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晚宴
那人太过好看，只站在那儿，便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白昼愣了下，随即眼眸弯起，向那人快步跑过去。
“孟铎！”
其实孟铎比白昼更先看到对方，他原本看见那束红玫瑰还有些担心，但这会儿看见白昼雀跃的样子，心里又松了口气。
他伸手牵住白昼，另一只手接过花束，眼里带着笑意，“小心点。”
“你在外边就穿这么薄？”白昼难得没阻止孟铎拿自己手里的东西，她把自己围巾取下来，戴到孟铎脖子上，围巾上残留的体温让孟铎下意识偏头蹭了蹭。
“都说了在家等我，怎么还出来了？”
“我以为打电话的时候你已经下班了。”
“是下了，我去给你买跨年礼物了。”
两人闲聊着推门，客厅里大包小包的东西让白昼震惊地往外退了两步，确认门牌号是自己家才进门。
她偏头看向孟铎，什么话也没说，那疑惑的小眼神却好像又什么话都说了。
孟铎一脸平静，“那些是长歌给的，都是品牌方送的衣服，本来月初就给了，但是她说尺码可能不合适，我就找人改了，花了些时间。”
大概是怕白昼多想，孟铎顿了顿，继续解释，“品牌方送的衣服很多，她经常都往我和庆渝那儿送。”
“我突然想起来江雪说我的那句话。”白昼仍然是一脸呆滞的状态。
“什么？”
“吃百家饭长大的。”
孟铎噗嗤笑出声，他揉揉白昼的头，“吃百家饭，说明有百家人疼爱，这不是很好吗？”
白昼仰起头，“我是不是该回个礼。”
“不用，她什么都不缺，就是平常自己独来独往惯了，下次再叫你去看秀，你空了跟着去就行。”
白昼对有钱人们的事情感到疑惑，“可是她不是有你们这些好朋友嘛？怎么会独来独往。”
“我们这群人，提供物质可以，两肋插刀也可以，提供情绪价值，不行。”
也是，白昼想到几人一起吃饭还能打起来的样，突然觉得这群人能成为好朋友，还挺不容易。
“那昭昭呢？”
“阿昭看秀只看脸。”
白昼果断闭嘴。
那些衣服不少，白昼衣柜都挂满了也没挂完，以前没觉得，现在倒是对自己的这个屋子的空间有了实感。
“我今天才发现自己家真的很小，”白昼捏着下巴，认真思考，“我这总面积有你那客厅大吗？”
“要不你把这套房退了，搬到隔壁去住？”
“不行，”白昼嘴比脑子还快，拒绝完才后知后觉孟铎说了什么，她紧急补救，“我在这儿住惯了，暂时还不想搬。”
孟铎垂眸没说什么，只答好，最后孟铎揪着白昼把那些穿了不知道几年的衣服扔掉，才堪堪挪出空地放新衣服。
“它们跟着我从学校到工作，我有点舍不得。”
此时白昼正抱着那个箱子，眼神比看孟铎还深情，孟铎浅叹一声，试图从白昼手里接过箱子。
“他们旧得掉色了。”
“可以当睡衣穿。”
“睡觉总不能穿着外套。”
白昼嘴一撅，不说话了。孟铎差点就心软放开了手，但他还是忍住，把那箱衣服往门外一放，然后快速关掉大门，唯恐白昼后悔。
“别看了。”孟铎搂住白昼，他虽然是在安慰，语气里却带着笑意。
“你还笑，”白昼不可置信地抬头，恰巧看见孟铎脸上消失的笑，“你是不是很早就想扔掉我的衣服了？”
“没有。”
两人在衣服这件事上掰扯了会儿，最后以孟铎举手投降并发誓再也不扔白昼的衣服结束。
“明后天还要忙吗？”
孟铎整理好被白昼扯乱的衣服，慢条斯理地把玫瑰花一朵一朵剪好插上，他做得不慌不忙，整个人透出优雅，白昼坐在一旁，看得赏心悦目。
