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回:流血殿前竹马别骨肉,谋夺妻心夫侍求恩宠。(十七)

    子夜。室外雷雨声阵阵不绝。延寿殿的室内,她坐在床上,轻轻地从背后拥着他,让他靠着自己,躺在自己的怀里。

    时毫静静地看着窗外的闪电和大雨。

    “冬雷阵阵。”他默默地对着雨景念叨着。

    外面雷声大,衍望怕他听不见,就贴在他的脸颊旁边说,“夏雨雪。天地合。”

    可两个人都没说出后面的话。

    夫侍们侍寝一向是不能在延寿殿的,若是王夫,便要在后面的合欢殿,寻常夫侍只能在良人居。每至冬日,室内点地龙麻烦,衍望就会命人把书卷案卷都挪到延寿殿里。殿内书函密折多,所以旁人都不能进来侍寝。

    像春行君那样的外族人,更是连良人居都没进过。

    但唐王却不管那些,只要他来延寿殿里面。久别未逢雨露,她强|要|了两次直到他累得不行才肯罢休。

    她闻到了他薄施脂粉的味道,也摸得出他瘦削的身形。

    她的手在被子里抚摸着他经历剧烈的|房|事|后还温热的皮肤。

    “儿时的我很怕雷雨声。”

    “是么,从前我也怕。”

    时毫偏了偏头,好奇地看着她。

    “不过现在不怕了。雷霆雨露俱是天恩。我要睁着眼睛看着雷电要我如何。”

    他伸出纤手,轻轻抚摸着她的眉头。衍望怕他冷,把他的手牵住,塞回了被子里。

    “你呢,现在害怕么?”

    “下了雨,怕是明儿地面要结冰。”他没回答,说现在还怕又能怎样。

    “那你给太后请安时多穿些。若是路滑,便称病不去也好。不如说我留你在这儿。”

    他久久地凝视着她,眼里有说不出的含义,有些哀怨、有些思念、有些悲凉。

    末了,他却开口一句,“殿下辛苦了。殿下还怕么?”

    衍望看着他的意味不明的眼神,怔了一会儿,“我已经不怕了。可我恨。也许有一天,我折磨够他了。我会累了,说算了。可恨永远在。”

    他坐起来,反身抱住她,“时毫不能为九娘解忧。只能以鄙薄之躯,让九娘稍减烦恼。”

    她抚摸着他光洁的后背,看着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个人太久没聊天,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中元节的时候,我给父傧烧了些东西。还有供品。我一直惦记着九娘,希望父傧在天之灵,能保佑你平安回来。便也时常去给父傧的牌位敬香。”

    时毫以前从不说这么客气的话,衍望倒是觉得有些奇怪。

    说起中元节,倒是惹得她回想起自己不在府里的时候,时毫一定受了很多委屈,“你也辛苦了,我不在时,你总要仰仗太后的庇佑,还是少去父傧那儿。太后不喜欢春侍人,你也要少和他来往。若是谁与你故意套什么话,你也要告诉我。”

    时毫点点头,心里不由得想,既然如此,何故还要宠幸春侍人。

    “眼下朝廷里面波谲云诡,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出了乱子。咱们还是防备些的好。”

    “是。那···底细不干净的人,也不宜到糖粉宫附近来。还是加强守卫的好。”他三言两语,想挑得那些人别来侍寝。

    衍望点点头,“你听,雷雨声停了,是下雪了。”

    岑时毫看着窗外,果真雷雨已过,唯有簌簌雪声。

    衍望靠在后面,静静看着他的侧脸。

    论及美貌,岑时毫不是府中最出挑的,他没有韩山祠的鼻梁那么高,也不似雁羲那样懂得在床上痴缠,要和他玩儿个新的他却优柔寡断地不敢。更不会像徐扶楹一样仔仔细细扑着粉来保养白皙的皮肤。也从不会想唱个歌儿、弹个曲儿讨人高兴。时毫有一双单眼皮的凤目,倒是和明仁太后的凤目有点像。他也不爱奉承人,说些好听的话。

