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的除夕夜宴，满宫宾客对案而坐。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全后宫的妃子，除我之外还有十一人。
看来李宣当上皇帝以后，这夜里的日子是快乐了不少。
这十一个妃子个个年轻貌美，姿态各不相同，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这些妃子的模样……似乎都与我有几分相似？
这是一种极其可怕的发现，若是运用恰当，更是足以致命。
果然，席间不只是我发现了这一点。
歌舞过后，佳嫔见李宣待我极好，便有意对我奉承两句，说道：“都说前朝月妃姿容绝世，瞧妹妹这可人的模样，倒是一点都不输那月妃呢，难怪陛下如此喜爱妹妹。姐姐我呀，要是有妹妹眉眼的一半好看，便知足了。”
她这话一出，有人转过头特意观察着我的眉眼，也有人在细细打量我的口鼻。看来看去，竟是所有人一致地倒抽一口冷气，变了脸色。
我悄悄看向李宣，他神色出乎意料地平静，只是在注意到我的目光时转过眼来，与我四目相接。
那双眼里溢满了温柔，我心中寂无，却还是冲他咧嘴笑笑。
兰贵妃是天之骄子，打死也不会想到到头来会是她的模样与我相像，于是扬唇讥讽佳嫔道：“小人嘴脸，给了你脸又如何，到底陛下看上的不是你。”
佳嫔顿时满脸尴尬，别开眼去不吱声了。
这场夜宴没滋没味地结束了。
我喝了许多酒，在路上歪歪扭扭地走着，差点崴脚时有人及时从身旁伸出手抓住了我。
那人懂得分寸，将我扶稳后便迅速撤开了。
我抬头看去，才发现是叶呈。
叶呈生母去世后，他便被先帝的黎妃所收养，因此时而会出入后宫，是鲜少能出现在此处的异性。
看见他，我酒醒了不少。
还好看见他了，否则我都要忘了，罪大恶极的仇人还要算上一个他。
叶呈问我这段时日过的好不好。
我自嘲笑笑，说好极了，得多亏了他。
他紧抿着唇，站在月光下，依旧冷清的神色。
于是我上前两步，用手轻轻抚过他紧绷的身子，调笑道：“叶小将军，本宫过得好不好，不如将军亲自过来检查一番？”
待我触摸到他腹部结实的肌肉时，他嘴里难免溢出一声闷哼，下一瞬猛地扣住我的手腕。
“娘娘自重！”他低低说着，语气略带着不悦。
我满不在乎地抬头与他对视，赫然吓了一跳，只见那目光灼灼，活像阴暗沼泽里一只诡谲的蝮蛇，牢牢将我盯着。
“你们在干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叶呈骤然松开手，他冲来人低头，恭恭敬敬作了一礼：“微臣见过陛下！”
我收拾好情绪，露出一个笑容看向李宣：“陛下来啦。臣妾正好遇到叶小将军从黎太妃那回来，便拉着他说了两句话。”
李宣站在阴影之中，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在我和叶呈身上来回逡巡，像冰刀似的。
最后李宣什么也没说，甩袖离开了。
自我进宫后，李宣从没有将我独自抛下过，这次大抵是真的动了怒气。我一连哄了三天，去乾悟宫找他，等他，然而每次李宣都避而不见，或者干脆不回乾悟宫。
我寻思着这次闹大了，得赶紧把人哄好。可还没等我有所行动，后宫便在传陛下看腻了云妃，说我失了宠。
这样的风言风语传到各路太监公公的耳朵里，我的日子开始难过起来，就连平时急着要巴结我的妃嫔都没了身影。
我与李宣失和的第七日，内务府不再派人送炭火过来，翠书去吵过架，最后灰头土脸的带回了一箩筐灶炭，烧的整个屋子都是黑烟。
翠书气得一边咳一边骂：“一群势利眼的狗东西！好歹娘娘也是妃位，怎能如此苛待！”
我倚在榻上，看跳跃的烛火如呼吸般明灭，忽然问：“翠书，你怕不怕我就此失宠，再也对付不了兰贵妃？”
翠书沉默了，半晌才道：“不怕，娘娘对陛下来说，不一样。”
“如何不一样？”
“陛下爱娘娘，胜过宫里的一切妃嫔。”