“没有事情了，我要躺两天。”
“那我陪你。”
“你也不出差啦？”
“年前没有长时间的出差了。”
孟铎像是卸下个重担，近两个月与白昼见面的频率一只手都数得过来，老实说，这么多年孟铎第一次产生了不想工作的感觉，他垂眸，又把白昼搂紧了些。
白昼则是靠在孟铎怀里，手里捏着根不知道哪儿掏出来的笔，弹到桌面上又捡起来再弹，笔触碰到茶几不断发出啪嗒的响声，孟铎听了会，伸手拿掉了笔。
他有点不爽，因为他的女朋友躺在自己怀里也不认真。
但孟铎又有点小爽，因为白昼只有在完全放松时才会做这些无意义的小动作。
“月中长歌生日，你跟我一起去吧。”
“周末还是周中呀？”
白昼翻了个身躺下，头贴在孟铎腰侧，似乎是有些困了。
“周末。”
“那可以诶。”
不过不等孟铎带她去，节后第二天白昼就收到了宋长歌的请柬。
“白昼，有人找。”
“啊？”白昼抬头，揉了揉因为看文档有些发痛的眼睛。
“刚去楼下拿快递，前台小姐姐给我说的，”王晓宁同样一脸疑惑，“咱们公司什么时候这么通人性了，以前没预约都不让进大门，现在居然能让人帮忙传话。”
“那我去看看，好像我朋友也没给我说要来找我。”
白昼怕那人等得及，下楼时还跑了几步，但楼下大厅内并没有白昼眼熟的人，正打算询问，旁边沙发上的人便站起来。
那人面容姣好，身形挺立，穿着成套的小西装，头发自然地垂在肩上，整个人干练十足。
“白小姐，您好，我是宋总的助理。”
白昼那一瞬间脑子里闪过无数个人名，最后发现自己认识姓宋的只有宋长歌一个。
那人没再多说，只递给白昼一个信封，信封上写着白昼亲启四个字，那字写得遒劲有力，带着宋长歌特有的不羁与张扬。
“宋总说了，请您务必到场。”
“哦哦，好。”
白昼在楼下站了会儿才回去，她知道这个请柬的含金量，做为孟铎女伴出席和作为受邀人出席，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白昼一时间不知道作何反应，她小心把请柬收好，才掏出手机给宋长歌发消息感谢。
下班时群里开始热闹起来。
宋长歌：都给我好好捯饬捯饬啊，别丢我面子，特别是你两@张庆渝@梁靖远，孟铎，白昼妹妹交给你了@孟铎
梁靖远：？
张庆渝：？
孟铎：嗯
白昼也想跟着回一个问号。
正想私戳孟铎多正式，孟铎的电话就打进来。
“下班了吗？”
“嗯嗯，准备回去啦！”
孟铎似乎笑了下，“我在楼下。”
“诶？”
白昼加快了收拾的动作，拎着包就往楼下跑，孟铎就站在路灯下，穿着长款的风衣，戴着白昼买的围巾，见白昼跑过来，他往前迈了几步，十分自然的伸手接住来人。
“你怎么过来啦？”
“带你去挑衣服。”
“啊？”白昼在孟铎怀中疑惑抬头。
冬天的风太冷，白昼的鼻尖已经冻红，孟铎边带着人往车里走边答，“说了要好好捯饬的。”
“要······捯饬到什么程度？”
“盛装出席。”
一开始白昼以为是要去某个特定的地方，直到孟铎把车开进山月一隅，白昼才觉察出不对劲。
“不是说去挑衣服嘛？怎么回家了？”
孟铎扬扬嘴角，显然对回家二字很受用，“设计师在家里等着。”
白昼觉得孟铎还是保守了，说是设计师，不如说是一支庞大的设计队伍，最重要的是，这么多人在孟铎家里，白昼竟然丝毫不觉得拥挤。
那支设计队伍中，其中一人白昼还在微博热搜上见过，她紧张地抓住孟铎的袖子，又觉得自己稍显局促，便扯出些笑容来。
全程白昼就只听着设计师指挥，一会儿量数据一会儿测肤色一会儿对比妆容和发型，最终孟铎拍板下来好几套衣服，他也没多说什么，只让人改好衣服送过来。
