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淡白日（四）
“我也是没办法了，”芙宁娜慢慢道：“卡布狄斯研究所是我们能找到的最后一个地方，也就是说，我们大概率找不到第二份胎海水。”
“你们都知道的，我对胎海水有抗性。”芙宁娜用着安抚的口吻，“不要担心，上次我都挺过来了。”
温迪眼里惯有的漫不经心被严肃取代：“你告诉纳西妲了吗？”
芙宁娜一声不吭地垂下头，温迪深吸一口气：“你简直是在拿自己开玩笑……我现在带你去纳西妲那里。”
芙宁娜低声道：“我答应那维莱特会等他回来。”
“你——”温迪气结：“然后你在他面前溶解吗？”
“我对胎海水的耐性已经很高了。”或者换个说法，芙宁娜觉得自己现在可能就是一滩人形的移动胎海水。
她对胎海水具有很高的亲和力——这份特殊性来源于她幼时的一场实验。而胎海水似乎也同化了她，这是他们在几年前发现的，简单来说，芙宁娜的血液成分里有很大一部分和胎海水相同。
芙宁娜是特殊的，所以她经常拿自己来做试验，甚至萌生过抽自己的血浓缩出胎海水的想法，但尘世的其他人都强烈反对她这种近乎自残的行为。
但最后他们似乎还是得走上这条路。芙宁娜不无遗憾地想，因为他们能找到的最后一份胎海水被她注射进自己身体了，这也是无奈之举，这份胎海水不能被联盟的人拿走。
温迪定定地看了芙宁娜几秒，芙宁娜眼神飘移，然后她看到温迪对她微微一笑，说：“等着吧。”
他利落地翻过窗，芙宁娜猛地抬起头：“你可别——”
话的下半段卡在了喉咙里，芙宁娜绝望地扒着窗户向下看，温迪跟阵风似的没了影。
那维莱特怀疑过联盟拦截胎海水的目的。
他们对胎海水很重视，明面上的研究却寥寥无几，很难不让他怀疑联盟是不是在刻意隐瞒什么。
但按莱欧斯利的说法——何必深究呢，做一份工拿一份钱的关系，调查的太多久不礼貌了。所以怀疑归怀疑，那维莱特并不在意联盟究竟要做什么。
现在是晚上九点二十七分，芙宁娜应该已经吃完了晚饭，那维莱特的步子有些急切，他走进酒店，大步迈入电梯，这个点人不多，电梯里除了他就只有个小姑娘。
小姑娘扎着单马尾，怀里抱着一个白绿色的小机器人，看起来很乖，那维莱特选了楼层，低头看向她，语气很温和：“需要我帮你按吗？”
“谢谢叔叔。”小姑娘冲他弯弯眼睛，说：“不过不用啦，我也是去这一层。”
“好。”那维莱特微微点头，安静地看着前方。不多时电梯门打开，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那维莱特走到芙宁娜房间门口，转头，刚刚电梯里的小姑娘站在他身后。
“叔叔也住在这个房间吗？”小姑娘率先开口：“我认识的一个姐姐也住在这里，她叫芙宁娜，我是来找她的。”
那维莱特心里腾升起一股微妙的感觉——这主要来源于称呼，他轻咳一声，说：“我是……她的恋人，你找她有什么事吗？”
小姑娘还没来得及说话，门就咔嗒一声被芙宁娜打开，她一直关注着楼下的动静，看着那维莱特进酒店的同时也看见了跟在他后面一起进来的纳西妲，而她现在头皮发麻，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同时应付两人。
“芙宁娜姐姐。”纳西妲语气欢快地和芙宁娜打招呼：“听说星槎出了意外，我很担心你，所以来看看你。”
“姐姐”这个称呼让芙宁娜愣了一愣，她看向纳西妲，飞快接口：“啊……都这么晚了，不是让你不用来吗？约好了明天见面的。”
“我担心你嘛。”纳西妲甜甜一笑，芙宁娜目光游离，她咳嗽一声，神色自若给那维莱特介绍：“这是纳西妲，我妈妈朋友的女儿……先进来吧。对了，你们怎么一起上来的？”
“碰巧遇见的。”那维莱特合上门，他扫过桌上没动过的餐点，微微垂下眼，问：“不喜欢？”
是他疏忽了，几年过去，芙宁娜口味有变也正常。
“不不。”芙宁娜忙道：“额……只是想着等你回来一起吃。”
好吧，其实是温迪走后她坐立难安，吃不下去。
不过现在又多了一个人，那维莱特低头看纳西妲，小姑娘笑眯眯的，说：“你们吃吧，我吃过晚饭啦。”
