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晚上,夏悸收到了一条短信。

    [你还是照常来实验室学习,你请假的工资我会双倍付给你。]

    夏悸躺在床上看着,她盯着手机电量看了会,为了不浪费电,她就光灯睡觉了。

    两天前司楠来找过她,问她去不去南茨的事情,她拒绝了。

    夏悸又有些失眠,她逃离不了,也无法凑近。

    离去南茨市还有一天。

    中午奶茶店的人不多,夏悸啃了个早上来时顺手买的面包。

    学校只有内宿供人使用,夏悸就去了附近的书店蹭书看,她推开门,目标十分明确的往最里边走去。

    她抽了那本上次还没看完的名著,刚看没两页,就被一个人撞到。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白流苏连忙道歉,夏悸皱了下眉。

    “诶?夏悸?”

    夏悸看了她一眼,默不作声。

    “别那么冷淡呗,你在看什么书。”

    “你怎么在这里。”

    “我?我要是说我在梦游,你信不信?”

    夏悸从容的点头,然后一脸不相信的继续看她的名著。

    边上的人沉默了会,然后抓着夏悸的胳膊,站到另一边,她挽着夏悸,顺着姿势一起看着书。

    夏悸轻微皱眉凝视,下意识的看向门口。

    落地窗是透明的钢化玻璃,光从外边照进来,一个黑影慢慢朝远处走去。

    夏悸又回过头来看白流苏,瞅见对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似乎对书里的内容有了兴趣。

    “我很少看英文书。”白流苏忽然冒出这一句。

    夏悸把书递给她。

    白流苏莫名一笑:“你不看了?”

    夏悸打算离开,听到这话又回头来:“没买。”

    白流苏愣了愣,把书合上走向前来,笑嘻嘻的说:“走啊,我买。”

    夏悸欲言又止,她只是想去其他书架看看其他的书,这本书剩下的页数不多,她想着下次再来看也不着急。

    见她不动,白流苏有些疑惑:“你在想什么?还有什么书没拿吗。”

    夏悸叹了口气,摇摇头:“你找我有事?”

    “都碰面了,不喝一杯怎么行。”

    “……不用了,我待会还有事。”

    最后,夏悸在白流苏的一顿‘我知道你有什么事的,而且现在还有一个小时,有时间’‘我请客,完全不是问题’‘好不好嘛,再见面就得下学期了’语言输出之下别打败了。

    欧式的咖啡馆内,弥漫着淡淡的清香。

    夏悸抿了口咖啡,她本来只想要被热水,结果白流苏十分热情的连水带咖啡甜点一套上来。

    店里有空调,夏悸一如既往的在短袖校服外面套了件长袖。她放下杯子,凝视片刻后抬眸。

    “你为什么说,再见就得下学期。”

    夏悸没朋友,行程举动也不会被别人知道,除非发起者主动透露给其他人。

    白流苏嚼着糕点,她将有些散的发须捋到耳后,不明所以说:“我明天就走了啊,暑假两个月呢。”

    原来是旅游。

    夏悸多虑了。

    她盯着白流苏一脸无忧的喝着咖啡,还是觉得哪里存在问题。

    “你还在学校那边住吗。”

    “嗯。”

    “夏悸,我可以问个问题吗。”

    “不能。”

    夏悸回答的干脆利落,白流苏也没觉得尴尬,她反而一笑。

    “那你要问我什么吗。”

    夏悸的咖啡几乎没有被动过,热气已经消散殆尽了,白色的勺子搅动一圈圈波纹。

    夏悸没出声。

    白流苏有些沮丧的撑着下巴:“我以为我们会成为朋友。”

    夏悸的印象里,白流苏并不是个爱说话的人。

    夏悸认为自己已经不需要朋友。

    即使之前渴望过。

    如果她自己真的这么想。

    “我以为我不会坐在这里。”

    白流苏没回应,而是把书拿出来放到桌面,她推过去到夏悸跟前。

    “这本书送你。”

    夏悸本想摇头。

    “我不喜欢看书。”

    他们的位置靠窗,光打在书上,这本书的封面质感很足,欧式风格,单调的暗色卡板上有着花样纹路,低调又具有美感。

    白流苏想起了什么,她盯着夏悸,笑着说。

    “你更适合在阳光下读书。”

    “那会跟现在这本书一样。”

    休息时间到了,夏悸没有跟白流苏一起走,两个人相背而行,她快走到转角,莫名其妙的感觉上头。

    其实白流苏听不懂她的惋惜。

    她回过头,看见了白流苏上了辆车。

    这牌子夏悸见过。

    一瞬间,夏悸把刚才的上头都打散了。

    她只有两条腿

    “你要去南茨啊?”

