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马车、轿子里的人都下来！”城门守将声音洪亮，一喝之下极具威势。
顾冉撩开帘子，才发现顾府两辆马车前后，还有很多其他人家的马车和轿子。
王嬷嬷本想上前与那守将求情，却被顾冉叫住：“按他们说的做吧。”
刘嬷嬷一脸不赞同，语重心长：“小姐，您已经及笄了，这样抛头露面不好！”
顾冉不搭这茬，在侍女春蕊撩起马车帘子后，顾自下车：“我坦坦荡荡，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转眼却被王嬷嬷兜头罩下一顶帷帽……
顾冉虽则一股莽劲，但多少知道轻重。
丰京城官贵云集、这样严格的检查，必然与大人物有关。正如昨日嬷嬷所说：四品侍郎，没什么排面。不如乖乖配合检查。
果不其然，有人求情，却换来更严厉的斥责和更严格的搜查。从车头到车尾、车底，一寸都不放过。
连马车和轿子里面的箱奁，也一一打开。不过还算规矩，检查过后，基本原样放回。
顾冉听到身后的人窃窃私语：“听说昨日晋国公回京遇刺，刺客来势汹汹，险些成事。”
有人唏嘘：“我听说，刺客是明光教的人，你是没看到，那巷子里血流得到处都是，远远路过，我都不敢多看一眼。”
“明光教的刺客，竟然来了丰京城？”有人没忍住提高了音量。
“小点声！”
身后的语声压得更低，顾冉听得断断续续：“谁能想到他们敢在……再说了，你盼着晋国公好，有些人……亏得是晋国公，能让明光教铩羽而归……”
明光教，以火为尊。这个教派，丰京城乃至整个晟朝都不陌生。
百年前晟朝初建，疆域并不大，周边部落小国遍布，常有战事。后来随着晟朝强盛，不少势力主动归附。那不愿主动归附的，也大多被武力制服。
只是这里面，不可避免会出现一些不甘反抗的势力，便是后来的明光教。近百年过去，明光教已不复起初的辉煌，对晟朝威胁亦是有限。
但是教内刺客，却是让整个晟朝闻风丧胆的存在——被明光教的刺客盯上，可以说就是死人了。
思及此，顾冉暗笑：不过尔尔，这不，昨天踢到铁板了。
不过话说回来，谁让明光教，不是这个世界的气运之教呢。
……
从城西出内城再到外城城南，距离不短。再加上出城门时应付检查所耽搁的时间，顾冉一行人到别院时，已近傍晚。
别院是一名年近七旬的老管事带着几名老仆守着，老人家腿脚耳目都有退化，也不怎么能使唤。好在顾冉带的东西不多，马夫和王、刘二位嬷嬷足矣。
屋子清理完毕，床也已经铺好。侍女春蕊起了熏香。
顾冉甩掉鞋子，躺在了尚算柔软的床上，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你去后院马厩，有惊喜。」谁知脑中突然传来系统的声音。
「惊喜？」坐了半日马车，顾冉有点没反应过来。
系统也不绕弯子：「你昨日不是问那嬷嬷，画卷中有没国公府的公子吗？后院马厩有个现成的，晋国公府公子。」
「？？」主动送上门，还在马厩？这顾冉哪能想到，她眼睛睁的圆溜溜的。
「快去，小心点。」
「小心什么？」顾冉一头雾水。
「后院那个，比你还难搞。」
「？？我难搞吗。」
系统沉默。
见顾冉起身出去，侍女春蕊纳闷：“小姐，快用饭了，你去哪？”
顾冉看了春蕊片刻：“你跟他们说，我没胃口，不用管我了。”
天快黑了，顾冉本在考虑要不要带上春蕊，想了想还是作罢。
春蕊忠心，也跟她学了些拳脚，无论与人打架，抑或暴力制服两个嬷嬷，春蕊都是得力助手。