团队浩浩荡荡出门时，白昼觉得空气都清新起来。
她松了口气，整个人无力地缩进沙发里。
“是不是累了？”
“嗯······”白昼双眼微合，过了会儿又撑着身体爬起来，“不行不行，我得回家了，明天还得上班。”
“今晚在这儿住吧，明天早上我送你过去。”孟铎拉住白昼，捧住她的脸怜惜地揉了揉，有些后悔工作日找白昼了。
“早高峰得堵死的，”白昼摆摆手，“我还是回去稳妥点。”
“那我送你。”
“不用不用，你送我过去还得回来，那不是很累嘛。”
孟铎不回话了，牵起白昼就往外走。
“诶，孟铎，真不用送我的。”
“我去你那儿住。”
“那明天你得好早就走的。”
孟铎无奈地叹口气，“我不用打卡。”
白昼果断选择闭嘴，到家已经快十二点，她胡乱冲完澡就往床上滚，等孟铎收拾完时，白昼已经熟睡，她缩在被子里，看起来放松又毫无防备。孟铎没来由笑了下，他把白昼搂进怀里，白昼没醒，却下意识贴紧孟铎。
只有这个时候，孟铎才觉得白昼真正地依赖自己。
他闭眼，把白昼搂紧了些。
半个月飞一样过去，很快迎来了宋长歌的生日晚宴，那天天气格外冷，从早上开始一直在下雪，到下午三四点，雪才堪堪停下。
太阳虽然出来了，但一点没变暖和，呼啸的大风仿佛要把白昼掀翻在地，十分钟前孟铎打电话说快到了，白昼便往外走，但说实话，踏出有暖气的房门的一瞬间，白昼的心已经被冻死了。
她跺跺脚，试图稳住身形。
好在孟铎来得很快，这次他换了辆商务车，一开始白昼还没反应过来，直到穿着西装的孟铎下车拉住她，她才意识到孟铎换了车。
“冻坏了吧？”
孟铎递给白昼一个暖手宝，“先捂一捂。”
“还行还行，我手揣兜里了，”白昼拿着暖手宝就往自己脸上贴，“脸是真冻麻了。”
她扫了眼孟铎精致的西装和一丝不苟的头发，还有放在一旁合上的电脑，“你还要忙工作嘛？”
“一会儿有个会。”
孟铎伸手捂住白昼的脸，确保不凉了才收回手，“午饭吃了吗？”
“吃了。”
其实没吃，她一觉睡到快12点，起床时只觉得天昏地暗，压根没想着吃饭这事。
孟铎没来得及说话，电话便响起，他接起来只嗯了声便挂断，接着打开电脑接入会议，白昼缩在一旁，努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但那小眼神，却好几次忍不住瞄向孟铎。
她承认，工作起来的孟铎又帅了一截，以前觉得孟铎死板什么的，是她眼瞎。
她看得太投入，以至于压根没意识到孟铎会议已经结束。
“回去慢慢看。”
孟铎嘴角扬着，淡定地合上电脑，徒留白昼在一旁眼神乱瞟假装很忙掩饰尴尬。
家里并不是白昼想象的一堆造型师簇拥在一起等着的画面，客厅安安静静的，只有厨师正在布菜。
“一起再吃点儿？”
此话一出，白昼哪儿还能不明白孟铎的心思，她顺势接下话茬，“好呀。”
“吃完饭困的话就去眯会儿，我们不急。”
“没事啦，早弄完早轻松。”
白昼不甚在意地摆摆手，后果就是做造型中途困得眼皮直打架，她被翻来覆去折腾了快三小时，最后换好礼服的一瞬间，白昼觉得自己仿佛困住的人般终于得到自由。
礼服整体是淡金色，两肩至胸前用大v领露出精致的锁骨和恰到好处的肌肤，手臂用轻盈的薄纱覆盖住，再往下，腰间采用了束腰的设计，几枝金色竹叶盘绕细腰，给淡雅的裙子增加了浓墨重彩的几笔，裙摆微微蓬着，不动时看起来仙气十足，一走起来，那裙摆又如丝绸般流光溢彩。
