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司楠坐在副驾驶玩手机，他原本应该说句话的。
陈挽走的时候有些气愤，但她没有动手，夏悸也在嘲讽后上了车，一路上，她靠在窗边闭着眼，即使这样很难受，她也不想靠近边上的人。
考完试离开宿舍，夏悸就跟司楠联系上，她淡定的像司楠本就应该来找她一样。
“我并不知道你们之间插手了谁。”
礼记咖啡馆，司楠抿了口咖啡，淡声道。
夏悸坐的端正，孟瑶家里有事，奶茶店闭馆一晚，她垂眸，一声不吭的盯着桌子上的宠物笼子里正睡着觉的杏色狸猫。
“石榴你打算怎么做。”司楠再问。
“为什么是你找我。”
“你想见他吗。”
夏悸沉默。
淡淡淡清香扑鼻而来，夏悸斜眼，看了眼边上桌子的甜品。她重新坐好，微微的抬起头来。
“石榴我可以看护。”夏悸伸手抓住猫包，补充说：“但是我没有经济可以供养，我不知道裴凌卿为什么不自己来，钱你们自己商量。”
司楠也抓住了包。“你真的不知道吗。”
“我该知道什么吗。”
司楠松开手后，夏悸也没再挣扎，她本就不想养这只猫，即使它再可爱。
两个人对峙了会，逐渐的，夏悸似乎动了心。
或许她应该去询问裴凌卿，或者是亲手把这猫还给他，毕竟这只猫当初是裴凌卿他们救下来的……
于是，司楠给裴凌卿打了个电话。
听见那头的女声，夏悸本身紧张纠结的心瞬间清醒，她扯了扯嘴角，耳朵里是电话那头的喘息声。
“才成年，玩这么花。”司楠开着玩笑，朝夏悸这边瞥了眼。
随着裴凌卿的声音传来，夏悸坐着盯着电话，听见对方无所谓的语气。
有些懊恼，这不是她自己选择的路。
司楠又笑了笑，夏悸没听见他们的对话。
可是在他们的眼中，夏悸的正经像是一场戏，除了幕后主控的人，其他人都认为这只是一句赌气的话，他们没有真的分手。
挣扎的心不停的晃动，捆绑在周围的锁链发出琐碎的声音，十分刺耳。
直到司楠挂电话后，夏悸才缓过神来。
然后，她就被待到了这所酒吧。
她看到了裴凌卿从酒吧里出来。
后面还跟着个人。
她没有任何情感波动，手里的猫也安稳的入了梦乡。
一切都按照她规划的在进行，特别是自己的心境。
这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为什么来见我。”裴凌卿突然出声，打断了夏悸的思绪。
夏悸愣了神，被他这么一吓，动静被他收进眼中。
她看见裴凌卿笑了下。
她有些懊恼，又强装镇定。“顺路。”
“小骗子。”
“你问司楠。”
“他跟我说你想我了，特地来见我。”
眼看着，裴凌卿就坐了过来，人高腿长，夏悸感觉到空间慢慢紧缩。
夏悸别过脸。“胡说。”
“石榴嗜睡，这是病吗？”
夏悸垂头看了眼。“不知道，我没了解过。”
“我也不会照顾，你是打算亲自照顾她了？”
裴凌卿伸出手去摸了摸石榴的脑袋，石榴睡的沉，耳朵本能的弹了弹。
夏悸深呼吸口气，她顺着猫头看那双纤瘦的手，顿时，她察觉到自己的脸热得很。
没出息。夏悸咬唇。
“我不养猫，我把他还你。”
“石榴不是我们的吗。”
“裴凌卿，我没开玩笑。”
裴凌卿沉默了会。这车子寂静，前边的司楠带着耳机一声不吭，司机也关闭了音乐播放，夏悸不敢动，飞速划过的风景入不了她的眼睛，唯有跳动的心脏。
“夏悸。”
可能有三分钟吧，夏悸头一次感受到时间段缓慢，她缓缓的转过头，以为裴凌卿停止了话题。
刚扭头，就被一个撞击强行摁在车门边，夏悸的头被护着抵在窗口，下巴被强行抬高，边上是温热的手臂。
石榴被吓得跳到了司楠那边，被那边的人接住，还挣扎着往回喵叫。
夏悸顾不及，薰衣草的味道铺满了全身，她瞪着眼，震惊的跟裴凌卿四目相对。
她下意识的张开了唇瓣，对方就探了进来。
这样粗暴的行为，夏悸却没感受到一点压迫。
自己也不愿意这么干。
有时候上天强行的剥夺了自己的主观意识，只剩下肢体的爱意缠绵不休。
这样露骨的举动往往可以留下一个人，以及更多事情。
但裴凌卿没有这么干。
他只是破例了一次去强行亲吻夏悸。
温和的，触碰一场盛大的冬天前序。
裴凌卿什么都懂，他这么喜欢夏悸，怎么可能逼迫夏悸做她不喜欢的事。
零碎的岛波澜起伏，停留在花苞里的花蕾缓缓展开。
此刻，稀薄寡淡的雀跃犹如梦幻秘境里春歌绵延不绝。
刚到学校门口，两个人就被司楠无情的赶下车。车窗内，石榴正扒拉着玻璃，然后被司楠拽回怀中。
灯光下，如似黄昏。
“你！裴凌卿你混蛋！”
夏悸上去就是一脚，裴凌卿没躲，还在原地傻笑。
“司楠还在车上呢……”夏悸嘀咕道。
裴凌卿俯身靠近，笑着说。“那他不在就可以吗。”
“我们明明说的很清楚，你非要我转学吗。”
“你不用转学。”裴凌卿抬手摸夏悸的脑袋。盯着有些红肿的唇，裴凌卿的眸光暗淡许多。“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杂乱无章，我会注意分寸的。”
“不是注意分寸。”夏悸皱眉。她停顿了，好像也不能说绝交。
“我明白，刚才的冲动，是我最后的告白。”裴凌卿从口袋里摸索出夏悸还他的项链。银色的光泽在暖灯下更加耀眼。
夏悸愣住。
看着裴凌卿迈开脚扔到了对面街道的垃圾桶里。
“夏悸，我喜欢你。”
“我们重新来吧，还是我追你，好吗。”
夏悸深呼吸。
“不好。”
裴凌卿笑着转身离开，明明面带着笑容，却满是苦涩。
他没有回应，因为夏悸说给自己听。
城市下的身影被夏悸永远的映在眼中。
夏悸见过这个场景，在初见的那个下午，她转身离开后还偷偷的回了头。
少年举着篮球在场内大放异彩，那场盛夏绽放的玫瑰是一打开秘密花园的钥匙。
夏悸在危险的边缘活跃。
然后一直顺着荆棘，寻找着远处光明的执念。
直到握住了答案。
为了方便管理，暑假的竞速班安排在了同一楼层。南苑中学每年都会选出优秀学生专门培训，竞速班就是为他们而生。
开班前天下午开始，天有些燥热，班内开了空调。
“一个年级就一个班。”
“真的吗，诶诶，我刚才去看隔壁的名单了，裴凌卿学长也在啊！”
“你这不是废话吗，人家挂榜第一名……”
一年级B组，新生初来驾到，听说了去年暑假有四个班纷纷议论起来。
阶梯教室的桌子比普通教室不一样，一排可以坐五个人，教室内的同学握着笔，很快就从小八卦投入到学习的氛围中。
“好了，同学们安静下！”
女老师带着文件夹走来，嘴里挂着麦克风。
她把东西往桌子上一扔，扫视了一圈，自我介绍道。“我姓陈，主教物理，负责你们这十天的教学任务，这十天的教学体验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问我，我的办公室就在你们楼下。”
“这十天内，你们一共有两种科目。数学跟物理，所以你们在坐的同学都是学物理科目的，这点你们知道就行。”
