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回:流血殿前竹马别骨肉,谋夺妻心夫侍求恩宠。(十三)

    佛堂里面。岑时毫举着一炷香,面对着空空无佛像的佛龛,诚心地跪拜许愿。

    斯砚:“夫人,这佛龛里面没有佛像,您···为何要在这儿拜。咱们去寺庙里不好么?”

    岑时毫把香插在香炉里,双手合十虔诚地看着空佛龛,“拜佛,也是拜自己的欲望。只有跪在这里,我才能知道我真心想要什么。是不是真有佛像,有什么重要。”

    斯砚和文衫互相看看,不解其意。

    岑时毫:“从前我只求与她真心相许。我想陪着她走出困境,辅佐她得到她心中所想。我以为自己不在意荣宠,不在意名位,不在意有哪些人在枕簟上服侍她。可我跪在这里,想说出我的愿望时,我才发觉,其实那些我都在意。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没有与她交心的人时,我还能安慰自己,那些都是娘娘不得不娶的人,是为了江山、为了社稷。人有七情六欲,多几个美貌的人服侍她也无妨。我只是想要她心里最特殊的位置。”

    那炷香的香灰已经开始掉落,佛堂内安静,连掉落香灰的声音都听得到。

    岑时毫眼里盯着香灰忽明忽暗的火,双手合十继续说着。

    “可是自从乔故雨出现,我觉得我骗不下去了。我分明在意。在意一切。甚至格外妒忌她未来的王夫。他可以和娘娘互称为妻夫,而我不能。她们能大方展露在人前,而我不能。她们能被臣民嘱咐,我也不能。”

    “我的心那么膨胀,其实我不喜欢她身边的每一个男人。我只能一直一直拿着两心相知的谎言,喂自己吃一点糖,好继续有盼头地活下去而已。”

    文衫在后面颤抖地说,“所以···夫人您···那天去告诉乔氏贝母壳一事?其实乔氏不知道加了贝母壳粉末会变紫又有何妨?”

    岑时毫:“只有他知道,他在那时才会极力申辩,他越申辩,看起来就越像有嫌疑的人。”

    文衫:“您若是看不顺眼乔氏,找个机会说他干活不利索,劝唐主儿打发了不行吗?为什么要借他人的机会···还是您不喜欢害人···怕脏了手?”

    岑时毫:“有人比我更不喜欢他。一石二鸟,他和春行君没有背景,真出了事也不会怎么样。我不过是推一把,让他更被唐主儿怀疑罢了。”

    斯砚:“其实,乔氏也不是后府的夫侍,您何必那么在意他的存在呢?”

    岑时毫:“以色侍人,色相有凋谢的一天。凭借权势,权势有败落的一天。乔氏二者都没有,娘娘是什么性格的人?若是乔氏一无是处,半点容色都没有,她会偏偏买了他么?娘娘不纳了他,是因为娘娘的心里还有顾忌。或者她需要一个理由。并不是真的不想纳他。”

    斯砚和文衫有些惊讶,“这府里,除了太后,就是娘娘最大。太后身体一天比一天不好,管不了那么多。娘娘一句话就能纳了他···”

    岑时毫:“你们不懂娘娘。娘娘这个人性子耿直,不畏强权。谁惹她不高兴就直接给脸子,才不在意什么背景地位。可是,她极重自己的名望。她怕别人议论她的行为。而且···她不纳了乔故雨,我还觉得···或许是因为娘娘在意情意这件事。有的女人,喜欢享受权力的快乐,所以对买来的男人都是直接宠幸。可娘娘这个人较真儿,她在意旁人是因为什么爱她。她不纳了乔故雨,也许···是因为她想得到乔故雨真心的喜欢,而不是屈从于一个买了自己的人,或者是报恩。”

    斯砚惊讶极了,“难不成,娘娘真的对乔氏动了心?”

    岑时毫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可乔氏还年轻,哪怕是再养两年给娘娘做侍人都是正好。不像春行君和韩山祠,都是二十多岁的老男人了。春行君再妩媚,再过两年也会容颜衰退。他以容色邀宠,也会因为容色失去而失宠。若是乔氏,被教得通了文墨···他家人都没了,看似没有背景。可就是如此,娘娘才会相信他,王姑都多疑,怕有人暗害自己,或者是他人的细作。娘娘更不喜欢男人为了扶持自己母家而接近她。乔氏这种亲族都没了的人,更得她的相信。”

    文衫感叹,“幸好夫人那一日和他说了话,又有···旁人做局。娘娘这回,应该不会再相信他了吧。”

    斯砚:“是夫人聪慧,随便说几句,娘娘就发落他去了冷苑。”

    岑时毫:“娘娘想要的,是想凡人一样的情爱,不因为身份而转移。可她又要匡扶朝政、为民请命,这两个愿望本就是相违背的。但她性子喜欢强求,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我真怕,这是我永远无法摆脱的弱点。”

    斯砚:“可娘娘对您极好,你只消做王府里与娘娘最贴心的人不就成了?”

    岑时毫:“你看这个牌位。是她的父傧和杭庭云的牌位。府里没有人知道这个杭庭云是谁。只怕忆余杭三个字,也是为了纪念这个人。外头的男人,总是防不胜防的。我多想永远做娘娘心里的人。我不想斗,可当我发现他们的筹谋时,却不由自主上去推一把。原来我一直有不安的心,我怕有人抢了我的位置。”

    斯砚点点头,“这一回,多亏了檀公子看出来徐夫人那两把椅子有异样。总归,好在他发现,也好在他没和旁人说。”

    “不是那种地方出来的,还真无法察觉。春行君是艺伎馆里斗出头的人,才知道用短痛来保全自己。只怕他也不知道到底是谁要害他。他自知树敌颇多,便没有与我结仇。”

    文衫:“他和您都没答应乔氏的请求,可见后府里也不会喜欢乔氏,不然怎么拿他做靶子呢。可春行君真会相信,是乔氏害的他吗?”

    岑时毫摇摇头,“我觉得他应该能猜出来,乔氏不喜欢他,却不敢斗胆害他。毕竟没了春行君,还有旁人。不是春行君挡了乔氏上位的路。乔氏很聪明,可是女人只能看到他的可怜。他一哭,娘娘就不忍责备他。他来了府里才多少日子,就能打听出我和春行君是最得宠的,可见不是像表面那么老实。而且他想要的,实在是太多了。旁人不过攀附权贵,想做个侍人罢了。可他,竟然想要娘娘全部而完整的人。”

    斯砚:“真是,那一声声妻主叫的,真不知羞!”

    文衫:“简直就是犯贱!”

    岑时毫:“偏偏娘娘就喜欢这样的凡人称呼。人总是贪图自己得不到的。凡人想变成权贵。权贵又想要凡人的感情。”

    斯砚:“今儿皇后传了懿旨,说咱们王府的夫侍们伺候得不当。才一直没有女嗣。可这···娘娘最近那么忙,很少到后府来。哪里是您伺候不当呢。”

    文衫:“那八角斋本就为了皇家繁衍女嗣所建。这懿旨下来,我看有的人在合谋邀宠呢。据说一夜多宿几个男儿,会让男儿受孕几率更大,因为需要到顶点时,女子的身体里才会娩出鸾子。若是多次,便到顶点的可能大些。”

    斯砚:“所以,这府里一下子又是献艺,又是悉心做糕点奉送。”

    两个人看着深思的岑时毫,“夫人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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