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殿下,你在这里等雨吗?”

    沈颜殊在街角等了许久,看着以贺子韧为首的纨绔言语侮辱,取笑,甚至伸手推搡那个瘦弱的少年郎,少年郎眉目瑟缩防备,冷眼旁观目光凶狠,挨了打也不吭声,开始还反击回去,后面实在是对方人多势众,他毫无还手之力。

    天空开始飘雨,贺子韧啐了一口少年郎,然后笑哈哈地在人群的簇拥下走远。

    人乌泱泱的走远,挨了打的少年郎这才重新进入沈颜殊的视线中。

    沈颜殊撑着一把姜青色油纸伞缓缓走近,她今天特意装扮过来的,跟在世家纨绔跟前的妩媚艳丽的形象不一样,她今日素净极了,素色的伞,素色的瓷青色稠裙,妆容清淡,只唇脂淡粉,仿若芙蓉出水。

    沈颜殊深谙人心。

    世家纨绔喜欢艳丽的芙蓉花,备受欺辱的可怜虫却偏爱干净清丽的白月光。

    沈颜殊今日就是来勾搭九皇子的。

    九皇子在京都声名狼藉,帝后感情深厚,他却是皇后的丫鬟爬床的产物,他的存在离间了帝后感情,皇帝憎恶他,他出生后那个爬床的丫鬟便死了,他自幼冷宫中长大,饱受欺辱。

    别说正常的皇子和世家贵族,他堂堂一个九皇子,过得连普通百姓都不如。

    沈颜殊一心只想嫁高门,当然不会看上她。

    九皇子是二皇子身边的狗,照顾狗嘛,只是为了引起狗主人的注意。

    沈颜殊算好了契机,款款走过去,雨渐大,她靠近九皇子然后为他撑起伞。

    雨打在油纸伞上发出清脆的滴答声。

    九皇子抬起眼....

    场面骤变,雨越下越大,身后是凶狠的索命杀手,沈颜殊看着自己狼狈不堪一直在往前跑,电闪雷鸣,杀手逼近,沈颜殊明明知晓只是梦却还是没忍住,在杀手刀尖逼近的瞬间叫出声来。

    有人蒙住了她的眼睛,温热宽大的手从身后结结实实的拥住他。

    是九皇子。

    沈颜殊的心缓缓放下去,她知道,自己得救了。

    场面转入马车,车外是淅淅沥沥缠绵不休的雨声,帐内却温暖如火。

    沈颜殊枕着烟青丝绒的鸳鸯枕,躺在绣花水绿烟锻的鸳鸯衾里面,她换了干净细腻的中衣窝在少年结实温暖的臂弯里,一双大手在她身上巡摸,摩挲,锦被里暧昧交缠,温度攀升。

    沈颜殊忍不住哼声出来,她心里有难以消解的渴望,她攀升玉手去够少年的亲吻,少年热切与她亲吻交缠,宽大温热的手从蝴蝶脊背往下探..

    沈颜殊蓦然睁开眼,倏然弹坐起来。

    还好是梦。沈颜殊气喘吁吁,她鬓发湿透,脸颊泛红。

    重生新来的第一夜,竟然是活色生香的春情.

    春情就算了,做梦对象竟然是九皇子!

    她真的是太久没有..

    但还没有等沈颜殊思绪继续,横在她腰间的大手猛然用力,沈颜殊惊呼一声重新被带入温暖的臂弯中。

    沈颜殊这才发觉床上多了个人。

    怪不得一夜好梦温暖如夏的。

    只是他们两人这姿势...

    沈颜殊低头去看,他们两人都着单薄的瓷白丝绸中衣,自己完全躺在姜硕的臂弯中,单薄的后背贴着姜硕的前胸,双腿交缠,姜硕的手揽住她的细腰。

    姿态亲密缱绻,分明是热恋中夫妻才有的姿态。

    纵然是前世的洞房花烛夜,世子侯和她也不曾如此亲密。

    怪不得一夜的情梦。

    想起梦中的活色生春,沈颜殊忍不住脸红心跳,她吃味回味,却也因为此事的过界而胆颤心惊。

    她是一心攀高门的左右逢迎,却也有着闺中女子的羞耻。

    他和九皇子,无论前世今生,都不是这等亲密关系的情人。

    不该如此的。

    沈颜殊克制地平复呼吸,回去去看旁侧的九皇子,他的睡颜很乖,眉目舒展,侧脸俊朗如画,倘若九皇子是个女子,恐怕也是惊为天人。

    这就是母亲说的漂亮的男子吧,确实容易蛊惑人心。

    沈颜殊想起昨日种种,忍不住冷眼审视,她确实是受了这张脸的蛊惑。

    他们太亲密了。

    沈颜殊不再去看姜硕,小心翼翼下床。

    身后,姜硕无声睁开了眼睛,

    沈颜殊探开门帘,外面竟然已经是天光大亮。

    八月旭日煦煦,微风佛人。

    马车停在宽阔的院落里,高大的槐树排排,绿意盎然。

    碎石铺就的甬道横穿院落,延伸往外,外面是黑瓦红砖的驿站房屋,屋顶官旗飘扬。

    沈颜殊忍不住松口气。

    到驿站了。

    马车外只有一长一人,看到沈颜殊下车匆忙上前,“沈姑娘。”

