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苑雪重,除夕又至。

    褚昭禾随着爹娘一同,再次来到梅苑。他们叫来的好友中,又有魏尚书一家。

    “小棠,快帮我看看,这个福贴这里合适吗?”褚昭禾手中拿着福字,比划了几下,笑着回头问她。

    小棠手中也拿着些对联,她站远处望了望道:“小姐,合适的,贴那里正好着呢。”

    崔池与魏谨暄踩起高凳子在挂灯笼,魏慎远在一旁扶着凳子。

    褚昭骋一早收到信,说是文瑛公主与泱泱她们要来,便去接了。

    褚国公夫妇二人与魏尚书夫妇二人坐在屋内,烤着炉火一边闲聊着。

    这次的新年,他们没再宴请其他大臣,只是两家一同在此度过。

    “小棠与崔池的婚事已经定下了,我看我们也应给昭禾与谨暄定下婚事来,不知褚兄你意下如何啊?”魏尚书笑着问。

    褚国公颔首,笑道:“我也正有此意,魏兄啊,我们不如趁今年过年都在这,问问他们俩的意思,若是可以了也好早日结成姻缘呐。”

    两位夫人也笑笑道:“我们看啊,这是正正好的事,他们俩早该成一对了。”

    灯笼挂完,褚昭禾带着小棠一同去梅林里赏红梅去了,魏慎远杵在梅苑大门那,说是等泱泱来了他要第一个看到她。

    魏谨暄笑笑随他去了。

    这时,崔池忽然走向魏谨暄道:“魏公子,我听说你是从千年后又穿越回来的,昭禾姑娘又是重生的,那你定是知道一些关于前世之事?”

    魏谨暄点点头,道:“是知道,怎么,崔池你有什么问题想问?”

    崔池轻轻点头,望向远处笑着的小棠,他开口:“我想知道,前世关于我和小棠的事,想知道前世小棠后来过的如何了。”

    魏谨暄知晓崔池的意思了,便道:“那我便从头讲起吧。”

    前世扬州崔家只有一个千金独女,名唤崔海棠,后来崔家大爷崔子清捡了一个孤儿,为他起名为池宇生,一家四口开开心心的在扬州生活着。

    谁料一朝变故,官匪勾结,一夜间将崔家灭了门,独剩下崔池带着小棠二人还活着。

    遭遇变故后,崔池带着小棠逃往京中。小棠生病耽误了治疗导致脑袋烧损忘记了很多。

    他想复仇,也想让小棠能有个好的住处,便多方打听,听闻褚国公府里一家人都很好,就带着小棠去了。

    他将小棠交给了褚家人,让跟在褚昭禾身边,而他自己则流着泪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设局进宫成了一名侍卫,在宫中多次见着随褚昭禾一同入宫的小棠,但都不曾与她相认。

    小棠也多次在与他正面相对时,奇怪他长得好熟悉,问起他也只是说不曾见过,或许认错人了吧。

    后来他查出很多,正想办法金蝉脱壳远离皇宫远离二皇子,便听从梁文咏的话,在去往梅苑返回的时候,好故意让马车出事。

    梁文咏想借他的手害死泱泱,他也趁那个机会落下山崖,假死逃离。

    那时的小棠只是觉得有些可惜,好好的一个人竟落下山崖而亡,之后再未出现过。

    之后的小棠照常随褚昭禾一同生活着。

    水灾严重,她随着小姐施粥,随着小姐等去往江南的魏谨暄回京。

    又看着小姐同魏谨暄定下婚约,就待来年春日就能看到他们成亲了。

    那年冬日,小姐褚昭禾与魏谨暄约好了一同去梅苑赏红梅赏雪的,她也陪着小姐在梅苑等着。

    可她们等啊等,等啊等,没等到来人,只等到宫中传来消息,褚家与魏家出事了。

    又是一朝变故,宫中的人从魏家从褚家都搜出来了信件,说他们通敌叛国。

    褚国公与魏尚书都被斩首,魏家其余人被流放,魏谨暄与魏慎远死在流放的风雪途中。

    太子妃被赐了毒酒,太子不愿休妻,与太子妃同饮下毒酒而亡。

    褚昭禾与褚夫人还有小棠被关在国公府里等待判刑。

    那期间又听闻,远在边关的世子褚昭骋得知京中变故便回了京,却被以无召入京之罪处死。

    小棠陪着夫人和小姐,在那国公府里不知前路。

    国公夫人温愉为了让她们走,放了一把大火,烧了整个国公府。

    小棠带着小姐逃出去,她们以为能逃开,可还是被新上任的暴君梁文咏追来了。

    梁文咏想将小姐褚昭禾带走,小棠紧紧拉着小姐,可还是拉不住。

    小棠看着小姐去刺杀暴君,她只恨自己没有能力帮上小姐。

    刺杀没成功反而惹怒了暴君。

    梁文咏的下属将那把刀剑刺过来时,小棠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可没料到自家小姐会为自己挡那把刀剑。

    她哭着唤小姐的名,不敢信小姐被刺中了,当小姐倒地吐血时,她哭得停不下来。

    这样好的小姐,从未拿她当过丫鬟下人使唤的小姐,一直拿她当亲妹妹一般看待的小姐,此时为了救她而死。

    小姐褚昭禾闭眼前,对她说了一个字:“梅。”

    她瞬间就懂了,她哭着点头说:“小棠明白,小棠会的。”