但是春蕊，脑子不是很灵光，被那两个嬷嬷一套话，或者被她爹一威吓，竹筒倒豆子般什么事都藏不住。
这头春蕊也不多问，继续自己的事：“知道了。”
顾冉惯常如此，晚些饿了自己会去厨房找吃的，不是难伺候的人。
「拿两个馒头。」
「什么？？」顾冉脚步滞住。
「待会用得着。」
顾冉无语：「你能不能一次说明白，还有什么要准备的？」
「没了，你小心点。」
……在春蕊疑惑的目光中，顾冉让她去给自己拿了一包馒头。
顾冉说：“我胃口不好，但是特别想吃馒头，以前来别院，记得这里馒头很可口。”
“噢，好。”
幸好春蕊是个实干派，她不多问，也不多想。
外城的院子，比内城便宜很多，这座别院占地阔大。
顾冉走了半刻钟，总算到了马厩。
马厩内五匹马，正吭哧吭哧啃着草料。
此时太阳西垂，但光线尚明亮。顾冉站在马厩外扫视了一圈，没看到人。
她走进马厩，东瞧瞧西摸摸，依旧没人：「人在哪呢？」
系统没有回应。
顾冉心念一动，刚要抬头，蓦然察觉到身后强烈的杀意！
她一个躬身，堪堪避过逼到颈侧的利刃。
但她身手显然远不及对手，判断失误没避开不说，还未看清眼前局势，颈上利刃的寒意已经透过肌肤传了过来。顾冉暗自心惊，不敢再动弹分毫。
“你在找什么？”拿剑制住顾冉的，是个年轻的黑衣男人。
那人声线低沉，眸光凌厉，气势极为迫人。看顾冉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顾冉惊疑之余，求助系统：「他真的是晋国公府的公子？」
然而不知为何，此时的系统，美美隐身。
黑衣男人盯着她，眉峰轻挑，顾冉敏锐察觉到对方的不耐，立马开口：“我，我没有找什么，我就是想找个地方，安心吃馒头。”
而那袋白白软软的馒头，早已咕噜噜滚落到地上，四散开来。
对方看了眼滚落一地的馒头：“你是什么人？”
“我，我是这府里不受宠的小姐。犯错受罚不能吃饭，所以偷了馒头来这里吃。”顾冉一脸委屈，她不确定面前的男人是不是晋国公府的公子。但她确定，她压根不是这个人的对手，不可造次。
她眼神怯怯，并未隐藏自己的恐惧，话语间尽显真挚柔弱。
现在想来，曾和那些纨绔打交道，也不全是坏事。
至少她学到了一些与男人的打交道的法子。
比如硬碰硬落入下风的时候，她这张脸多少有点用处，也知道怎样让男人生出恻隐之心。
大概是顾冉的策略有效，那寒凉剑锋稍稍移开寸许，黑衣男人继续问：“哪家府上的小姐？”
顾冉乖顺配合：“兵部侍郎顾家。”
听到答案后，男人暗黑如墨玉的眸子依旧没什么温度，他眼睫轻闪，似乎在思考什么。
顾冉却在这时看到他剑柄上火焰状的纹饰——明光教！那些纨绔吹牛时她见过。
或许是顾冉的惊诧有些明显，男人面上表情倏地狠厉，那剑锋又瞬间逼上顾冉脖颈的肌肤。
顾冉见他眸中杀气外漏，吓到脑袋出现一瞬的空白，急中生智：“你这个剑好别致，我从未见过！”
好在对方还未决心下手，她又这么一打岔，多少拖延了一点时间。
见对方依旧眼神不善，顾冉继续道：“我平日喜好兵器，见过不少剑的样式，但没见过这样的。”
她没有发觉，此刻自己声音颤抖，天然的胆怯柔弱。
对方看她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忽然一声轻笑：“是么？”
顾冉赶快示好：“我不会说出去这里有人的！”她不知怎么想的，竟斗胆将手搭到了剑身，她怕对方一个不防割她脖子，“你这剑看着渗人，我好久没吃饭，可以吃馒头了吗？”
对方看了她片刻，又看了眼馒头。
顾冉后背冷汗涔涔，她右手依旧搭在他的剑锋上，手指微微颤抖。