我笑了起来，不知是在笑翠书的天真，还是在笑自己。
当晚，我所居住的浮罗宫起了大火，火光冲天，将半个皇宫映照得宛如白日。
我是被李宣从大火中抱出的，他烧伤了手臂，却命所有太医先来看我。
兰贵妃也站在床前，她看的人却是李宣，眼里有不可置信的惶恐。
看啊兰贵妃，你爱的男人并不爱你，他所在意的不过是你的家世背景，除此之外还有你与我极其相似的眉眼。
我像是打赢了一场胜仗，含着笑疲惫地昏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听到李宣还在我床榻前念叨着什么。
他说我赢了，因为这场大火，他彻底败给了我。
我丝毫没有高兴，又浑浑噩噩坠入了梦魇。
梦里我回到了及笄那日，安府上下张灯结彩，父亲母亲远远望着我，满脸欣慰地冲我招手。
我急急地朝他们跑去，却一不小心撞碎了这场梦，终于醒来。
翠书见我睁开眼，大叫一声，却是往外面去了。下一瞬，我看见李宣冲进来，他握着我的手，眼里发红隐隐有泪光。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我感觉嘴唇干的很，像是要裂开，却还是要说话：“臣妾以为陛下再也不愿意见臣妾了。”
李宣愣了一瞬，堂堂帝王，竟然拉着我的手泪流满面地道歉。他亲自喂我喝水，喂我喝粥，看我确实没事了，这才稍稍放心离开。
翠书说他一下朝就会来看我，一看就是一整日。
“明明陛下自己还带着伤，却时常亲力亲为地照顾着娘娘您，拉扯着伤口了，也不喊疼。”
我不知该说什么。众人眼里李宣对我极好，我若是要天上的月亮，他都会想尽办法为我摘来。
可越是如此，我越止不住地想，为何他要下令杀我全家呢？命令一出，我与他，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我正想着，翠书又凑上来，小心翼翼低声道：“娘娘，陛下会不会发现你……”
我打断她，唯一有底气的说出：“他不会怪我的。”
因为他已经输了。
//
这两天，李宣在宫里杀了一些人，有内务府总管，也有传过我闲话的小宫女小太监。宫里一时人心惶惶，除了兰贵妃依旧，其他人对我只有畏惧。
活阎王这个名称，我算是坐实了。
过了不久，李宣神秘兮兮地带我去了一个房间，他笑的有几分腼腆，像是要带我刺穿他的秘密。
这是我第一次在成为帝王的他脸上，依稀看到了儿时的模样。
那个房间里摆满了画，清一色，画的都是我。他说在还没迎我进宫前，他有时就会到这里坐坐，看看我，和我聊聊天。
我顺其自然问：“那为何不直接带我进宫呢？”
李宣垂下头，沉默片刻才憋出一句：“对不起安然……”
我笑出了几滴眼泪：“什么安然，陛下又忘了，我叫云扶清呀！”
到了春天，天气越发温暖，人也开始嗜睡，有时我能睡上一整天，就像陷入了春眠。
翠书问我要不要找太医瞧瞧，我说不用，无非是最近困了些，胃口又大了些。
兰贵妃与我，是出了名的不对付。因此她到我浮罗宫时，所有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尤其是翠书，生怕兰贵妃又会对她做些什么。
好在兰贵妃在意的只有我，对翠书并不上心。
她看我这昏昏欲睡的模样有些疑心，特意叫了个太医来给我把平安脉，美名其约是为了我好，叫人挑不出毛病。
我惶恐，推三阻止地说不要。兰贵妃冷笑一声，命人强行按住我，让太医把了脉。
太医皱了好一会儿眉头，才道：“禀告贵妃娘娘，云妃娘娘这段时间嗜睡乃是肝火虚浮的表现，等臣开一贴去热化清的药，不出三日云妃娘娘就好了。”
兰贵妃瞪大了眼睛，满脸不甘：“只是这样？”
太医惶恐跪下，道：“娘娘，微臣在宫中几十年，不敢欺瞒娘娘啊！”
人人都知道得罪了兰贵妃，横竖都是个死，自然没有人敢对她任何不尊不敬。
兰贵妃摆了下手：“行吧，本宫信你这一回，待会儿你就回去为云妃好好配药。”
这话说得不甘不愿，翠书差点没忍住要笑出来。