最前边的学生举手说。“老师，那课程表安排……。”
“早上数学下午物理，晚上测试。”陈林说着，抬手将整理好的卷子分别递给第一排的学生。
这种班级的好处就是，玩闹过后可以很快的进入状态，陈林找了个凳子坐，手掌撑着脑袋，百般无聊似的翻看着点名本，安静的课堂上只有莎莎的动笔声。
“点名哈。陆羽。”
“到。”
“虞颜。”
“到。”
“白流苏。”
“到……”
……
陈林也没想到，这些学生会按照点名本上的顺序排座。
这些名字在年级里都算得上常见，陈林点完后笑着点点头，目光落在最后一位正准备念名字的学生。
“夏悸。”
点到这个名字时，班内的人都下意识的回过头去看最后排单独一个人坐的夏悸。
她一手支着头，一手动着笔，点完了班内30个人，她已经写到第三面的题目了。
“到。”
夏悸不慌不忙的写下个字母，在下一条开始的空隙中做了回应。
陈林对夏悸很有印象，她总能在她的班级内听到些传言。
“好，还有三十多分钟做完评讲，一共四十五道选择题。”陈林站起来将椅子摆好，朝他们开玩笑说。“评讲完之后我们就做张南茨市一中的综合卷，分数第一的人做小组代表，有奖励。”
做题的时间对于这些学生来说总是短暂。陈林拿着卷子投到幻灯片上，由第一位同学开始轮流讲题。
众人的知识储备相似，很快一张卷子就讲完，开始了综合卷的测试。
陈林重新坐到讲台，她也拿张卷子盯着看，时不时的又抬头扫了眼班内。
“陈老师。”
门口有人轻声的喊了声。
陈林笑着抬头。“继续做。”朝学生说道才起身走出门，温声说。“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吗。”
裴凌卿拿着沓卷子递过去，笑道。“徐老师让我送来的，说是下午的见面礼。”
“他还真会安排，行，给我吧。”
陈林是裴凌卿高一时的班主任，她从那时候就很欣赏裴凌卿的物理能力，得知了裴父裴母的专业后，更加花精力在他身上。
然后裴凌卿给她来了一记爆锤。
“你物理从来不下九十五，竞赛全省第一，理综合卷全省第一，你跟我说你要学文？！”
一张白纸狠狠的被拍在桌子上，边上的笔抖三抖，边上的老师也都闻声望来。
裴凌卿抬脚去给陈林倒了杯水。“林姐，我文综也不差啊，而且我喜欢美术。”
陈林深呼吸了口气，看见裴凌卿淡定的笑容她就火冒三丈。
这天还是热的，空调盖不住她的火气。
裴凌卿无奈。“林姐，我学文后又不是不能学物理。”
“你就这么喜欢画画。”
“林姐，我想那才是精神世界里自由自在的我。”
陈林皱眉。“自由？你的成绩……”
“姐，成绩并不是一切。”
“您又漂亮了啊姐。”裴凌退后几步，陈林也看懂这一举动，两个人离教室门远了些。
“油嘴滑舌，你怎么不上课。”
“理科班跟我有仇，我哪敢去。”
陈林挑眉。“怎么，除了司楠那几个，其他人还干不过你？”
“可别说，这话不能乱说。”
“我说错了？”
裴凌卿笑出声。“明明司楠也干不过我。”
见到陈林无语，裴凌卿很快的转了话题，他顺势往窗内的学生扫了一眼，目光停留在最后一排几秒钟。
其实这过程是很快的，裴凌卿刚想装腔作势的开口，就被陈林打断。
“你想看夏悸就大胆说，我位置给你坐，正好我去办公室喝杯茶。”
陈林嫌弃说，自从她知道裴凌卿跟夏悸的故事，每次见面必然离不开调侃。
换作别人，陈林都是温柔儒雅的形象，只有裴凌卿看清现实。他白了个眼。“哪有，我还不能看一下这届新生的厉害了。”
“你不是学生会的，现在了解有些晚了吧。”
“不晚，正好我们可以互相透个底。”
陈林勾勾手指，意示裴凌卿靠近。
“你想得美。”
裴凌卿又无奈。
外边说话的时候，夏悸本抱着无所谓的心理，她有些困……当她忍不住抬头打哈欠，抬眼看时，却看见外边两个人靠得十分的近。
顿时，夏悸来了精神。
她很快就做完了综合卷，检查确认无误后就做起了自己带的卷子。
夏悸对自己的答案通常都有信心，她检查过的题目百分之九十九都正确。
于是，夏悸拿下了第一场考试的福利。
下午的夕阳红艳，透着玻璃窗照下，在桌面上波澜起伏。
“林老师，奖励是什么呀。”一个学生好奇问。
林陈笑道，边说边从包里拿出几袋糖分下去 “也不算奖励，就是一个职位而已。夏悸，这十天的资料管理就由你负责，待会来找我。”
“糖果是今天的见面礼，明天正式上课，希望大家不要迟到。”
“待会领一下明天需要用到的卷子大家就可以回宿舍了，晚上教学楼没有开，不要乱跑哦。”
夏悸照做的分发了卷子跟糖果，她给自己留了份放在桌子上后就去办公室找林陈了。
天有些发蓝了，夏悸敲了敲办公室的门，随后便走进去。
抬眸，办公室不止陈林一个人。
“夏悸，你加一下我的联系方式。”
陈林温声道，又拉来了办公椅让夏悸坐着。她继续说。“学校有想过采用电子学习，但考虑到手机屏幕长时间使用可能导致眼部损伤，还是决定用纸质教学。”
“这几天你跟流苏可能得辛苦点，夏悸你负责物理，流苏你负责数学。”
夏悸听着，瞥了眼边上坐姿端正的白流苏。
刚才的数学小测白流苏比她多一分。
陈林的微信头像是一只黑色的猫，夏悸看见了通过申请，并帮陈林创建了群聊。
她自认为自己的圈子不大，但这个提高班的大部分人都加了她的联系方式，结合白流苏那边，很快就把所有人拉进来。
夏悸往群里发了份电子版的物理真题。
刚发出去没多久，其他人就按捺不住的聊起了天。
请不要拿卷子压我：[什么，我没看错吧，发光的砖头竟然成了爱因斯坦。]
吃与学习共存：[举报，楼上玩手机，没做卷子。]
请不要拿卷子压我：[夏萱同学，请你放下你从学校门口点的烤串，并且回头告诉我你也在玩手机。]
不爱嘻嘻：[嘻嘻，夏萱同学，我在你斜后方看你玩手机。]
[……]
白流苏在跟陈林讲话，夏悸垂眸的在群里艾特了所有人。
1班夏悸：[@所有人麻烦大家改一下原班级跟名字。]
其他人很有默契似的，原本还热火朝天的群聊忽然就安静下来了，等到白流苏那边说完，她也低头打开了群聊，并且带头的发了个OK的表情包，其他人才有序的回应。
“好了，就这些，你们先回去吧。”
“那老师我们先走了。”白流苏笑着说，看着夏悸点点头就离开，自己也很果断的跟上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在走廊，风拂过二人的发梢。
“我记得你没有报。”拐角处，夏悸忽然开口。
两天前在宿舍里，她才看见白流苏清空了自己的东西。
“我可以理解为，你这是在跟我找话题？”白流苏笑着也停下来。
“没有，我只是好奇，你住哪里。”
“学校门口，学生公寓。”
夏悸稍微侧头，这个角度，白流苏只能看见夏悸挺立的鼻尖跟清晰的下颌线。
夏悸似乎又瘦了一圈，白流苏欲言又止。
