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的俄迩匹克山脉脚下，古老恢弘的神殿赫然矗立。大理石的台阶与立柱已然发黄。鸦雀在穹顶下筑起巢穴，神灵与圣徒的雕像年久失修，被锋利的山风磨平了棱角。殿门口有两根巨大的火盆，本该长久不息的圣火，却早已断了火种，唯独留下火盆斑驳的颜色，印证着人们曾经坚定的信仰。
神殿的内部比外表还要空旷，祭祀用的石台出现了许多裂缝，随时都有可能崩塌。诡异的死寂笼罩着这座神殿，令人不由毛骨悚然。
付提亚缓缓走在神殿的中央，一面打量着满目疮痍的废墟，一面寻找魔法的痕迹。如果穿越之门真的在这里，他一定能够察觉到异样。他走到祭台的高处，闭上眼睛，试图感知周围自然之力的波动。
他并没有发现穿越之门的踪迹，却意外地发现神殿四周角落里的自然之力高于异常。显然有人埋伏在那里。
他假装镇定，不动声色地探查对方的人数，他的前后左右各有十人躲藏在立柱后面，神殿二楼的露台还埋伏着另一批人，人数也不少，想必是弓箭手。
有权力调动一整支军队在这里埋伏他，要么是官府，要么是维纳利斯。
这些士兵不是他的对手，但如果维纳利斯亲临战场，情势可就不太妙了。他现在身处结界之中，无法随意使用瞬移术逃跑，或许他可以赌一把运气，在被抓到之前率先找到人类世界的入口，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该死，他需要路凯迪帮他打开穿越之门，可那家伙现在还在半山腰徒步旅游呢。
眼前的危机让他反而冷静了下来，轻笑了一声，忽然抬高了声音，“出来吧，别躲着了。”
维持了几秒的沉寂后，头顶传来了嗖嗖的箭声。付提亚早有准备，抬手化出一道火盾抵挡住了箭雨的袭击。一波攻势刚落，剑士便从四面八方冲了过来。他从腰间取下紫檀木的手杖，左手轻轻一拂，杖身便燃起了熊熊烈火。
巴德尔要是看见他把这根紫檀木魔杖用成了打狗棒，可能会被气得吐血。但不得不说这根魔杖十分趁手，三下五除二的功夫，就把那些围上来的士兵打得四仰八叉，溃不成军。
“只有你们这些兵？你们的老大呢？”付提亚挑衅道。
话音未落，一道从背后袭来的紫光便击落了他手中的魔杖。他下意识地往边上一躲，原本站立的石地顷刻间被魔咒击碎。于此同时，一道黑影从头顶迅速飞过，躲进了二楼的石柱阴影处。他毫不犹豫地对着石柱实施了爆破咒，只听轰隆隆一声巨响，石柱连同着半片穹顶倒塌了下来。
黑影灵活地避开倒塌的石块钻了出来，他瞄准它行动的轨迹连续攻击，虽然看不分明，但肯定打中了不止一下。它的速度明显变慢了许多，付提亚借它喘息的功夫从地上捡起魔杖，随后念诵咒语，强烈的红光从杖尖迸发，径直向黑影袭去。
黑影终于化成了人形，与他正面进行交锋，施展法术迎上了他的攻击。一红一紫两道光束在空中发出了激烈的碰撞，照亮了残破的殿宇，四周狂风骤作，卷起地上锋利的石砾。他仔细辨认黑袍下那人的模样，认出了对方竟然是他的姑姑葛琳娜。
葛琳娜招架不住他的法力，被逼得节节败退，眼看着耀眼的红光将要将她吞没，付提亚忽然收住了手中的力道，宣告停战。
葛琳娜脸色苍白，体力不支地跪在了地上。相比之下，付提亚显得从容不少，他走到巫女的身边，目光缓慢地将她打量了一番。她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新伤与旧伤叠在一起，看起来触目惊心。
他似笑非笑地弯起嘴角，“我真是纳闷，你怎么和维纳利斯成了一伙了？”
葛琳娜仿佛没有听见他的问题，冷冰冰地问道，“你来这里，是想找寻人类世界的入口吧？你去人类世界，有何意图？”
他顿了顿，“我的母后下旨要将我流放，我去那个荒蛮之地，自然是领罪受罚。”
“说谎。”葛琳娜冷眼望着他，“巴德尔在人类世界，是不是？”
少年不置可否，举起手中的紫檀木手杖，“不觉得这把魔杖眼熟吗？”
她一愣，“他死了？”
她的表情不像是演出来的，虽然称不上悲伤，但还是流露出了些许惊愕，显然并不知道柯沐镇发生的事情。付提亚若有所思，用手指摩挲着杖尖木质的纹路，“是谁给你情报，让你来这里堵我的？”
“你的行踪，陛下自然了如指掌。”
两人针锋相对，谁也不愿退让，暴露自己的底牌。
他再次笑道，“葛琳娜王妃，不如直白一点，告诉我，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巫女从地上爬了起来，面如冰霜地望着他，翡翠一般碧绿的眼眸闪过一道寒光。沉默了片刻，轻声说道，“鬼杖。”