兰贵妃离开后，翠书便拿着一大袋银子出门去了，一炷香的时间后她才回来禀告说：“娘娘，事情已经办妥了，那李太医是个懂形势的，自然不会与娘娘为难。”
我稍稍放下了一些心，摆摆手道：“你先下去吧，我再休息一会儿。”
翠书离开，满屋子安静了下来。
浮罗宫一向安静，除了李宣来时，少有人语，是一座冻结的辉煌宫殿。等到外面有人声细语时，我便知道有客人来了，只是没想到来的人是叶呈。
叶呈说他不日就要出征，此次是特意来与我告别的。于是我屏退左右，让他进屋详谈。
他这次离开，不外乎是李宣的手笔，就连来浮罗宫或许都是得了李宣的默认。我与他心知肚明，都没有戳破。
叶呈说：“你不要想着报仇了。”
我倒茶的手一滞，没有看他：“将军何出此言？”
叶呈叹了口气，嗓音冷清，略带着无奈：“其实我本不该跟你说这些。三年前，陛下登基后便想去安家迎你进宫，然而安伯父无论如何都不同意。他不想让你深陷宫中，日后成为这囚笼里的假山假水。”
“所以李宣就动了杀心么？”
叶呈皱眉，继而摇头：“这天下，估计只有你敢直呼他的名字了。陛下灭安家，是因为这朝廷中有人要安家死，他不过是推波助澜了一把，以此才能获取那帮老东西的信任！”
所以安家不过是李宣的垫脚石，是他笼络朝中老人的手段。
我听得好笑，将倒好的茶水一字洒了。
“这一杯，祭奠死去的安家上下。”
叶呈：“安然，对于安伯父……”
“我叫云扶清！”我打断叶呈，冷眼看他，“将军记住了。”
记忆里，我们三人中唯有我胆子最小。可如此胆小的我却也为李宣挡了刺客的刀，陪叶呈跪了两天的雨夜。
他们都说过长大后会好好保护我，为我摘星揽月，为我遮挡风霜。可是在我及笄时第一把将刀刺向我的人，毫无意外，是他们。
我对叶呈说：“你去边关之后就不要回来了，不然我一定会杀了你。”
叶呈微微一笑，笑的有几分凄惨，从怀间摸出了一只萧递过来：“这是我娘离世后留给我的，现在我将它留给你，你要替我好好保管。”
我冷着脸收下了萧。叶呈不再多说，起身要走时又被我喊住。
我说：“再多呆一会儿吧，半个时辰就好。”
于是叶呈多留了半个时辰，我们无话可谈，时间到后各自散去。
这一别，大概不会再见了。
看来李宣当上皇帝以后，这夜里的日子是快乐了不少。
这十一个妃子个个年轻貌美，姿态各不相同，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这些妃子的模样……似乎都与我有几分相似？
这是一种极其可怕的发现，若是运用恰当，更是足以致命。
果然，席间不只是我发现了这一点。
歌舞过后，佳嫔见李宣待我极好，便有意对我奉承两句，说道：“都说前朝月妃姿容绝世，瞧妹妹这可人的模样，倒是一点都不输那月妃呢，难怪陛下如此喜爱妹妹。姐姐我呀，要是有妹妹眉眼的一半好看，便知足了。”
她这话一出，有人转过头特意观察着我的眉眼，也有人在细细打量我的口鼻。看来看去，竟是所有人一致地倒抽一口冷气，变了脸色。
我悄悄看向李宣，他神色出乎意料地平静，只是在注意到我的目光时转过眼来，与我四目相接。
那双眼里溢满了温柔，我心中寂无，却还是冲他咧嘴笑笑。
兰贵妃是天之骄子，打死也不会想到到头来会是她的模样与我相像，于是扬唇讥讽佳嫔道：“小人嘴脸，给了你脸又如何，到底陛下看上的不是你。”
佳嫔顿时满脸尴尬，别开眼去不吱声了。
这场夜宴没滋没味地结束了。
我喝了许多酒，在路上歪歪扭扭地走着，差点崴脚时有人及时从身旁伸出手抓住了我。
那人懂得分寸，将我扶稳后便迅速撤开了。
我抬头看去，才发现是叶呈。
叶呈生母去世后，他便被先帝的黎妃所收养，因此时而会出入后宫，是鲜少能出现在此处的异性。
看见他，我酒醒了不少。
还好看见他了，否则我都要忘了，罪大恶极的仇人还要算上一个他。
叶呈问我这段时日过的好不好。
我自嘲笑笑，说好极了，得多亏了他。
他紧抿着唇，站在月光下，依旧冷清的神色。
于是我上前两步，用手轻轻抚过他紧绷的身子，调笑道：“叶小将军，本宫过得好不好，不如将军亲自过来检查一番？”
