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人民医院

    病床上的迟弋眼皮微微颤动,仿佛在努力挣脱着沉睡的束缚。

    接着,她的眼睛完全睁开了,眼眸中带着一丝迷茫和疑惑。

    没死?

    好一会儿,迟弋的眼神逐渐变得清晰起来,试图理解自己所处的环境,轻呼出一口气,无奈的情绪在空气中悄然弥散。

    回想起来自己本来打算去德叔那里看病的,结果后面两眼一闭,再睁开时已然在医院里躺着。

    这人生中的第一次晕倒,也算是体验到了。

    不过更好奇的是自己怎么到这了?

    迟弋垂眸费力地从床上撑起,一道身影忙走过来扶住她,“迟弋,小心手,还在挂着点滴。”

    来的人正是温言。

    倚靠住枕头后,迟弋抬眼望着她,“是你把我送过来的吗?”

    话一出,迟弋自己愣了一下。

    她说话时的嗓音变得异常沙哑,就像破旧的风箱在艰难地运转,传递出一种无力与难受。

    温言点点头,没有嘲笑,而是转身去倒一杯温水递给迟弋。

    她当时早醒出去喝口水,顺便想着把阳台开了通通风。

    哪里想到会碰见迟弋身体不适晕倒,当时真的吓坏她了。

    病房里一片静谧,阳光透过缝隙落在一头乌黑的长发上,她微微低着头,慢慢地送到嘴边,不同以往的清冷。

    现在的迟弋就像一件精美的瓷器,精巧却又易碎。

    温言把手背抚上光洁的额头,依旧是烫得吓人的高温。

    看来一时半会是退不了烧。

    把手收回去,拿出刚刚去取的身体检查报告给迟弋。

    在迟弋过目时,把同样在医院取的退烧贴的外包装撕掉,贴在了迟弋的额头上。

    冰冰凉凉的感觉触碰在皮肤上,仿佛是一股清凉的微风。

    “不小心贴歪了。”

    迟弋见温言微微俯身,凑进了一些,全神贯注地为她整理着碎发。

    用那白皙的手指,轻柔地拨开自己额前的被贴住的头发,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它们一一撇向两边。

    拿住报告的手紧了紧,迟弋莫名地放轻呼吸,褐色的眼眸不敢去看温言。

    “好了。”温言满意地收回手。

    “谢谢,不过这样贴着真的好像小孩子。”迟弋吐槽道。

    “你不就是吗?”温言笑问。

    “我哪里是!”

    她一米七二的身高,长相又不幼稚,怎么就是小孩子了?

    “当然不是……我乱说的。”

    温言没掩住笑意,觉得此时的迟弋可比平时有活力多了。

    行吧,迟弋闭嘴。

    “不过,医生建议你住院两天,留下来观察,听起来挺严重的。”温言一脸严肃地说着。

    她还记得那时医生说幸好不是爆发性心肌炎,不然就严重了。

    “行。”迟弋这时候肯定以身体为重,拿着身体诊断的检查翻了又翻。主要是身体代谢紊乱,免疫力下降造成的病毒感染。

    迟弋越想越觉得是自己那天进医院没休息好后又熬夜工作才会变成这样。

    得,自己造的。

    温言看了眼手机,已是中午时分,便问迟弋:“中午你想吃什么吗?待会苓儿过来时给你带。”

    “额,清淡一点就好。”

    按照这个小要求,温言让杨苓儿帮忙带了适合的主食。

    “你要走了吗?”迟弋发问。

    听着这略感不舍的语气,温言柔声回答道:“去参加几个试镜。”她把手机熄屏后看向迟弋,发现她的眸子是褐色的,带着深邃感,很漂亮。

    “你自己在这会不会感到很无聊,需要叫习闵熵过来陪陪你吗?”