果然，又是鬼杖。
葛琳娜知道鬼杖并不奇怪，但她背后的人可是维纳利斯，这是否说明，维纳利斯已经知道了巴德尔的目标是鬼杖了？这样便能解释葛琳娜身上的伤了，毕竟这不是女王第一次用这样的手段逼供，让巫族人自相残杀。
付提亚张望了一圈，周围的士兵都离得很远，应当听不见他们的对话。他压低了声音，“你究竟站在哪一边？”
“我不站任何一边。”葛琳娜的目光死寂，“我只想让我的孩子活下去。”
他愣了愣，他记得葛琳娜确实有两个孩子，名字他不太记得了。这么说女王拿她的孩子要挟她做事？
“我可以把消息传给巫族，他们会想办法救你们出去。”
“他们自身难保。”这倒是实话。
葛琳娜眼神顿了顿，转移了话题，“告诉我鬼杖的下落，我可以放你走。你触碰了维纳利斯设下的结界，她随时可能赶过来。”
他不动声色地笑了笑，茶褐色的眼眸深不见底。
“我不知道鬼杖的下落。巴德尔为了寻找鬼杖丢了性命，我奉劝你，别步了他的后尘。”他对她眨了眨眼，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身影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
路凯迪将麻绳绑在匕首末端的圆环上，然后用短刀的刀柄把它牢牢凿进冰壁之中。他将麻绳的另一端在腰间环了几圈，系上活扣，一个简易的登山装置便大功告成。他测试一下麻绳的牢固性，随后深吸了一口气，攥紧绳子从山崖上蹬了下去。
往返三次，他对这条雪路已经相当熟悉。还记得第一次穿越地点在开罗黑市，当时为了躲避黑市打手，无意中开启了穿越之门。但走出神殿之后，他发现自己被困在了一望无垠的雪山之中。没有装备且毫无登山经验的他举步维艰，很快他便打消了探险的念头，原路返回了人类世界。
第二次的穿越地点在他的住所。他事先采购了登山装备和衣物，甚至准备了两大袋压缩饼干，成功靠着指南针走出了这片雪山。
而第三次……第三次他在生死关头开启了穿越之门。他很不巧地在神殿里撞见了官府的士兵，被他们当做异族人押去了地牢，后来费了好大力气才跑出来……穿越之门可以让他暂避危险，但当他穿越回人类世界的时候，他还是要回到同样的地点，危险还是会如期而至。他曾经尝试在利尼坦尝试改变穿越之门抵达的位置，但无济于事。他希望那个小鬼能给他带来好运，帮他度过这场难关。
他三下五除二便蹬下了山，在神殿背面的空地上稳稳落了地。没走几步，项链上的红宝石忽然闪烁了一下，他疑惑地瞥了一眼，但没有在意，继续顺着台阶往上走。
穿越之门隐藏在神殿的地下，而地窖的入口，则在神殿中央最显眼的祭台上。路凯迪从后门进入，朝主殿的方向走了没多久，就听见了嘈杂的脚步声。
他心下一惊，转角处跑来几个人影，他眼疾手快地躲到了旁边的立柱后面。几个士兵模样的人小跑着经过了他所在的长廊，看样子似乎在找什么人，披风上墨绿色的凤凰图腾标识着他们皇军的身份。
莫非他的行踪被官府发现了？
好在他们没有检查路凯迪藏身的地方，就离开了这条长廊。路凯迪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却忽然被人从背后捂住了嘴。
付提亚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别出声，他们的目标是我。”
路凯迪点了点头，示意他把手松开。
他回过头，却没有看见任何人的踪影。正疑惑的时候，却瞥见地上有一道影子，因为神殿光线昏暗，所以很难发现。“隐身术？”他压低声音问道，似乎并不感到吃惊。
“嗯。”付提亚轻声道，“神殿被设下了结界，我没法用瞬移术逃跑。穿越之门在哪里？我们必须赶紧离开这里。”
路凯迪四下环顾了一眼，确认附近没有士兵之后，低声说，“跟我走。”
神殿的回廊错综复杂，有许多立柱作为躲避点。但主殿视野开阔，大摇大摆地走进去显然行不通，必须想个其他的办法。路凯迪从立柱后悄悄探头，望着前方落单士兵的背影，灵光一闪。
他从包里翻出几枚银币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叮当声。趁着士兵被吸引注意，掉头回来，他迅速在暗地里出击，将他从颈后击晕。随后他把昏迷的士兵拖到了立柱后的隐蔽处，扒下了他的装束套在自己身上。
他快速完成了伪装，将头盔的护目镜挡住眼睛后，与其他士兵没有什么不同。看那熟稔的手法，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了。