    沈颜殊还礼颔首,“已经到驿站了吗?”

    “是的。”

    沈颜殊顺着一长的目光看向马车,她微微一笑,“温从公子还未醒,我随意逛逛,你在此守着。”

    一长说了声是,果然就不再跟着沈颜殊。

    车帘很快再次被掀开,姜硕身着松石绿锦袍,显得朝气蓬勃,恣意洒脱,目光却晦暗冷漠,眼睁睁看着沈颜殊走出了院落。

    “主子。”

    姜硕一抬手,没吭声。

    沈颜殊顺着碎石小道走出院落,驿站外的热气腾腾的摊椅前已经有了客人。

    是群读书人。

    读书人喝粥也手持书卷,朗朗而谈,等沈颜殊经过时,便听到他们他们的话题换成了时政。

    “如今三边部落时时侵扰,边塞不安,国家便不安。”

    “是啊,不过这战事到了也给了武将名扬天下的机会,初春和边图一战,初出茅庐的贺同知名扬京都,如今已经擢升同知大人了。”

    说这话的书生突然想到什么,扭过头跟旁边看书的书生说,“课为,说起来,这个贺同知,跟你还是老乡呢,都是中远人氏。”

    沈颜殊一震,停住脚步,循着说话声望过去。

    看书的书生模样熟悉,俨然就是她上辈子的未婚夫,孔正。

    孔正,字课为,中远寒门,家中只有一老母织布为生。

    孔课为学问好,人端庄守礼,于辛庆十九年中举,同年秋入京都参加会试,期间成为左佥都御史周文栋,也就是沈颜殊的姑父的门客,收到其照顾,姑父赏识他的才学,也认定他会高中,便想要结亲。

    姑母选中了沈颜殊。

    当时的沈颜殊不知晓孔课为日后会高中,嫌弃他寒门身份,。

    但是....

    但是如今的沈颜殊知道,眼前这位寒门子弟,在今年秋闱中会高中一甲四名,后来成为东宫僚属,官拜礼部左侍郎,前程无限。

    沈颜殊站定在原地,目光流转,她嘴角微微翘起。

    这是她这一世选定的良人。

    孔课为没点面,跟前只有一碗稀饭,他一手执书卷,一边啃自带的硬馍,目光专注,神色从容,藏青色袍子虽然破旧却整洁干净。

    沈颜殊撇过眼,理理思绪,款款从他们跟前经过。

    孔课为还未说话,旁边一书生忍不住嗤笑,“老乡,梦陆,你恐怖不是傻了吧,什么老乡,贺同知可是中昌侯府的二公子,纵然中昌侯府没落凋敝,侯爵还是因袭的,这个书呆子呢,这狗都不吃的馍恐怕是家中老母的辛苦钱吧”

    “刘成时!”

    “这位公子。”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孔课为站起,面容严肃正要斥责,听到女声,巡声看去,沈颜殊不知道何时走到跟前。

    沈颜殊从容看向孔课为,目光触碰瞬间,她微微颔首微笑,“方才听这个公子发言,我有一言想请教。”

    沈颜殊花容月色,站在这略显破旧的驿站前仿佛是画中走出来的仙子,晨光衬的她整个人莹莹发光,读书声和议论声都停下来,霎时冒着热气的摊前成了焦点。

    刘成时眼神看的发直,“姑娘如何称呼?”

    沈颜殊笑容浅浅如花颜,“如何称呼不重要,天下学问并不是从称呼开始的不是嘛。”

    “姑娘说得对。”刘成时忍不住往沈颜殊跟前凑,凑得太近了,沈颜殊正欲往后退,孔课为肃着一张脸挡在两人中间,如花似玉的姑娘被遮挡,刘成时瞬间变脸,“孔正,在这里碍什么眼,这位姑娘是有学问要与我交谈。”

    刘成时一把推开孔课为,露出后面被他挡住的笑容蛊惑的沈颜殊。

    “姑娘有何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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