先前夏悸帮助白流苏逃课，她因为两个人都关系至少有一点点点点的进展。
结果是竹篮打水。
“你们的研究小组……还在吗。”
夏悸沉默了会，说：“为什么这么问。”
“你们的关系……”
“加入是我本意，跟其他人无关。”
白流苏没接话，而是走快两步跟夏悸并肩，好像猜到了对方要去哪里，也似乎是自己漫无目的。
班内已经没有人了，夏悸将书包整理好就打算走，刚出门又停了下来。
“你奶奶怎么样了。”
白流苏把弄着手机打算从后门出去，听到这话一顿，神色在一瞬间变化。
夏悸鬼使神差的说了这么一句，直勾勾的盯着使白流苏哑口。
班内的窗帘随风摇摆，在暗蓝的天空下掀出一道道涟漪。
一直以来，夏悸跟白流苏没有明确的关系，准确的说，夏悸在宿舍都把自己封闭起来，不跟任何人有交集，不与他人有感触。
所有人都有可能问的这一句，唯独夏悸不会问出来。
白流苏有些惊讶，随后，她往夏悸那边走，笑道。
“没来得及。”
“奶奶种的流苏树开花了。”
白流苏垂眸，没有几缕光斑照射的桌子失去了灵魂，犹如树木失去了照料人。
“我很抱歉。”
白流苏不解。“你抱歉什么。”
夏悸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总感觉，我不应该问。”
“奶奶最疼我了，我还能想起靠在她肩上陪她聊天，看她织毛衣的日子。”
夏悸顿了顿：“人们都无法预知片刻的价值，直到这个瞬间成为永恒。”
夏悸总觉得，她应该就这样沉默的走出校门，而不是在门口停下来先问了这句莫名其妙的话。
那场考试夏悸并没放在心上，她感受不到亲人逝去带来痛苦跟迷惘。她的人生都在错误的轨道上航行，每一步的算术都使她身心疲惫。
按理来说，夏悸不会出于同情心帮助一个人 。
或许能让轨道变轨的只有裴凌卿的出现。
夏悸咬了自己的舌尖，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只有让自己不去想，才能最大限度封锁主观意识的留恋。
只有不去想，才能往前走，在看不见尽头的路上试着跑起来。
只有——
“夏悸。”
夏悸猛的抬起头，她顺着白流苏的目光看向门外的人。
裴凌卿穿着校服，手里拿着个篮球。似乎已经打过一轮了，他的额头上冒着汗，刘海被他往后梳，搞了个大背头。
“你俩在这干什么呢？”
夏悸撇眼看白流苏，对方一脸不知所措又很想看戏的目光让夏悸刚才试图共情的心理快速消散。
“跟你有什么关系。”
夏悸单背起书包就走了。
裴凌卿想试图挽留都做不到。
他叹气道：“真是，连个眼神都不给我留。”
白流苏愣了愣，她抬眸看失笑的裴凌卿。
想不到，万众瞩目的裴学长也有被人甩的一天。白流苏微微一笑。
“裴学长，那我也先走了。”
夏悸一如既往的过着奶茶店的生活，随着时间推移，奶茶店门口也就没了裴凌卿的身影，夏悸的看淡让这个人的名字成为梦瑶的禁忌。
十天已经过半，学校里，因为两个班只相隔一堵墙，夏悸即使刻意的避开裴凌卿也能被撞见。
对方制造的碰面太过理所应当，夏悸躲不开。这一举动很明显，在两个班之间都成为了吃瓜首选。
班内窃窃私语着，时不时的目光投向最后一排的人。
夏悸一手撑着头，手掌顺势挡住了左耳。
她跟班内的人还是合不来，顶多有时候探讨题目时，虞颜跟白流苏会主动靠过来询问，其余时间，她还是一个人。
夏悸不需要其他人。
来到第八天，奶茶店。
“你黑眼圈又重了。”孟瑶皱眉，她注意到夏悸的疲惫。
“嗯，最近的卷子多了，而且每天晚上都有测试。”
孟瑶：“这样下去你吃不消啊。”
夏悸笑了笑，扯开了话题。“瑶瑶姐，我听说最近城里管的严，不让未成年人打工。”
“嗯，是有怎么回事。”
“那我就不做收银工作好吗，不露脸的话，应该不会被举报。”
孟瑶揉了揉夏悸的头。“好，当然可以。”
夏悸点点头，她吸了下鼻子后就继续干活了。
这几天的晚上夏悸都失眠，宿舍灯火通明，空荡的房间里不断传出莎莎的动笔声。
夏悸洗完澡出来，擦拭着头发上的水珠，嘴里默念着英语单词。
昏暗的房间内，她伸手去开小台灯，不小心撞到了个纸箱。
裴凌卿送来的。
纸箱内是一些日常用品跟阅读资料，还有一张纸条：
超市打折送的，里边有蒸汽眼罩，听说可以缓解眼睛。
隔天，夏悸一进门就收到了部分目光，她走到自己的位置，下意识的把手伸进桌子下，果然找到了目光来源。
她深呼吸了口气，带着一种烦躁跟无奈把咖啡跟三明治陪着喝。
她嚼着，看见路过窗外的裴凌卿跟司楠。
两个人没有对视，她也没看见裴凌卿看见了。
但她看见裴凌卿笑了下。隐隐约约还能幻听出他的笑声。
好讨厌。
夏悸懊恼又气愤，无论怎么说裴凌卿都不要脸。
她只能把气撒在题目上。
中午放学的时候，夏悸一手面包一手卷子又一边往奶茶店走。
天气燥热，街上没人，她闷着长袖不由得加快了速度。
在某个十字路口转弯，夏悸差点撞到了个人。
“让开。”
夏悸稍微皱眉，她不想跟这个人有关系。
可惜郑敏就是来找她的。
“也不算太久没见，看来最近生活过得不怎么样，疲惫不少不说，你似乎晒黑了一度。”
“我一向不像郑大小姐，娇生惯养。”
“你们的培训班只剩下明天一天了吧，嘶，你是想回来睡地板呢，还是在大街上找个破垃圾站睡呢。”郑敏嘲笑说：“哦不对，我差点忘了，你似乎在打工，那边的老板娘好像挺包庇你的。”
“你想举报我？”
“你想我这么干？”
“郑敏，我没有得罪你。”
“从你欠我们家钱的时候，你就得清楚自己的地位。”
“那不是我欠的。”
“那又怎样，你父母死无对证，你能找谁帮你，裴凌卿？报警？打官司？你有钱吗。”郑敏看了看手指。“啊，我记得你不止欠我们一家。”
夏悸叹了口气。“你要我做什么。”
“明天晚上跟我去个地方，我在学校门口等你。”
“我得打工。”
“我给你钱，你去请假。”
夏悸随口一说，没想到郑敏竟然这么回答。这么一想，那必定不是什么好事。
但夏悸也没理由反驳了。
“好。”
夏悸跟孟瑶知会了声，只是说有事请假，没说郑敏的存在，孟瑶犹豫后才答应。
最后一天的测试里，夏悸又拿到了第一名。她站着分享最后一道超纲题的解题思路，得到了轰动的掌声。
陈林笑道：“青出于蓝啊……”
下课后，陈林整理着台上的东西，她想起什么，挂上麦克风：“今晚大家不要走动喔，学校安排今晚去酒店吃饭。”
于是，这掌声响彻云霄。
夏悸皱了皱眉，等陈林回办公室，夏悸才跟着去。
“你不去？”
“很抱歉陈老师，我有事没办法去。”
陈林又聊了几句，她只知道夏悸家里苦，夏悸很早就自力更生了，这种情况下的孩子有许多不可被拆穿的苦诉，陈林就只好同意了。
下午的天气比昨天好得多，至少不会比昨天燥热，教室里面已经开启了空调，夏悸推门进去，一阵凉意吹来，褪去了热气。