“路凯迪，你还有什么惊喜瞒着我呢？”付提亚的口吻略带讥讽。
路凯迪轻笑了一声，迈开步子往前继续走。路过其他士兵的时候，还明目张胆地跟其打招呼，“喂，找到人了吗？”
“没有。”
“我这边也没有，打算去那边看看。这小兔崽子跑得真够快的！”
没过多久，他便光明正大地一路走进了主殿。但很快他便发现了一个棘手的问题——祭台上的石椅上坐着一个女人，挡住了地窖的入口。从她金光璀璨的王冠上看，不难猜出她的身份。
付提亚在旁边暗骂了一声。
“看见那个祭台了吗？她坐着的椅背上有个机关，可以开启地窖。穿越之门就在地窖里。”
付提亚思索了片刻，“我把她引开，你去开门，以口哨为信。”
“你确定能行？”
“那还能怎么办呢？”少年无奈地反问道。
路凯迪点点头，背靠殿门笔直站立，佯装成正在守门士兵。不一会儿，就听见主殿传来了一声爆炸般的巨响，紧接着是石块坍塌的巨响。“别把神殿搞塌了。”他在心里默默祈祷。
很快殿里尘土飞扬，付提亚和维纳利斯在主殿里打了起来。周围的士兵听见动静纷纷围了过来，他混入了这支救驾的队伍之中。不过众人观望着厮杀的场面，一时不知该不该插手，都靠墙躲着生怕被法术误伤。
路凯迪虽然不懂巫术，但大概看出了局势。维纳利斯漂浮在祭台上的半空中，熟稔地使用法杖召唤出藤蔓与火焰，不断发动攻击逼少年走入死路。付提亚显然在法力上逊色了一些，但他身手敏捷，像猫一样躲避着咒术，在神殿的立柱间灵活穿梭。看似他只退不进，实则在把维纳利斯往殿外引。
眼看着他就要从主殿逃脱，维纳利斯忽然将一道火墙横在了殿门前。少年一瞬迟疑，被法术从背后击中，俯身趴倒在了地上。
路凯迪心里一紧，从腰间抽出短刀，趁乱朝着女王的方向扔了过去。维纳利斯的周身自动化出光盾，将匕首格挡开来，弹落在地。女王皱着眉朝他的方向望过来，他连忙在人群中大喊，“有刺客，护驾！快护驾！”
士兵们乱作一团，有人举着剑冲向付提亚，也有人冲向女王想要护驾，还有一些人战战兢兢地杵在原地。路凯迪顺着人流挤上了祭台，石椅近在咫尺，只要付提亚引走女王，他便有机会启动机关。
付提亚抓住机会，用水盾保护周身，成功地冲破火墙跑了出去。维纳利斯望着士兵们迟疑了一瞬，但还是选择去追付提亚。
机会来了！
路凯迪从包里取出备用的烟雾弹，扯下拉环扔在了祭台上。呛人的烟雾瞬间四散开来，他再次干扰士兵的判断，大喊起来，“这烟雾有毒，赶快离开主殿！”
不出一会儿，主殿便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他走到石椅的后面，蹲下身摘除手套，在椅背上仔细摸索了一会儿，找到了一串铭文的印记。随后他捡起地上的短刀，在手心划了一道口子，把血液涂抹在了铭文上面。
只听见一串低沉的机关滚动声，祭台的中央石板旋开，露出了通往地下的螺旋形石阶。他走到通道里，吹响了口哨，又等了片刻，急促的脚步声从头顶传了过来，他的身体被人狠狠地撞了一下，耳边响起了付提亚喘气的声音，“快关门。”
他耸耸肩，“这是机关门，我只会开不会关。”
付提亚念了一句咒语，强制移动机关门的石板，一阵怪异的声响后，入口勉强被石板遮盖了起来。
“我打赌这门被你搞坏了。”路凯迪望着那歪斜的石板，笃定道。
“下去再说。”少年语气沉闷，不太对劲。他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中显现出来，背后一大片湿漉漉的，似乎是他自己的血。
路凯迪皱起眉想要查看，却被他轻推了一把，催促道，“先下去，这里不安全。”
随着他们脚步拾级而下，光线变得越来越暗，付提亚用魔杖召唤出了一团光球，漂浮在他们的前方引路。
坑坑洼洼的墙壁年久失修，地窖里充斥着潮湿的霉菌气味，隐约还能听见黑暗中的水滴声，寂静得让人觉得阴森。不知在楼梯上转了多少圈，他们总算踏上了平地。
付提亚让他稍等片刻，用法术稍微处理了自己后背的伤口。白色的光流从杖尖流淌进皮肤，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起来，不出片刻，就只余下了浅粉色的疤痕。
“原来治愈术这么方便，害我白担心了。”路凯迪笑道。
少年身上的伤虽然愈合了，但脸色仍然苍白，有气无力地扯了扯嘴角，“治愈术只能修复表面的伤口，身体受到的损耗是不可逆的。我剩下的法力不多了，我们得赶紧找到出口。”
路凯迪注意到了他措辞的变化，他没有把穿越之门称作“入口”，而是叫成了“出口”。显然他潜意识里把人类世界当作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现在没有必要泼他的冷水，路凯迪只是附和地笑笑，“很快就到了。”
