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昭禾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有些寒冷。

    转头瞧见身上的披风,仔细回忆起来,那人的背影是个男子,或许是魏谨暄来过吧。

    床榻之上的小棠也不在了,整个房屋内安静极了。

    她拢了拢披风,起身,推开门走出去,外面暗沉沉的。

    “小姐,你醒了。”影娘瞧见她,唤她过来,“饿了吧,走,我们去吃些东西。”

    “好,影娘,她们人呢?”褚昭禾走过去,随影娘走着。

    影娘道:“魏公子也是刚醒,给拿去了些饭菜,小棠和二殿下都在客房吃晚饭呢。”

    “嗯。”褚昭禾应了声,忽然想起今日见的那个疯傻之人,后来各自休息后好像不记得哪去了,“对了,影娘,今日我带谨暄回崔府时,跟着一个有些疯傻的人,后来那人去哪里了?”

    “诶?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不知道去哪了。”影娘细想了想,“当时只顾着给魏公子上药包扎,没注意那人。”

    那当真是奇了,那人或许不是真的疯傻,但听这里的人说那人疯傻好多年了让她们别搭理她。

    那人带她与魏谨暄绕了小路,行至崔府后门再进来,想必从前是对这崔府较为熟悉之人,将他们带来这里后就离开了。

    这里一定有问题。

    如此想着,便走到了客房。

    “小姐,你醒了?”小棠从桌间起身走过来,拉上褚昭禾的胳膊道,“快坐下吃些东西。”

    褚昭禾点点头,跟着她坐在桌前,用汤勺舀了口粥喝。

    “昭禾,给,多吃些。”梁文咏将桌上的菜与馒头都往褚昭禾跟前推了推。

    褚昭禾只是‘嗯’了一声,心里在想着别的,也就没再多说什么,只是闷头安静吃着东西。

    而那梁文咏也没再说什么话打扰她想事情。

    *

    两日后,魏谨暄从床榻上起身,他的伤已经好差不多了。

    这几日,他乖乖听褚昭禾的话,不管是喝药或是换药养身体都是好好的,如今能下地走路了。

    褚昭禾问:“当真好起来了?”

    “好多了,昭禾。”魏谨暄道,“而且我也不能再躺了,外界危险,崔府又能坚持安稳几日呢?他们已经在大力搜查了,或许不久这里也会被查。”

    “的确。”褚昭禾点点头,“待在这里实非良久之计。”她想了想道,“不如我们趁夜离开扬州,去往下一个地方。”

    扬州的水患算是治理差不多,可江南如此之大,多座城还遭受着水患之灾。

    “我也是如此想的,昭禾,或许我们是时候暂时先离开这个地方了。”魏谨暄取出几张信件递给她道,“也不枉我在那府里搜查两下,你看,这是那徐知府同吴县令等官员的来往信件,其中多次提到山匪,可见他们并不是除不掉那些山匪,而是与山匪勾结,做了许多恶事。”

    褚昭禾随手打开几封看了看道:“我甚至怀疑,当年崔府灭门之事,是否有这几位官员的手笔在里面。”

    “等回到京中,我会将这些证据一一上呈给陛下看,还扬州百姓们一个好的官员。”魏谨暄将那些信件整理收好,“待去到下一个地方,要写些信回京,告知陛下扬州水患之事,以及官匪勾结,我倒要看看,他们还能得意多久。”

    入夜,褚昭禾与魏谨暄一同,给小棠影娘和梁文咏一起商讨着,如何避开官员搜查,顺利离开这扬州。

    清晨的街道,冷风阵阵,不见行人。

    梁文咏与魏谨暄打头阵,护着褚昭禾与影娘和小棠,几人避开了所有视线,趁着这样的夜色,离开了扬州城。

    马车一路颠簸,沿途寒风凛冽。

    “快十二月间了,南方的冬天虽不落雪,但冻的人骨头疼。”魏谨暄在前方架着马车,时不时捂住手哈气,朝后面喊,“昭禾,你再多披一件厚衣,快到了,等到了我们就能休息了。”一路行了好多日,终于快要到苏州了,魏谨暄简直恨不得马车有翅膀飞过去。

    “魏谨暄,你能不能好好驾马车,不行我来。”梁文咏不满道。

    魏谨暄直接道:“行啊,来来来,你来,我正好冷的不行进去坐着暖和会。”

    梁文咏起身出去,跟魏谨暄换了位子,道:“都坐好了,我驾马车肯定是最稳的。”

    魏谨暄小声吐槽了句:“这也要比?”

    梁文咏似是听见了,他问:“魏谨暄,你又在叨叨什么?”

    “没什么。”魏谨暄道,“你好好驾你的马车吧,我歇会。”

    赶路的这些日子,因着只有魏谨暄与梁文咏两位男子,所以这驾马车的任务自然就交给了他们,两人每隔一段时间换一一个人,就这样,到了苏州。

    “小姐,苏州这里好像没有那么冷。”小棠下了马车道。

    影娘不自觉的道:“那当然,因为苏州比扬州更靠近南方些,越往南边越是温度高些,当下这季节若是去往下面几个城市,说不定人们还在穿薄衣呢。”

    “影娘说的是啊。”魏谨暄道,“咱们如今是越来越靠近南边。”

    “魏公子,那南边就没有尽头吗?”小棠挠了挠头疑惑道,“像你们这样说,南边的尽头岂不是个大火炉。”

    影娘笑笑,告诉小棠道:“不是的,南边最热也不会是大火炉,而且南边到达那个临界点以后,温度会慢慢往下降,最终会降到结很厚的冰。”

    小棠好奇起来:“那地方是不是叫南冰?”