待我触摸到他腹部结实的肌肉时，他嘴里难免溢出一声闷哼，下一瞬猛地扣住我的手腕。
“娘娘自重！”他低低说着，语气略带着不悦。
我满不在乎地抬头与他对视，赫然吓了一跳，只见那目光灼灼，活像阴暗沼泽里一只诡谲的蝮蛇，牢牢将我盯着。
“你们在干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叶呈骤然松开手，他冲来人低头，恭恭敬敬作了一礼：“微臣见过陛下！”
我收拾好情绪，露出一个笑容看向李宣：“陛下来啦。臣妾正好遇到叶小将军从黎太妃那回来，便拉着他说了两句话。”
李宣站在阴影之中，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在我和叶呈身上来回逡巡，像冰刀似的。
最后李宣什么也没说，甩袖离开了。
自我进宫后，李宣从没有将我独自抛下过，这次大抵是真的动了怒气。我一连哄了三天，去乾悟宫找他，等他，然而每次李宣都避而不见，或者干脆不回乾悟宫。
我寻思着这次闹大了，得赶紧把人哄好。可还没等我有所行动，后宫便在传陛下看腻了云妃，说我失了宠。
这样的风言风语传到各路太监公公的耳朵里，我的日子开始难过起来，就连平时急着要巴结我的妃嫔都没了身影。
我与李宣失和的第七日，内务府不再派人送炭火过来，翠书去吵过架，最后灰头土脸的带回了一箩筐灶炭，烧的整个屋子都是黑烟。
翠书气得一边咳一边骂：“一群势利眼的狗东西！好歹娘娘也是妃位，怎能如此苛待！”
我倚在榻上，看跳跃的烛火如呼吸般明灭，忽然问：“翠书，你怕不怕我就此失宠，再也对付不了兰贵妃？”
翠书沉默了，半晌才道：“不怕，娘娘对陛下来说，不一样。”
“如何不一样？”
“陛下爱娘娘，胜过宫里的一切妃嫔。”
我笑了起来，不知是在笑翠书的天真，还是在笑自己。
当晚，我所居住的浮罗宫起了大火，火光冲天，将半个皇宫映照得宛如白日。
我是被李宣从大火中抱出的，他烧伤了手臂，却命所有太医先来看我。
兰贵妃也站在床前，她看的人却是李宣，眼里有不可置信的惶恐。
看啊兰贵妃，你爱的男人并不爱你，他所在意的不过是你的家世背景，除此之外还有你与我极其相似的眉眼。
我像是打赢了一场胜仗，含着笑疲惫地昏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听到李宣还在我床榻前念叨着什么。
他说我赢了，因为这场大火，他彻底败给了我。
我丝毫没有高兴，又浑浑噩噩坠入了梦魇。
梦里我回到了及笄那日，安府上下张灯结彩，父亲母亲远远望着我，满脸欣慰地冲我招手。
我急急地朝他们跑去，却一不小心撞碎了这场梦，终于醒来。
翠书见我睁开眼，大叫一声，却是往外面去了。下一瞬，我看见李宣冲进来，他握着我的手，眼里发红隐隐有泪光。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我感觉嘴唇干的很，像是要裂开，却还是要说话：“臣妾以为陛下再也不愿意见臣妾了。”
李宣愣了一瞬，堂堂帝王，竟然拉着我的手泪流满面地道歉。他亲自喂我喝水，喂我喝粥，看我确实没事了，这才稍稍放心离开。
翠书说他一下朝就会来看我，一看就是一整日。
“明明陛下自己还带着伤，却时常亲力亲为地照顾着娘娘您，拉扯着伤口了，也不喊疼。”
我不知该说什么。众人眼里李宣对我极好，我若是要天上的月亮，他都会想尽办法为我摘来。
可越是如此，我越止不住地想，为何他要下令杀我全家呢？命令一出，我与他，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我正想着，翠书又凑上来，小心翼翼低声道：“娘娘，陛下会不会发现你……”
我打断她，唯一有底气的说出：“他不会怪我的。”
因为他已经输了。
//
这两天，李宣在宫里杀了一些人，有内务府总管，也有传过我闲话的小宫女小太监。宫里一时人心惶惶，除了兰贵妃依旧，其他人对我只有畏惧。
活阎王这个名称，我算是坐实了。