夏悸习惯从后面进，毕竟离自己的位置近些，又不需要受到别人的目光，她前脚刚进门，就注意到自己边上原本的空位有人。
夏悸不慌不忙的坐下，拿起书摊开，才问。“干什么。”
白流苏把卷子平放好。“听说你晚上不跟我们聚餐？”
“你听谁说的。”
“你啊。”
夏悸瞥了她一眼。白流苏笑道：“碰巧路过办公室，听到的。你是有什么事？”
“跟你没关系。”
“喔。”白流苏撇嘴。“你可能是要去打工吧。”
“下午测试。”
白流苏点点头。“我知道啊。”
夏悸稍微皱眉，她不是很习惯跟人同桌。“我这里风水不好。”
“你还信这些？”
夏悸盖上书，转身瞧她。“你是打算赖在这？”
白流苏：“你物理好厉害，教教我？”
“你数学也不差。”
“那我教你？”
两个人对视了小会，夏悸忽然勾唇发出一声笑，跟平时的假笑不一样，恰好，陈林在这时候进了教室。
卷子很快就拿到手，夏悸下意识的往过道靠，跟白流苏有着一段距离。
白流苏沉默了会，又埋头写着自己的卷子。
物理做完就轮到数学，两科考完后已经下午五点半了。
白流苏打了个哈欠。
还没打完，桌子上又甩来一张理综卷。
白流苏往边上看，夏悸已经开始动笔了。
白流苏：“你是变态吗……”
夏悸笔尖停顿了下，一秒后，头也不抬一下：“是。”
白流苏：“逆天。”
“你无敌了孩子。”
夏悸笑了笑，将卷子翻了个面。
白流苏不想写，凑得近了些，见夏悸又写了一题，挑眉说：“你们研究小组还招人吗。”
“不归我管。”夏悸随口回答，后面两个人都静了声，感觉哪里不对，夏悸停下笔望过去。“你想干什么。”
白流苏摇摇头，“其实我对物理也挺感兴趣的。”
夏悸半信半疑。
白流苏：“真的，可惜我爸妈不同意我学理，让我修个法学。”
“那你不还是选了理科。”夏悸想了想，又说：“倒不是，还选了个政治。”
夏悸见白流苏无奈的神情，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她从小没人管，在束缚跟自由间辗转，她一直都是被迫去接受选择。
“家里只有奶奶一个人支持我选物理。”
“物理更好就业。”夏悸说道。
“说了他们也不会听。”
夏悸想了想，她实在是不想念到那三个字，她叹了口气。“或者你去问问司楠，或许他能决定你能不能加入。”
“他太冷淡了，上次见他，我以为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那目光……不对，应该说我以为我偷了他什么东西。”
夏悸眨了眨眼，她有印象那次在升旗台白流苏找她的场景，司楠跟她之前应该是没见过，第一次见面有这种场景的，要么暗恋，要么怀念。
“说不准他在发呆。”
白流苏见夏悸又准备做题，连忙制止住：“要是刚才的测试我的分比你高，你就帮帮我去问问好不好。”
明亮的眼睛眨了又眨，白流苏长了张很乖巧无害的脸，在撒娇这件事情上，她的长相占了极大优势。
可惜，夏悸百毒不侵。
“好啊。”
“真的？这么爽快。”
夏悸挑眉，盯着题目沉思了几秒钟，写下了个答案。笔往桌上敲了敲，“嗯哼，反正你比不过我。”
白流苏愣住，她头一次见这么自大的人。
不到一小时，成绩就出来了。
陈林拿着成绩单进来，往讲台上一站，她自己先看了眼，又扫了一圈台下的人，个个都期待自己的分数有没有进步。
夏悸转着笔，支着脑袋，仿佛跟与这场景无关。
“总体来说大家的成绩不错，物理平均分90.4。数学平均分136.8。”陈林看着成绩单念着，这个班一共40个人，学校出的原创题都应答如流，她内心的高兴已经表露在外了。
“陈老师第一名是谁呀。”一个女生问。
陈林笑了笑。“夏悸，双科满分。”
白流苏一惊，她猛的转头，却发现夏悸只是微微的笑了笑，还是那种不值得一题的讥笑。
白流苏知道了刚才夏悸的爽快跟优越感……分明就是故意让她往坑里跳。
陈林继续念着。“第二名是，虞颜，物理98，数学150。”
“并列第二的有白流苏，物理100，数学148。”
“第三……”
“……”
夏悸写完卷子了，她抬起头来，看着有些懊恼的白流苏，不知怎么的，她注意到自己竟然笑了。
神奇。
成绩被贴到了门口，大家收拾着东西准备出发去酒店吃饭，夏悸也收好东西背上书包就出了后门。
她路过隔壁班，班上的人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只留下一张成绩单孤零零的贴在门口。
她从头看起，刚看第一行，就看见了熟悉的名字。
第一名，司楠，裴凌卿，物理100，数学150。
夏悸挑眉，在不可思议跟理所应当中选择了后者。
点点头后就往楼梯口走下楼了。
班内的白流苏还在没气消，她也起身出了门，其实她也对吃饭不感兴趣，只不过没有借口可以推辞。
她眉头紧皱，脑中不止有一根乱线。
前脚刚探出头，拐角处就听见了声音，白流苏鬼使神差的停下来。
“看来你今晚是见不到她了。”
司楠倚靠在墙边，看热闹不嫌事大。
裴凌卿又气又无奈。“那我能怎么办呢，我还有理由让她去？”
“你就这么喜欢她。”
裴凌卿叹气，顿了顿才说：“喜欢。”
“我只喜欢她。”
“你喜欢，她可不一定，过几天去南茨那边，她也没个准信。”
裴凌卿沉默片刻，又说：“我妈那边会让她去的。”
司楠：“她要是真的把你当工具人呢。”
裴凌卿明显有些不爽：“你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司楠：“就事论事。”
裴凌卿：“哼，就事论事？那我可要论某位小姐了。”
白流苏没听见那边的声音了，话题卡在某人上，引起了白流苏的好奇心，她往边上挪了挪，试图听得清楚一点。
挪了没两步，手臂就被一个人拉了出去，拽到了另一侧的墙上，白流苏硌到了肩膀，嘶了声。
被发现了。
裴凌卿挑眉：“同学，偷听可不是件好事。”
裴凌卿知道这个人，这几天频繁的出现在夏悸边上，但他没注意看。此时，这样定睛一看，忽然哑口。
三个人都安静下来，裴凌卿恍然的看向司楠，发现对方也沉默了。
跟裴凌卿不同，司楠在下一秒就瞥开了眼，似乎是嫌弃。
白流苏有些尴尬。“抱歉，我只是想下个楼……”
裴凌卿主动的让出了一条路，还没开口，白流苏就马上跑开了。
司楠眯起眼，远去的背影，长发被夕阳照成金色。
那天，霞光也同样照在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上。
充满阳光的钢琴房有少女朦胧发光的身影，指尖拨动钢琴键发出换换的乐曲。
似乎知道有人来，还故意笑出了声。
夏悸很快就到了学校门口，在那边站了几分钟才看到郑敏走来。
她乖乖的跟着郑敏走了一小段路，上了一辆车。
夏悸关上门，感觉背后隐隐发凉，她打开手机准备给孟瑶报个信，刚解锁，就被一块抹布捂住了口鼻。