    奶茶店,孟瑶差点把手上的布丁杯扔到水池子里。

    “你那杯要加珍珠。”

    “小鸡骑士,你是要羊入虎口?”

    还没三天,孟瑶的态度已经从反抗裴凌卿到反抗裴凌卿一伙人了。

    夏悸无奈。“没那么严重的,我一来是学生会的,又是小组成员,我做什么都得跟他们接触。”

    “高三了他们也该退了吧。”

    “很不幸,他们人气太高,可以继续担任了。”

    “你们学校的师生是瞎子吗。”

    夏悸眨了下眼:“当初我也是瞎子。”

    “……”

    隔天,夏悸下楼就看见了裴凌卿他们四个人。

    “好久不见啊夏悸。”宋池仲十分热情的上前帮忙提东西。

    夏悸的东西少,就一个袋子,手上的东西没了后,顿时有些尴尬。

    因为她的刻意避开,跟宋池仲和林宇基本上都没再碰面过。

    一路上他们都没有询问她跟裴凌卿之间的事情,夏悸以为裴凌卿已经说过了。

    飞机上,夏悸边上是林宇。

    “需要果汁吗?”

    “谢谢,我可以要一杯白开水吗。”

    “当然。”

    林宇递来开水后,又给了夏悸一颗糖。

    夏悸收了后,两个人对视一眼就各自干自己的事情了。

    夏悸知道,其实他们还是想为裴凌卿询问一下,只是碍于之间的关系,谁都不好过问。

    他们的关系很好。

    夏悸抿了口水,措不及防的烫到了舌尖。

    待会就会跟陈喻见面了。

    “你似乎不想来。”

    边上的林宇开口,夏悸扭头,他把弄着手机。她就这样盯着。

    林宇:“也可能是我误会了。”

    “有人说我这样是羊入虎口。”

    林宇关了手机。“如果现在坐在你边上的是凌卿,你会跟他搭话吗。”

    夏悸没带神情的笑了笑:“那他挺不要脸的。”

    林宇沉默了会,一样的笑起来:“他确实不要脸。”

    飞机舱内安静的可怕,夏悸有些不自在,便挑了个话题问:“我们还是住上次的地方吗。”

    “是的,你还是那个房间。”

    “好的,谢谢。”

    夏悸盯着手机屏幕,屏幕边上出现了一条细小的裂缝,是上次在奶茶店不小心撞到人被摔到的。

    她的手在上边摩挲,有些出神。

    还是不擅长跟别人聊天。

    夏悸想。

    夏悸睡了一路,等到快降机时才迷迷糊糊醒来。

    她没梦见什么,醒来时下意识的往边上去看。

    林宇还在看手机,盯着屏幕,似乎在跟谁聊天,脸上挂着一丝笑意。

    “嗯?醒了?快到了。”林宇注意到,他关掉了屏幕。

    夏悸点点头,她的目光朝对面的位置上看,没见到那人的身影。

    下飞机后,夏悸的行李就被裴凌卿提着走了,她张了张嘴,还是没说话。

    南茨的夏天比冬天更美。

    夏悸曾在书上看过,南茨市的一座高山上,有着一处粉色海洋。

    正是盛夏时节,阳光穿过葱绿的叶片,光斑在地上打滚。闷热的夏风吹过,带着一股酸涩又清爽的味道。

    她咬了自己内唇,有些渴了。

    “路上堵车了,我们先到附近坐会。”裴凌卿打着招呼,他拖着行李箱,上边放着个黑色袋子。

    夏悸一愣,刚才裴凌卿好像朝她这边看了眼。

    她反应慢半拍,后知后觉的被带着去了附近的咖啡厅。

    机场内的饮品店各具特色,几个人挑了家人比较少的,店内有股好闻的茉莉香。

    “几位喝点什么。”

    服务员的脸上带着妆,只不过又带着口罩,但她的眼睛很吸引人,夏悸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钟。