过了不久，李宣神秘兮兮地带我去了一个房间，他笑的有几分腼腆，像是要带我刺穿他的秘密。
这是我第一次在成为帝王的他脸上，依稀看到了儿时的模样。
那个房间里摆满了画，清一色，画的都是我。他说在还没迎我进宫前，他有时就会到这里坐坐，看看我，和我聊聊天。
我顺其自然问：“那为何不直接带我进宫呢？”
李宣垂下头，沉默片刻才憋出一句：“对不起安然……”
我笑出了几滴眼泪：“什么安然，陛下又忘了，我叫云扶清呀！”
到了春天，天气越发温暖，人也开始嗜睡，有时我能睡上一整天，就像陷入了春眠。
翠书问我要不要找太医瞧瞧，我说不用，无非是最近困了些，胃口又大了些。
兰贵妃与我，是出了名的不对付。因此她到我浮罗宫时，所有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尤其是翠书，生怕兰贵妃又会对她做些什么。
好在兰贵妃在意的只有我，对翠书并不上心。
她看我这昏昏欲睡的模样有些疑心，特意叫了个太医来给我把平安脉，美名其约是为了我好，叫人挑不出毛病。
我惶恐，推三阻止地说不要。兰贵妃冷笑一声，命人强行按住我，让太医把了脉。
太医皱了好一会儿眉头，才道：“禀告贵妃娘娘，云妃娘娘这段时间嗜睡乃是肝火虚浮的表现，等臣开一贴去热化清的药，不出三日云妃娘娘就好了。”
兰贵妃瞪大了眼睛，满脸不甘：“只是这样？”
太医惶恐跪下，道：“娘娘，微臣在宫中几十年，不敢欺瞒娘娘啊！”
人人都知道得罪了兰贵妃，横竖都是个死，自然没有人敢对她任何不尊不敬。
兰贵妃摆了下手：“行吧，本宫信你这一回，待会儿你就回去为云妃好好配药。”
这话说得不甘不愿，翠书差点没忍住要笑出来。
兰贵妃离开后，翠书便拿着一大袋银子出门去了，一炷香的时间后她才回来禀告说：“娘娘，事情已经办妥了，那李太医是个懂形势的，自然不会与娘娘为难。”
我稍稍放下了一些心，摆摆手道：“你先下去吧，我再休息一会儿。”
翠书离开，满屋子安静了下来。
浮罗宫一向安静，除了李宣来时，少有人语，是一座冻结的辉煌宫殿。等到外面有人声细语时，我便知道有客人来了，只是没想到来的人是叶呈。
叶呈说他不日就要出征，此次是特意来与我告别的。于是我屏退左右，让他进屋详谈。
他这次离开，不外乎是李宣的手笔，就连来浮罗宫或许都是得了李宣的默认。我与他心知肚明，都没有戳破。
叶呈说：“你不要想着报仇了。”
我倒茶的手一滞，没有看他：“将军何出此言？”
叶呈叹了口气，嗓音冷清，略带着无奈：“其实我本不该跟你说这些。三年前，陛下登基后便想去安家迎你进宫，然而安伯父无论如何都不同意。他不想让你深陷宫中，日后成为这囚笼里的假山假水。”
“所以李宣就动了杀心么？”
叶呈皱眉，继而摇头：“这天下，估计只有你敢直呼他的名字了。陛下灭安家，是因为这朝廷中有人要安家死，他不过是推波助澜了一把，以此才能获取那帮老东西的信任！”
所以安家不过是李宣的垫脚石，是他笼络朝中老人的手段。
我听得好笑，将倒好的茶水一字洒了。
“这一杯，祭奠死去的安家上下。”
叶呈：“安然，对于安伯父……”
“我叫云扶清！”我打断叶呈，冷眼看他，“将军记住了。”
记忆里，我们三人中唯有我胆子最小。可如此胆小的我却也为李宣挡了刺客的刀，陪叶呈跪了两天的雨夜。
他们都说过长大后会好好保护我，为我摘星揽月，为我遮挡风霜。可是在我及笄时第一把将刀刺向我的人，毫无意外，是他们。
我对叶呈说：“你去边关之后就不要回来了，不然我一定会杀了你。”
叶呈微微一笑，笑的有几分凄惨，从怀间摸出了一只萧递过来：“这是我娘离世后留给我的，现在我将它留给你，你要替我好好保管。”
我冷着脸收下了萧。叶呈不再多说，起身要走时又被我喊住。
我说：“再多呆一会儿吧，半个时辰就好。”
于是叶呈多留了半个时辰，我们无话可谈，时间到后各自散去。
这一别，大概不会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