夏悸一惊，只看到郑敏勾唇的笑容。
陈挽走的时候有些气愤，但她没有动手，夏悸也在嘲讽后上了车，一路上，她靠在窗边闭着眼，即使这样很难受，她也不想靠近边上的人。
考完试离开宿舍，夏悸就跟司楠联系上，她淡定的像司楠本就应该来找她一样。
“我并不知道你们之间插手了谁。”
礼记咖啡馆，司楠抿了口咖啡，淡声道。
夏悸坐的端正，孟瑶家里有事，奶茶店闭馆一晚，她垂眸，一声不吭的盯着桌子上的宠物笼子里正睡着觉的杏色狸猫。
“石榴你打算怎么做。”司楠再问。
“为什么是你找我。”
“你想见他吗。”
夏悸沉默。
淡淡淡清香扑鼻而来，夏悸斜眼，看了眼边上桌子的甜品。她重新坐好，微微的抬起头来。
“石榴我可以看护。”夏悸伸手抓住猫包，补充说：“但是我没有经济可以供养，我不知道裴凌卿为什么不自己来，钱你们自己商量。”
司楠也抓住了包。“你真的不知道吗。”
“我该知道什么吗。”
司楠松开手后，夏悸也没再挣扎，她本就不想养这只猫，即使它再可爱。
两个人对峙了会，逐渐的，夏悸似乎动了心。
或许她应该去询问裴凌卿，或者是亲手把这猫还给他，毕竟这只猫当初是裴凌卿他们救下来的……
于是，司楠给裴凌卿打了个电话。
听见那头的女声，夏悸本身紧张纠结的心瞬间清醒，她扯了扯嘴角，耳朵里是电话那头的喘息声。
“才成年，玩这么花。”司楠开着玩笑，朝夏悸这边瞥了眼。
随着裴凌卿的声音传来，夏悸坐着盯着电话，听见对方无所谓的语气。
有些懊恼，这不是她自己选择的路。
司楠又笑了笑，夏悸没听见他们的对话。
可是在他们的眼中，夏悸的正经像是一场戏，除了幕后主控的人，其他人都认为这只是一句赌气的话，他们没有真的分手。
挣扎的心不停的晃动，捆绑在周围的锁链发出琐碎的声音，十分刺耳。
直到司楠挂电话后，夏悸才缓过神来。
然后，她就被待到了这所酒吧。
她看到了裴凌卿从酒吧里出来。
后面还跟着个人。
她没有任何情感波动，手里的猫也安稳的入了梦乡。
一切都按照她规划的在进行，特别是自己的心境。
这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为什么来见我。”裴凌卿突然出声，打断了夏悸的思绪。
夏悸愣了神，被他这么一吓，动静被他收进眼中。
她看见裴凌卿笑了下。
她有些懊恼，又强装镇定。“顺路。”
“小骗子。”
“你问司楠。”
“他跟我说你想我了，特地来见我。”
眼看着，裴凌卿就坐了过来，人高腿长，夏悸感觉到空间慢慢紧缩。
夏悸别过脸。“胡说。”
“石榴嗜睡，这是病吗？”
夏悸垂头看了眼。“不知道，我没了解过。”
“我也不会照顾，你是打算亲自照顾她了？”
裴凌卿伸出手去摸了摸石榴的脑袋，石榴睡的沉，耳朵本能的弹了弹。
夏悸深呼吸口气，她顺着猫头看那双纤瘦的手，顿时，她察觉到自己的脸热得很。
没出息。夏悸咬唇。
“我不养猫，我把他还你。”
“石榴不是我们的吗。”
“裴凌卿，我没开玩笑。”
裴凌卿沉默了会。这车子寂静，前边的司楠带着耳机一声不吭，司机也关闭了音乐播放，夏悸不敢动，飞速划过的风景入不了她的眼睛，唯有跳动的心脏。
“夏悸。”
可能有三分钟吧，夏悸头一次感受到时间段缓慢，她缓缓的转过头，以为裴凌卿停止了话题。
刚扭头，就被一个撞击强行摁在车门边，夏悸的头被护着抵在窗口，下巴被强行抬高，边上是温热的手臂。
石榴被吓得跳到了司楠那边，被那边的人接住，还挣扎着往回喵叫。
夏悸顾不及，薰衣草的味道铺满了全身，她瞪着眼，震惊的跟裴凌卿四目相对。
她下意识的张开了唇瓣，对方就探了进来。
这样粗暴的行为，夏悸却没感受到一点压迫。
自己也不愿意这么干。
有时候上天强行的剥夺了自己的主观意识，只剩下肢体的爱意缠绵不休。
这样露骨的举动往往可以留下一个人，以及更多事情。
但裴凌卿没有这么干。
他只是破例了一次去强行亲吻夏悸。
温和的，触碰一场盛大的冬天前序。
裴凌卿什么都懂，他这么喜欢夏悸，怎么可能逼迫夏悸做她不喜欢的事。
零碎的岛波澜起伏，停留在花苞里的花蕾缓缓展开。
此刻，稀薄寡淡的雀跃犹如梦幻秘境里春歌绵延不绝。
刚到学校门口，两个人就被司楠无情的赶下车。车窗内，石榴正扒拉着玻璃，然后被司楠拽回怀中。
灯光下，如似黄昏。
“你！裴凌卿你混蛋！”
夏悸上去就是一脚，裴凌卿没躲，还在原地傻笑。
“司楠还在车上呢……”夏悸嘀咕道。
裴凌卿俯身靠近，笑着说。“那他不在就可以吗。”
“我们明明说的很清楚，你非要我转学吗。”
“你不用转学。”裴凌卿抬手摸夏悸的脑袋。盯着有些红肿的唇，裴凌卿的眸光暗淡许多。“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杂乱无章，我会注意分寸的。”
“不是注意分寸。”夏悸皱眉。她停顿了，好像也不能说绝交。
“我明白，刚才的冲动，是我最后的告白。”裴凌卿从口袋里摸索出夏悸还他的项链。银色的光泽在暖灯下更加耀眼。
夏悸愣住。
看着裴凌卿迈开脚扔到了对面街道的垃圾桶里。
“夏悸，我喜欢你。”
“我们重新来吧，还是我追你，好吗。”
夏悸深呼吸。
“不好。”
裴凌卿笑着转身离开，明明面带着笑容，却满是苦涩。
他没有回应，因为夏悸说给自己听。
城市下的身影被夏悸永远的映在眼中。
夏悸见过这个场景，在初见的那个下午，她转身离开后还偷偷的回了头。
少年举着篮球在场内大放异彩，那场盛夏绽放的玫瑰是一打开秘密花园的钥匙。
夏悸在危险的边缘活跃。
然后一直顺着荆棘，寻找着远处光明的执念。
直到握住了答案。
为了方便管理，暑假的竞速班安排在了同一楼层。南苑中学每年都会选出优秀学生专门培训，竞速班就是为他们而生。
开班前天下午开始，天有些燥热，班内开了空调。
“一个年级就一个班。”
“真的吗，诶诶，我刚才去看隔壁的名单了，裴凌卿学长也在啊！”
“你这不是废话吗，人家挂榜第一名……”
一年级B组，新生初来驾到，听说了去年暑假有四个班纷纷议论起来。
阶梯教室的桌子比普通教室不一样，一排可以坐五个人，教室内的同学握着笔，很快就从小八卦投入到学习的氛围中。
“好了，同学们安静下！”
女老师带着文件夹走来，嘴里挂着麦克风。
她把东西往桌子上一扔，扫视了一圈，自我介绍道。“我姓陈，主教物理，负责你们这十天的教学任务，这十天的教学体验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问我，我的办公室就在你们楼下。”
“这十天内，你们一共有两种科目。数学跟物理，所以你们在坐的同学都是学物理科目的，这点你们知道就行。”
最前边的学生举手说。“老师，那课程表安排……。”
“早上数学下午物理，晚上测试。”陈林说着，抬手将整理好的卷子分别递给第一排的学生。