“不过芙宁娜姐姐真的没事吗？”纳西妲表情显露出一点担忧：“有没有磕着碰着？看到新闻的时候真的吓我一跳。”
“好啦，我真的没事。”芙宁娜张开双臂在她面前转了个圈，半开玩笑地说：“要不给你检查一下？”
“好啊。”纳西妲认真地点头，芙宁娜无奈，接过她怀里的小机器人，抬头对那维莱特说：“她小时候一直呆在疗养院，对这些事情比较敏感……你先去吃饭吧。”
那维莱特颔首：“我去把饭菜热一热。”
他端着餐点走进厨房，芙宁娜小小地松一口气，低头悄悄对纳西妲比口型：“我就说没事啦。”
纳西妲板着张小脸不理她，拍拍小机器人的头不知道打开了什么，小机器人的眼睛闪了闪，芙宁娜闭上嘴，老老实实地由她检查。
那维莱特热好菜出来，小机器人已经回到纳西妲怀里，小姑娘依旧挂着温柔的笑，向他告别：“时间也不早了，芙宁娜姐姐，那维莱特哥哥，我先回去啦，明天见。”
那维莱特放下托盘，询问：“需要我们送你回去吗？”
“不用啦。”纳西妲摇头：“我哥哥在下面等我，姐姐哥哥晚安，祝你们今晚好梦。”
“路上小心。”芙宁娜把人送到门口：“别开太快。”
“放心吧，我会看着哥哥的。”
纳西妲抱着小机器人离开酒店，芙宁娜从落地窗往下看，看见小姑娘上了星槎，她又像是感觉到什么，回过身来抬起头，远远地朝芙宁娜挥挥手。
芙宁娜一笑，踮起脚也朝她挥了挥。
那维莱特坐在沙发上，看着芙宁娜合上窗户，脚步轻快地走到他旁边，他递给芙宁娜餐具，两人坐在一起，五年的时间不足以改变芙宁娜的口味，那维莱特也一样，他依旧热衷于一些汤汤水水，芙宁娜吸吸鼻子，突然有点想哭。
“我现在在璃月的一家公司做文职。”餐具碰撞，她简单地和那维莱特说起自己过去几年的经历：“做实验的那段时间，我联系上了我妈妈之前的几个朋友，他们帮了我很多。换了身份之后，他们替我安排了这份工作，我这次是来须弥出差的。对了，纳西妲就是我要对接的那个公司的继承人，她的母亲……和我妈妈一样在一场意外里去世了，她是个很聪明的孩子。”
芙宁娜很少和那维莱特说起自己的母亲，那维莱特了解不多，他没有多问，只是点点头，把过去的几年概括给芙宁娜：“我一直在为军方做事……你现在住在哪里？”
“公司给我安排的房子，在璃月。”芙宁娜说，她看着那维莱特银白的发丝，带着点坏心思地拽了拽，发丝从她指缝中滑落，她突然笑起来，问：“你呢？你不会一直睡在军区那里吧。”
那维莱特沉默片刻，说：“我把那套房子买了下来。”
芙宁娜愣住了，她呆滞一会才反应过来那维莱特说的是哪套房子。对于她来说那里是不愿面对的过往，可对于那维莱特，那里却承载了他们最后的时光。
所以芙宁娜毅然决然地离开，而那维莱特却要把它留下。
“那里啊……”芙宁娜胸口酸酸涨涨，她确实挺喜欢那个地方，百米之内有甜品店，甜品店的旁边就是剧院，附近时不时还有读书沙龙和画展，她想起她曾经对那维莱特说，她迟早要把那套房子买下来。
“那里好贵的。”她嘟嘟嚷嚷：“你攒了多久的钱。”
那维莱特说：“租了几年，今年才买的，军队有补贴。”
芙宁娜没说话了，她把自己埋进沙发里，突然抱着那维莱特的脖子狠狠蹭了几下，然后跳到地上，说：“我先去洗澡。”
那维莱特“嗯”了一声，芙宁娜小跑到行李箱旁翻出衣服，再啪地打开浴室的灯钻进去。
反锁上门，淋浴的水声“哗哗”响起，芙宁娜的衣角被打湿，她安静片刻，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细细的注射器。
这是纳西妲给她的，芙宁娜打开终端，不出意外地看见纳西妲发来的消息。
最前面是她的身体检查报告，当然是简略版，纳西妲说暂时没发现什么问题，但芙宁娜必须明天去她那里仔细检查一遍。至于注射器里面的液体，芙宁娜认识，纳西妲称它为胎海水拮抗剂，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缓解由胎海水引起的某些异常。
芙宁娜叹了口气，浴室里热气氤氲，她找出酒精草草擦了下胳膊，熟稔地把药剂注入体内。
销毁掉注射器，芙宁娜简单清洗完身体，再三确认没留下什么破绽。