孟铎靠在椅子上，眼神紧盯着白昼，如果再仔细看，就能看出他眸子间的颤动。
“这个······真的不会过于隆重了嘛？”
孟铎回神，“不会。”
他起身，修长的手拿起一旁的棕色丝绒盒子，里面是一对金色的镶嵌着宝石的耳环。
白昼以为孟铎要递给自己，直到孟铎拿起耳环靠近她的耳垂时，白昼才如受惊的小鹿般往后猛退了一大步。
“我我我，我自己来。”
孟铎没多说什么，只把耳环递过去，白昼动作很快，不过带耳环的间隙，她发现孟铎深棕色的西装下摆和袖子上，竟也有几枝金色竹叶。
她指指那叶子，“我们是情侣装诶！”
不等孟铎回应，白昼又继续说到，“之前你的西装基本都是纯色，还是第一次看到有装饰的。”
“那你觉得怎么样？”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帅飞了。”
孟铎没忍住笑出声，他把一块厚实的带流苏的披肩搭在白昼肩头并小心拢好，牵着她往外走。
“咱两这样出去会不会冷？”
“不会。”
确实不冷，出大楼都等不及让冷风穿透皮肤就上了车，宴会现场更是夸张，本来一路上路面两侧都是积雪，但快到现场时，地面竟然干干净净，甚至连雪化的水痕都没有。
也是至下车时，白昼才懂了为什么孟铎说她的衣服不会太隆重，华服豪车，翡翠珠玉，人来人往中，无不透露出宴会主人的钱财与地位。
白昼稳了稳心神，跟着孟铎往里走，宴会大厅在顶层，巨大的落地窗外，可以直接看到华城璀璨的夜景，再一抬头，竟是一个巨大的楼梯盘旋而上，连接了一个平台。
“孟铎。”
“嗯？”
“上面那个平台做什么的呀？”
“舞厅，一会儿带你上去看看。”
“不用不用，我就单纯好奇。”
旁边的侍者端来酒，孟铎顺手拿了杯递给白昼，“这个酒偏甜，可以试试。”
顿了下，孟铎又叮嘱到，“今天不是什么严肃的场合，不用非得喝酒。”
白昼点头如捣蒜，有孟铎这句话，她就放心了许多，两人正聊着，忽地有人拍了下白昼肩膀。
“小白昼，今天不错啊！面子给得也太足了！”
宋长歌如海藻般的长发垂在身后，一条蓝色的鱼尾长裙将好身材完美展现，那长裙在灯光下透出光泽，加上那张美艳的脸，白昼被冲击得一时没回过神。
“被姐美到了？”
宋长歌见白昼直愣愣地盯着她没回话，她俯身凑过去，涂成深蓝色的指甲轻轻在白昼额头点了下，白昼瞬间跟被解锁一样往后退了两步，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她手忙脚乱地从手包里掏出个小袋子，“礼······礼物，不是很贵重，不要嫌弃！”
“这是啥？”
宋长歌拎起那个精致的小袋子，隐隐能闻到些檀香味。
“平安符，去寺里求的。”
宋长歌明显愣了下，但她很快就恢复神色，拿起酒杯在白昼的杯子上碰了下，“有心了啊，我喜欢。”
杯子相碰，发出清脆的一声响，白昼耳朵仍是红的，她喝得太急，猝不及防被呛得直咳嗽。
“孟铎，你家小朋友不禁逗啊，”宋长歌忍俊不禁。
孟铎边给白昼顺气边掏出个信封递给宋长歌，“也就小朋友温柔让你逗。”
刚顺下的那口气差点又没喘上来，这见鬼的骄傲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别告诉我今年你就给我张支票。”宋长歌摇摇那信封，眉毛挑起。
“IHCM下月的入场券。”
“好了我宣布你俩的礼物今晚第一。”
宋长歌一改面容，比了个ok的手势，“等着我大杀四方吧。”