这晚之后的顾冉，逐渐明白，她所接受的系统任务，将使她接下来的生活，与前十五六年大相径庭。
以前她可以和很多人对着干，可以打架解决大部分问题。但接下来所面临的问题，以前那些法子、或者她三脚猫的功夫，都派不上用场。
比如眼前这个黑衣男人，如果要打杀她，就跟捏死蚂蚁一般轻松。她毫无还手之力。
对方没说话，但也没有进一步动作，顾冉使了点力，往外推那寒光闪闪的长剑……顺着她的力道，那剑逐渐偏到了一边去。
“你吃吧。”男人冷着脸收剑，终于发话。
顾冉俯身，捡起一个馒头。
“小姐！小姐！”春蕊的声音蓦然响起，脚步声随之而来。
顾冉心里一突，第一时间抬头看向面前的男人。男人也看向了她，他眼神冷凝而戒备，手中长剑又起。
“你别动！”顾冉悄声低喝，匆匆跑到马厩外。
大概意外于女孩突然的命令，窦辽愣了须臾。他看着顾冉跑出马厩，目光又从少女背影转向手中长剑……
“小姐，总算找到你了，王嬷嬷和刘嬷嬷在找你。”
顾冉顺了顺发紧的呼吸：“找我干什么？”
“还是画卷的事，你虽然被老爷发配到了别院，但还没给嬷嬷们你看上眼的画卷呢，她们着急交差。”
顾冉无语：“我爹紧着过大喜的日子，哪顾得上这些，你去跟她们说，我明天选好了给她们。”
“噢。”
春蕊也不磨蹭，得到答复，又离开了马厩。
看着春蕊的背影，顾冉犹豫片刻，还是走向了马厩……
但她再进到马厩时，里面又没了人影。地上的馒头，却少了几个。
顾冉恍然，系统让她准备的馒头，原来是这个用处。那个黑衣男人，真的是国公府的公子？那他为什么拿着明光教的剑？
她深吸一口气，做戏做到底。然后装模作样拿起馒头，默默坐在角落里吃……方才的骤变，已让她尝不出馒头的味道。
她想了想，对着空气：“你也听到了，我是被家里发配到这的，我没骗你。”
没人回应她。
顾冉继续：“我爹要娶后娘了，还催着我嫁人，我不乐意，他就赶我到这了。”
她吃完了一个馒头，又拿起一个，眨巴着眼睛一脸纯真：“你为什么在这呀？是不是被坏人追杀藏起来了？”
空气依旧安静。
顾冉继续套近乎：“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见过你。明天我偷了馒头，还来分给你吃。”
她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草叶，准备离开。
转眼却见那人神不知鬼不觉站在了她面前，他声音清冷低沉：“我本是为数月后的武举来丰京。但身手好，遭到同为对手的官宦子弟嫉恨，被追杀才藏到了这里。”
顾冉微微睁大眼，做恍然状：“来参加武举的，怪不得你身手这么好。”赞叹之余，她同情地看着他，“丰京城天子脚下，竟有人敢如此无法无天！是哪家官宦子弟？”
那人看了她一眼，面上表情依旧欠奉：“对方势大，你还是不知道为好。”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眼眸黑沉，语气加重，“他们找的杀手极是厉害，若是找到这，怕是大家都会没命。不过你放心，等我养好伤，自会离开。”
这是威胁她？外加安抚？
顾冉赶忙点头：“你安心养伤，我绝不会告诉任何人！”
对方微微颔首：“多谢。你能帮我找些白芨和紫草么？”
白芨、紫草，都是止血生肌的良药。
顾冉毫不迟疑：“我明天拿给你。”
没了先前的剑拔弩张，顾冉发现这人长了一张好脸。俊美倜傥，丝毫不输那日在晋国公府门前见到的年轻裨将。
