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

    盛年的声音让段宝银回过了神。

    “嗯。”段宝银一秒入戏,搂了搂盛年的肩膀,“年年,我在这待会想点事情,你赶紧回宿舍啦,明天不要让我看见你的黑眼圈哦。”

    盛年连忙应了:“师尊,你也早点休息。”

    “知道了知道了。”段宝银摆了摆手,“为师不用你操心。”

    “那......我走了?”盛年往后退了几步,还是有些犹豫,“师尊,真的不用我再陪你说说话解闷?”

    看来时颂平时没事就喜欢扯着他闲聊,段宝银只嫌他碍事,笑道:“哎呀,年年长大啦,知道关心师尊啦,不过今天真不用,我若是闷了随时叫你,嗯?”

    盛年只好说了声“好”,就离开了房间,轻轻地掩上了门。

    见盛年终于离开,段宝银眼中的笑意褪去,一张脸也沉了下来。

    她打量了一下四周,又从取出藏在身上的赝品,和“真言”放在一块儿盯了片刻,也没看出二者有什么不同来,端的真是一模一样,宛如从一个模子里做出来的。

    段宝银心里觉得有些奇怪,按理来说不应该如此相似。

    但眼下不容她想太多,只当是赝品做得太好罢了,就把“真言”收入怀中,再把赝品按照原本的模样放好,再三确认没有问题之后才离开。

    她重新回到六层,在进入杂物间之前悄悄单手结印启动了通路第三重,在拐入杂物间的时候反手关好了门,便自然而然地回到了宿舍窗外。

    段宝银花了一秒适应黑暗,把带回来的“真言”埋在之前安置乌鸦尸体的位置,然后翻窗回屋。

    计划基本上已经顺利完成,在藏经阁遇到人这一个破绽是无法避免的,只能祈祷时颂不会这么早发现自己昨晚被用了一回身份。

    接下来,除了静静等待,别无他法。

    之后的几天风平浪静,没有传来任何“真言”被发现掉包或是时颂被冒充的消息,段宝银心中在庆幸的同时,也有点揣揣不安。

    毕竟她现在只是一个外门弟子,就算里边真的有了什么事,也可以轻而易举地瞒住她。

    这几日段宝银和往常一样过着三点一线的生活,而正如那日在膳堂遇到的那几个师兄师姐所说,他们这一批弟子接受“真言”测试一事也被提上了日程。

    至少表面上来看,一切大抵是顺利的。

    汤长老得了通知,便把他们这四五十人按顺序排了号。

    段宝银被排在第四十三个,轮到她的时候,她就自觉地走出队列,跟着刚带人回来的钟长老离开。

    至于钟长老的姓名,为了有备无患,段宝银也早已经心中有数。

    大约是为了对藏经阁的位置保密的缘故,钟长老没有带她进蓬莱岛的内围,而是在远离众人的竹林间取出符篆启动法术,下一刻,她们就出现在藏经阁前。

    这并非是通路,而是千篆宗的传输点,是时颂很久之前布下的,只有通过身份认证的人才可以在固定的地点连通这个法术,实现在两点之间的瞬间移动。

    无论千篆宗外围、内围还是藏经阁,都有层层结界阻拦,如果不是有钟长老带着,外门弟子是进不了内围的,更不可能更深一步进入藏经阁。

    但段宝银是个例外。

    她昨晚就已经身体力行地验证了,虽然时光倒转,这辈子千篆宗里的所有人都不记得她了,这个地方的结界却还记得她死过一次的灵魂。

    段宝银前世是几个内门弟子之一,所以她现在才可以和上辈子一样,只要使用一个简单的通路法术就可以随意出入千篆宗的任何地方,如入无人之境。

    藏经阁与外围的建筑一样,都是白墙青瓦,足有九层高,牌匾也十分气派。

    钟长老带着段宝银从正门进了藏经阁,一路上除了驻守的长老之外,还不时能遇到走来走去的长老。

    虽然只是十分平常的景象,段宝银心中却对此感到有些麻烦。虽然“真言”已经被换成赝品,按理来说是不会出什么事了,但被这么多人见过,大家就都知道钟长老这次带回来的是“温礼”了。

    两人一路无言,段宝银随着钟长老来到第九层,进入那个放着“真言”的房间内。

    “真言”还是被放在段宝银熟悉的位置,而钟长老就坐在了那桌子的后方,并招呼段宝银也坐下:“来,你坐我对面就好。”

    原本安静的室内,随着钟长老的发话,“真言”似乎也被触发了什么机制一般,天平缓缓向左边歪斜过去,然后停住不动了。

    “嗯。”段宝银乖巧地坐到椅子上。

    “不必紧张,例行询问而已,老实作答就好。”钟长老见她似是有点局促,安慰了两句。

    段宝银点了点头,模仿着好奇的人,不时将视线往“真言”的方向瞥。

    钟长老见她颇有兴趣的模样,笑道:“你知道这个法宝?”

