口。
在波希爱维亚将要奔溃的时候，修斯扶住她的头与她额头相贴。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爱尔……你上次说的话，我好好想过了。虽然我不懂，但我能学。”
波希爱维亚呆愣地看着他。
“卡卡卡！！”导演叫道，“两位没发现早就结束了吗？很遗憾打断两位，但现在必须调整一下机位。”
拍完这段今天就下班了。
最近拍摄很顺利，进度远超预期，导演决定给大家放个周末假。
周末也不过短短两天，大部分剧组人员都留在了当地。
伊万没有想到，奥莉维亚居然也留在这，她不是有车吗？
“哎呀，这不是男主角吗？”她主动向他打起招呼。
伊万不得不回应：“早上好，奥莉维亚前辈，你在做什么呢？”
她向他走来：“你有没有兴趣看看《小花园》的手稿？”
随着《小花园》的爆火，这座小城的旅游业也发展起来。一切的根源——《小花园》的手稿就存放在小镇中的文化馆里。
伊万也有些好奇，手稿与市面上畅销的刊印本有多大的区别呢？
两人结伴来到文化馆。
馆长听闻他们正是电影的男女主角，便十分热情地取来了手稿。
这是一本破破烂烂的日记。里面有好几页都掉下来了，堪堪夹在书中。相比封皮的磨损，内部的字迹十分娟秀清晰。随意翻来，内容与现在流传的大差不差。
“波希爱维亚的字这么好看啊……”奥莉维亚一边看，一边小声嘟囔。
伊万将书翻到后面，满页的涂鸦冲击着视野。或钢笔或铅笔或血，各色的痕迹交汇纠缠，盖住原本写于底下的字——回来！回来！回来！
“……这应该是，波希爱维亚疯了后的记录。”
再往后翻的几页也都是如此，内容难辨，画满了乱涂的线条。依稀能看见的字有“痛”“花园”“死”“别”之类的。
看久了怪压抑的。
出版的《小花园》没对波希爱维亚后来的情况作详细交代，只是写着【我越来越没有力气拿起笔了。每次拿起笔，在书页上留下的也是悲伤。我常常会望着窗户，期待着他能回来。心中却有恶魔喃喃——他再也不会回来了。我开始后悔，后悔没有拦住他，后悔带他来到小花园，后悔认识他。眼泪顺着我的鼻梁滴落，洇染我的床第，浇灌我的植株。我期许着我的曼陀罗长大，将我吞吃入腹，带我入无上极乐。】
奥莉维亚将书合上。
“原来手稿这么吓人啊……出版商还考虑了读者的精神状态呢哈哈哈。”她尴尬地打着圆场。
《小花园》从来不是一个温馨的故事。
伊万想了想，问她：“你喜欢编剧改的那版吗？”
他们所拍摄的改编剧本里，女主所爱的小花园没被摧毁，男主也没有离开。
奥莉维亚的眸中闪光：“喜欢。”
城里还有一段关于老霍金商店的戏。
波希爱维亚最大的兴趣是培育各种奇珍异植，而整个苏伊士，只有老霍金商店有卖这些货物。
烈日炎炎，老霍金擦拭着他的金边眼镜，波希爱维亚挑选着商品。
小店门口立着一个显眼的立牌，上面写着“异形与宠物禁止入内”。
汤米和修斯站着不远处等着波希爱维亚。
修斯的耐心并不好，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烦躁地踢着脚边的小石子。
汤米吃饱了草，也无事可干，绕着修斯转圈。
老霍金带上眼镜，看了看外面站着的一“人”一羊。
“那家伙是你的男朋友？”
波希爱维亚回头看了看修斯，对老霍金摇摇头：“不是。”
“虽然看着毛躁，但感觉比佛洛要好。”
波希爱维亚闻言诧异了一下。她没和老霍金提过跟佛洛分手了。
老霍金从货架上拿出一盆幼苗。
“这是，上周中陆那边的商队带来的货，听说是卡萨布兰卡花的异种。”
波希爱维亚瞬间被吸引过去：“我看看……好像是真货……这株多少钱？”
老霍金呵呵笑起来：“又忍不住想买了？苏勒的医药费凑齐了吗？”
想到苏勒，波希爱维亚低下了头。苏勒是母亲和继父生的孩子，继父身体不好，也早早病死了。她和苏勒一起长大，看着他一天天虚弱，最终也死去。