这会太阳已隐入山后，昏昧的光线里，她看到面前青年唇色泛白，面无血色。
顾冉撩开帘子，才发现顾府两辆马车前后，还有很多其他人家的马车和轿子。
王嬷嬷本想上前与那守将求情，却被顾冉叫住：“按他们说的做吧。”
刘嬷嬷一脸不赞同，语重心长：“小姐，您已经及笄了，这样抛头露面不好！”
顾冉不搭这茬，在侍女春蕊撩起马车帘子后，顾自下车：“我坦坦荡荡，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转眼却被王嬷嬷兜头罩下一顶帷帽……
顾冉虽则一股莽劲，但多少知道轻重。
丰京城官贵云集、这样严格的检查，必然与大人物有关。正如昨日嬷嬷所说：四品侍郎，没什么排面。不如乖乖配合检查。
果不其然，有人求情，却换来更严厉的斥责和更严格的搜查。从车头到车尾、车底，一寸都不放过。
连马车和轿子里面的箱奁，也一一打开。不过还算规矩，检查过后，基本原样放回。
顾冉听到身后的人窃窃私语：“听说昨日晋国公回京遇刺，刺客来势汹汹，险些成事。”
有人唏嘘：“我听说，刺客是明光教的人，你是没看到，那巷子里血流得到处都是，远远路过，我都不敢多看一眼。”
“明光教的刺客，竟然来了丰京城？”有人没忍住提高了音量。
“小点声！”
身后的语声压得更低，顾冉听得断断续续：“谁能想到他们敢在……再说了，你盼着晋国公好，有些人……亏得是晋国公，能让明光教铩羽而归……”
明光教，以火为尊。这个教派，丰京城乃至整个晟朝都不陌生。
百年前晟朝初建，疆域并不大，周边部落小国遍布，常有战事。后来随着晟朝强盛，不少势力主动归附。那不愿主动归附的，也大多被武力制服。
只是这里面，不可避免会出现一些不甘反抗的势力，便是后来的明光教。近百年过去，明光教已不复起初的辉煌，对晟朝威胁亦是有限。
但是教内刺客，却是让整个晟朝闻风丧胆的存在——被明光教的刺客盯上，可以说就是死人了。
思及此，顾冉暗笑：不过尔尔，这不，昨天踢到铁板了。
不过话说回来，谁让明光教，不是这个世界的气运之教呢。
……
从城西出内城再到外城城南，距离不短。再加上出城门时应付检查所耽搁的时间，顾冉一行人到别院时，已近傍晚。
别院是一名年近七旬的老管事带着几名老仆守着，老人家腿脚耳目都有退化，也不怎么能使唤。好在顾冉带的东西不多，马夫和王、刘二位嬷嬷足矣。
屋子清理完毕，床也已经铺好。侍女春蕊起了熏香。
顾冉甩掉鞋子，躺在了尚算柔软的床上，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你去后院马厩，有惊喜。」谁知脑中突然传来系统的声音。
「惊喜？」坐了半日马车，顾冉有点没反应过来。
系统也不绕弯子：「你昨日不是问那嬷嬷，画卷中有没国公府的公子吗？后院马厩有个现成的，晋国公府公子。」
「？？」主动送上门，还在马厩？这顾冉哪能想到，她眼睛睁的圆溜溜的。
「快去，小心点。」
「小心什么？」顾冉一头雾水。
「后院那个，比你还难搞。」
「？？我难搞吗。」
系统沉默。
见顾冉起身出去，侍女春蕊纳闷：“小姐，快用饭了，你去哪？”
顾冉看了春蕊片刻：“你跟他们说，我没胃口，不用管我了。”
天快黑了，顾冉本在考虑要不要带上春蕊，想了想还是作罢。
春蕊忠心，也跟她学了些拳脚，无论与人打架，抑或暴力制服两个嬷嬷，春蕊都是得力助手。
但是春蕊，脑子不是很灵光，被那两个嬷嬷一套话，或者被她爹一威吓，竹筒倒豆子般什么事都藏不住。
这头春蕊也不多问，继续自己的事：“知道了。”
