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七夕的时候,唐主儿已经带着车队走了。这事情对衍望自己或许是一种解脱,她也不用发愁那一夜如何度过,该去陪谁,谁第二天又要伤心闹小性儿。

    可府里的公子们,却没有一个不想她的。少年闺阁时莫不怀春,那时候的七夕,多是会期许一个两心相知、举案齐眉的妻主。而今嫁了人,又是嫁与心上人,好容易到来的七夕,却是妻主远行不在身边,这怎能不让这些年纪轻轻的哥儿们落寞难安呢。

    叫雁羲去随行陪着这件事,是韩山祠私自做的主。事后也和太傧与旁的夫侍们说了,太傧称赞他做得好,为人夫侍,自当这样安排,替妻主着想。其他的夫侍们也都点头称是,有个雁羲伺候着增减衣物什么的,总叫人放心些,也比其他杂七杂八的野花强。何况,韩山祠自然也有私心,雁羲跟着去,若是唐主儿一路上真有官员送上来美人,回来也能禀报他。把男人送到她床上,他还没这么做过,虽然有些小男儿的私心,他事后却也是真真心上疼得慌。

    七夕的月夜,倚窗独望,谁都感慨艳羡雁羲能在唐主儿身边过。

    文衫又在打扫秋千上落的灰。他明白自家夫人若是看见秋千上有落叶和灰尘会心里感伤。岑夫人若是心里难过,嘴上总是不说,可他和司砚是陪嫁,怎么会看不出来呢。七夕那天,韩夫人早上来看望过岑夫人,例行问候了些孕中的情况,又送了些药品衣物绸缎。略坐坐便走了。韩夫人一直盯着岑夫人的肚子看,那眼神又是哀期、又是妒忌。

    岑夫人也不喜欢韩夫人总来探望,明知他心里不甘,还得作出恭敬的态度敷衍着他。

    夜里又是和檀公子、辜侍人一起用的饭。辜青林做了几道七夕果子来,样样精致,那糯米果子特意做的是笋子瘦肉馅儿的,真是用了心的。檀倌看见时毫的手里在给孩子绣衣服,还劝他点着烛火绣花伤眼睛,非要自己替他来绣。

    这两个哥哥,岑夫人是当真喜欢的。既真心地对他好,又不像韩夫人那样假模假式地,和他们相处起来,岑夫人是真高兴。

    想一想肚子里是她的孩子,又看了看窗外的月亮,还未到圆满时,心里当真是感慨良多。

    辜青林看见了他轻轻抚摸肚子的动作,便明白了几分,笑着劝解他道:“哥哥如今怀着唐主儿的孩子,可不就像是唐主儿在身边一般。哥哥看着月亮,唐主儿此刻想必也在望着月亮想哥哥、想哥哥的孩子。等月亮下个月再圆了,就是中秋了,娘娘也回来了。到时候便能和哥哥一家子团圆。”

    时毫比青林还小一岁,如今这么叫自己,自然是尊称。他住进诉衷情有些日子了,称自己为岑夫人有些显得远了,他愿意叫自己哥哥,自己也不愿意拒绝他。

    檀倌儿虽然也坐在饭桌儿上,手里还拿着岑夫人没绣完的小衣服动着针脚。“是呀,青林读的词多,真是会说。要我说,等你绣够了三件小衣服,唐主儿就回来了。不对,绣这个还是太累着你了,以后你什么都不用做,我来给你绣,你只在一旁看我绣得好不好就是了。”

    岑时毫被逗得眉目疏朗地笑了笑,“你们惯会哄我,像她一样。本就是你教的我绣花,你绣的当然是好。只是我本也无事,绣花打发打发时间罢了。自然也是想为这个孩子做些什么,让她出生后,就知道爹爹如何用心养育她。”他抚了抚自己的小腹,脸上都是初为人父的慈爱。

    辜青林看见他的动作,也明白他的心思早已经飘到了西京,“哥哥挨过怀胎十月,已经是用心养育了。从前先帝虽然废止了阴阳转胎丸,也命道士烧毁了药方。可是那药方在民间却能买到,只是功效是不比如今的。那时候要孩子很难,生产也是凶险万分。有的男子为了给妻主生孩子,显得自己有用些,便会向四处游走的江湖术士高价求买这药方。据说,当时怀上就极为不易,要看男子的体质,怀胎十月极为难熬,怀的若是男孩,反应便不大。怀的若是女孩,就会难受得要死。有的女人,看见自家夫侍怀孕时候没有什么反应,便断定怀的是男孩,从此不加理会照顾。若是夫侍怀孕时候百般不适,即便妻主觉得应该是女儿,也懒得照顾敏感不安的孕夫。生产时候更是惨痛异常,有的男儿,虽然费劲心力,生下女儿,履行了传宗接代的职责,可是生产之后···身子落下了毛病,就再也不能服侍妻主了。从此,也受了冷落。”

    这一番话,把时毫和檀倌儿都吓得不轻,檀倌儿手里的刺绣也差点掉了。、

    青林怕吓得时毫胎动不适,连忙解释道:“这···这如今可是不一样了。当今圣上命人寻得了的这方子,比从前好许多。哥哥不用那么担心。其实,皇上若是想要阴阳转胎丸,在民间搜寻,怎么会没有。只是她怕这样方式生育出的龙女有什么问题,这才等道士们试了许多轮儿,才许用的。确保无虞,哥哥放心才是。据说,这新方子,备孕与生产更容易。旁的人家里,几乎都有了孩子。皇上,与诸位王姑就更是了。咱们府里,哥哥是头一个,也是现下唯一一个,哥哥当真是有福气。”

    时毫缓了缓精神,默默说道:“这孩子···来之不易,我也不怎么就有了。满眼看去,这府里求女嗣着实不易。既然我有了,拼劲所有,也要将她平安生下来。有了这孩子,就像···”

    就像她和自己的感情,有了见证一样。

    檀倌儿见他没说下去,也明白是什么意思,便接话道:“就像唐主儿能时时刻刻陪在哥哥身边一样。”

    几个人笑意融融,正是举杯欢乐的时候。忽听得门外来报——

    “夫人,可不好了,王府守门的侍卫来报,门外···门外闹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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