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破奇案讼堂上家国事,捋妙词笔墨间性命关。(三)

    那一夜因着酒里的女儿宠下得太多,香料也是十足十的量,便一宿掏空了身子,累得韩家庶夫人几日未得下床。平日里觉得身上寒津津,又添了些补药。心里时常眷恋管理府内的权力,却也碍于身体不得忙碌。太傧便有些杂事吩咐了给岑时毫去做。

    既没了权柄,便心里只盼着那一夜能得个皇女来。

    终于养好了身子,便从岑庶夫人那把账本要回来,终得心安。

    好在岑时毫是个知道身份不贪权的人,听出来他话里的意思,就直接脱手,不再问事。

    而柳倌那是最耐不住的一个,且说那一日韩山祠服侍了明仁太傧服药午睡,自己也到长青居宽了衣服歇下。却听得外头传话,说是柳公子来访,韩山祠心里一紧,便随意披了一件单衣,里面是浅泥金的寝衣,就出来了。

    柳倌柳倌一身青碧颜色的斜襟长袍,衣服上也绣了片片柳叶桃枝儿,在院子里抱着胳膊来回踱步地走。看见韩山祠出来,哼了一声,假装行礼:“庶夫人近日可好啊?还记得我这个不中用的人?”

    韩山祠一听便慌了,拽着他的手,忙把他扯出了千秋岁苑儿,到了楚云深的偏殿内里。又四下环顾确认没人。

    柳倌满脸的不在乎,看韩山祠观察完了周遭,便一步一步地把他逼迫到了墙角儿,用自己身子抵着他的身子。听见他的呼吸都那么局促。韩山祠原本在府里也是尊贵,却独独怕了他起来,手里转着帕子不知该如何,眼睛也低垂着。

    柳倌:“哼,庶夫人如今得宠,把咱们得约定已然忘了。”

    韩山祠:“你、你说什么?太傧刚睡下,你可别吵醒他老人家。”

    柳倌:“太傧醒了,也是怨你。说好的,咱们联手,一起去八角斋服侍娘娘,你却抓尖儿抢先,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把我教给你的东西,拿去讨主子的好,却将我拦在外头?!”

    韩山祠:“嘘,你小点声。那去八角斋···是娘娘自己的意思,我未曾提及。而且我也没用那些你教我的···那些轻狂的作为···怎好用得···”

    柳倌:“是不是娘娘主张去的也无从查证,你用没用我教你的姿事,我又没在床底下看你俩作欢好之态,怎么证明!现下你在府里恩宠拔尖儿,又刚刚好是在我带你去八角斋授业解惑之后,你别跟我说这是巧合!”

    韩山祠一时语塞,柳倌种种言辞太过艳丽,自己被说羞了脸。

    柳倌:“不是我非要分宠,夫人若想恩宠长久,也不能指望着娘娘她今后只会带你一个人去八角斋。那斋庐从前从未启用过,现下你开了头,即便娘娘不想,难道别的夫侍就不会引诱吗?那檀倌天天往岑时毫房里跑,你怎么知道他俩真只在绣花?何况,那檀倌也和秦江霁住在一个院子里,你说娘娘和檀倌作蜂交蝶恋、蜻蜓戏水时,秦小公子在房里听见,能坐得住?”柳倌说着,把手往韩山祠肩膀上拍,又渐渐经过其上臂滑下来。酥酥麻麻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冷战。

    柳倌看他这稚嫩的反应,笑得更加放肆:“夫人这两日精神可好了?若是再不好,府内上下,便是听从岑夫人的号令了。听说徐夫人最近心情不好,他自从被太傧训诫了额配逾越规制之后,虽然不得再度华丽装点,却一直想着找些新的乐子讨娘娘欢心呢。听说显王殿下的侧夫人有孕,即将扶为正房夫婿,那也是徐家的公子,这下子咱们府里的徐夫人也跟着脸上贴金。”

    韩山祠一下子想起,从前和显王和离的正夫人是他韩家的一位哥哥,叫韩山禄。从前因子嗣的事情与显王起了争执,皇上不悦,直接两人和离了。这才轮到侧夫人徐氏上位。如今那位徐氏又有了子嗣,真是···

    想到了自己身上,一时触动情肠。

    柳倌见他听了进去,知道已经拿住了这位大公子,便假意安抚道:“夫人尚且年轻,咱们娘娘还没那么多小侍,哪里用这般难过起来。眼看时间还早,您还有得可筹谋。”手抚摸上了韩山祠的额配和耳坠,顺势又摸起他的脸:“这么清静的面容,殿下怎么会不怜惜呢,夫人又为了殿下如今悉心装饰,只是···夫人体会过了,自然也有感知,这数次下来,娘娘尚且应该有兴致,可您却累得几日没出房门。”又拉起了他的手摩挲:“夫人您也知道自己伺候尽了,就没力气打理权柄,服侍得不尽,就自然有人钻了空子了。您自己想想吧。告辞了。”言毕,拍了拍他的手,翩跹而去。

    韩山祠暗暗沉吟,用单衣裹住了自己,便出门去。抬眼瞧见院子里立了一个身影。

    韩山祠:“你怎么在这儿?不用你忙了不知道吗?”

    雁羲:“夫人,您要奴才去库房清点丝帛衣料,奴才点完刚回来,正等着和您回话呢。”

    韩山祠:“现下不用你了,你回去吧。明日再来复命!”

    雁羲:“是···”

    原本这几日,韩山祠因得了恩宠,心里也宽了,见到雁羲便没有那么仇视厌恶,也许了他给自己梳妆簪花,只是终归他不是心腹,许多事情不想让他知道,所以多数时候还是能打发他去别的地方就打发。

    他看出来雁羲不快,这个小子又不是干活的料,时常也爱犯懒。有些正经的活,自己还是指派自己的陪嫁小厮去做。今日听了柳倌的话,心里又想起来,若是殿下来自己这,碰上了雁羲···要两个人一起···该怎么办。若是哪天自己失宠了,那雁羲能帮自己说话吗···若是殿下来点了雁羲去侍奉,那自己若是惦念殿下,可是要借着雁羲的光去···

    想到此处,便唤了韩璋来,把自己存的一盒宝石珠子拿去赏给雁羲,也算做个人情。来日他晋封了,自己好歹算个旧主。

    可柳倌···柳倌说得倒是极对的,可柳倌实在又是个难以驯服的人。他最近虽然得了宠,却始终难以和旧日的徐扶楹、岑时毫、檀倌比去。

    又想起来前几日,为了礼节也为了向唐主儿表忠心,自己给刚刚选为宫傧的小叔叔韩敏华封了好大的一份礼。不是贵重而心痛,是听闻他被安排在了旁人的宫苑里,又只是封为贵人,心里不禁哀戚。宫里的那些男人,哪个又是好相与的,这一回选秀选了不少人,更是远处的穆族、鲜族都有。小叔叔在其中,不知如何生存。

    若是他能有了孩子,还好立住脚。

    孩子···还是得有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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