冗长黑暗的走廊像是没有尽头，两人在地窖里沉默地行走，不知从何处来的水滴声仿佛被无限放大，加深了莫名的不安感。每次走过这段路的时候，路凯迪总有一种奇妙的感觉，仿佛自己置身于一个与世界隔绝的空间，这条路就像一个时空隧道一样，连接着过去与未来的世界。
或许他是正确的，时空的分割并不以“门”的方式存在，当踏入地窖的一瞬间，他们就已经离开了利尼坦，踏入了连接两个世界的虚空次元。
付提亚似乎也意识到了异样，停下来摸了摸墙上凹凸不平的砖，“我们已经来到人类世界了吗？”
“还没有到入口。”
“入口……”付提亚若有所思，“如果有入口，那么或许也有出口。”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付提亚瞥了他一眼，似乎不太想解释，“我有个猜想，穿越之门不只有一端，而是有入口和出口两道门。你项链上的守护符是出口的钥匙，而女王手中的神杖则是入口的钥匙。”
“嗯……”路凯迪扶着下巴也琢磨了一会儿，“暂且不论到底哪一端是出口，哪一端是入口，你的话有点道理。我可以随意改变穿越之门在人类世界的位置，但每次穿越过来，都会到达奥罗拉神殿的地窖。也就是说在利尼坦的这道门，从来没有被改变过位置。”
“想要证明我的猜想是否正确，只要把神杖拿过来试试就知道了。”付提亚调侃道。
“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存在两道门的话，如果其中一方把门关闭了，会怎么样？”
“显而易见，利尼坦和人类世界的通道就被切断了。”
“那如果有人身处这条通道之中，两方都把门关闭了呢？”
少年微眯起眼睛打量他，神情有些戒备，“你想干什么？”
“我只是作假设，你别过分敏感。再说，就算我把人类世界那端的门关闭，利尼坦的门还是开启的，你随时可以回去。”路凯迪望着前方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思绪有点飘远了，“要是真有人被困在这样的空间，永远找不到路的出口，该是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啊。”
付提亚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你每次从人类世界穿越过来的时候，是怎么打开神殿地窖的暗门的？如果机关门只能从地面开启的话，你不会被困在地下中么？”
“好问题。”路凯迪意味深长地扫了他一眼，“首先，我只来过利尼坦两次。”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其次，我两次来利尼坦的时候，暗门都处于开启状态。”
“那你是怎么知道，暗门的机关在石椅的椅背上？”
路凯迪将唇抿成一道直线。对方很敏锐，他必须小心作答：“我从地窖出来后，暗门会自动关闭。我害怕回不去，所以到处寻找门的开关，发现了椅背上的玄机。”
这么说，两扇门是开关是同步的，直至穿越者进入另一个世界，才会自动关闭。
还有一点，路凯迪不仅可以开人类世界的门，也能开利尼坦的门，他能够在两个世界间来去自如。相同的事情，维纳利斯应该也能办到。
付提亚又沉思了片刻，“你有没有试图改变过利尼坦世界中门的位置？”
“没有。”路凯迪诚实回答，“在你提出这个猜想之前，我从来没有设想过两道门的存在。我以为奥罗拉神殿是个固定传送点。”
“那我换个问法，你在利尼坦世界中，有没有在某个时刻产生过这样的念头：要是我现在可以立即回人类世界就好了。”
“每天都这样想过，不过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嗯，那基本就可以确定了。”付提亚作出了结论，“花灵护符和神杖的持有者可以随意进出两个世界，但只能改变一端穿越之门的位置。花灵护符对应人类世界的门，而神杖对应利尼坦世界的门。”
“所以呢？”路凯迪挑眉问道，“你打算集齐两把神器，垄断这条时空隧道吗？”
付提亚扫了一眼男人脖子上闪烁着红光的项链，露出了狡黠的微笑，“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
言语间，他们已经走到了这条长廊的尽头。出乎意料的是，付提亚并没有看见任何华丽奇特的大门，他甚至连个门影儿都没有看见，只看见了一条被石砖堵住的死路。