    她看着小姐朝她挤出一个笑来,而后彻底闭上了双眼再未醒来。

    她知道小姐的遗愿,死后将她葬于梅苑,她答应了要带小姐走的,可是梁文咏那个暴君不肯将小姐交给她。

    她势单力薄,没能拦下他。

    暴君梁文咏将小姐带去皇宫,她几次想入宫去都没有办法,寻了好多法子终于见到了梁文瑛,文瑛公主得知此事也是非常生气,她带着小棠入宫,答应她,她们会一起将褚昭禾救出来。

    梁文瑛在宫里许久不曾见到泱泱,便去寻,这才得知原来泱泱也被梁文咏关起来了。

    她去见了泱泱,告诉她关于梁文咏的事,泱泱也在近日从身旁的侍女们那里得知,当时她母妃舒贵妃的死与梁文咏也脱不开关系。

    那时,泱泱对她们说她来想办法,她寻法子将褚昭禾带出来。

    她们都不知,泱泱口中的法子,竟是同归于尽。

    那杯毒酒,彻底结束了暴君梁文咏的一生,但泱泱也没了。

    帝王驾崩,朝局混乱。

    小棠带着褚昭禾的尸首离开皇宫时,遭到了动乱,那时来了一些高手,其中一人举着刀剑护在她身前,替她杀出了一条血路,送她离宫。

    她认出来,那是早就死了的崔侍卫,疑惑他原来还活着,又奇怪他为何要帮自己。

    崔池什么话都没说,拿着刀剑杀疯了一般,将她护的好好的,一路送出了城。

    她回头最后看了崔池一眼,而后架着马车带着小姐褚昭禾远去。

    她总觉得这次再见,崔池很像自己记忆里某个熟悉的人,但却想不起来。她亦不知,她离开后没多久,那个护她出城的崔池就倒在血泊中再未站起。

    小棠带着小姐褚昭禾的尸身一路到了梅苑。

    大雪纷飞落下,她燃起一把火,将小姐褚昭禾放置中间,而后将灰土装入一个罐子里,哭着埋入梅林中。

    她哭着道:“小姐,对不起,你待小棠那般好,可小棠还是没能力,答应夫人要护好你,可还是没护下你,对不起,是小棠害死了你。”

    后来,她一个人留守在梅苑里。

    听闻宫中如今是太孙梁允安称帝为天宁帝,四皇子殿下梁文珩当了摄政王在辅佐他。

    听闻文瑛公主一个人骑着马去往边关,一辈子留守在边关,如今也成了能上阵杀敌的女将军。

    ……

    就那样,她在梅苑待了一辈子。

    暮年时分,她忽然再次想起崔池来,幼年时候的记忆全部想起来了。

    她忽然意识到什么,望着远处的落雪,眼泪夺眶而出。

    她这些年真的是忘记了好多,难怪觉得崔池那般熟悉,原来那是她幼年时候的宇生哥哥啊。

    可是,她早已失去他了。

    那一瞬,她的遗憾也涌上心头,蔓延全身。

    一场大雪落尽,她再未醒来。

    “原来,前世她一个人独苦了那么多年。”崔池听完后有些心疼,始终望向那笑着的小棠,“还好上天仁慈,给了我们所有人新的一世,我们都改变了一切,如今小棠还能笑得这样欢,我也能一直陪着她。”

    “是啊。”魏谨暄也望向褚昭禾,“幸而上天仁慈,我飘荡千年的灵魂回到了如今,才能再次见到昭禾,与她一同改变所有的命运,我们也才能如约在梅苑相聚,所有人大都有了好结局。”

    “谨暄,崔池,你们快过来。”褚昭禾笑着回头,唤了他一声。

    小棠也笑着回头,朝崔池挥手,喊道:“崔池,快来。”

    魏谨暄笑着颔首,应了声:“来了。”

    崔池也伸手挥了挥,笑着应小棠。

    说着,魏谨暄对崔池道:“走吧,我们过去。”

    崔池点头,同他一道过去。

    梅苑的红梅开得极好,魏谨暄望向笑着的褚昭禾。

    褚昭禾指指前面的红梅道:“今年的红梅开得好像我们第一次在梅苑相见时开的。”

    魏谨暄却摇了摇头,宠溺般笑着,开口:“昭禾,我们第一次见面并非在梅苑。”

    “那是在哪?”褚昭禾细想了想,疑惑道。

    魏谨暄卖了个关子道:“你猜猜。”

    “好啊,魏谨暄。”褚昭禾故作生气道,“你如今竟也学着瞒我了,你说不说?”说着间,魏谨暄故意躲开,去逗褚昭禾,两人又互相追逐起来。

    小棠与崔池互相笑笑,牵起了手,在梅林里走着。

    另一边是互相打闹追逐着的褚昭禾与魏谨暄。

    崔池凑近小棠耳边道:“小棠,等过几日我们一同去扬州看看吧,去看看爹娘他们,也告诉他们关于我们的事,还有朝廷也为我们崔府还了真相一事,让他们放心些。”

    小棠笑笑,颔首:“好,崔池,我也是如此想的,我们是要去见见爹娘他们。”

    崔池握紧了小棠的手,觉得无比安心。

    曾经他是崔府捡到的孤儿,如今他同小棠历尽艰辛终于还了崔府一个真相,也能同小棠一起,唤崔府的老爷夫人一声爹娘了。

    前尘远去,而今终能与所爱岁岁常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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