老霍金看到她的表情，意识到说错了话，急忙补救：“我开玩笑的，爱尔你这么照顾我家生意，这株花是要送你的！对了，这样的花都有花语什么的吧？我老头子也不太懂。”
波希爱维亚收拾好情绪：“卡萨布兰卡花又称香水百合，花语是……”
她停顿了一下，老霍金以为又挑错话题了。
波希爱维亚紧接着说：“是，永不磨灭的爱情。”
今天主要拍的是最后一场外景戏——女主与男主的初遇。
波希爱维亚给弟弟采药，不慎跌落进一洞窟，遇见了蛇类异兽修斯。
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洞穴，突然传出诡异的梭梭声，少女急切地朝月光照到的地方跑去，却因为右脚的崴伤再次跌倒。
“别……别过来……我不好吃的……呜呜呜……”波希爱维亚苦苦哀求。
黑色的巨蛇向她爬来，在月光下显形。
少女见到他能从蛇变作人，明白他是异兽。与母亲的回忆涌入脑海，她一心急，扯开自己的领口。
“别吃我，我，我什么都能给你……”
雪白的肌肤在月光下更加诱人，修斯被这片雪白晃晕了。他靠近她，掰过她的脖颈，在肩胛处留下深深咬痕。
妆造师上前来画咬痕的妆。
少女以为自己要死了，干脆放弃抵抗。但是修斯只咬了那一口。
少女疑惑地看着修斯：“你不……”话未说完，修斯冰凉的舌头舔上她的唇，她被他按倒在地。
“卡！！”导演喊停了。
“演员的表演没问题，但洞穴的光线太差了，啧，后期也拯救不了这一片漆黑啊。”
奥莉维亚也看了看样片：“其实感觉再亮一点点就好了。”
导演点头称是，让道具换了块反光板，增加了氛围灯。
“那麻烦两位再来一段。伊万，这回你咬的时候，手……记得要摸上。”
“啊？”伊万听此，先是看了看奥莉维亚。
奥莉维亚瞪了他一眼：“别动歪脑筋。”
两人又重演了一遍。
手下的柔软难以忽略，他突然无比共情修斯。
《小花园》能火，跟作者毫不掩饰的描写也有关系吧。
将其他零零碎碎的镜头处理后，只剩下波希爱维亚家与花园的镜头了。
这段戏有用到婴儿演员，副导在当地发了招募，终于在今天招到了合适的演员。
这个小婴儿性格很活泼，剧组的大家围着他逗乐。
“咳咳，准备开拍了哈！”导演只好当个恶人，上前拆开众人，“先把有宝宝的镜头全拍了。”
原著中，女主的妈妈又生了个弟弟，塞给了女主照顾。
“诶？妈妈你又去哪？”波希爱维亚抱着婴儿，腾不出拦下母亲。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收拾了行李，再度推门离开。
“迪诺就交给你了，我很快回来。”
“不，等等！妈妈我没法养……”门砰地一声关上。
波希爱维亚的表情也从不解与困惑，变成气愤与遗憾。
然后不久，修斯见到波希爱维亚在奶孩子，觉得她背叛了他。
“你明明是我的……”
波希爱维亚像看傻子般看他，将奶瓶塞到他怀里：“记得水温是50°。”
修斯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我才不会帮你养这个狗崽子！”
“卡！”导演过来指导，“这里补个动作，你要把奶瓶用力砸在地上。然后迪诺哭的时候，你再去捡。”
然而迪诺太活泼了，拍他哭的画面都折腾了很久。哭完他又睡着了。
“……”导演拿着剧本，“没事，既然这样，把这段戏先拍了。”
迪诺在修斯搭的简易婴儿床里呼呼大睡，镜头上移，透过婴儿床的栏杆，不远处的床上，两人在缠绵。
“唔……等一下，迪诺在旁边……”
“他睡着了。”修斯磨着她肩上的伤口，波希爱维亚发出破碎的□□。
录完这段，奥莉维亚心虚地来到婴儿床边：“小婴儿不记事的对吧？”
伊万莫名想逗逗她：“不一定呢，有人连娘胎都事都能记得。”
奥莉维亚白了他一眼。
“各位，小迪诺也累了，今天就到这，明天继续。”导演拍手散会。
然而第二天又出了状况。
波希爱维亚的母亲终于回来，小迪诺本该欢欢喜喜地趴在母亲胸口，但很遗憾，这个演员母亲并不是这孩子真正的母亲。小迪诺不配合。