而路凯迪却径直走到了砖墙前，对他作了个“请”的手势，微笑道，“欢迎来到人类世界——”
神殿的内部比外表还要空旷，祭祀用的石台出现了许多裂缝，随时都有可能崩塌。诡异的死寂笼罩着这座神殿，令人不由毛骨悚然。
付提亚缓缓走在神殿的中央，一面打量着满目疮痍的废墟，一面寻找魔法的痕迹。如果穿越之门真的在这里，他一定能够察觉到异样。他走到祭台的高处，闭上眼睛，试图感知周围自然之力的波动。
他并没有发现穿越之门的踪迹，却意外地发现神殿四周角落里的自然之力高于异常。显然有人埋伏在那里。
他假装镇定，不动声色地探查对方的人数，他的前后左右各有十人躲藏在立柱后面，神殿二楼的露台还埋伏着另一批人，人数也不少，想必是弓箭手。
有权力调动一整支军队在这里埋伏他，要么是官府，要么是维纳利斯。
这些士兵不是他的对手，但如果维纳利斯亲临战场，情势可就不太妙了。他现在身处结界之中，无法随意使用瞬移术逃跑，或许他可以赌一把运气，在被抓到之前率先找到人类世界的入口，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该死，他需要路凯迪帮他打开穿越之门，可那家伙现在还在半山腰徒步旅游呢。
眼前的危机让他反而冷静了下来，轻笑了一声，忽然抬高了声音，“出来吧，别躲着了。”
维持了几秒的沉寂后，头顶传来了嗖嗖的箭声。付提亚早有准备，抬手化出一道火盾抵挡住了箭雨的袭击。一波攻势刚落，剑士便从四面八方冲了过来。他从腰间取下紫檀木的手杖，左手轻轻一拂，杖身便燃起了熊熊烈火。
巴德尔要是看见他把这根紫檀木魔杖用成了打狗棒，可能会被气得吐血。但不得不说这根魔杖十分趁手，三下五除二的功夫，就把那些围上来的士兵打得四仰八叉，溃不成军。
“只有你们这些兵？你们的老大呢？”付提亚挑衅道。
话音未落，一道从背后袭来的紫光便击落了他手中的魔杖。他下意识地往边上一躲，原本站立的石地顷刻间被魔咒击碎。于此同时，一道黑影从头顶迅速飞过，躲进了二楼的石柱阴影处。他毫不犹豫地对着石柱实施了爆破咒，只听轰隆隆一声巨响，石柱连同着半片穹顶倒塌了下来。
黑影灵活地避开倒塌的石块钻了出来，他瞄准它行动的轨迹连续攻击，虽然看不分明，但肯定打中了不止一下。它的速度明显变慢了许多，付提亚借它喘息的功夫从地上捡起魔杖，随后念诵咒语，强烈的红光从杖尖迸发，径直向黑影袭去。
黑影终于化成了人形，与他正面进行交锋，施展法术迎上了他的攻击。一红一紫两道光束在空中发出了激烈的碰撞，照亮了残破的殿宇，四周狂风骤作，卷起地上锋利的石砾。他仔细辨认黑袍下那人的模样，认出了对方竟然是他的姑姑葛琳娜。
葛琳娜招架不住他的法力，被逼得节节败退，眼看着耀眼的红光将要将她吞没，付提亚忽然收住了手中的力道，宣告停战。
葛琳娜脸色苍白，体力不支地跪在了地上。相比之下，付提亚显得从容不少，他走到巫女的身边，目光缓慢地将她打量了一番。她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新伤与旧伤叠在一起，看起来触目惊心。
他似笑非笑地弯起嘴角，“我真是纳闷，你怎么和维纳利斯成了一伙了？”
葛琳娜仿佛没有听见他的问题，冷冰冰地问道，“你来这里，是想找寻人类世界的入口吧？你去人类世界，有何意图？”
他顿了顿，“我的母后下旨要将我流放，我去那个荒蛮之地，自然是领罪受罚。”
“说谎。”葛琳娜冷眼望着他，“巴德尔在人类世界，是不是？”
少年不置可否，举起手中的紫檀木手杖，“不觉得这把魔杖眼熟吗？”
她一愣，“他死了？”
她的表情不像是演出来的，虽然称不上悲伤，但还是流露出了些许惊愕，显然并不知道柯沐镇发生的事情。付提亚若有所思，用手指摩挲着杖尖木质的纹路，“是谁给你情报，让你来这里堵我的？”
“你的行踪，陛下自然了如指掌。”
两人针锋相对，谁也不愿退让，暴露自己的底牌。
他再次笑道，“葛琳娜王妃，不如直白一点，告诉我，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巫女从地上爬了起来，面如冰霜地望着他，翡翠一般碧绿的眼眸闪过一道寒光。沉默了片刻，轻声说道，“鬼杖。”
果然，又是鬼杖。
葛琳娜知道鬼杖并不奇怪，但她背后的人可是维纳利斯，这是否说明，维纳利斯已经知道了巴德尔的目标是鬼杖了？这样便能解释葛琳娜身上的伤了，毕竟这不是女王第一次用这样的手段逼供，让巫族人自相残杀。
