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血刀已经抵住了贺子韧的咽喉。

    咽喉处青筋跳动,浴血刀往里,刺破皮肤,浴血刀便刀如其名沾了血,在霞光下艳丽异常。

    贺子韧双腿打颤,心里打鼓,他怕死,却在姜硕跟前服不了软。

    笑话!

    一年前,这贱人不知道还在冷宫哪里地方跟狗抢吃的呢,平日碰到他畏畏缩缩跟什么似的,别看是个皇子,别说他贺子韧,就是他跟前的小厮,要欺辱要打骂还不是说动手就动手。

    是个皇子有什么用,低贱的跟狗一样,这京都寒门嫡子恐怕都过得比他好。

    可一年前他不知道是撞了什么邪,竟然从冷宫被放出来,身边伺候的宫人都一夜杖毙,还搬进来皇子宫。

    他本来是皇子,朝野当然不会有人去弹劾,贺子韧打听许久,竟然发现这是长公主殿下亲自去皇上跟前求的。据二皇子的消息,长公主上谏说九皇子毕竟是皇子身份,到底要有起码的皇子待遇,她是长公主,也是武将臣,合情合理的要求,皇帝自然没法拒绝。

    贺子韧震惊许久。

    长公主是朝野唯一的女将军,手握西南驻军权,别说九皇子,就是自己的亲弟弟,当今的启玉太子,她或许都不会关注到她居住如何,怎么会拿着一个“礼”和“血脉亲情”去为这么一个低贱人求恩典呢。

    更何况,九皇子的生母本来是长公主的生母,也就是当今萧皇后的陪嫁丫鬟萧水,是皇后出阁前从萧家带入皇宫的,皇后的表弟萧将军心悦她,奈何两人身份地位悬殊,萧家主母不同意一个丫鬟嫁入萧府为主母,萧将军抗争许久,萧皇后也在其中斡旋,好不容易萧家主母同意了,可萧水竟然在这个时候爬上龙床,因此有了九皇子。

    萧将军郁郁寡欢许久,自请去中远,当时正逢边司来犯,萧将军死于其中。皇后被亲近人背叛,还因此死了弟弟,帝后因此生了嫌隙,如今盛宠不衰的贵妃便是当时抓住机会入了皇帝的眼,萧水在生下九皇子之后无故病故。

    皇宫秘闻,萧水其实不是病故,而是被皇后赐死,萧将军身死也有许多版本,有人说君夺臣妻,将军伸冤不可得自求死路,也有人说是皇后以家族大局为重,为稳君心要了亲弟弟的命,还有人说是萧水为了攀上皇上,给即将赴边塞的将军下了蛊毒,其中细节贺子韧尚不可得知。

    不过无论是哪个版本,就是皇后一党的人,包括长公主和太子在内,都不该对九皇子仁慈,毕竟九皇子被其他皇子世家子甚至宫人欺辱这么多年,太子如此仁慈之人,都不曾约束半分。

    当时长公主为九皇子求情,不仅仅是贺子韧,就是二皇子殿下,也是震惊不已。

    而后一年的事情更是让京都大跌眼镜。

    三边部落出了个天神,长久混战内耗的三边部落统一,新部主阿尔山也趁此部落军心振奋之际对大蓟发动了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战争,大蓟是马上取天下,可如今已历经三朝,当朝皇帝别说比肩开国武圣皇帝,就是民生疾苦都没有见过几回,大蓟到如今,从开国到历经繁盛,如今里子都开始发烂逐渐走下坡,是以三司部落才敢屡屡进犯。

    这阴差阳错倒是给了姜硕扬名的机会。

    贺子韧眼睁睁看着他从可以随意欺辱的落寞皇子,到如今如日中天的少年将军,贺子韧想起自己从前对他做过的那些事,在京都是一日一日睡不着,终于在无数个担惊受怕的夜晚逃回了青州。

    走投无路这才投到了左阴侯门下。

    要不然,谁乐意收起性子忍气吞声去给别人当狗呢!

    左阴侯那个儿子,是个比自己还混账的纨绔,他贺子韧最多随意打骂下人调戏姑娘,这小侯爷竟然因为贪恋边司美人而卖国,还那么巧被姜硕抓住了把柄。

    左阴侯下了死令,要姜硕手里的东西。

    贺子韧怵姜硕那杀人的气场,但一想到如今的处境,他又生出莫大的勇气,他太需要一个在左阴侯跟前证明自己的机会了。

    而这是个绝妙的机会。

    再说,以我对姜硕的那些恶劣行为,就算我不来找他的麻烦,他也不会放过我。

    贺子韧暗自忖度,更加别说京都还有一位压着他在家族抬不起头来的贺子耀。

    一想到这个人,贺子韧就恨得牙痒痒。

    如今这书呆子竟然放着热乎乎的状元郎不去当,竟然要去从军,还真他妈的让他混出了名堂,如今竟然已经是同知了。

    能文能武,中冒侯府那些老家伙恐怕早就想把爵位给这个书呆子了。

    但是凭什么!

    他才是长子!

    贺子韧的目光能喷火,倘或怒气可以具象化,恐怕贺子韧脸上被踩着的姜硕的靴子都要被灼穿。

    姜硕对他的怒气毫不在意,他动了杀意,本来他只当他是个跳梁小丑,可刚刚那样好的氛围,仟仟说不准要说点好听的哄哄她,都是他,破坏了这一切。

    今天贺子韧就要死在这里,谁来都没用。

    浴血刀见了血。

    “温从。”

    沈颜殊突然喊住他,她神色惊惶,额头有薄薄的一层汗,目光随着浴血刀的深入而眼睛惊惧。

    姜硕蓦然松了手,他大步上前,宽大修长的手捂住沈颜殊的眼睛,将狼狈不堪的贺子韧完全阻挡在沈颜殊的视线中。

    沈颜殊身形不稳,气息紊乱,说话都不成句,“你..你要杀人吗?”