顾冉惯常如此，晚些饿了自己会去厨房找吃的，不是难伺候的人。
「拿两个馒头。」
「什么？？」顾冉脚步滞住。
「待会用得着。」
顾冉无语：「你能不能一次说明白，还有什么要准备的？」
「没了，你小心点。」
……在春蕊疑惑的目光中，顾冉让她去给自己拿了一包馒头。
顾冉说：“我胃口不好，但是特别想吃馒头，以前来别院，记得这里馒头很可口。”
“噢，好。”
幸好春蕊是个实干派，她不多问，也不多想。
外城的院子，比内城便宜很多，这座别院占地阔大。
顾冉走了半刻钟，总算到了马厩。
马厩内五匹马，正吭哧吭哧啃着草料。
此时太阳西垂，但光线尚明亮。顾冉站在马厩外扫视了一圈，没看到人。
她走进马厩，东瞧瞧西摸摸，依旧没人：「人在哪呢？」
系统没有回应。
顾冉心念一动，刚要抬头，蓦然察觉到身后强烈的杀意！
她一个躬身，堪堪避过逼到颈侧的利刃。
但她身手显然远不及对手，判断失误没避开不说，还未看清眼前局势，颈上利刃的寒意已经透过肌肤传了过来。顾冉暗自心惊，不敢再动弹分毫。
“你在找什么？”拿剑制住顾冉的，是个年轻的黑衣男人。
那人声线低沉，眸光凌厉，气势极为迫人。看顾冉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顾冉惊疑之余，求助系统：「他真的是晋国公府的公子？」
然而不知为何，此时的系统，美美隐身。
黑衣男人盯着她，眉峰轻挑，顾冉敏锐察觉到对方的不耐，立马开口：“我，我没有找什么，我就是想找个地方，安心吃馒头。”
而那袋白白软软的馒头，早已咕噜噜滚落到地上，四散开来。
对方看了眼滚落一地的馒头：“你是什么人？”
“我，我是这府里不受宠的小姐。犯错受罚不能吃饭，所以偷了馒头来这里吃。”顾冉一脸委屈，她不确定面前的男人是不是晋国公府的公子。但她确定，她压根不是这个人的对手，不可造次。
她眼神怯怯，并未隐藏自己的恐惧，话语间尽显真挚柔弱。
现在想来，曾和那些纨绔打交道，也不全是坏事。
至少她学到了一些与男人的打交道的法子。
比如硬碰硬落入下风的时候，她这张脸多少有点用处，也知道怎样让男人生出恻隐之心。
大概是顾冉的策略有效，那寒凉剑锋稍稍移开寸许，黑衣男人继续问：“哪家府上的小姐？”
顾冉乖顺配合：“兵部侍郎顾家。”
听到答案后，男人暗黑如墨玉的眸子依旧没什么温度，他眼睫轻闪，似乎在思考什么。
顾冉却在这时看到他剑柄上火焰状的纹饰——明光教！那些纨绔吹牛时她见过。
或许是顾冉的惊诧有些明显，男人面上表情倏地狠厉，那剑锋又瞬间逼上顾冉脖颈的肌肤。
顾冉见他眸中杀气外漏，吓到脑袋出现一瞬的空白，急中生智：“你这个剑好别致，我从未见过！”
好在对方还未决心下手，她又这么一打岔，多少拖延了一点时间。
见对方依旧眼神不善，顾冉继续道：“我平日喜好兵器，见过不少剑的样式，但没见过这样的。”
她没有发觉，此刻自己声音颤抖，天然的胆怯柔弱。
对方看她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忽然一声轻笑：“是么？”
顾冉赶快示好：“我不会说出去这里有人的！”她不知怎么想的，竟斗胆将手搭到了剑身，她怕对方一个不防割她脖子，“你这剑看着渗人，我好久没吃饭，可以吃馒头了吗？”
对方看了她片刻，又看了眼馒头。
顾冉后背冷汗涔涔，她右手依旧搭在他的剑锋上，手指微微颤抖。
这晚之后的顾冉，逐渐明白，她所接受的系统任务，将使她接下来的生活，与前十五六年大相径庭。