    宋池仲倚在台边,依次问了几个人的条件,点完餐就跟服务员唠嗑起来。

    林宇或许是觉得丢人,搂着将其带回来。

    宋池仲不止点了饮品,还把这边的小吃都点了遍。

    司楠拿出平板,裴凌卿也凑着看,两个人研究着什么,十分认真。林宇跟宋池仲还在为刚才的插曲闹腾,宋池仲想跑,林宇就抓回来,有那么一瞬,两个人凑的很近。

    夏悸安静的抿了口柠檬水。她盯着自己的手背,最近似乎晒黑了点。

    大家都很默契的维持这种姿势,都不再打破这一氛围,就连搭话也不会超过三局,夏悸忍住的让自己不去想,可是她稍微的将目光抬起来,就没办法从裴凌卿身上离开。

    她吸了口气。

    恰好,裴凌卿看了过来。

    一小时后车才到,这一次的司机不是林叔。

    夏悸单独坐在中间的位置,她的头抵着窗口,嘴里的柠檬味还没有消散。

    她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是白流苏离开时给她的。

    在宿舍的时候他们两个人的交集并不多。

    但相比起其他人,白流苏在她的印象中较深。

    除了最近几天的交流,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刚开学的时候,夏悸还没跟裴凌卿认识,但是那时候因为郑敏的谣言,她在班内并不受待见。

    印象最深的就是,她被锁在厕所里的时候,是白流苏帮她开的门。

    “你什么都不做?就这么算了?”

    夏悸洗好手,朝镜子里望去,她看见白流苏的疑惑。她轻轻的弯了弯唇。“你别管就行。”

    “还有,我没说就这么算了。”

    “夏悸?”

    回过神来,林宇拍了拍她的肩膀,意示她下车。

    没想到神愣了这么久。

    风还是热的,扑打在她的脸上,面前是高大的建筑物,头顶是蔚蓝的天。

    夏悸跟上队伍,还是上次来的路,跟上次见面的人。

    与陈喻对视的那一瞬间,夏悸很刻意的看向了地面,她背着手,试图触摸着被拿走的行李,好让她不再心虚。

    陈喻没说话。

    对比上一次的前排,夏悸这次被丢在了最后面,她望着其他四个人围着司教授的热闹的模样,心底似乎被浇了一身。

    她偷偷的看着裴凌卿的背影,几天不见,裴凌卿的头发似乎长了一点点。

    他们热情高涨,夏悸就显得格格不入多了,坐在沙发上,只有她一句话没说。

    于是她又后悔了,她想回去。

    念想在视野所及之处转变,见着陈喻走过来坐下并对视视,夏悸脑中的景物就被对方的双倍工资迷惑住了。

    她不能回去。

    “到开学前,你们都要待在南茨。”

    陈喻一开口,那边讨论的声音就消失不见了,一双双期待的眼神都望过去。

    夏悸也不例外,她坐在单独的沙发上,比谁都安静。

    “我给你们三天休息的时间,这三天你们可以自由安排,三天后就按照我们定好的规划来,无特殊情况不能请假。”

    宋池仲挠了挠头:“三天啊,整个暑假都没休息吗。”

    “一个星期休息一天。”

    “那为什么不能明天开始?”

    林宇无奈的摇头:“你作业写完了?”

    “没有,这几天学校上课,哪有时间噢。”

    “那不就是了?”

