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荒唐离奇的事情,在自己没有遇到之前,总是不相信的。

    上辈子沈颜殊听了许多辱骂自己的话,大抵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她这辈子没有底线作恶多端,下辈子定会如何如何。

    沈颜殊耳朵听得起了茧子却从来没有信过。

    要是真的菩萨显灵,为何眼睁睁看着母亲枉死。

    为何眼睁睁看着她走向一条不归路。

    她入京的时候混混沌沌孤苦无依,想着姑母的好心怀感激住进了周府,周心词点燃了她对未来的恐慌,让她着急去攀附什么,周梓淮情深时与她誓言朗朗,可依旧抛弃她去奔前程。

    她名声尽毁,要是不狠着心去攀附这世家公子,又是跟着母亲的老路蹉跎一生。

    她有什么错啊,只是想过好日子罢了。

    可如今重来一世的离奇发生在自己身上,沈颜殊才突然有了一种对不可说力量的敬畏,所有的人事物都按照上辈子的发展在往前走,只有姜硕。

    他变了。

    与他相关的事情也变了。

    譬如贺子韧,也譬如小左阴侯和洛三娘。

    沈颜殊按下没提,姜硕宠她爱她,那是如今的局面,可男子对女子的爱能有多久。

    上辈子周梓淮也爱她,卫小公爷也爱她。

    沈颜殊迷迷糊糊睡着了,醒过来的时候姜硕已经不在了,枕头上是他留下的玉佩,昨日沈颜殊说孤枕难眠,姜硕解下玉佩留给她随时唤她的。

    春华春水是跑腿的人。

    沈颜殊撑着手拿起玉佩,看了半晌,这才唤来小桃,小桃经历过几次还是不敢置信,每次都脸红,“小姐,公子回府了。”

    沈颜殊不意外,周梓淮有一个坏处,便是心软,它是温润端庄的君子,世家教训注定了他不肯违抗违抗孝道,但是他心里面属于自己的叛逆呢

    沈颜殊很清楚,上辈子周梓淮喜欢她,他便是因为自己勾起了她心里的叛逆,这辈子同样如此。

    他有作为一个少年人的欲望。

    周梓淮没想着回府的,但听到了不妙的消息。

    昨日丫鬟来送吃食,他有事耽搁了一下,让两个丫鬟在外面等,等他收拾出来的时候,听到丫鬟们在小声的八卦,“听说夫人要,给表姑娘相看人家了。”

    “这也不是怪事,表姑娘入京本来就是为了许配人家的吧?”

    那丫鬟压低了声音,“这当然不是怪事,但怪就怪在夫人似乎很着急,立刻将表姑娘嫁出去,听闻都不是在京都里面挑人家,而是打算随便给他配一个穷秀才。”

    另一个丫鬟惊奇道,“不会吧,表姑娘这样的样貌,就算是在老家,也不至于只配个穷秀才。”

    “是啊,所以说这事情怪嘛。”

    周梓淮听着他们八卦,后面的话都没有听进去,只觉得满腔的怒火,丫鬟们或许不清楚,但周梓淮心里明白,这是母亲对于沈颜殊的惩罚

    更是对自己的惩罚,惩罚他的觊觎。

    晚上周梓淮怎么都睡不着,翻来覆去迷迷迷迷糊糊睡着了,梦里又是沈颜殊在夫家过的不幸福的模样,他一会儿哭着求周梓淮救她,一会儿又求着那个不知名的丈夫别打她。

    周梓淮在半夜惊醒出了一身的冷汗。

    周梓淮没等到天亮,便回府了。

    周夫人在主院用餐,丫鬟们传报说公子回来了,周夫人还很高兴,赶紧让人准备了碗筷,让周梓淮进来,谁知道他进来的时候怒气勃勃,一副要找人算账的样子。

    周夫人看他这模样心里一沉然后禀退了屋里伺候的丫鬟,偌大的屋子顿时只有他们母子二人。

    周梓淮还保持着理智,跪下来磕了个头,“母亲,听闻你要给表妹相看人家。”

    周夫人盯着他,仿佛不认识自己这个儿子,半晌,才冷笑道,“你这么生气做什么?不止你表妹,还有你二妹妹和三妹妹她们都到了年纪,该相看人家了。我是做母亲的,给他们安排,难道还是我的错?出了不成!”

    周梓淮压着心里的火,“母亲给家里的姐妹安排自然是应该的,但如果是因为我对表妹心思,母亲要把表妹随意打发出去,那儿子是断然不同意的。”

    周夫人气的站起来,心里的火蹭蹭往外冒,“不同意你要如何!”