    “不是,叫南极。”影娘告诉她。

    “对的,那地方叫南极,对应的还有北极。”魏谨暄满脑子中学时代学到的知识一下子蹿出来,几人一边往苏州走着,他一边科普起来,什么板块,什么洋流什么季风等,他讲起来就没完。

    褚昭禾与小棠静静听着,觉得很有意思。

    梁文咏一脸不屑道:“魏谨暄,你讲这么多我们没听过的东西,也不知道你是不是胡诌出来的。”

    “我可没胡诌,这些都是有依据的。”魏谨暄想了想道,“这些都是我从一些书上看到的。”

    “什么书?”梁文咏白他一眼道,“想必是什么不入流的书上乱写的罢了。”

    “算了,谅你也听不懂。”魏谨暄也没再多去掰扯。

    而他们都没注意到,一旁的影娘,在听到魏谨暄讲的那些话语时,眼光直直的望向魏谨暄,仿似听懂他说的那些东西一般。

    一入苏州城内,里面的百姓都以为他们是来游玩或是寻亲的。

    他们直接去寻了苏州知府,告知他他们的身份。

    没想到这苏州知府一听他们是京中来的巡抚大人与二皇子殿下后,立马跪下道:“下官终于盼到你们来这里了,为治理这水患我们前前后后忙了好些日子,可上游流下来的人还是很多,总是将我们的堤坝冲毁或淹没,二殿下,巡抚大人,帮帮我们吧。”

    魏谨暄伸手拉他,让他先起来,告诉他:“你放心,我们来此就是为治理水患的。”

    知府起身,拱手道:“那便好,下官如今总算是放心了些。”

    翌日,魏谨暄便让城中几位官员带路,他们考察了好几条河道与大型湖泊,又带了好些工人,一同开始去治理水患。

    期间,褚昭禾与小棠和影娘,跟着百姓们一同,给做些饭菜或是烧些热水递去。

    梁文咏在扬州时就没有下去帮忙过,如今不知为何,看着看着,也就下河道,跟着众人一同忙起来了。

    吃饭休息时,苏州知府大人惶恐道:“二殿下,您这般尊贵的身躯,不用同我们一起下水忙的。”若是因此累坏了身子或是出了什么偏差,他就是有十个脑袋,在陛下那边都不好交代的啊。

    “没事。”梁文咏咬下一口馒头,抬眼望向褚昭禾,“是我自愿的,出事了也与你们无关。”之后又小声念叨了句,“不知我做这些,昭禾她会不会对我改观。”

    苏州水治理好以后,他们又准备要去下一个地方。

    而之前说要寄给皇宫中永盛帝的信,也来了回信。

    永盛帝下旨,撤了徐知府与吴县令等人的官员,知府府邸也已经查封。

    据说查出来好些金银珠宝,也都分给了百姓们度过难关。

    永盛帝夸赞魏谨暄做得好,让他再接再厉,待水患治理好,回到京中后自有重奖。

    褚昭禾也收到了从国公府来的信,爹娘很是担忧她,但得知她平安无事,身边还有小棠和影娘跟着,又与魏谨暄碰面,几人都在一起安好着,便放心了些。

    又告诉她,协同治水是好事,他们的昭禾长大懂事许多,替她感到欣慰,最后也只是劝告她多注意些安全,并没有责怪她什么。

    她知道,她的爹娘向来都是开放又通情达理之人,待日后,她定会好好的回去见他们。

    一转眼,他们在江南去了好些地方,帮助百姓们免遭了水患之灾。

    就连新年也是在江南一起度过的。

    褚昭禾与魏谨暄同乘坐在一条船上,远处是漫天的烟火。

    小棠和影娘也乘了一条船,随着水慢慢移动着。

    “小姐,好久没看到这么美的烟花了。”小棠开心的立在船上笑,喊他们快看。

    “是啊,小棠,真的很好看。”褚昭禾许久不曾笑起来的脸,又一次绽放开了笑颜,她也好久没有这样放松过。

    如今各处水患一事已经差不多都解决了,今日是上元节,明日他们就要一同驾着马车回京了。

    今夜,大家索性放开了玩。

    在船上坐着赏了烟花,又一起逛了灯会集市。

    小棠挽着褚昭禾的胳膊,笑着往前跑,一会指指这个一会指指那个,不一会几人的手中提满了灯笼和糖葫芦和小泥人的玩意等等。

    “江南真美啊。”小棠边跑边玩。

    影娘点点头,眼里带些怀念,道:“是啊,江南很美。”

    褚昭禾道:“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们再一同来江南看看。”

    “当然可以。”魏谨暄道,“不管你想去哪,我都会陪你去。”

    褚昭禾抬眸,与魏谨暄对视,两人那双闪烁着烟花的眼里,装下的只有彼此。

    像很久很久以前一般,又像是昨日,两人心照不宣的笑起来,再看不见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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