付提亚张望了一圈，周围的士兵都离得很远，应当听不见他们的对话。他压低了声音，“你究竟站在哪一边？”
“我不站任何一边。”葛琳娜的目光死寂，“我只想让我的孩子活下去。”
他愣了愣，他记得葛琳娜确实有两个孩子，名字他不太记得了。这么说女王拿她的孩子要挟她做事？
“我可以把消息传给巫族，他们会想办法救你们出去。”
“他们自身难保。”这倒是实话。
葛琳娜眼神顿了顿，转移了话题，“告诉我鬼杖的下落，我可以放你走。你触碰了维纳利斯设下的结界，她随时可能赶过来。”
他不动声色地笑了笑，茶褐色的眼眸深不见底。
“我不知道鬼杖的下落。巴德尔为了寻找鬼杖丢了性命，我奉劝你，别步了他的后尘。”他对她眨了眨眼，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身影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
路凯迪将麻绳绑在匕首末端的圆环上，然后用短刀的刀柄把它牢牢凿进冰壁之中。他将麻绳的另一端在腰间环了几圈，系上活扣，一个简易的登山装置便大功告成。他测试一下麻绳的牢固性，随后深吸了一口气，攥紧绳子从山崖上蹬了下去。
往返三次，他对这条雪路已经相当熟悉。还记得第一次穿越地点在开罗黑市，当时为了躲避黑市打手，无意中开启了穿越之门。但走出神殿之后，他发现自己被困在了一望无垠的雪山之中。没有装备且毫无登山经验的他举步维艰，很快他便打消了探险的念头，原路返回了人类世界。
第二次的穿越地点在他的住所。他事先采购了登山装备和衣物，甚至准备了两大袋压缩饼干，成功靠着指南针走出了这片雪山。
而第三次……第三次他在生死关头开启了穿越之门。他很不巧地在神殿里撞见了官府的士兵，被他们当做异族人押去了地牢，后来费了好大力气才跑出来……穿越之门可以让他暂避危险，但当他穿越回人类世界的时候，他还是要回到同样的地点，危险还是会如期而至。他曾经尝试在利尼坦尝试改变穿越之门抵达的位置，但无济于事。他希望那个小鬼能给他带来好运，帮他度过这场难关。
他三下五除二便蹬下了山，在神殿背面的空地上稳稳落了地。没走几步，项链上的红宝石忽然闪烁了一下，他疑惑地瞥了一眼，但没有在意，继续顺着台阶往上走。
穿越之门隐藏在神殿的地下，而地窖的入口，则在神殿中央最显眼的祭台上。路凯迪从后门进入，朝主殿的方向走了没多久，就听见了嘈杂的脚步声。
他心下一惊，转角处跑来几个人影，他眼疾手快地躲到了旁边的立柱后面。几个士兵模样的人小跑着经过了他所在的长廊，看样子似乎在找什么人，披风上墨绿色的凤凰图腾标识着他们皇军的身份。
莫非他的行踪被官府发现了？
好在他们没有检查路凯迪藏身的地方，就离开了这条长廊。路凯迪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却忽然被人从背后捂住了嘴。
付提亚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别出声，他们的目标是我。”
路凯迪点了点头，示意他把手松开。
他回过头，却没有看见任何人的踪影。正疑惑的时候，却瞥见地上有一道影子，因为神殿光线昏暗，所以很难发现。“隐身术？”他压低声音问道，似乎并不感到吃惊。
“嗯。”付提亚轻声道，“神殿被设下了结界，我没法用瞬移术逃跑。穿越之门在哪里？我们必须赶紧离开这里。”
路凯迪四下环顾了一眼，确认附近没有士兵之后，低声说，“跟我走。”
神殿的回廊错综复杂，有许多立柱作为躲避点。但主殿视野开阔，大摇大摆地走进去显然行不通，必须想个其他的办法。路凯迪从立柱后悄悄探头，望着前方落单士兵的背影，灵光一闪。
他从包里翻出几枚银币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叮当声。趁着士兵被吸引注意，掉头回来，他迅速在暗地里出击，将他从颈后击晕。随后他把昏迷的士兵拖到了立柱后的隐蔽处，扒下了他的装束套在自己身上。
他快速完成了伪装，将头盔的护目镜挡住眼睛后，与其他士兵没有什么不同。看那熟稔的手法，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了。
“路凯迪，你还有什么惊喜瞒着我呢？”付提亚的口吻略带讥讽。
路凯迪轻笑了一声，迈开步子往前继续走。路过其他士兵的时候，还明目张胆地跟其打招呼，“喂，找到人了吗？”
“没有。”
“我这边也没有，打算去那边看看。这小兔崽子跑得真够快的！”