    宋池仲苦着脸,他靠着林宇,开始吐槽作业的简单简直没必要写。

    夏悸笑了笑。

    幸好她凑着时间写完了。

    几个人没事就回了别墅,吃了午饭后大家都回了各自的房间。天气炎热,房间内已经提前开了空调,夏悸沉默了小会,还是把空调关了。

    她躺在床上,浑身不自在。

    提分手是夏悸,答应来南茨的也是夏悸,每一件事无一不得到夏悸的认可。

    可最终悬着的心还是她。

    像淹没在海中还存在呼吸的海鸥,夏悸没办法被淹死,也被海浪禁锢,无法展翅。

    她不知道在执着什么,似乎有更好的道路可以供她选择,可她还是走了最能令她后悔的一条。

    人在末路时都会原路返回,或重来一世,或开天辟地。

    夏悸会懂吗。

    她停在原地,她在遐想,她还没走到尽头。

    于是,夏悸鬼使差神的出了房间门,蹑手蹑脚的下了楼梯,此时是正午,别墅安静的可怕。

    她走到了一楼,刚下最后一台阶,就被猫叫声吓到。

    原来是石榴。

    它被裴凌卿接过来了。

    夏悸没再理会,出了别墅后就凭借着心情走,实验楼并不在市中心,她步行了有半个小时才到一座大桥上。

    金黄的太阳闪烁耀眼的光,夏悸戴上了防晒衣的帽子,她带着口罩,整个人差点与这个世界隔开,幸好眼睛还会留恋。

    夏悸过了桥,继续往市中心走,她感觉不到累,不知道走了多久,人变得很多,蔚蓝的天似乎暗淡了些,被建筑物遮盖的两侧应该出现了月亮的轮廓。

    夏悸在一家古玩店停下来,她手插在兜内,窗内摆放了一台看起来很有年代感的吉他。

    很小的时候,在她有记忆的时候,她是弹过吉他的。

    亲切的听者为她鼓掌,赞美她的才艺。

    夏悸似乎看见了以前的自己,她笑的很开心,仅仅是因为那位听者在她身边。

    那吉他不是她的。

    夏悸进到店内,很多东西都跟南茨现在的发展环境相背而行,但是每一件都能让夏悸感同身受。

    似乎他们就是在等待她的到来。

    店内有些潮湿,夏悸没伸手去触碰,她已经摩挲了很多遍了,在那片荒芜的土地上。

    “欢迎光临本店,请问需要帮助吗。”

    一个小女生从后边走出来,店内没有监控,进门也没有机械式的欢迎光临,小姑娘应该是听到了夏悸走路的声音。

    夏悸摇摇头,她抬眸,把目光落在一个木质的风铃上。

    印象中,她的房间门那,就有那么一个木质的风铃。

    一年四季都在响。

    “我们这里的东西都是纯手工制作的,独一无二,每一样都有自己独特的意义。”

    夏悸没扭头,她的目光偏了偏,抬腿就想离开。

    还没动,那人又说。“每一位踏入这里的人都会有自己不可言喻的故事,或喜或悲,或善或恶。”

    “他们马不停蹄的向前,发现这匹马坐的并不如意而仓促回头时就会出现意想不到的意外。”

    夏悸收回迈出的腿。“你想说什么。”

    “小姐姐,你很有故事。”

    “我是个作家,你愿意为你的烦心事留下一段文字吗。”

    夏悸被带到最里边,这边有个窗口,边上是个世界地图,周围是贴满墙的便签。

    上面的留言各式各样。

    小姑娘笑道:“每一张便签都是一个极好的故事,繁杂简约,或是怨恨羡慕或是可怜灿烂成为不了评判的联词。”

    “他们总是很默契的在夏天留下言喻,在炎热白日中如旗帜样燃烧,又在熊熊烈火中消逝,短暂潮湿的月夜联通另一晚潮湿的雨夜,一如梦镜骤然羽化,激荡着一圈圈光华。”

    “于是,夏日的交响曲深沉悠扬,更热情而漫长的夏天就开始了。”

    夏悸握着笔,她边听着边看其他人的笔记,确实参差不齐,各具特色。

    她不知道如何落笔,仿佛写什么都是笑话。

    她回想她路途中的一切,似乎短暂,似乎漫长。

    拿不出手的生活跟忙碌的四肢让她麻木,她沦为只会学习的工具跟打扫卫生处理家务的把手。

    荣华富贵与她擦肩而过,天各一方。

    命运的颓败永驻在她的内心,雕琢她,塑造她——使她千疮百孔。

    她的人生是如此,直到那捋光芒照射进来,昏暗中有种烈日灼身的错觉。

    她的冰冷被融化了点,却没完全融化,可那股似火的源泉她受不了,可她离不开。

    那是错觉不错了。

    于是夏悸写下了裴凌卿的名字。

    ——贴在了窗边的空旷位置。

    “欢迎下次光临,你永远可以在这里既往不咎。”

    夏悸走在街上,她有些饿了,打开手机一看,林宇打来过一个电话,应该是来催她回去。

    她叹了口气,也只能往回走。

    再路过古玩店,夏悸瞥了眼就不再理会。

    过了一条小巷,夏悸的步伐慢了许多。

    她察觉到了危险。

    并且越来越近。

    街上的人还是很多,夏悸提高警惕往大街上走,路过一辆车时,她透过后视镜一看,她的背后并没有人。

    夏悸加快速度,她给林宇发了个定位,告诉他她正在往回走。

    很快,林宇的电话就打过来。

    “需要我去接你吗。”

    夏悸:“不用。”

    林宇:“你跑步了?”