    周梓淮跪下来脊梁挺的笔直,“母亲,我爱慕表妹,想娶她为妻,如果母亲想给表妹相看人家,也请看看我吧。”

    周夫人气的将桌子上的饭菜摔了一地,屋子里顿时噼里啪啦的一顿响,外面守着的丫鬟婆子听到动静,却都不敢进来。

    周夫人怒不可遏,“有意思,可真有意思,她才进府几天,你便如此情深,好啊,我倒要看一看是个什么货色的狐妹子,既然把你迷成如此模样,连尊卑孝道都忘了。”

    周梓淮跪在跪在地上,像不肯屈服的松,挺拔又倔强,“求母亲成全。”

    周夫人指着他的鼻子,“你想都不要想,一个孤女,我接她回府是顾及与她母亲的情分,可不是让你断了自己的前程。”

    周梓淮跪在地上没动。

    周夫人气得站不稳,“你要跪便跪着吧,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再起来。今日的话,我不会同你父亲说,你也不要到他跟前去触霉头。”

    她说着甩着手便走出去了。

    旁边的婆子来扶,周夫人甩开手,“去梅居。”

    周夫人走的极快,没有看到墙角一个丫鬟偷摸摸的蹲在那里,等他走了才慢慢消失。

    丫鬟七拐八拐,回了一个小院,敲了敲门,然后打开门进去了,屋子里面没有点灯。坐着个妙龄少女。

    是周心词。

    丫鬟说,“小姐,公子回府了,方才同夫人闹翻了,现如今跪在院子里,夫人气冲冲的出来,朝着表姑娘那边去了。”

    周心词冷笑一声,“你做的不错。”

    “我倒要看看他们是如何狗咬狗的。”

    丫鬟没吭声,看周心词摆了摆手,然后重新关上门出去了。

    **

    沈颜殊还不知晓周夫人朝着这边来了,姜硕说过几日京都要乱了,趁着还安全,她要出门去会一会,京都第一美人洛三娘。

    既然下定决心要买下她,事先总是需要先看看的,她要冒着风险买她,要确认不会像救贺子韧一样,冒着风险做了事情,结果是一场空。

    沈颜殊收拾齐整,给沈心水递了消息去见识见识罪女拍卖的场面。

    拍卖这件事情,禁军那边的人也在维持着场面,自从去年贺子耀成为禁军同知后,沈心水巴巴地每次都去的勤快。

    拍卖这种事情多是京都世家子在挥霍钱财,闹不好就容易因为某个美人儿打起来,小场面在场的都能维护,要是遇上大场面贺同知便会出现。

    沈心水不仅自己去,还拉着一群姐妹去。

    今年洛家倒台,今天是第一次拍卖,不过都是些死物,过几日才是拍卖活人。

    两辈子了沈颜殊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场面。

    轿子已经在外候着了,沈颜殊正要出门,周夫人的人便来了,她满脸怒气,一看就是来找麻烦的。

    沈颜殊心里叹气,看这阵仗,他今天出不了门了。

    周夫人很快走到了跟前,眼睛里的怒的仿佛要喷火,他盯着沈颜殊说:“进来,我有事问你。”

    进了屋关上了门,周夫人坐在主位上,突然开口道,“跪下!”

    沈颜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很乖巧听话地跪下来,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周夫人看他这模样就来气,上次她便是被这副模样给欺骗了,一直没有引起注意,直到今天,她的好儿子突然为这个货色顶撞自己。

    “你是什么时候勾搭上公子的?”

    沈颜殊顿时明白过来一定是周梓淮又在周夫人面前说了什么。

    沈颜殊说,“姑母明鉴,我没有勾搭表哥。”

    周夫人冷笑一声,“你没有勾搭他,倒是他对你一往情深,顶撞我信誓旦旦说要娶你!”

    沈颜殊跪在地上,清楚这一次是装乖瞒不过去的,他索性抬着头,盯着周夫人的目光,从容的说,“姑母,我说过了,我的婚事任凭姑母做主。”

    “任凭我做主,好啊,今年你姑父身边要参加春闱的举子都带有前程,明日我便给你挑一个,你今日起便可以准备婚服了。”

    沈颜殊没有退缩,眼神里没有恐惧和害怕,只有从容,“好。”

    周夫人被她的什么都不怕样子气的火大,忍不住一脚踹过去,谁知道还没有踹在身上,春华突然从外面闯进来一把推开了周夫人,周夫人摔在地上,打了个踉跄,她不敢置信的看向春华和地上跪着的沈颜殊,怒笑一声,“好啊。”

    外面的丫头婆子随后冲进来把周夫人扶起来,周夫人闪了腰,整个人很狼狈,心腹扶着她要去看大夫,周夫人甩开手,指着春华和跪在地上的沈颜殊,“你们可都是好奴婢。”

    春华春水分明是她派过去监视沈颜殊的,如今看起来竟然成了她沈颜殊忠心的奴婢。

    春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夫人我错了,方才是一时情急,求夫人恕罪。”。

    沈颜殊跪在地上还没起来,瞥了一眼身旁的春华说,“姑母见谅,她们也不是诚心的。”

    这道歉说的敷衍,周夫人气的失去理智,指着地上跪下来的春华,大喝一声,“把这个奴婢给我打死。”

    跟前的丫鬟婆子犹豫着你看我我看你,被周夫人又吼了一声这才过去拿人。

    沈颜殊突然站起来,不慌不忙挡在前面拦住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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