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魏谨暄感觉喉咙特别干,头也好烧好晕,迷迷糊糊间好像听到旁边有什么人在讲话。

    “这孩子怎么烧这么严重。”一位老人伸手摸着他的额头,皱眉道,“已经晕着三天了。”

    “大娘,大伯。”隐隐约约间,又好像听到褚昭禾的声音了。

    “姑娘,你醒了?可感觉好些了?”大娘走过去扶住褚昭禾。

    褚昭禾还有些虚弱,她颔首微微一笑:“好多了,多谢大娘关心。”

    “你这刚醒怎么也不多休息些,若是还有什么不适的尽管说,我们这房屋虽小,药材还是有些的 。”大娘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褚昭禾摇摇头道:“多谢大娘你们二位对我们的救助,如今我已经好多了。”

    大娘蹙眉点点头,又望向躺在床榻之上的魏谨暄道:“只是你夫君那伤有些严重,现下又高烧不退,若是要好起来,恐怕要费些时日。”

    “无事,我会在这里陪着他好起来。”褚昭禾将魏谨暄额头上放着的毛巾取下,又过了道凉水,拧干后放至他额头,“只是这些时日,要打扰你们二位了。”

    “这有什么好打扰的,你们从京中来江南寻亲,路遇水患又是歹徒恶人的,本就不易,我们能帮些便帮些 。”大娘宽慰她,“因着洪水泛滥,我们的孩子们,孙子们都去往京中逃难,前些日子他们寄信回来,说在那边遇到了好多好心人,不仅给他们施粥弄饭,还寻到了做工的地方,说已经找人来接我们,但我与老头子啊,从小就在此处生活几十年,自是舍不得这一处的。”

    “可是水患这样严重,你们留在这里岂不是很危险?”褚昭禾明白他们想留在这里的不舍,但又忧虑此处的危险。

    大娘告诉她:“此处地势较高些,水患还未影响到这里,再说了,祖宅在此处,我们定是要留在这里守着的。”

    那位大伯也道:“如今听说孩子们都安好着在京中,我们也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褚昭禾理解了两位老人的意思,没再多说什么,而是道着:“大娘,大伯,听说朝中已经派人来巡查治水了,相信很快就能好起来。”

    两位老人互相望望,叹了口气道:“但愿吧。”

    褚昭禾坐在床边,照看着魏谨暄。

    想起几日前,那个雨夜的山洞里。

    魏谨暄同她说了那么多奇怪的词汇,说什么他是来自千年以后的人,还有一个叫系统的东西,因为出了事故被送到了这里。

    想起他湿润的双眼,小声翼翼的问:“你会怪我吗?”

    想起她滑落几滴泪,问他有听过重生吗?

    当时的魏谨暄点点头,他说他听过,说在他那个世界,‘重生’、‘穿越’、‘系统’这些词很常见,好多作品里出现,好多人也会说,但是从来没有人真的经历过。

    没想到,他经历了其中两项,而她经历了‘重生’。

    两人将彼此深藏于心,最大的秘密说了出来,本以为会让对方震惊,却不想俱是一愣。

    魏谨暄黯然道:“你是重生了的话,那我这个‘冒牌货’还在你面前晃了那么久,昭禾姑娘,多谢你没有拆穿我。”

    “可是,谨暄。”褚昭禾望向他那双眼,伸手擦掉魏谨暄眼角的泪痕,摇了摇头道,“你相信吗?我一直能感觉到你就是你,只是我不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事,你只是性格有些变化,但是,我觉得你还是你。”

    魏谨暄良久未语,也只是喘着细微的气息,望向褚昭禾喃喃着:“我真的……是那个‘魏谨暄’吗?”

    忽然,他开始使劲双手捶着脑袋,喊:“我头好疼。”

    “谨暄,谨暄。”褚昭禾见魏谨暄这幅样子担心不已。

    “我是谁?我到底是谁?”魏谨暄意识开始模糊起来。

    褚昭禾忙唤他:“谨暄,你是你自己,你不是任何人,谨暄,你听到了吗?”

    【叮——】一声响,魏谨暄顿了顿,停了下来。

    褚昭禾不知道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系统。”褚昭禾听见魏谨暄是这样回应方才那道声音的。

    难道方才那声音就是魏谨暄之前提到的系统,这样的声音她还是第一次听到,一时竟找不到词去形容。

    魏谨暄平静了些,闭着眼晕了过去,嘴里时不时发出两句:“冷……昭禾……我好冷……冷……”

    褚昭禾也渐渐累了,外面的雨声很大,她紧紧抱着昏睡过去的魏谨暄。

    天渐渐亮起来,褚昭禾拖着疲惫的身子一点点将魏谨暄带离山洞,想寻找离开这里的出路。

    但地势实在复杂,她的气力也快耗尽,在倒摊下去前,遇到了两位老人,幸得他们所救,这才将他们带到这里。

    想起这些,褚昭禾提笔写下了一封信,借用大娘家养的信鸽,飞往京中褚国公府,给她府里的爹娘还有小棠她们报个平安。

    若非遭此一事,她此时定还是在京中的,却不巧被人带到了扬州,误打误撞间与魏谨暄遇上,看来,冥冥中,是有此一劫了。

    前世的她没有被带来扬州,而是一直在京中等着魏谨暄回去。

    却是并不知他在江南在扬州的那一趟都经历了什么,他没有说,她也没有问。

    想到这些,她低头又瞧向魏谨暄。

    这一世,他们俩都都不是原来的那个自己了,或许有办法一起改变前世后来的悲剧。

    褚昭禾时不时的,将魏谨暄额头上的毛巾取下来,沾水后拧两下又重新放上去,心里不停念叨着:“谨暄,你要快点好起来。”