    夏悸:“我离实验室还有段距离,我只是跟你们说一下。”

    林宇:“好,有什么事记得打电话。”

    夏悸沉默着,她在对方看不见的情况下点点头,挂电话后还假装保持着通话状态。

    她往后望,前方是转口,并且进去就是巷子,那儿就偏僻很多了,夏悸咽了口气,她不相信没人跟着她。

    彭——

    夏悸的手机差点没拿稳。

    巷子最里边传来撞击声,她倒是没被吓一跳,毕竟这种事情发生很正常,她没少接触过。

    但她突然抽搐的手在告诉她,巷子内或许有她认识的人。

    撞击声停下来了,夏悸往里走,她先打开了录音,又将手机停在电话界面。

    走了两步,映入眼帘的是在地上的白流苏跟站着的个男人。

    男人大概三十五岁左右,胡渣还没刮掉,脸上全是灰尘,白流苏似乎还嘲笑了下,她的手里拿着碎掉的玻璃瓶,手上沾着血,即使坐着,却像是个胜利者。

    她看过来,跟夏悸对视,那神情才有变化。

    “你怎么——”

    两个人同时说。

    那中年男人像没预料到夏悸在这里。

    此时,胡同的入口来了人。

    不错了,夏悸没猜错,一直有人跟着她。

    他们两批人并不认识。

    那么,跟着她的这人是江落欢的人。

    “这里有别人,出了事,你们要处理的事情会更麻烦。”夏悸警告说,她往白流苏那边靠,将她拉起来就想走。

    胡同内不大,可以容下两个人并排。

    夏悸无视了男人,走到跟踪男面前,面不改色说。

    “南茨市内处理我可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这里观察我的人比在东恒要多出几倍,只要我有什么不好的动静,你看看你的身体能变成几块。”

    夏悸侧头看着白流苏,她长着一双很大很明亮的眼睛,此时亮晶晶的盯着她,她反而有些不自在,于是转向另一边。

    那位中年男人没吭声,瘦弱的身子倚靠在凹凸不平的墙边。

    夏悸更相信他们是在干架,而不是谈判。

    “夏悸,你怎么在这。”

    “这话不应该我问你吗。”

    夏悸带着白流苏去药店,在路边包扎后,两个人看似漫无目的的走动。

    “我?”白流苏顿了会,“我来看我奶奶。”

    夏悸不以为然,甚至觉得这是个谎言:“然后跑到巷子里跟别人打架。”

    “那不是打架。”

    “那是喝茶。”

    白流苏停了下来,刚好站在夕阳前,夏悸在她身边停留几秒,就转移到了别处。

    白流苏说:“那是我妈的前夫。”

    夏悸回眸。

    她第一次看白流苏露出嫌弃的目光,但也没太大幅度的转变。“那不是我爸,但他没有儿子,也没有女儿。”

    夏悸明白了。

    她虽然没有这样的家庭,但她明白伦理剧的伯仲。

    “那你怎么在这?”白流苏问。

    夏悸沉默了会。

    “旅游。”

    白流苏两眼放光。

    “旅游?!”

    夏悸在白流苏开口前就扼制住她的想法,她知道白流苏已经知道她为什么在这边了,但边上有人,还是不方便说。

    交代完了为什么,夏悸觉得自己应该离开了,否则那边不好交代,但她后边跟着个狗皮膏药。

    夏悸停下来,忍不住问:“为什么跟着我。”

    白流苏笑嘻嘻的,看不出什么意图:“我怕你待会被找麻烦。”

    “白流苏,你想干什么。”

    “啊嘞?”白流苏见自己被强制打破卖关子的姿态,她收敛了几分:“没干什么,我只是觉得,我应该多跟你说说话。”

    “我不需要。”

    “你需要的。”白流苏拿出手机,她把聊天记录翻出来,给夏悸递过去。

    “我不知道你跟郑敏之间有什么隔阂,不过她的信息都舞到我这边了,我作为知情者,还是有必要帮帮你的。”

    聊天记录里边是郑敏跟另一个女生的对话。

    郑℃: [她打一辈子工都还不完她家的贷款。]

    可乐睡不着:[哈,但是他爸妈欠的,她要是走法律程序,她也不用还吧。]

    郑℃:[这话要说就去跟我爷说吧,就算不用还,她也不会好过,毕竟欠的东西白纸黑字,恶果永远不会远离她。]

    郑℃:[何况她现在连男人都没有了,哪天死在路上都没有人收尸。]

    可乐睡不着:[小郑,话还是别……]

    郑℃:[实话实说罢了,一个打工妹怎么可能还完百万的债款。]

    夏悸盯着,看完后,她没说话,而是想走。

    白流苏说:“刚才那个人是郑敏找的吗。”

    夏悸回头:“不是。”

    白流苏:“你……”

    夏悸:“她说的没错,我确实做不到还完所有的钱,我也不知道我这么做到底在图什么。”

    “可能我有病吧,或许她哪天来跟我找事,让我下辈子安稳点,我也不会有什么过激的怨言。”

    白流苏觉得不可置信:“那那些关心你的人岂不是很无奈了?!”