    “不知道......”段宝银察觉到这是个无关紧要的问题,试探着说了假话,同时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真言”。

    如果是真正的法宝“真言”,在听到她这句话时应该向右边倒才对。

    但眼前的天平还是维持着向左一边倒的模样,显然没有办法检测出段宝银的谎言。

    然而,就在段宝银暗自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在将视线从赝品上移开时,对见面前的钟长老徒然脸色变了变!

    段宝银的心顿时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不......不对......

    钟长老是发现了她在撒谎吗?

    为什么?

    “不对,好像之前在膳堂听师兄师姐提起过......”段宝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做出思索的模样,“对,当时他们说这个法宝就是长得像天平一样的。”

    钟长老神情的异样只持续了一瞬间,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甚至让段宝银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点草木皆兵了。

    “没关系的,你想看的话就去看它好了。”钟长老微微笑着,“它很漂亮,不是么?”

    段宝银说了真话:“是。”

    钟长老看了看自己桌上的一份像是名单的册子,又抬头向段宝银确认:“那我们就准备开始了——这位姑娘,你是叫温礼对吧?”

    段宝银长了张嘴,正想回答“是”,脑海中却突然闪过钟长老刚才那一刹那的眼神,同时心里浮起强烈不祥的预感。

    不知为何,她觉得哪里出了问题。

    段宝银飞速回想了一下从见到钟长老以来发生的所有事情,如果刚才她发现了自己说的是假话,但赝品明明没有发出信号才对——

    难道真正的“真言”其实不是法宝,而是钟长老本人的能力?!

    仙道并没有这样的法术不假,如果、如果她是妖——

    难怪。

    难怪“真言”法宝和那些赝品长得一模一样!

    难怪她掉包这几天来都没有任何人发现藏经阁里的那个是假的!

    因为从始至终,根本就没有这样一个法宝!!

    段宝银的后背出了一层冷汗,感觉自己不知不觉之间已经踏进了早就设下的圈套。

    但她的表现依然没有露馅,而是在一愣之后,佯装出错愕的模样:“啊?长老,可我不是温礼。”

    钟长老皱眉:“你不是温礼?”

    “温礼是四十三号吧?”段宝银问。

    “对。”钟长老又看了一眼名单,“你是来错了?”

    段宝银点点头,没等钟长老说什么,就站了起来,急忙往外边走去:“完了完了,搞错人了,温礼会不会生我的气呀?”

    “等等。”

    钟长老却叫住了她,像是不经意间从后面拍了拍她的肩膀:“没关系,那就你先来吧。等下温姑娘那边我回去说,你不必担心。”

    背对着她的段宝银双眸黯了黯,用口型无声地念出几个字。

    小雪,帮我。

    趴在她肩上的小狐狸动了动,大尾巴安抚般扫过她的脸颊。

    “嗯,那长老您记得帮我说哦。”段宝银再次转过脸时,已经变换成了怯生生的神情,“长老,告诉你我的名字吧,我叫段宝银,段疏的段,宝贝的宝,银子的银。”

    在段宝银自报家门的同时,小狐狸已经与钟长老对上视线。

    媚术!

    趁钟长老眼神溃散的短暂一瞬间,段宝银已经把握好这稍纵即逝的机会,恢复了本来的面貌,继而飞快地单手结印,并且盯着她道:“钟眉,是你吗?”

    钟长老虽然已经六阶,但大约是这回被小狐狸注视的时间比较长,挣扎了好一会儿才摆脱媚术,还有些神志不清。

    所以她才没有第一时间选择反击,而是迷迷糊糊地回应了一句:“......你认识我?”

    条件全部达成,摄魂顺利启动,下一刻,钟长老就睁着双眼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天灵盖上缓缓飘出一缕烟灰色的魂魄。

    段宝银熟练地扶住她的身体,熟练地抓过魂魄塞进嘴里,咀嚼了几下就吞了下去。

    然后,段宝银左右环顾,吃力地将钟长老的尸体搬动到旁边的柜子里,将柜子关上,站在柜前深呼吸两下,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

    她现在还不能走。

    大家都亲眼看到了钟长老将自己领进这个藏经阁,领进这个房间,如果钟长老现在出事,无疑就是在直接向旁人宣告她就是凶手。

    她能杀一个人,却不可能杀光所有人灭口。

    更何况藏经阁里不止有六阶七阶的圣者,但凡有一个上仙在场,或是时颂本人跟她对上......那后果根本想都不敢想。

    段宝银皱了皱眉,然后单手结印,启动了另一个法术。

    化形第三重。

    既然钟长老现在还不能死,那就先让她“活”下去。

    活到自己能洗脱嫌疑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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