导演又游说迪诺妈妈来友情出演几幕，只是后期会把她的形象p成那个演员。
如此交涉又耗费很多时间。
奥莉维亚与伊万在影棚里休息。
“波希爱维亚和修斯频率那么高，为什么没有孩子？”
“生殖隔离。”
“可是，前阵子有新闻说，人类与异兽杂交婴儿的存活率上升了。”
“……那就是修斯不行。”
（这两人不懂生物在瞎聊，新闻说的也是近缘物种，人和蛇是不可能的！）
奥莉维亚没憋住笑：“你别这么咒自己啊。”
“我又不是修斯。”伊万见她没接话，乘胜追击：“难道前辈是把自己代入角色了吗？”
奥莉维亚咬咬唇，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新人倒是牙尖嘴利。”
导演向这边喊话：“两位！可以拍下一段了！”
这是全剧最温馨的片段。
波希爱维亚的母亲回来，母女坐下聊心，解除了多年来的隔阂。
修斯见到她，也终于意识到迪诺不是波希爱维亚的孩子。
“……他是你弟弟？”
波希爱维亚无比无奈：“我一直是这么说的。”
修斯突然扭捏起来。
波希爱维亚没听清他的话，将手掌靠在耳旁：“你在说什么？”
修斯只好重复一遍：“我说……我认识很多母蛇，是骗你的。”
“……蠢货。”
“卡卡卡！奥莉维亚！你怎么说错词了？”导演急忙上前纠正。
奥莉维亚小声道着歉，一旁的伊万偷偷窃笑。
编剧却走了上来：“等一下，我感觉这句台词也不错。”
“哪里不错了？波希爱维亚，是如太阳般温暖、亲和的女孩，才不会说出这种台词！”
双方争执不休，伊万开口了：
“波希爱维亚的确是温柔亲和的女子，但不代表她不能说脏话啊。她在修斯面前，早就将那个故作坚强的形象抛在一边了。她会对他哭，对他笑，与他分享秘密，更能和他打情骂俏。”
奥莉维亚也附和着：“导演，我也是这么想的！”
导演无奈地挥挥手：“好好好，一个个都比我更懂原著是吧？这——确实。”他妥协了。
毕竟拍出来的效果没有很差。
导演回到位置，指导着下一条拍摄。
镜头下，两人的互动非常有爱，似乎他们天生一对。
导演像身旁的编剧使眼色：“你有没有觉得，这两人关系越来越好了？”
编剧疑惑地抬眉：“有么？”编剧并没有天天都来拍摄现场，他一般将一些台本细节告诉导演就回去了。
奥莉维亚和伊万正在休息。伊万在调侃她念错词的事，奥莉维亚一边喝着瓶装水，一边怼他。虽然听不清他们吵闹的结果，但看伊万笑着点头的样子，应该是奥莉维亚占了上风。奥莉维亚一直是这样，总是会教训和她搭戏的演员，以显得她资历更深。伊万帮她擦滴落在脖子上的水。
嗯？？？
编剧瞪大了眼睛。
“她、她……还是我认识的那个一但有人和她唱反调就会生气一整天、如果对面接不上她的戏就罢演、经常带自己的助手来改剧本、每天上班都拖拖拉拉的奥莉维亚吗？！！”
导演差点没绷住：“虽然你说的没错，但奥莉维亚也是有不少优点的吧？”
制片人拉了些新的赞助，让主演们去做点宣传推广。
和赞助商吃完饭拍完照，一天就又过去了。
伊万准备离开会场时，发现奥莉维亚没走。
她坐在台阶上刷着手机，小脸通红，不知是醉的还是风吹的。
伊万解下外套给她披上：“你助理呢？”
奥莉维亚抬头，看到伊万在她旁边坐下。
“他去取车了。”奥莉维亚快速划着手机屏幕，将想要分享的内容展示给伊万，“你看，上午发的预告反响很不错呢。”
官博下很多粉丝表达了期待。
【《小花园》电影？我没看错吧？】
【天呐，渣爹是贝克汉姆！叔别太帅了，我担心我恨不起来。】
【男主是谁啊？没听过这名字，新人？】
【守护最好的奥莉维亚！！】
【啊啊啊啊，我看到书里说的金发我就想到莉莉了！呜呜呜居然真的是她演！】
奥莉维亚接着往下划：“下面很多讨论剧情的。”
【我看完《小花园》，三天没缓过来，电影也是悲剧吗？】
【应该有些改编吧，总体剧情不至于大改。这个编剧蛮有名的。】