没过多久，他便光明正大地一路走进了主殿。但很快他便发现了一个棘手的问题——祭台上的石椅上坐着一个女人，挡住了地窖的入口。从她金光璀璨的王冠上看，不难猜出她的身份。
付提亚在旁边暗骂了一声。
“看见那个祭台了吗？她坐着的椅背上有个机关，可以开启地窖。穿越之门就在地窖里。”
付提亚思索了片刻，“我把她引开，你去开门，以口哨为信。”
“你确定能行？”
“那还能怎么办呢？”少年无奈地反问道。
路凯迪点点头，背靠殿门笔直站立，佯装成正在守门士兵。不一会儿，就听见主殿传来了一声爆炸般的巨响，紧接着是石块坍塌的巨响。“别把神殿搞塌了。”他在心里默默祈祷。
很快殿里尘土飞扬，付提亚和维纳利斯在主殿里打了起来。周围的士兵听见动静纷纷围了过来，他混入了这支救驾的队伍之中。不过众人观望着厮杀的场面，一时不知该不该插手，都靠墙躲着生怕被法术误伤。
路凯迪虽然不懂巫术，但大概看出了局势。维纳利斯漂浮在祭台上的半空中，熟稔地使用法杖召唤出藤蔓与火焰，不断发动攻击逼少年走入死路。付提亚显然在法力上逊色了一些，但他身手敏捷，像猫一样躲避着咒术，在神殿的立柱间灵活穿梭。看似他只退不进，实则在把维纳利斯往殿外引。
眼看着他就要从主殿逃脱，维纳利斯忽然将一道火墙横在了殿门前。少年一瞬迟疑，被法术从背后击中，俯身趴倒在了地上。
路凯迪心里一紧，从腰间抽出短刀，趁乱朝着女王的方向扔了过去。维纳利斯的周身自动化出光盾，将匕首格挡开来，弹落在地。女王皱着眉朝他的方向望过来，他连忙在人群中大喊，“有刺客，护驾！快护驾！”
士兵们乱作一团，有人举着剑冲向付提亚，也有人冲向女王想要护驾，还有一些人战战兢兢地杵在原地。路凯迪顺着人流挤上了祭台，石椅近在咫尺，只要付提亚引走女王，他便有机会启动机关。
付提亚抓住机会，用水盾保护周身，成功地冲破火墙跑了出去。维纳利斯望着士兵们迟疑了一瞬，但还是选择去追付提亚。
机会来了！
路凯迪从包里取出备用的烟雾弹，扯下拉环扔在了祭台上。呛人的烟雾瞬间四散开来，他再次干扰士兵的判断，大喊起来，“这烟雾有毒，赶快离开主殿！”
不出一会儿，主殿便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他走到石椅的后面，蹲下身摘除手套，在椅背上仔细摸索了一会儿，找到了一串铭文的印记。随后他捡起地上的短刀，在手心划了一道口子，把血液涂抹在了铭文上面。
只听见一串低沉的机关滚动声，祭台的中央石板旋开，露出了通往地下的螺旋形石阶。他走到通道里，吹响了口哨，又等了片刻，急促的脚步声从头顶传了过来，他的身体被人狠狠地撞了一下，耳边响起了付提亚喘气的声音，“快关门。”
他耸耸肩，“这是机关门，我只会开不会关。”
付提亚念了一句咒语，强制移动机关门的石板，一阵怪异的声响后，入口勉强被石板遮盖了起来。
“我打赌这门被你搞坏了。”路凯迪望着那歪斜的石板，笃定道。
“下去再说。”少年语气沉闷，不太对劲。他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中显现出来，背后一大片湿漉漉的，似乎是他自己的血。
路凯迪皱起眉想要查看，却被他轻推了一把，催促道，“先下去，这里不安全。”
随着他们脚步拾级而下，光线变得越来越暗，付提亚用魔杖召唤出了一团光球，漂浮在他们的前方引路。
坑坑洼洼的墙壁年久失修，地窖里充斥着潮湿的霉菌气味，隐约还能听见黑暗中的水滴声，寂静得让人觉得阴森。不知在楼梯上转了多少圈，他们总算踏上了平地。
付提亚让他稍等片刻，用法术稍微处理了自己后背的伤口。白色的光流从杖尖流淌进皮肤，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起来，不出片刻，就只余下了浅粉色的疤痕。
“原来治愈术这么方便，害我白担心了。”路凯迪笑道。
少年身上的伤虽然愈合了，但脸色仍然苍白，有气无力地扯了扯嘴角，“治愈术只能修复表面的伤口，身体受到的损耗是不可逆的。我剩下的法力不多了，我们得赶紧找到出口。”
路凯迪注意到了他措辞的变化，他没有把穿越之门称作“入口”，而是叫成了“出口”。显然他潜意识里把人类世界当作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现在没有必要泼他的冷水，路凯迪只是附和地笑笑，“很快就到了。”