    她不知,昏昏沉沉的魏谨暄,也在拼命挣扎想醒过来,想好起来,他还有许多话想同褚昭禾说。

    日落月升,阴雨连绵。

    而在另一处小屋里,一位妇人正哼着歌谣,轻轻伸手拍着棉被,哄着床榻上那个昏迷不醒的人。

    而那昏睡之人,口中不时的轻唤:“母妃,别抛下阿咏。”

    那妇人一时怔住,轻拍的手也顿了顿,随即笑了笑,对那昏睡中人说:“不抛下,不抛下,阿勇,不会再抛下你了。”

    “母妃……母妃……别抛下我……”昏睡中的人喃喃着,“昭禾……不是我……不是我……我从来没想过害你……昭禾……我错了……昭禾……不是我……我没有想过要害你……你在哪……昭禾……我找不见你了……”

    妇人仍旧哼着歌谣,轻轻拍着棉被,哄着床榻上昏睡的人。

    又望望窗外模糊的月亮,叹了口气,道:“错了,都错了。”

    这妇人正是影娘,床榻之上昏迷之人便是二皇子梁文咏。

    自那日听说褚昭禾被人给绑走了,小棠跟着去寻,梁文咏听说后便立即决定往江南而去。

    影娘一是挂心褚昭禾的安危,二是隐约间觉得梁文咏像是知道些什么,褚昭禾突然被带走,此事绝没有那么简单。

    她一路也跟了去,马车就那样到了扬州。

    可还未等他们入城去,就瞧见城外一帮子山匪,听说他是京中来的皇子,山匪们笑得更欢了,说他如果是皇子,他们还是皇帝呢?

    又笑说就算真是个皇子,在这地方神不知鬼不觉的,谁知道他的死活。

    梁文咏带来的几人都是宫内高手,也是他养的死侍,他一声令下,山匪们损折大半。

    他揪着他们的衣领问:“你们之前有见过一个姑娘吗?被人带到扬州这里。”说着,把绣在帕子上的画像打开让他们认。

    那群山匪认出来了,道:“见过,不过这人已经掉落山崖,恐怕已经摔死了。。”

    此话结束,一声惊雷响过。

    梁文咏不可置信,他摇摇头,神色慌乱:“死了?不可能……她不可能死的……”

    手中的帕子被他攥得很紧,眼神发狠道,“你们,我一个都不会放过的。”

    山匪们只有十来个,瞬间就被梁文咏带来的人杀光了。

    他摔坐在地上,大雨将他淋湿。

    发梢滴落着水珠,脸上滚落下去的,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珠。

    影娘见这一幕,也不敢相信,昭禾姑娘怎么会是这样的结局呢?

    她明明记得,褚昭禾是死在永盛二十二年,死在褚家和魏家的变故后的。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梁文咏往山崖间爬去,仍将那帕子护的好好的,对着山崖下面大声唤了声:“昭禾,我错了,昭禾,我只是想让小棠跟魏谨暄离你远些,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你,我只是……只是想让我们相处的机会多一些,我没想到会害了你,昭禾……昭禾……”

    唤着唤着,梁文咏便要往山崖下面跳,他说:“昭禾,都是我的错,我害死了你,我这就去陪你好不好?等等我,到了那边我再跟你好好赔罪。”

    “二殿下。”影娘见此情况,瞬间伸手将他拖住,“二殿下,你这是做什么?”

    “你放开我,我要去见昭禾。”梁文咏挣扎着,一边推开她一边梗咽着,“我错了,是我害死了昭禾,我要去见她。”

    “二殿下,你清醒点。”影娘仍旧不肯松手,想拦住他,换了话术,“你以为你这样去了,昭禾姑娘就会愿意见你吗?”

    “是我的错,是我害死了她,她不想见我,我就去跟她道歉,求她原谅。”

    “二殿下,昭禾姑娘的死实在蹊跷,你若这样去了,岂不是让真正的仇人还活在世间逍遥法外。”影娘见这几句话一说梁文咏明显顿了顿,不再挣扎,她又将他拖回来一些,紧紧抓着他道,“你若真自责,真想为她好,就好好活下去,替她查明真相。”

    “影娘,我该怎么做,我该怎么做。”梁文咏脑子很乱,一遍遍问他该怎么办。

    大雨滂沱间,梁文咏像个孩子一样,哭倒在影娘怀里。一旁的侍卫拿过伞来,撑在他们头顶。

    梁文咏很快晕了过去,影娘带着众人一起,将梁文咏送进了城里医馆,一待便是好几日。

    梁文咏迷迷糊糊间,听清了影娘口中哼着的歌谣,他睁开双眼,试图起身。

    影娘去扶他,他躲开她的手,伸手抓住影娘的胳膊,眼里闪过一丝警惕:“说,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影娘望向他,一时语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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