这种班级的好处就是，玩闹过后可以很快的进入状态，陈林找了个凳子坐，手掌撑着脑袋，百般无聊似的翻看着点名本，安静的课堂上只有莎莎的动笔声。
“点名哈。陆羽。”
“到。”
“虞颜。”
“到。”
“白流苏。”
“到……”
……
陈林也没想到，这些学生会按照点名本上的顺序排座。
这些名字在年级里都算得上常见，陈林点完后笑着点点头，目光落在最后一位正准备念名字的学生。
“夏悸。”
点到这个名字时，班内的人都下意识的回过头去看最后排单独一个人坐的夏悸。
她一手支着头，一手动着笔，点完了班内30个人，她已经写到第三面的题目了。
“到。”
夏悸不慌不忙的写下个字母，在下一条开始的空隙中做了回应。
陈林对夏悸很有印象，她总能在她的班级内听到些传言。
“好，还有三十多分钟做完评讲，一共四十五道选择题。”陈林站起来将椅子摆好，朝他们开玩笑说。“评讲完之后我们就做张南茨市一中的综合卷，分数第一的人做小组代表，有奖励。”
做题的时间对于这些学生来说总是短暂。陈林拿着卷子投到幻灯片上，由第一位同学开始轮流讲题。
众人的知识储备相似，很快一张卷子就讲完，开始了综合卷的测试。
陈林重新坐到讲台，她也拿张卷子盯着看，时不时的又抬头扫了眼班内。
“陈老师。”
门口有人轻声的喊了声。
陈林笑着抬头。“继续做。”朝学生说道才起身走出门，温声说。“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吗。”
裴凌卿拿着沓卷子递过去，笑道。“徐老师让我送来的，说是下午的见面礼。”
“他还真会安排，行，给我吧。”
陈林是裴凌卿高一时的班主任，她从那时候就很欣赏裴凌卿的物理能力，得知了裴父裴母的专业后，更加花精力在他身上。
然后裴凌卿给她来了一记爆锤。
“你物理从来不下九十五，竞赛全省第一，理综合卷全省第一，你跟我说你要学文？！”
一张白纸狠狠的被拍在桌子上，边上的笔抖三抖，边上的老师也都闻声望来。
裴凌卿抬脚去给陈林倒了杯水。“林姐，我文综也不差啊，而且我喜欢美术。”
陈林深呼吸了口气，看见裴凌卿淡定的笑容她就火冒三丈。
这天还是热的，空调盖不住她的火气。
裴凌卿无奈。“林姐，我学文后又不是不能学物理。”
“你就这么喜欢画画。”
“林姐，我想那才是精神世界里自由自在的我。”
陈林皱眉。“自由？你的成绩……”
“姐，成绩并不是一切。”
“您又漂亮了啊姐。”裴凌退后几步，陈林也看懂这一举动，两个人离教室门远了些。
“油嘴滑舌，你怎么不上课。”
“理科班跟我有仇，我哪敢去。”
陈林挑眉。“怎么，除了司楠那几个，其他人还干不过你？”
“可别说，这话不能乱说。”
“我说错了？”
裴凌卿笑出声。“明明司楠也干不过我。”
见到陈林无语，裴凌卿很快的转了话题，他顺势往窗内的学生扫了一眼，目光停留在最后一排几秒钟。
其实这过程是很快的，裴凌卿刚想装腔作势的开口，就被陈林打断。
“你想看夏悸就大胆说，我位置给你坐，正好我去办公室喝杯茶。”
陈林嫌弃说，自从她知道裴凌卿跟夏悸的故事，每次见面必然离不开调侃。
换作别人，陈林都是温柔儒雅的形象，只有裴凌卿看清现实。他白了个眼。“哪有，我还不能看一下这届新生的厉害了。”
“你不是学生会的，现在了解有些晚了吧。”
“不晚，正好我们可以互相透个底。”
陈林勾勾手指，意示裴凌卿靠近。
“你想得美。”
裴凌卿又无奈。
外边说话的时候，夏悸本抱着无所谓的心理，她有些困……当她忍不住抬头打哈欠，抬眼看时，却看见外边两个人靠得十分的近。
顿时，夏悸来了精神。
她很快就做完了综合卷，检查确认无误后就做起了自己带的卷子。
夏悸对自己的答案通常都有信心，她检查过的题目百分之九十九都正确。
于是，夏悸拿下了第一场考试的福利。
下午的夕阳红艳，透着玻璃窗照下，在桌面上波澜起伏。
“林老师，奖励是什么呀。”一个学生好奇问。
林陈笑道，边说边从包里拿出几袋糖分下去 “也不算奖励，就是一个职位而已。夏悸，这十天的资料管理就由你负责，待会来找我。”
“糖果是今天的见面礼，明天正式上课，希望大家不要迟到。”
“待会领一下明天需要用到的卷子大家就可以回宿舍了，晚上教学楼没有开，不要乱跑哦。”
夏悸照做的分发了卷子跟糖果，她给自己留了份放在桌子上后就去办公室找林陈了。
天有些发蓝了，夏悸敲了敲办公室的门，随后便走进去。
抬眸，办公室不止陈林一个人。
“夏悸，你加一下我的联系方式。”
陈林温声道，又拉来了办公椅让夏悸坐着。她继续说。“学校有想过采用电子学习，但考虑到手机屏幕长时间使用可能导致眼部损伤，还是决定用纸质教学。”
“这几天你跟流苏可能得辛苦点，夏悸你负责物理，流苏你负责数学。”
夏悸听着，瞥了眼边上坐姿端正的白流苏。
刚才的数学小测白流苏比她多一分。
陈林的微信头像是一只黑色的猫，夏悸看见了通过申请，并帮陈林创建了群聊。
她自认为自己的圈子不大，但这个提高班的大部分人都加了她的联系方式，结合白流苏那边，很快就把所有人拉进来。
夏悸往群里发了份电子版的物理真题。
刚发出去没多久，其他人就按捺不住的聊起了天。
请不要拿卷子压我：[什么，我没看错吧，发光的砖头竟然成了爱因斯坦。]
吃与学习共存：[举报，楼上玩手机，没做卷子。]
请不要拿卷子压我：[夏萱同学，请你放下你从学校门口点的烤串，并且回头告诉我你也在玩手机。]
不爱嘻嘻：[嘻嘻，夏萱同学，我在你斜后方看你玩手机。]
[……]
白流苏在跟陈林讲话，夏悸垂眸的在群里艾特了所有人。
1班夏悸：[@所有人麻烦大家改一下原班级跟名字。]
其他人很有默契似的，原本还热火朝天的群聊忽然就安静下来了，等到白流苏那边说完，她也低头打开了群聊，并且带头的发了个OK的表情包，其他人才有序的回应。
“好了，就这些，你们先回去吧。”
“那老师我们先走了。”白流苏笑着说，看着夏悸点点头就离开，自己也很果断的跟上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在走廊，风拂过二人的发梢。
“我记得你没有报。”拐角处，夏悸忽然开口。
两天前在宿舍里，她才看见白流苏清空了自己的东西。
“我可以理解为，你这是在跟我找话题？”白流苏笑着也停下来。
“没有，我只是好奇，你住哪里。”
“学校门口，学生公寓。”
夏悸稍微侧头，这个角度，白流苏只能看见夏悸挺立的鼻尖跟清晰的下颌线。
夏悸似乎又瘦了一圈，白流苏欲言又止。
先前夏悸帮助白流苏逃课，她因为两个人都关系至少有一点点点点的进展。
结果是竹篮打水。
“你们的研究小组……还在吗。”
夏悸沉默了会，说：“为什么这么问。”