    姜硕接住了摇摇欲坠的沈颜殊,将她完全笼罩在怀里。

    她的侧脸很乖,脸色苍白,芙蓉面跟声音一起颤抖。

    姜硕有一瞬间的懊悔,是他忘记了,如今沈颜殊不过是从乡间去往京都的小姑娘,这个时候的他,别说杀人了,恐怕也大声与人争执都不曾。

    “没有。”姜硕声音软和下来,哄着道,“我吓他的。”

    随后目光递给长随一长,一长亲自把贺子韧拖出去,关上了门。

    沈颜殊这才将心口的石头慢慢放落下来。

    起码,贺子韧的姓名是保住了。

    **

    沈颜殊起了汗,脸色越发苍白。

    她方才确实是装的,贺子韧被带走,姜硕送她回房休息,她却真的开始感受不舒服。

    寒毒开始了。

    身侧无人,空虚泛冷。

    是的,今日的药还没有喝。

    药怎么还不来。

    药在厨房。

    一长亲自守着,姜硕长身而立与旁侧,一长说,“主子,这会还要放蛊毒吗?蛊毒虽然于身体无害,但人感受到的寒冷是寒毒的十倍,午后沈姑娘已经喝过了。”

    姜硕想起她白日与孔课为站在一起的画面就刺目,他冷着脸,“放,她不是没有发作吗?”

    “是。”

    一个时辰后,姜硕端着药重新打开房门。

    夜光流淌在地面,留下暧昧的一角窥探人间红尘。

    姜硕靠近床榻,发现沈颜殊已经躺在锦被中入睡了,只是瞧着睡得并不安稳。

    沈颜殊没睡着,根本睡不着。

    寒冷让她煎熬。

    冷。

    沈颜殊躲在鸳鸯衾里瑟瑟发抖,手脚都冰冷如入冰窖。

    太阳下山了,身边只有一个人可以求救。

    沈颜殊心中升起难以启齿的渴望,她想起伊始姜硕滚烫的大手,温柔妥帖的抚摸过她整片背脊。

    可他们孔课为在此处,她分明坚决的拒绝了他的心悦,也言辞咄咄拒绝他过界的帮助,她怎么..如何再去朝他伸出手!

    太冷了。

    沈颜殊意识很清醒,甚至可以看得清楚近在咫尺的少年郎眼底的关切。

    “仟仟,怎么了,没事吧。”姜硕一看她的模样就知道是午后的蛊毒起了作用,他心里生出难以启齿的愉悦,他太希望他的仟仟朝她求救了。

    沈颜殊唇齿打架,“...冷...”

    姜硕十分体贴再次替她拿来一床锦被,弯下腰,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替她掩好颈窝处,他低着头,掩被子的动作缓慢,浓厚的呼吸喷洒到沈颜殊耳边。

    好温暖,沈颜殊忍不住扬起修长的脖子,想要更多。

    可姜硕很快就离开,大手隔着被子掩住锦被。

    沈颜殊意识混沌,她哆哆嗦嗦伸出手,求救一般的握住姜硕的手,“...求求你....”

    姜硕几不可闻的勾起唇角。

    手里温热的汤药被放在梨花木桌上。

    他如今已经不需要这碗汤药了。

    他微微俯身,声音如同魔鬼的引诱,“仟仟想要我如何救你啊..”

    沈颜殊颤抖着都掀开锦被,眼神具是哀求,“温从...”

    姜硕喉结微动,他眼睛里面有灼灼而烧的火焰,翻滚的黑云似乎随时要喷涌而出将她吞没。

    可沈颜殊已经顾不得其他了,她如今需要少年郎的体温。

    她要在孔课为跟前留着端庄闺秀女的形象,但是在姜硕这里的形象就无关紧要。

    沈颜殊的双手攀上姜硕的手,试探的娇怯的顺着胳膊网上,解开他外袍的第一颗扣子,环上他的脖子,如此作为,她的暗示已经到了极致,白净细腻的芙蓉面不知道是蛊毒的作用还是女子的娇羞,已经是绯红一片。

    她想要他。

    这个念头让姜硕暗火丛生,哪里还把持得住。

    他褪去青蓝金丝暗绣外袍,露出白色中衣,在沈颜殊滚烫的视线中,瞥见沈颜殊露出的细腻肌肤他只犹豫了一瞬,然后褪去了中衣,露出少年郎健壮的白皙的肌肤。

    他躺在沈颜殊亲手打开的锦被里,不等他动作,沈颜殊便如同藤蔓一般缠绕而来。

    姜硕一惊,她竟然寸衣未着,黑夜中什么都看不到,但同时黑夜也放大了触感,皮肤细滑冰寒,小姑娘仿佛如同溺水人抱紧浮板,恨不得将自己挤进自己的骨髓。

    她贴的太紧。

    肌肤相贴,沈颜殊是寒气阵阵,拼命往姜硕怀里钻,而姜硕却在这冰天雪地中生出火来。

    “仟仟。”

    “唔...”

    沈颜殊翻身到他的身上,附身将唇贴上他漂亮的桃花眼,然后移开,用渴求的目光望向他快要着火的眼睛,“求求你。”

    姜硕吞咽半晌,“仟仟啊,你可不要叫停。”

    让我来为你驱逐漫漫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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