    可他身上偏有一种文弱书生气,这一点最吸引衍望。看他读遍孔孟,仍然会意乱情迷在自己身下喘息,这样的感受,最让望望欲罢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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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晨的地面上,积雪覆盖着一层薄冰。四处茫茫都是银装。

    夫侍们伫立在千秋岁门外,等着给太后请安。

    岑时毫来得最迟,大家都忍不住看他身上那件暗红色翻毛领氅衣,下摆处银丝线绣了雪山群景图。站在雪景里相得益彰,真是好看极了。

    便是徐扶楹、韩山祠这样看多了好东西的人也看愣了。

    徐扶楹:“唐主儿似乎有一件相似的,却是玄黑色的。绣的是群山青。”

    韩山祠看得艳羡至极:“这风毛,似乎是水獭毛?”

    岑时毫点点头,又合了合衣衫的前襟。

    檀倌儿看得失神,眠月楼里也有小倌儿收到这样的物件,可都没这个做工精致,“前儿看见娘娘那件,莫非和岑哥哥这件是一起做的?”

    几个人的脸色都变了一变,莫非殿下单单和他做了两件相似的衣服?

    这也太独宠了吧。

    岑时毫看见了几人的神情,却也没什么表情露出,“是娘娘在外面的珍宝斋订做的,做了两件,一件赏了我。”

    夫侍们互相看看,说是赏,凭什么一下子做了两件,一件给了他,是做的时候就想着他,还是他得了消息,先去要了去?

    春行君的脸上还覆着薄纱,看见岑夫人不声不响就得了这样的稀罕物,心里虽然羡慕妒忌,却也赔上了笑脸,“还是岑夫人得娘娘宠爱。这样的雪天,娘娘特意让哥哥穿上。真是疼爱至极。”

    说是捧着他聊,却也给他招惹了一番嫉恨。

    岑时毫没有说什么,只是冲着他假笑了一下,不想解释。

    出不出风头,都难免被嫉妒暗害,还不如出个彻底,好让旁人畏惧娘娘的责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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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请安,却是奇怪。

    太后见了春侍人,没有往日的看不过眼,却因为他受伤,安抚了几句。还把自己珍藏的药膏赏给了他。

    看看岑时毫的大氅,也忍不住赞叹了几句,“青春正好的人,多装扮自己是应该的。年轻人身子恢复得快,别想哀家一样,老了想要自己的孩子,却也不能了。”

    没有和先帝的孩子,是明仁太后的一件遗憾事。

    岑时毫见状,连忙说:“都说九殿下脸型像太后,五官像先帝。学问像太后,性情像先帝。当真活脱脱就是太后的孩子一样。”

    太后的身子今冬很是不好,他浅浅笑了几下,就又咳嗽了起来。

    “往后冰天雪地时,就不用来请安了。或者,去偏殿里等着。在雪地里站久了,冻坏了身子,就更不能繁衍女嗣了。许多王姑大臣们,都有了自己的孩子。宫中宜傧和皇贵傧都平安生育了。敏华也有了孩子,就连小产的惠傧调理好身子也又有孕了。”

    太后的神色有些落寞。

    夫侍们连忙行了大礼。

    “侍身等无能,叫太后烦心。”

    “论起来,这生育的确不是一个人的事,可你们也该明白,只有你们足够讨妻主开心,妻主才愿意与你们有孩子。明白吗?”

    “是。”夫侍们有的不解,有的脑海中过了许多线索。

    “皇上喜欢给王姑大臣们赐婚,尤其是颇有功劳的,赐了婚,有了孩子,皇上便更喜欢重用。你们的妻主,在前朝效力,还不够。你们若不能讨她欢心,不能在后府里给她效力,让她少些烦忧,哪怕哀家想庇佑你们,皇上也会赏赐新人下来的。”

    夫侍们被说得伤心,却也只能称是。出去时,又都议论着,方才的话,是说给谁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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