?她拍拍脸颊，给纳西妲回了条消息，然后走出浴室。
那维莱特还在外面等着她。
“你们都知道的，我对胎海水有抗性。”芙宁娜用着安抚的口吻，“不要担心，上次我都挺过来了。”
温迪眼里惯有的漫不经心被严肃取代：“你告诉纳西妲了吗？”
芙宁娜一声不吭地垂下头，温迪深吸一口气：“你简直是在拿自己开玩笑……我现在带你去纳西妲那里。”
芙宁娜低声道：“我答应那维莱特会等他回来。”
“你——”温迪气结：“然后你在他面前溶解吗？”
“我对胎海水的耐性已经很高了。”或者换个说法，芙宁娜觉得自己现在可能就是一滩人形的移动胎海水。
她对胎海水具有很高的亲和力——这份特殊性来源于她幼时的一场实验。而胎海水似乎也同化了她，这是他们在几年前发现的，简单来说，芙宁娜的血液成分里有很大一部分和胎海水相同。
芙宁娜是特殊的，所以她经常拿自己来做试验，甚至萌生过抽自己的血浓缩出胎海水的想法，但尘世的其他人都强烈反对她这种近乎自残的行为。
但最后他们似乎还是得走上这条路。芙宁娜不无遗憾地想，因为他们能找到的最后一份胎海水被她注射进自己身体了，这也是无奈之举，这份胎海水不能被联盟的人拿走。
温迪定定地看了芙宁娜几秒，芙宁娜眼神飘移，然后她看到温迪对她微微一笑，说：“等着吧。”
他利落地翻过窗，芙宁娜猛地抬起头：“你可别——”
话的下半段卡在了喉咙里，芙宁娜绝望地扒着窗户向下看，温迪跟阵风似的没了影。
那维莱特怀疑过联盟拦截胎海水的目的。
他们对胎海水很重视，明面上的研究却寥寥无几，很难不让他怀疑联盟是不是在刻意隐瞒什么。
但按莱欧斯利的说法——何必深究呢，做一份工拿一份钱的关系，调查的太多久不礼貌了。所以怀疑归怀疑，那维莱特并不在意联盟究竟要做什么。
现在是晚上九点二十七分，芙宁娜应该已经吃完了晚饭，那维莱特的步子有些急切，他走进酒店，大步迈入电梯，这个点人不多，电梯里除了他就只有个小姑娘。
小姑娘扎着单马尾，怀里抱着一个白绿色的小机器人，看起来很乖，那维莱特选了楼层，低头看向她，语气很温和：“需要我帮你按吗？”
“谢谢叔叔。”小姑娘冲他弯弯眼睛，说：“不过不用啦，我也是去这一层。”
“好。”那维莱特微微点头，安静地看着前方。不多时电梯门打开，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那维莱特走到芙宁娜房间门口，转头，刚刚电梯里的小姑娘站在他身后。
“叔叔也住在这个房间吗？”小姑娘率先开口：“我认识的一个姐姐也住在这里，她叫芙宁娜，我是来找她的。”
那维莱特心里腾升起一股微妙的感觉——这主要来源于称呼，他轻咳一声，说：“我是……她的恋人，你找她有什么事吗？”
小姑娘还没来得及说话，门就咔嗒一声被芙宁娜打开，她一直关注着楼下的动静，看着那维莱特进酒店的同时也看见了跟在他后面一起进来的纳西妲，而她现在头皮发麻，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同时应付两人。
“芙宁娜姐姐。”纳西妲语气欢快地和芙宁娜打招呼：“听说星槎出了意外，我很担心你，所以来看看你。”
“姐姐”这个称呼让芙宁娜愣了一愣，她看向纳西妲，飞快接口：“啊……都这么晚了，不是让你不用来吗？约好了明天见面的。”
“我担心你嘛。”纳西妲甜甜一笑，芙宁娜目光游离，她咳嗽一声，神色自若给那维莱特介绍：“这是纳西妲，我妈妈朋友的女儿……先进来吧。对了，你们怎么一起上来的？”
“碰巧遇见的。”那维莱特合上门，他扫过桌上没动过的餐点，微微垂下眼，问：“不喜欢？”
是他疏忽了，几年过去，芙宁娜口味有变也正常。
“不不。”芙宁娜忙道：“额……只是想着等你回来一起吃。”
好吧，其实是温迪走后她坐立难安，吃不下去。
不过现在又多了一个人，那维莱特低头看纳西妲，小姑娘笑眯眯的，说：“你们吃吧，我吃过晚饭啦。”
“不过芙宁娜姐姐真的没事吗？”纳西妲表情显露出一点担忧：“有没有磕着碰着？看到新闻的时候真的吓我一跳。”
“好啦，我真的没事。”芙宁娜张开双臂在她面前转了个圈，半开玩笑地说：“要不给你检查一下？”