    迟弋摇摇头,吐出两个字:“麻烦。”

    “那好吧。”

    不久,杨苓儿带着水果和饭匆匆赶到病房里。

    “辛苦。”迟弋礼貌地点头答谢道。

    “不辛苦,不辛苦。”杨苓儿把东西东西放在桌子上。

    注意到迟弋的手也许不太方便,温言便帮忙把包装打开,最后叮嘱一句,“记得吃饭。”

    杨苓儿也是对着迟弋输出一顿祝福后才堪堪跟上脚步。

    目送两人走后,迟弋盯着食物发了一会呆,才慢慢地夹起往嘴里送。

    再之后迟弋顶不住头晕又躺下卧眠。

    下午的紫外线依然强烈,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闷热得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温言和杨苓儿在这日晒的天气中,不停地穿梭于各个试镜地点。

    她们刚刚从另一个地点走出,温言精致的妆容在来回奔波间下有了些许斑驳,助理杨苓儿则是满头大汗,手中紧紧攥着温言接下来要试镜的资料。

    不多时又迅速钻进一辆等候的汽车,车内的冷气让他们稍微缓了口气,但心头的紧张与闷热的感觉依然挥之不去。

    温言靠在座位上,略显疲惫地闭着眼睛,脑海中还在回想刚才试镜的种种情景。

    不一会儿,车子停在了一栋现代化的演艺大楼前,两人急忙下车,踏入大楼的瞬间,一股凉意袭来,但她们顾不上享受这片刻的舒适,便匆匆换乘电梯,来到指定的楼层。

    长长的走廊仿佛没有尽头,每经过一个房间,都能听到里面传来或激昂或低沉的声音,那是其他艺人在试镜。

    她们无暇停留,继续向着下一个试镜地点转场。

    这次面试的是一部网剧的女二。

    说实话,温言的信心收到了打击。

    今天面试的三场试镜发挥都没有问题,但都遭到了导演或者制片人的拒绝。说辞无一例外都是你很好,但是这个角色不太适合你之类的话语。

    到达门口后,温言神色有些纠结。在门敲响的那一刻,她挺直了脊背,微微仰起头,深吸一口气。

    这一刻的她与刚刚判若两人,从纠结变得果敢而又沉稳。

    与之前的流程一样,温言先是给导演提交前打印好的资料,介绍之前的演员履历。

    他拿着资料随意放在一边,“嗯……不用说这么多,十分钟后直接开始吧。”

    被打断话语的温言收回落在自己资料的目光,看着面前这位身材中等的男导演,缓缓点头。

    杨苓儿没闲着,在一旁陪温言搭戏,熟悉试戏片段。

    时间一到,杨苓儿退在一边,工作人员开始在一旁录像。

    导演一喊“开始”,温言迅速进入到角色状态里。

    表演渐入佳境后,导演接了电话,猛一拍手出声打断,“好了,你可以离开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温言不得不停下了动作,“导演,是不是哪里不够好?”

    这一问令导演犯难了,他对温言的第一印象不错,刚刚的表演也很加分。

    要不是叶总下令禁用温言,这个角色由她来出演但真是完美,可偏偏不如意。

    “这个角色不太适合你。”他违心地说出这句话,发现两人还呆在原地不动,只好装出不耐烦的样子,话语一横:“下一位,快点的,还有你们,别碍着别人表演。”

    “你……”

    杨苓儿话才出口就接收到温言的眼神,小嘴立马不满的闭上。

    “好,辛苦导演。”

    回去的路上,杨苓儿属实是越想越不得劲,“温言,干嘛不让我骂两句?”

    “那种做法也只是简单地释放了一时的情绪,并不能解决问题,还会给别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你是没看见他在你表演时脸上那个满意的表情,结果接了一个电话后直接变脸,一句话直接把我们打发了。”

    “正常。”温言拨开糊脸的头发,笑看向郁闷的杨苓儿说:“你怕啦?”

    临时换演员,有的合同签了也没用,全凭资方塞人,这种也不过是常见的情况。

    “怎么可能?我这小心脏强大得能装下整个宇宙,哪会怕!”杨苓儿说完下巴骄傲地向前一扬。

    过一会,杨苓儿从包包中拿出钥匙给到温言手上,“喏,新的钥匙,你帮忙拿给迟总。”

    今天事情发生的突然,温言第一时间联系了消防员和救护车。门锁是消防员用工具切割开的,过后让杨苓儿找师傅安上同款的门锁。

    宜庭湾迟弋的家门口处,主人正琢磨门锁怎么打不开了,手机APP遥控也没反应。

    钥匙插入没用,密码错误等,迟弋忍着不耐拨打了电话。

    电话还没通,温言两人回来了。

    走出电梯,第一眼就看见迟弋背靠在门框上打电话,左手拧着门把手,挺不耐烦的样子。

    “迟弋,钥匙。”

    嗯?