    夏悸:“没有人关心我。”

    白流苏:“夏悸,很多人都在关心你。”

    两个人的话止于此,夏悸见白流苏没更来,也就没再卖关子绕圈,直奔自己的住所。

    晚饭的时候,夏悸有点心不在焉,她看见手机里,白流苏给她发了条信息,问她有没有时间出来。

    她没有回。

    宋池仲给他们点了烧烤,几个人坐在客厅,该打游戏的打游戏,该写作业的写作业,氛围说和睦也和睦,说尴尬也尴尬。

    夏悸卡在了一道化学题,她下意识的抬头去看那边打游戏的男生,见那边也瞥过来,立刻的垂下脑袋。

    而后,边上没参与游戏的司楠就凑过来问:“问吧。”

    夏悸皱眉,见司楠的目光投在她的试卷上,她又看着安静几分的裴凌卿,突然觉得,司楠并不是自愿的。

    “这道题。”

    晚上,夏悸睡不着,她下意识的下楼去到后花园,那边放了两盆新开的花卉。

    晚上的空气很好,让人心情舒畅,夏悸坐在秋千上,抬头仰望星空,企图利用寂静的美好来抛开身上所有的压力。

    “夏悸?”

    夏悸闻声扭头。

    林宇手上的手机屏幕还亮着,他下一秒就关掉,问道:“很晚了,睡不着吗?”

    夏悸给林宇腾出个位置,点了点头:“有点。”

    “南茨的天不比东恒,过几天就适应了,我们得待到八月底呢。”

    夏悸:“我知道,我没有因为环境,我只是想看看天。”

    林宇:“你是有心事吧。”

    夏悸看他,见林宇笑了笑,她也没瞒着:“是。”

    “因为什么,凌卿?”

    “很多,不只是他。”

    “我还是不太明白,为什么你们会……这个样子?”

    夏悸垂眸:“他没跟你们说吗。”

    “没有哦。”

    夏悸:“不用明白,当桥上绳子有一点磨损,坍塌是迟早的事情。”

    林宇:“你从一开始就有这种想法吗。”

    “我不知道。”

    两个人沉默了会,夏悸说:“我的天真让我们可以延续下去,但是我的内心不允许。”

    林宇:“你已经在抵抗他了?”

    夏悸:“我能抵抗什么,我又是他什么人,林宇,你是故意的吧。”

    夏悸说着抬头看了下楼上还开着灯的房间,她轻笑着说:“你们这么喜欢听无用的解释来证明一个已经没有任何关系的事情。”

    林宇不解:“你并没有失去任何的人或东西,你一直都拥有凌卿,他也没有放弃,其实你们之间只不过是少了个机会可以相互谈谈。”

    夏悸:“我认为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林宇:“那你为什么还要跟着我们过来呢?”

    夏悸:“我来这里,并不是因为裴凌卿也过来,而是因为跟着你们来这边,我有双倍的工资。”

    “知道吗,我只有靠近你们我才有更多的钱。”

    林宇皱眉:“夏悸……你。”

    夏悸破罐子破摔,语气毫无波澜,她垂着眸,继续说:“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即使我站在这里也不能说明什么,你也知道,我只是一个还没成年的高中生,是别人口中未来还有希望的代表,但是,等我长大后,我的物质基础并没办法成就我什么,我不会再有资格站在这个地方跟你说话。”

    过往的记忆延续到未来,埋下了不会稳定的隐患。夏悸笑了笑,看向了边上的花卉。

    “林宇,我失去的,本就是我不该拥有的。”

    夏悸捏着花瓣的尖头,音落下时顺带着撵下来,花液染在手指上。

    脑海闪过的追踪跟压迫,外界参杂的质疑跟嘲弄,所有的不满都是枷锁,她就在其中。

    但她淡定的像个旁观者。

    裴凌卿站在玻璃门另一侧,白色的棉纱可以看到他的黑影。

    夏悸头没转,也没注意到他,就算夏悸转身时,两个人连对视都没有。

    裴凌卿心中的手不知道该不该伸出去,他看见了一道屏障,专属于他的阻隔。

    弯月亮晶晶的,不小心染上了云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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