“嗯，祝你成功。”孟铎主动碰杯，两人浅喝一口，宋长歌便转身去招呼别人，她向着落地窗那边的人群走去，裙摆随着她走动的姿势轻盈扬起，真的就像是奋不顾身游向大海深处的美人鱼。
“长歌姐这身材真的太好了，感觉她走过的地方都是t台。”
“她确实是模特。”
“啊？不是风华绝代的霸气女总裁吗？”
两人正说着，一道声音突兀地插进来，“孟总，好久不见。”
孟铎捏捏白昼手心，手里的酒杯朝那人举了下，以示回应。
那人身形挺拔，长相中规中矩，却透着股子商人的精明，与白昼刻板印象里那些商场人士一模一样，旁边的女伴也很漂亮，也偶尔附和着那人的话语，但那人从头到尾没看过女伴一眼。
两人聊了会儿，话题突然转到白昼身上。
“孟总，咱两聊这么半天，佳人在侧，也给我们介绍介绍。”
他的眼光终于在自己女伴上停留了会儿，随即落到白昼身上，神色仿佛是在展示一件漂亮的拿得出手的装饰品。
孟铎神色如常，“白昼，宋长歌宴请的宾客，我的女朋友。”
宾客在前，女朋友在后，哪怕是华城没有叫得上名的白家，那人看向白昼的眼神也发生了变化，“早听说孟总女朋友非同凡响，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四人碰杯时那人放低杯沿，白昼本也想如此，却被孟铎细长的手指暗中托了托她的杯底，于是白昼绷着脸接下这一茬。
待那人离开，白昼才狠狠松了口气。
“我感觉他一开始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不想给面子就不用给，自己舒服最重要。”
“我怕丢了你和长歌姐的面子。”
“兜得住。”
白昼抿嘴，结束了这一话题，“话说昭昭他们怎么还没到。”
“压轴。”
话音刚落，宴会厅门口便一阵骚动，白昼转头一看，装扮华丽的几人正站成一排戴着墨镜（？）往里走，虽然几人颜值都很友好，但这么一弄，颇有些中二的味道，孟铎默默转回头，拉着白昼准备走。
“少爷，白昼姐姐！”
孟铎：······
这一嗓子又嚎过来不少攀谈的人，宋长歌在远处站着，假装没看见这群人。
在张庆渝叫了第三声后，她终于捏着杯子走过来。
“听到了你居然不理我们？”张庆渝凑近宋长歌，“罚酒罚酒！”
宋长歌白眼一翻，“狗东西你知道我这会场里多少设计师大佬多少服装行业大佬吗？！把你的墨镜给我取下来！”
顿了下，她的美眸又看向另外几人，“梁靖远你那时尚品味能不能跟你哥学学，董河你这娱乐公司的老板是一点没被熏陶到，苏灿你也跟着胡闹，许昭昭都被你们带坏了！”
宋长歌一顿输出，眼见着又是一场大战，孟铎终于无奈地捏了捏眉心，“这灯光这么暗，你们真的看得清？”
“老实说，不太看得清。”
许昭昭摘下墨镜，递过去个盒子，俏皮一笑，“长歌姐姐，生日快乐！”
剩下几人纷纷效仿，宋长歌眼皮一掀，“还算有点良心，董河，谈合作的好机会，抓住！你们几个就别来捣乱了啊，说的就是你们三，张庆渝，梁靖远，苏灿。”
“怎么了，我就不能进军时尚行业了？”
张庆渝不服。
几人正说着，许昭昭突然打断，“宋长盈怎么也来了！”
宋长歌淡定回话，“他要是不来，明天媒体就会写上宋家内部不和分崩离析。”
“福气也是让这货蹭上了，”梁靖远毫不留情吐槽，“话说你家老爷子怎么样了？”
宋长歌抹了把脸，指尖带着水渍，脸上表情有些悲伤，但眼里的漠然却毫不掩饰，“医生说没几个月可活了。”
白昼看得一愣一愣，至亲之人的人生大事，宋长歌却说得这样轻松，她想，自己大概真的没办法在豪门里活下去，她垂眸，逼自己不去想跟孟铎的未来。