【是在书中发生的地点拍吗？我能看到真正的“小花园”与老霍金商店？】
【想要狗狗蛇的两根狠狠浇灌我的小花园。】
【楼上的，评论区不是无人区。】
【除了男主其他演员都认识，让我想到《小花园》里也是，所有人的尸体或者身份都能找到，除了修斯。所以，修斯到底去哪了？】
【好问题！我的狗狗蛇死哪去了！你不要你的主人了吗？！】
奥莉维亚用手指了指。
“狗狗蛇？”伊万挑了下眉。
奥莉维亚用手肘戳他：“不是！是这条，你不觉得奇怪吗？修斯到底去哪了？”
原著中，波希爱维亚多年潜心的成果被抢掠一空后，彻底失去了生活的希望。修斯看不下去，要去杀反派，一个人前往了人类联盟，自此下落不明。
而原著中其他所有角色，死了的都有找到尸体，活着的也都有对证。只有修斯，像是从来不存在一般。甚至有读者解读，认为修斯是女主的幻想人格。
奥莉维亚刚刚戳伊万的时候，发现他里面穿的衣服也很单薄，就将外套匀了一半给他。
伊万正思考着，被奥莉维亚这个小动作打断了。
“要不坐里面？”
“不用了，在外面能顺便醒醒酒。”
伊万轻笑一声，接回先前的话题：“幻想人格这个论据立不住脚，商店主人老霍金就见过修斯。而且修斯本来就没有身份证，没人能认出他。”
“他若是死了倒还好说，如果他活着，《小花园》这么爆火，他肯定会来看看的吧！”
“确实有可能。但是修斯不识字，不排除他迷路的可能。”
这么一说，奥莉维亚才想起修斯不识字。
“该不会，这笨蛋蛇真迷路了吧？！”
“我开玩笑的，蛇不会迷路。”伊万想了想又补充道，“起码修斯绝对不可能迷路。”
“为什……”
奥莉维亚的助理回来了：“奥莉维亚！可以走了！”
他走近了才注意到奥莉维亚和伊万贴得很近，两人还共披一件外套。
嘶……他没打断什么重要的事吧？
奥莉维亚起身与伊万道别。
伊万收起外套：“嗯，下次告诉你。”
拍摄接近尾声。后半月基本都在拍波希爱维亚与其父亲间的斗争。波希爱维亚的父亲，奥格斯，是一名隶属人类联盟的植物学家。他自私自利，为了研究不择手段。这回，他盯上了波希爱维亚的小花园，不惜屡出阴招，甚至还上演一出“得不到就毁掉”的戏码。
而这样的反派人物，是由老牌明星贝克汉姆饰演。他算是剧组里除奥莉维亚外咖位最大的了。剧组里有些新人小心翼翼地上前要着合照。
奥莉维亚嗤之以鼻。
准备妆造的时候，奥莉维亚就跟伊万吐槽：“好几年前，我还没入行的时候，贝叔的身材还是很好的。结果这几年，他年纪上来，也换了戏路，整个人都变得超油腻！还好这场戏只用露脸，不然我看着他要吐出来。”
一旁的助理解释道：“上回小姐和他搭戏是拍《使徒》。”
《使徒》是一个讲述魔法师争斗是故事。
伊万也看过，但他记得《使徒》里贝克汉姆的戏份不多，好像是饰演一个□□老大？
见到伊万眼底的疑惑，奥莉维亚接着补充：“本来导演叫他减肥了，谁知开拍前还胖了三斤。好在镜头不多，全让后期p了。”
伊万能够想象到画面了。
“还好他脸没太大变化，西装一穿就看不出来了。”
“真是的，为什么这人脸不发胖呢……”奥莉维亚小声嘀咕着。
众人准备就绪，开始拍摄。
波希爱维亚听到敲门声，跑去开门，却见到了那张无比熟悉又陌生的脸。
来人西装皮革，看着很有修养。
奥格斯看着波希爱维亚一脸震惊的表情，也回过味来：“嗯……你是波希爱维亚吧？长这么大了啊。”
波希爱维亚回过神，急忙想关上门将他拦在外面，但奥格斯人高马大，一下子就越过她进到院子里。
“多年不见，这里还是那么熟悉啊……”他微张双臂，享受着此间的空气。
波希爱维亚大喊：“这里不欢迎你！”
修斯抱着迪诺走了过来：“什么人敲门……噗嗤。”
“卡卡卡！！”
导演有些绝望，虽然延后了很多，但伊万还是出错了。他本能地要去安抚奥莉维亚，却见奥莉维亚也在笑。
？
贝克汉姆感到莫名其妙：“两位，能不能认真点？”
奥莉维亚点着头，拉伊万去一旁说悄悄话。
她笑得眼睛都快眯成缝：“刚刚，他手要是再抬高点，西装就要绷开了。”