“你们的关系……”
“加入是我本意，跟其他人无关。”
白流苏没接话，而是走快两步跟夏悸并肩，好像猜到了对方要去哪里，也似乎是自己漫无目的。
班内已经没有人了，夏悸将书包整理好就打算走，刚出门又停了下来。
“你奶奶怎么样了。”
白流苏把弄着手机打算从后门出去，听到这话一顿，神色在一瞬间变化。
夏悸鬼使神差的说了这么一句，直勾勾的盯着使白流苏哑口。
班内的窗帘随风摇摆，在暗蓝的天空下掀出一道道涟漪。
一直以来，夏悸跟白流苏没有明确的关系，准确的说，夏悸在宿舍都把自己封闭起来，不跟任何人有交集，不与他人有感触。
所有人都有可能问的这一句，唯独夏悸不会问出来。
白流苏有些惊讶，随后，她往夏悸那边走，笑道。
“没来得及。”
“奶奶种的流苏树开花了。”
白流苏垂眸，没有几缕光斑照射的桌子失去了灵魂，犹如树木失去了照料人。
“我很抱歉。”
白流苏不解。“你抱歉什么。”
夏悸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总感觉，我不应该问。”
“奶奶最疼我了，我还能想起靠在她肩上陪她聊天，看她织毛衣的日子。”
夏悸顿了顿：“人们都无法预知片刻的价值，直到这个瞬间成为永恒。”
夏悸总觉得，她应该就这样沉默的走出校门，而不是在门口停下来先问了这句莫名其妙的话。
那场考试夏悸并没放在心上，她感受不到亲人逝去带来痛苦跟迷惘。她的人生都在错误的轨道上航行，每一步的算术都使她身心疲惫。
按理来说，夏悸不会出于同情心帮助一个人 。
或许能让轨道变轨的只有裴凌卿的出现。
夏悸咬了自己的舌尖，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只有让自己不去想，才能最大限度封锁主观意识的留恋。
只有不去想，才能往前走，在看不见尽头的路上试着跑起来。
只有——
“夏悸。”
夏悸猛的抬起头，她顺着白流苏的目光看向门外的人。
裴凌卿穿着校服，手里拿着个篮球。似乎已经打过一轮了，他的额头上冒着汗，刘海被他往后梳，搞了个大背头。
“你俩在这干什么呢？”
夏悸撇眼看白流苏，对方一脸不知所措又很想看戏的目光让夏悸刚才试图共情的心理快速消散。
“跟你有什么关系。”
夏悸单背起书包就走了。
裴凌卿想试图挽留都做不到。
他叹气道：“真是，连个眼神都不给我留。”
白流苏愣了愣，她抬眸看失笑的裴凌卿。
想不到，万众瞩目的裴学长也有被人甩的一天。白流苏微微一笑。
“裴学长，那我也先走了。”
夏悸一如既往的过着奶茶店的生活，随着时间推移，奶茶店门口也就没了裴凌卿的身影，夏悸的看淡让这个人的名字成为梦瑶的禁忌。
十天已经过半，学校里，因为两个班只相隔一堵墙，夏悸即使刻意的避开裴凌卿也能被撞见。
对方制造的碰面太过理所应当，夏悸躲不开。这一举动很明显，在两个班之间都成为了吃瓜首选。
班内窃窃私语着，时不时的目光投向最后一排的人。
夏悸一手撑着头，手掌顺势挡住了左耳。
她跟班内的人还是合不来，顶多有时候探讨题目时，虞颜跟白流苏会主动靠过来询问，其余时间，她还是一个人。
夏悸不需要其他人。
来到第八天，奶茶店。
“你黑眼圈又重了。”孟瑶皱眉，她注意到夏悸的疲惫。
“嗯，最近的卷子多了，而且每天晚上都有测试。”
孟瑶：“这样下去你吃不消啊。”
夏悸笑了笑，扯开了话题。“瑶瑶姐，我听说最近城里管的严，不让未成年人打工。”
“嗯，是有怎么回事。”
“那我就不做收银工作好吗，不露脸的话，应该不会被举报。”
孟瑶揉了揉夏悸的头。“好，当然可以。”
夏悸点点头，她吸了下鼻子后就继续干活了。
这几天的晚上夏悸都失眠，宿舍灯火通明，空荡的房间里不断传出莎莎的动笔声。
夏悸洗完澡出来，擦拭着头发上的水珠，嘴里默念着英语单词。
昏暗的房间内，她伸手去开小台灯，不小心撞到了个纸箱。
裴凌卿送来的。
纸箱内是一些日常用品跟阅读资料，还有一张纸条：
超市打折送的，里边有蒸汽眼罩，听说可以缓解眼睛。
隔天，夏悸一进门就收到了部分目光，她走到自己的位置，下意识的把手伸进桌子下，果然找到了目光来源。
她深呼吸了口气，带着一种烦躁跟无奈把咖啡跟三明治陪着喝。
她嚼着，看见路过窗外的裴凌卿跟司楠。
两个人没有对视，她也没看见裴凌卿看见了。
但她看见裴凌卿笑了下。隐隐约约还能幻听出他的笑声。
好讨厌。
夏悸懊恼又气愤，无论怎么说裴凌卿都不要脸。
她只能把气撒在题目上。
中午放学的时候，夏悸一手面包一手卷子又一边往奶茶店走。
天气燥热，街上没人，她闷着长袖不由得加快了速度。
在某个十字路口转弯，夏悸差点撞到了个人。
“让开。”
夏悸稍微皱眉，她不想跟这个人有关系。
可惜郑敏就是来找她的。
“也不算太久没见，看来最近生活过得不怎么样，疲惫不少不说，你似乎晒黑了一度。”
“我一向不像郑大小姐，娇生惯养。”
“你们的培训班只剩下明天一天了吧，嘶，你是想回来睡地板呢，还是在大街上找个破垃圾站睡呢。”郑敏嘲笑说：“哦不对，我差点忘了，你似乎在打工，那边的老板娘好像挺包庇你的。”
“你想举报我？”
“你想我这么干？”
“郑敏，我没有得罪你。”
“从你欠我们家钱的时候，你就得清楚自己的地位。”
“那不是我欠的。”
“那又怎样，你父母死无对证，你能找谁帮你，裴凌卿？报警？打官司？你有钱吗。”郑敏看了看手指。“啊，我记得你不止欠我们一家。”
夏悸叹了口气。“你要我做什么。”
“明天晚上跟我去个地方，我在学校门口等你。”
“我得打工。”
“我给你钱，你去请假。”
夏悸随口一说，没想到郑敏竟然这么回答。这么一想，那必定不是什么好事。
但夏悸也没理由反驳了。
“好。”
夏悸跟孟瑶知会了声，只是说有事请假，没说郑敏的存在，孟瑶犹豫后才答应。
最后一天的测试里，夏悸又拿到了第一名。她站着分享最后一道超纲题的解题思路，得到了轰动的掌声。
陈林笑道：“青出于蓝啊……”
下课后，陈林整理着台上的东西，她想起什么，挂上麦克风：“今晚大家不要走动喔，学校安排今晚去酒店吃饭。”
于是，这掌声响彻云霄。
夏悸皱了皱眉，等陈林回办公室，夏悸才跟着去。
“你不去？”
“很抱歉陈老师，我有事没办法去。”
陈林又聊了几句，她只知道夏悸家里苦，夏悸很早就自力更生了，这种情况下的孩子有许多不可被拆穿的苦诉，陈林就只好同意了。
下午的天气比昨天好得多，至少不会比昨天燥热，教室里面已经开启了空调，夏悸推门进去，一阵凉意吹来，褪去了热气。
夏悸习惯从后面进，毕竟离自己的位置近些，又不需要受到别人的目光，她前脚刚进门，就注意到自己边上原本的空位有人。
夏悸不慌不忙的坐下，拿起书摊开，才问。“干什么。”