“好啊。”纳西妲认真地点头，芙宁娜无奈，接过她怀里的小机器人，抬头对那维莱特说：“她小时候一直呆在疗养院，对这些事情比较敏感……你先去吃饭吧。”
那维莱特颔首：“我去把饭菜热一热。”
他端着餐点走进厨房，芙宁娜小小地松一口气，低头悄悄对纳西妲比口型：“我就说没事啦。”
纳西妲板着张小脸不理她，拍拍小机器人的头不知道打开了什么，小机器人的眼睛闪了闪，芙宁娜闭上嘴，老老实实地由她检查。
那维莱特热好菜出来，小机器人已经回到纳西妲怀里，小姑娘依旧挂着温柔的笑，向他告别：“时间也不早了，芙宁娜姐姐，那维莱特哥哥，我先回去啦，明天见。”
那维莱特放下托盘，询问：“需要我们送你回去吗？”
“不用啦。”纳西妲摇头：“我哥哥在下面等我，姐姐哥哥晚安，祝你们今晚好梦。”
“路上小心。”芙宁娜把人送到门口：“别开太快。”
“放心吧，我会看着哥哥的。”
纳西妲抱着小机器人离开酒店，芙宁娜从落地窗往下看，看见小姑娘上了星槎，她又像是感觉到什么，回过身来抬起头，远远地朝芙宁娜挥挥手。
芙宁娜一笑，踮起脚也朝她挥了挥。
那维莱特坐在沙发上，看着芙宁娜合上窗户，脚步轻快地走到他旁边，他递给芙宁娜餐具，两人坐在一起，五年的时间不足以改变芙宁娜的口味，那维莱特也一样，他依旧热衷于一些汤汤水水，芙宁娜吸吸鼻子，突然有点想哭。
“我现在在璃月的一家公司做文职。”餐具碰撞，她简单地和那维莱特说起自己过去几年的经历：“做实验的那段时间，我联系上了我妈妈之前的几个朋友，他们帮了我很多。换了身份之后，他们替我安排了这份工作，我这次是来须弥出差的。对了，纳西妲就是我要对接的那个公司的继承人，她的母亲……和我妈妈一样在一场意外里去世了，她是个很聪明的孩子。”
芙宁娜很少和那维莱特说起自己的母亲，那维莱特了解不多，他没有多问，只是点点头，把过去的几年概括给芙宁娜：“我一直在为军方做事……你现在住在哪里？”
“公司给我安排的房子，在璃月。”芙宁娜说，她看着那维莱特银白的发丝，带着点坏心思地拽了拽，发丝从她指缝中滑落，她突然笑起来，问：“你呢？你不会一直睡在军区那里吧。”
那维莱特沉默片刻，说：“我把那套房子买了下来。”
芙宁娜愣住了，她呆滞一会才反应过来那维莱特说的是哪套房子。对于她来说那里是不愿面对的过往，可对于那维莱特，那里却承载了他们最后的时光。
所以芙宁娜毅然决然地离开，而那维莱特却要把它留下。
“那里啊……”芙宁娜胸口酸酸涨涨，她确实挺喜欢那个地方，百米之内有甜品店，甜品店的旁边就是剧院，附近时不时还有读书沙龙和画展，她想起她曾经对那维莱特说，她迟早要把那套房子买下来。
“那里好贵的。”她嘟嘟嚷嚷：“你攒了多久的钱。”
那维莱特说：“租了几年，今年才买的，军队有补贴。”
芙宁娜没说话了，她把自己埋进沙发里，突然抱着那维莱特的脖子狠狠蹭了几下，然后跳到地上，说：“我先去洗澡。”
那维莱特“嗯”了一声，芙宁娜小跑到行李箱旁翻出衣服，再啪地打开浴室的灯钻进去。
反锁上门，淋浴的水声“哗哗”响起，芙宁娜的衣角被打湿，她安静片刻，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细细的注射器。
这是纳西妲给她的，芙宁娜打开终端，不出意外地看见纳西妲发来的消息。
最前面是她的身体检查报告，当然是简略版，纳西妲说暂时没发现什么问题，但芙宁娜必须明天去她那里仔细检查一遍。至于注射器里面的液体，芙宁娜认识，纳西妲称它为胎海水拮抗剂，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缓解由胎海水引起的某些异常。
芙宁娜叹了口气，浴室里热气氤氲，她找出酒精草草擦了下胳膊，熟稔地把药剂注入体内。
销毁掉注射器，芙宁娜简单清洗完身体，再三确认没留下什么破绽。
?她拍拍脸颊，给纳西妲回了条消息，然后走出浴室。
那维莱特还在外面等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