这场与反派较量的戏份用到了打量特效，因此并不好拍。断断续续又花了好几天才拍完。
在这场争夺战中，小花园被烧毁，母亲死了，她和修斯都身受重伤。
当然，这是原著情节。
如果《小花园》是本幻想小说，读者看到这，会大骂作者神经给人喂屎。但是《小花园》是纪实小说，于是读者读此，伤心感怀，痛骂世事无常。
没有人热衷于看人悲剧（变态除外），因此电影版做了修改。
波希爱维亚与奥格斯斗智斗勇，让他以为带走了最有价值的植株样本，保下了花园里真正有价值的东西。同时最大可能的减少了伤亡——让母亲只是重伤住院，没死。
以及暗下杀手，让恶人自食恶果。（原著中，奥格斯在回程飞机上遭遇意外身亡。粉丝有诸多猜测，比如女主在奥格斯身上留下了寄生种子，比如女主妈妈再度发挥克夫神力。总之，编剧根据这些圆了一下剧情。）
贝克汉姆的戏份结束，忙着赶下一份通告，匆匆与众人告别。
在众人收拾着场景，准备下一幕的拍摄时，奥莉维亚和伊万又清闲起来。
“我之前说，修斯不会迷路，其实不太准确。”
奥莉维亚歪歪头，表示你接着说。
“原著里，女主去烧吊死树，去港口见佛洛，都没有告诉过修斯，但他都能找过去。而从城镇回女主家的路，修斯必须跟着女主才会走。所以，他不是认路，只是认波希爱维亚。”
奥莉维亚想起那条评论：“还真是狗狗蛇啊。”
伊万用指尖轻触她肩狎上的“伤口”：“嗯，这里，就是他留给波希爱维亚的记号。”
明明没有受伤，奥莉维亚却感到“伤口”酥酥麻麻。
“所以……其实波希爱维亚死的时候，修斯是有感觉的？”
心中莫名发堵。这两个人的结局不应该如此。
神使鬼差的，奥莉维亚突然换了个话题：“你记不记得我们演的第一场亲密戏？”
伊万愣了一下，很快回忆起——那个狭小的仓库，铺着稻草的简易木床，盈盈一握的腰肢，滴落的眼泪。
“我那天发现，你身材好好啊。”她笑得像狡黠的狐狸。
【人类只有表达爱慕的时候会亲吻对方。】【你为什么不懂？】
他懂的。伊万将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前：“你要再摸一下吗？”
导演看着镜头下的一幕幕，不由地盈泪——这几个月来的辛苦终于要结束了。
“各部门就位，最后一幕了啊！”
波希爱维亚急切地去检查被她藏匿的曼陀罗的情况。那小小的种子终于发芽抽枝，细嫩的枝条上还带着昨夜的雨露。她的心，终于安稳落地。
修斯将她扶起来。
下面为了展现蒙太奇手法，拍了好几组片段。
随着波希爱维亚搭上修斯的手起身，他们身上的伤口慢慢恢复。两人穿过门廊，母亲抱着迪诺，迪诺鼓着掌。两人又像从前一样，在廊间嬉戏。最后，修斯牵着波希爱维亚的手，两人笑着走进小屋，轻轻阖上门。
全剧终。
导演看了看样片，比了个OK的手势。
剧组众人松了一口气，随即欢呼起来。
“芜湖！杀青了杀青了！！”
见众人如此高兴，导演也站出来鼓掌：“各位辛苦了，今晚请大家吃烤肉！”
“好耶！烤肉！”
导演压压手示意大家冷静：“我清点一下人啊，不去的人举个手。”
许伯伦撇撇嘴：“不是请客吗？还算人头？”
导演苦着脸：“上面钱还没下来，手头有点紧。我打算定个团餐，人多了少了都不好算，大家可想清楚了有没有事情，能不能来哦？”
“难得导演请客，大家肯定都要去啊！”一个道具师带头喊起来，周围人也都应和着。
“嘿，真没人不去吗？”导演小声嘀咕，“奥莉维亚呢？她肯定不爱去的吧？”
众人这才发现奥莉维亚不在。不止奥莉维亚，伊万也不见踪影。
“诶，这俩人呢？”许伯伦挠挠脑袋，他没见到有人出片场啊？
这时，摄影小声开口了：“那个……他们俩……好像进去就没出来……”他指了指小屋。
众人瞬间安静下来，齐刷刷地看向那半掩的房门。
在安静的环境下，屋内细微的喘息变得十分抓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