白流苏把卷子平放好。“听说你晚上不跟我们聚餐？”
“你听谁说的。”
“你啊。”
夏悸瞥了她一眼。白流苏笑道：“碰巧路过办公室，听到的。你是有什么事？”
“跟你没关系。”
“喔。”白流苏撇嘴。“你可能是要去打工吧。”
“下午测试。”
白流苏点点头。“我知道啊。”
夏悸稍微皱眉，她不是很习惯跟人同桌。“我这里风水不好。”
“你还信这些？”
夏悸盖上书，转身瞧她。“你是打算赖在这？”
白流苏：“你物理好厉害，教教我？”
“你数学也不差。”
“那我教你？”
两个人对视了小会，夏悸忽然勾唇发出一声笑，跟平时的假笑不一样，恰好，陈林在这时候进了教室。
卷子很快就拿到手，夏悸下意识的往过道靠，跟白流苏有着一段距离。
白流苏沉默了会，又埋头写着自己的卷子。
物理做完就轮到数学，两科考完后已经下午五点半了。
白流苏打了个哈欠。
还没打完，桌子上又甩来一张理综卷。
白流苏往边上看，夏悸已经开始动笔了。
白流苏：“你是变态吗……”
夏悸笔尖停顿了下，一秒后，头也不抬一下：“是。”
白流苏：“逆天。”
“你无敌了孩子。”
夏悸笑了笑，将卷子翻了个面。
白流苏不想写，凑得近了些，见夏悸又写了一题，挑眉说：“你们研究小组还招人吗。”
“不归我管。”夏悸随口回答，后面两个人都静了声，感觉哪里不对，夏悸停下笔望过去。“你想干什么。”
白流苏摇摇头，“其实我对物理也挺感兴趣的。”
夏悸半信半疑。
白流苏：“真的，可惜我爸妈不同意我学理，让我修个法学。”
“那你不还是选了理科。”夏悸想了想，又说：“倒不是，还选了个政治。”
夏悸见白流苏无奈的神情，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她从小没人管，在束缚跟自由间辗转，她一直都是被迫去接受选择。
“家里只有奶奶一个人支持我选物理。”
“物理更好就业。”夏悸说道。
“说了他们也不会听。”
夏悸想了想，她实在是不想念到那三个字，她叹了口气。“或者你去问问司楠，或许他能决定你能不能加入。”
“他太冷淡了，上次见他，我以为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那目光……不对，应该说我以为我偷了他什么东西。”
夏悸眨了眨眼，她有印象那次在升旗台白流苏找她的场景，司楠跟她之前应该是没见过，第一次见面有这种场景的，要么暗恋，要么怀念。
“说不准他在发呆。”
白流苏见夏悸又准备做题，连忙制止住：“要是刚才的测试我的分比你高，你就帮帮我去问问好不好。”
明亮的眼睛眨了又眨，白流苏长了张很乖巧无害的脸，在撒娇这件事情上，她的长相占了极大优势。
可惜，夏悸百毒不侵。
“好啊。”
“真的？这么爽快。”
夏悸挑眉，盯着题目沉思了几秒钟，写下了个答案。笔往桌上敲了敲，“嗯哼，反正你比不过我。”
白流苏愣住，她头一次见这么自大的人。
不到一小时，成绩就出来了。
陈林拿着成绩单进来，往讲台上一站，她自己先看了眼，又扫了一圈台下的人，个个都期待自己的分数有没有进步。
夏悸转着笔，支着脑袋，仿佛跟与这场景无关。
“总体来说大家的成绩不错，物理平均分90.4。数学平均分136.8。”陈林看着成绩单念着，这个班一共40个人，学校出的原创题都应答如流，她内心的高兴已经表露在外了。
“陈老师第一名是谁呀。”一个女生问。
陈林笑了笑。“夏悸，双科满分。”
白流苏一惊，她猛的转头，却发现夏悸只是微微的笑了笑，还是那种不值得一题的讥笑。
白流苏知道了刚才夏悸的爽快跟优越感……分明就是故意让她往坑里跳。
陈林继续念着。“第二名是，虞颜，物理98，数学150。”
“并列第二的有白流苏，物理100，数学148。”
“第三……”
“……”
夏悸写完卷子了，她抬起头来，看着有些懊恼的白流苏，不知怎么的，她注意到自己竟然笑了。
神奇。
成绩被贴到了门口，大家收拾着东西准备出发去酒店吃饭，夏悸也收好东西背上书包就出了后门。
她路过隔壁班，班上的人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只留下一张成绩单孤零零的贴在门口。
她从头看起，刚看第一行，就看见了熟悉的名字。
第一名，司楠，裴凌卿，物理100，数学150。
夏悸挑眉，在不可思议跟理所应当中选择了后者。
点点头后就往楼梯口走下楼了。
班内的白流苏还在没气消，她也起身出了门，其实她也对吃饭不感兴趣，只不过没有借口可以推辞。
她眉头紧皱，脑中不止有一根乱线。
前脚刚探出头，拐角处就听见了声音，白流苏鬼使神差的停下来。
“看来你今晚是见不到她了。”
司楠倚靠在墙边，看热闹不嫌事大。
裴凌卿又气又无奈。“那我能怎么办呢，我还有理由让她去？”
“你就这么喜欢她。”
裴凌卿叹气，顿了顿才说：“喜欢。”
“我只喜欢她。”
“你喜欢，她可不一定，过几天去南茨那边，她也没个准信。”
裴凌卿沉默片刻，又说：“我妈那边会让她去的。”
司楠：“她要是真的把你当工具人呢。”
裴凌卿明显有些不爽：“你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司楠：“就事论事。”
裴凌卿：“哼，就事论事？那我可要论某位小姐了。”
白流苏没听见那边的声音了，话题卡在某人上，引起了白流苏的好奇心，她往边上挪了挪，试图听得清楚一点。
挪了没两步，手臂就被一个人拉了出去，拽到了另一侧的墙上，白流苏硌到了肩膀，嘶了声。
被发现了。
裴凌卿挑眉：“同学，偷听可不是件好事。”
裴凌卿知道这个人，这几天频繁的出现在夏悸边上，但他没注意看。此时，这样定睛一看，忽然哑口。
三个人都安静下来，裴凌卿恍然的看向司楠，发现对方也沉默了。
跟裴凌卿不同，司楠在下一秒就瞥开了眼，似乎是嫌弃。
白流苏有些尴尬。“抱歉，我只是想下个楼……”
裴凌卿主动的让出了一条路，还没开口，白流苏就马上跑开了。
司楠眯起眼，远去的背影，长发被夕阳照成金色。
那天，霞光也同样照在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上。
充满阳光的钢琴房有少女朦胧发光的身影，指尖拨动钢琴键发出换换的乐曲。
似乎知道有人来，还故意笑出了声。
夏悸很快就到了学校门口，在那边站了几分钟才看到郑敏走来。
她乖乖的跟着郑敏走了一小段路，上了一辆车。
夏悸关上门，感觉背后隐隐发凉，她打开手机准备给孟瑶报个信，刚解锁，就被一块抹布捂住了口鼻。
夏悸一惊，只看到郑敏勾唇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