以前她可以和很多人对着干，可以打架解决大部分问题。但接下来所面临的问题，以前那些法子、或者她三脚猫的功夫，都派不上用场。
比如眼前这个黑衣男人，如果要打杀她，就跟捏死蚂蚁一般轻松。她毫无还手之力。
对方没说话，但也没有进一步动作，顾冉使了点力，往外推那寒光闪闪的长剑……顺着她的力道，那剑逐渐偏到了一边去。
“你吃吧。”男人冷着脸收剑，终于发话。
顾冉俯身，捡起一个馒头。
“小姐！小姐！”春蕊的声音蓦然响起，脚步声随之而来。
顾冉心里一突，第一时间抬头看向面前的男人。男人也看向了她，他眼神冷凝而戒备，手中长剑又起。
“你别动！”顾冉悄声低喝，匆匆跑到马厩外。
大概意外于女孩突然的命令，窦辽愣了须臾。他看着顾冉跑出马厩，目光又从少女背影转向手中长剑……
“小姐，总算找到你了，王嬷嬷和刘嬷嬷在找你。”
顾冉顺了顺发紧的呼吸：“找我干什么？”
“还是画卷的事，你虽然被老爷发配到了别院，但还没给嬷嬷们你看上眼的画卷呢，她们着急交差。”
顾冉无语：“我爹紧着过大喜的日子，哪顾得上这些，你去跟她们说，我明天选好了给她们。”
“噢。”
春蕊也不磨蹭，得到答复，又离开了马厩。
看着春蕊的背影，顾冉犹豫片刻，还是走向了马厩……
但她再进到马厩时，里面又没了人影。地上的馒头，却少了几个。
顾冉恍然，系统让她准备的馒头，原来是这个用处。那个黑衣男人，真的是国公府的公子？那他为什么拿着明光教的剑？
她深吸一口气，做戏做到底。然后装模作样拿起馒头，默默坐在角落里吃……方才的骤变，已让她尝不出馒头的味道。
她想了想，对着空气：“你也听到了，我是被家里发配到这的，我没骗你。”
没人回应她。
顾冉继续：“我爹要娶后娘了，还催着我嫁人，我不乐意，他就赶我到这了。”
她吃完了一个馒头，又拿起一个，眨巴着眼睛一脸纯真：“你为什么在这呀？是不是被坏人追杀藏起来了？”
空气依旧安静。
顾冉继续套近乎：“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见过你。明天我偷了馒头，还来分给你吃。”
她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草叶，准备离开。
转眼却见那人神不知鬼不觉站在了她面前，他声音清冷低沉：“我本是为数月后的武举来丰京。但身手好，遭到同为对手的官宦子弟嫉恨，被追杀才藏到了这里。”
顾冉微微睁大眼，做恍然状：“来参加武举的，怪不得你身手这么好。”赞叹之余，她同情地看着他，“丰京城天子脚下，竟有人敢如此无法无天！是哪家官宦子弟？”
那人看了她一眼，面上表情依旧欠奉：“对方势大，你还是不知道为好。”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眼眸黑沉，语气加重，“他们找的杀手极是厉害，若是找到这，怕是大家都会没命。不过你放心，等我养好伤，自会离开。”
这是威胁她？外加安抚？
顾冉赶忙点头：“你安心养伤，我绝不会告诉任何人！”
对方微微颔首：“多谢。你能帮我找些白芨和紫草么？”
白芨、紫草，都是止血生肌的良药。
顾冉毫不迟疑：“我明天拿给你。”
没了先前的剑拔弩张，顾冉发现这人长了一张好脸。俊美倜傥，丝毫不输那日在晋国公府门前见到的年轻裨将。
这会太阳已隐入山后，昏昧的光线里，她看到面前青年唇色泛白，面无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