    迟弋先是挂了电话,接过手里,“什么钥匙?”

    “事发突然,当时门锁是被切割开的,只好给你换了一个新的。”温言瞧见迟弋的神色依然不太好,沙哑的声音还在,又不知道迟弋站在门口多久了。

    “抱歉,没及时告诉你,害你等了那么久。”温言实在是不好意思。

    听着温言的解释,迟弋在这待了快半个小时烦躁的心情慢慢消失,视线定格在她出细汗的额头后轻摇头,“没事,我也刚到,麻烦你们了。”

    下午睡醒发现退烧后,迟弋问了医生意见便决定出院回帝景林院休息的,奈何她放心不下门锁这件事,又回来了。

    在迟弋的世界里,唯有一切事情都在自己的眼中明明白白,在自己的操控下有条不紊地进行,那颗悬着的心才能安稳地落下。

    “还有,新密码是993699,到时候你可以改密码。”温言明白现在不是交谈的时候,让迟弋注意身体后则进门了。

    “嗯。”待迟弋把钥匙插进去,门很快就打开了。

    还真是换新了。

    接下来那“笃笃笃”的声音在寂静的楼道里回响,她轻叹一口气,身体向后靠去,后背与冰冷的墙壁相触,喃喃自语着:“到底改还是不改呢......”

    迟弋微微侧过头看着对面禁闭的门,用手托住下巴,几缕发丝滑落下来,遮住了她半边脸庞。

    算了,先不改密码,她惜命。

    进门后,迟弋拿起干净的衣服,缓缓走向浴室。

    发烧后迟弋这一觉睡得迷迷糊糊,悠悠转醒后,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后背的衣服湿了大半,就连头发都湿漉漉地贴在额头,黏腻的感觉使她十分不适。

    当然要好好冲洗一番,才清爽一些。

    过后,她用柔软的毛巾轻轻擦干身上的晶莹水珠,穿上刚刚拿的衣服,拿起吹风机,手指随意地梳理着湿漉漉的长发。

    差不多吹到七八分干迟弋回到卧室,坐在长桌前的沙发椅上打开手机开始登陆自己的游戏账号。

    这会还在查看自己装备的迟弋收到了一个邀请,不过她先是拒绝,扣了个问号,顺便问他是不是在直播,严重警告不许说谎。

    方承谦看着直播间十万加的人数,登时脱口而出一句:“不是,没有在直播,邀请你来双排。”

    【以为我看不见你账号?】

    实际上迟弋把面前的电脑打开进到他的直播间。

    这句话一出来方承谦开始在镜头前演起来:“看吧,这人暗恋我。”

    【你有病吧,方筷子】

    【这刀枪不入的‘厚脸皮精神’,我自愧不如。】

    ……

    游戏页面私聊被观众看到,连直播弹幕上全是取笑他的。

    【喔喔喔,被骂了】

    【新绰号,方筷子?】

    【也是见到方被骂地不开口了】

    见到把迟弋惹急了,后方承谦正经解释道:“这是赛后第一次直播,带粉丝玩的,巧的是看到你上线了,就想邀请你玩玩。”

    方承谦也是看到了弹幕,假装委屈地哭诉:“对呀,被骂了。”

    【那打一把】

    “这么爽快?”方承谦还以为要多邀请几次她才会答应。

    【话多。】

    方承谦对这熟悉的话语感到既好气又好笑,这两个字放在高一真是太熟悉了。不过按他对迟弋的了解,这也说明迟弋现在确实想安安静静。他不再啰嗦,直接开始匹配。

    在等待过程中,方承谦眼尖看到曾经的队友,嘴角微微上扬:“撞车了。”

    飞机轰鸣,百位玩家登机。接近目标区域,众人纷纷跃出,降落伞打开,向着地面飘落,战斗即将开启。

    直播间观众纷纷刷屏【有好戏看喽】

    “同桌,这不得好好打一把。”方承谦操纵人物刚落地,只见眼前是一片破旧的建筑群,断壁残垣四处散落。地上的武器和装备箱零星分布,周围尘土飞扬。

    “我什么时候不认真?”迟弋紧盯着屏幕,纤细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

    方承谦听着这沙哑的声音愣了几秒后继续说:“我们上次打的,你忘啦!”