冗长黑暗的走廊像是没有尽头，两人在地窖里沉默地行走，不知从何处来的水滴声仿佛被无限放大，加深了莫名的不安感。每次走过这段路的时候，路凯迪总有一种奇妙的感觉，仿佛自己置身于一个与世界隔绝的空间，这条路就像一个时空隧道一样，连接着过去与未来的世界。
或许他是正确的，时空的分割并不以“门”的方式存在，当踏入地窖的一瞬间，他们就已经离开了利尼坦，踏入了连接两个世界的虚空次元。
付提亚似乎也意识到了异样，停下来摸了摸墙上凹凸不平的砖，“我们已经来到人类世界了吗？”
“还没有到入口。”
“入口……”付提亚若有所思，“如果有入口，那么或许也有出口。”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付提亚瞥了他一眼，似乎不太想解释，“我有个猜想，穿越之门不只有一端，而是有入口和出口两道门。你项链上的守护符是出口的钥匙，而女王手中的神杖则是入口的钥匙。”
“嗯……”路凯迪扶着下巴也琢磨了一会儿，“暂且不论到底哪一端是出口，哪一端是入口，你的话有点道理。我可以随意改变穿越之门在人类世界的位置，但每次穿越过来，都会到达奥罗拉神殿的地窖。也就是说在利尼坦的这道门，从来没有被改变过位置。”
“想要证明我的猜想是否正确，只要把神杖拿过来试试就知道了。”付提亚调侃道。
“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存在两道门的话，如果其中一方把门关闭了，会怎么样？”
“显而易见，利尼坦和人类世界的通道就被切断了。”
“那如果有人身处这条通道之中，两方都把门关闭了呢？”
少年微眯起眼睛打量他，神情有些戒备，“你想干什么？”
“我只是作假设，你别过分敏感。再说，就算我把人类世界那端的门关闭，利尼坦的门还是开启的，你随时可以回去。”路凯迪望着前方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思绪有点飘远了，“要是真有人被困在这样的空间，永远找不到路的出口，该是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啊。”
付提亚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你每次从人类世界穿越过来的时候，是怎么打开神殿地窖的暗门的？如果机关门只能从地面开启的话，你不会被困在地下中么？”
“好问题。”路凯迪意味深长地扫了他一眼，“首先，我只来过利尼坦两次。”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其次，我两次来利尼坦的时候，暗门都处于开启状态。”
“那你是怎么知道，暗门的机关在石椅的椅背上？”
路凯迪将唇抿成一道直线。对方很敏锐，他必须小心作答：“我从地窖出来后，暗门会自动关闭。我害怕回不去，所以到处寻找门的开关，发现了椅背上的玄机。”
这么说，两扇门是开关是同步的，直至穿越者进入另一个世界，才会自动关闭。
还有一点，路凯迪不仅可以开人类世界的门，也能开利尼坦的门，他能够在两个世界间来去自如。相同的事情，维纳利斯应该也能办到。
付提亚又沉思了片刻，“你有没有试图改变过利尼坦世界中门的位置？”
“没有。”路凯迪诚实回答，“在你提出这个猜想之前，我从来没有设想过两道门的存在。我以为奥罗拉神殿是个固定传送点。”
“那我换个问法，你在利尼坦世界中，有没有在某个时刻产生过这样的念头：要是我现在可以立即回人类世界就好了。”
“每天都这样想过，不过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嗯，那基本就可以确定了。”付提亚作出了结论，“花灵护符和神杖的持有者可以随意进出两个世界，但只能改变一端穿越之门的位置。花灵护符对应人类世界的门，而神杖对应利尼坦世界的门。”
“所以呢？”路凯迪挑眉问道，“你打算集齐两把神器，垄断这条时空隧道吗？”
付提亚扫了一眼男人脖子上闪烁着红光的项链，露出了狡黠的微笑，“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
言语间，他们已经走到了这条长廊的尽头。出乎意料的是，付提亚并没有看见任何华丽奇特的大门，他甚至连个门影儿都没有看见，只看见了一条被石砖堵住的死路。
而路凯迪却径直走到了砖墙前，对他作了个“请”的手势，微笑道，“欢迎来到人类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