手心被人捏了捏，她抬头与孟铎担心的眼神对上。
“我亲爱的姐姐，大半个月不见，又变得好看了！”
担心的眼神瞬间收起，脸上被不爽的神情覆盖，白昼还没反应过来，孟铎就已经挡在她身前，好友团几人极其默契地站拢了些，把白昼遮了个严实。
“我亲爱的弟弟也变帅了！”
“前几天妈妈特地叮嘱爷爷姐姐你今天生日，爷爷心里念着你，还专门准备了礼物让我给你带过来。”
一个后妈提醒一个重男轻女的老爷子给一个不受宠的孙女准备礼物，这是恶心谁呢？
宋长歌笑得灿烂，“就只帮爷爷带啦？难道弟弟没准备？”
宋长歌这死也要从财神爷身上薅点的性子宋长盈自然是知道的，他也知道媒体就在远处站着，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被放大说辞，他皮笑肉不笑，招呼助理拿出礼物。
“前些日子拍下来的珠宝，觉得特别衬姐姐的气质！”
两人甚至还深情拥抱结束了这次的对话。
许昭昭目瞪口呆，“宋长盈转性了？”
“他不是向来镜头前一个样镜头后一个样么？而且宋家最近不太平，他直接跟我闹翻没好处，更何况，他觉得自己势在必得了。”灯光落到宋长歌脸上，她嘴角依旧带笑，捏着酒杯的手却青筋暴起。
“要帮忙吗？”张庆渝歪头。
“什么忙都能帮？”
“都能，”张庆渝回答得飞快，大概是宋长歌的表情太过戏谑，他又补了句，“杀人放火不行。”
“没意思。”宋长歌惋惜了一瞬，“我要去社交了，你们好好玩。”
白昼终于得以插话，她轻轻拽住孟铎的衣角，“长歌姐没事吧？”
“没事，可能还在构思杀人放火。”孟铎眼里含笑，其他人也是一脸什么都没发生过的表情，白昼便放下心来，“不过你们刚刚为什么要挡着我，那个······宋长盈也不认识我。”
“白昼姐姐，宋长盈这个人，能不接触最好，死心眼爱嫉妒又小气记仇，能力不足又好胜，我平常遇见都绕着走。”
这些形容词拼凑在一起，白昼想象了下，决定以后也绕着走，虽然也没什么能遇到宋长盈的机会。
许昭昭一点没因为这点插曲影响心情，“白昼姐姐，我们去玩吧！不跟他们待一起，都是些生意事，无聊得很。”
“去吧。”
女孩子间最是美好，白昼一步三回头，见孟铎一直含笑看着她，这才放心去玩，直到白昼参与到游戏中，孟铎才放心收回眼神，应付接二连三涌上来的人。
十分钟后，张庆渝和梁靖远从人群中挤出。
“时尚行业不景气，所以我不做了。”
“他们都不吃饭，我也不做了。”
两人默契加入游戏局。
白昼不擅长游戏，输了好几轮，酒也喝了不少，原本亮晶晶的视线已经有些模糊，但在酒精和这种喧闹气氛的刺激下，她放开了很多。
“白昼姐姐，你又输了，喝！”许昭昭拍手跳起来，白昼喝下最后半杯酒，然后垂头摆摆手，选择投降。
“我有点喝不动了。”
“行行行，后半场看我！”许昭昭大手一挥，果断站队，带着白昼杀遍天下无敌手，她兴致勃勃，把一众千金小姐公子哥喝得晕晕乎乎。
“悠着点，别发酒疯啊！”
宋长歌适时过来提醒，白昼趴在一旁，红着脸打了个嗝，举起三根手指，“不···不会，我们都是文明人！”
“对对对，宋总，我们都是文明人！”旁边一堆人起哄。
宋长歌又用食指戳了戳白昼的额头，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我该叫孟铎过来了，你喝多了。”
白昼脸色又开始涨红。