    上次,迟弋回想起来,可不就是被温言亲了的那一次么?

    好怪,迟弋摸摸脸颊处,依稀记得当时内心深处的跳动和温言柔软的触感。

    “哒哒哒!”子弹呼啸而出,方承谦淘汰两人,迟弋应声认真投入游戏。

    他们小心翼翼地朝着圈内中心移动,突然,前方掩体后闪过一道人影。迟弋毫不迟疑,迅速趴下,以低姿态进行射击,双方都没能占到便宜。

    决赛圈的紧张气氛弥漫在空气中,方承谦紧握着手机,语气坚决地说道:“这个留给我。”

    “行。”迟弋没打算插手他们的事,而是为方承谦铺设烟雾屏障,卡住外围,默契打好配合。

    敌人反应极快,迅凭借着出色的身法,一个侧身翻滚,躲进了一旁的废墟之中。

    方承谦紧追不舍,又如同鬼魅一般从废墟的另一侧闪出,手中的武器连续点射,各带走一半血。

    双方就这样你来我往,谁也无法占据绝对的上风。

    方承谦决定主动出击,他毫不犹豫地起身,趁敌人在楼下扫视时,跳窗精准地一连串射击,终于淘汰了他。

    “哎呀,这个心情就是爽……”说着说着方承谦唱起了歌,叽里呱啦一段说。

    过了一会,他才想起去找迟弋。

    “同桌,人嘞!”等方承谦去寻人时,胜利结算画面已经出现。

    方承谦放下手机,伸个懒腰道:“不是吧,你这么快就把人淘汰了!”

    “早点结束。”迟弋等返回到界面,说了一句再见自己退出去单排。

    方承谦直播间的粉丝各有各的说法。

    【哈哈哈哈哈,方队连歌都唱上了】

    【这简直是“一家人”】

    【难道就我发现这ID叫随便的是蝉联前十几个赛季的榜一吗?】

    【不,我也发现了】

    ……

    方承谦饶有兴趣地看大家的发言,他读着其中一条评论:“主播,你与同桌是怎么认识的?”

    “这个,我想想。”方承谦挠挠头,开始讲起来:“我们是高中同学,第一次见是开学时,印象很深刻,我感觉整个班就我同桌最好看,但是也特别高冷,开学后一周调整座位,然后班主任安排我们坐一起。”

    这时方承谦拍着桌子激动发言,结果拍掉了桌面的支架:“不好意思,激动了,嘿嘿,我当时又惊喜又伤心,因为同桌漂亮呀,伤心是她真的很高冷,一句话都不说,整个人安安静静的。”

    “搞得我都抑郁了,后来有次周末见她在打游戏,操作很厉害,我当时就厚着脸皮让她带我,慢慢就熟了。”

    ……

    早已关掉电脑的迟弋自然不知道方承谦在跟直播间的粉丝聊什么,她只知道自己此刻单排游戏消遣时间很惬意。

    正当游戏局势紧张时,温言一通语音电话打过来,迟弋顺手接了,“怎么了?”

    “你在忙吗?”温言盯着屏幕等后话。

    “迟弋,听得到吗?”许是游戏声音干扰或者信号不好,温言没听清。

    迟弋默默叹了一口气,放弃钢枪的机会然后操纵人物躲好,确保没杂音的条件下又说:“在,你先进来吧,密码没改。”

    这句温言倒是听清了。

    挂断后犹豫了一会还是出门去到迟弋那里,输入密码顺利开锁。

    进门后温言环视了一周发现没人,随后打量起内饰。

    洁白的墙壁如无瑕的画布,为整个空间奠定了简洁的基调。地面铺设着浅灰色的大理石纹瓷砖,光泽温润,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宁静之上。

    一张宽大而柔软的米色布艺沙发,慵懒地静卧其中。沙发对面,是一台超薄的高清电视,镶嵌在简洁的白色电视柜中,线条流畅而利落。

    这风格就很迟弋!

    进门左边是开放式厨房,那么迟弋的房间应该在那。

    温言走到阳台那边,不出所料看见房门开着,往里走则见迟弋左腿盘着,右手贴着半立的右腿背对着门坐,一头黑长秀发自然披着,显得宁静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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