宋长歌看得来趣，“小白昼，脸怎么又红了。”
这次白昼没结巴，她把头一撑，露出大大的笑容来，“太好看了。”
“真有眼光，”宋长歌拿走白昼手里的酒，“不过你喝多了，阿昭你看着点白昼，我去叫孟铎。”
转身之际，一双柔软的温热的手拉住了她，宋长歌一愣，转头对上朦胧的眸子。
“我没喝多，真的，一会儿就酒醒了。”
宋长歌没在坚持，她在白昼旁边坐下，“玩得开心吗？”
“嗯！”白昼重重点了下头，声音逐渐低下去，“像一场美梦。”
而她深陷这场纸醉金迷的梦里，一边挣扎着想抽离，一边又不可自控地钻进去。
“美梦？”宋长歌听得新鲜，她从小就是这样的环境这样的圈子，她看不见什么富丽堂皇，她只能看见人们大手一挥一抬，就有高楼筑起也有人去楼空，那个无数人挤破头皮进入的纸醉金迷的世界，其实勾心斗角利益往来。
她既痛恨，又倍感幸运。
相对于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她已经过得很好了，她的生活，确实算得上一场美梦。
“嗯，美梦，至少现在是。”
宋长歌莞尔一笑，“行了行了，别喝了，我带你找孟铎去。”
听到要找孟铎，白昼蹭一下站起来，头摇得如拨浪鼓，“不行不行！我喝多了，他叮嘱我不用非得喝酒的，我酒醒了再过去。”
这会儿倒是承认自己喝多了。
“怎么，怕看见孟铎美梦破碎？”
白昼点点头，又摇摇头，“孟铎，你，还有你们，都在我的美梦里。”
白昼愣了下，随即眼眸弯起，向那人快步跑过去。
“孟铎！”
其实孟铎比白昼更先看到对方，他原本看见那束红玫瑰还有些担心，但这会儿看见白昼雀跃的样子，心里又松了口气。
他伸手牵住白昼，另一只手接过花束，眼里带着笑意，“小心点。”
“你在外边就穿这么薄？”白昼难得没阻止孟铎拿自己手里的东西，她把自己围巾取下来，戴到孟铎脖子上，围巾上残留的体温让孟铎下意识偏头蹭了蹭。
“都说了在家等我，怎么还出来了？”
“我以为打电话的时候你已经下班了。”
“是下了，我去给你买跨年礼物了。”
两人闲聊着推门，客厅里大包小包的东西让白昼震惊地往外退了两步，确认门牌号是自己家才进门。
她偏头看向孟铎，什么话也没说，那疑惑的小眼神却好像又什么话都说了。
孟铎一脸平静，“那些是长歌给的，都是品牌方送的衣服，本来月初就给了，但是她说尺码可能不合适，我就找人改了，花了些时间。”
大概是怕白昼多想，孟铎顿了顿，继续解释，“品牌方送的衣服很多，她经常都往我和庆渝那儿送。”
“我突然想起来江雪说我的那句话。”白昼仍然是一脸呆滞的状态。
“什么？”
“吃百家饭长大的。”
孟铎噗嗤笑出声，他揉揉白昼的头，“吃百家饭，说明有百家人疼爱，这不是很好吗？”
白昼仰起头，“我是不是该回个礼。”
“不用，她什么都不缺，就是平常自己独来独往惯了，下次再叫你去看秀，你空了跟着去就行。”
白昼对有钱人们的事情感到疑惑，“可是她不是有你们这些好朋友嘛？怎么会独来独往。”
“我们这群人，提供物质可以，两肋插刀也可以，提供情绪价值，不行。”
也是，白昼想到几人一起吃饭还能打起来的样，突然觉得这群人能成为好朋友，还挺不容易。
“那昭昭呢？”
“阿昭看秀只看脸。”
白昼果断闭嘴。
那些衣服不少，白昼衣柜都挂满了也没挂完，以前没觉得，现在倒是对自己的这个屋子的空间有了实感。
“我今天才发现自己家真的很小，”白昼捏着下巴，认真思考，“我这总面积有你那客厅大吗？”
“要不你把这套房退了，搬到隔壁去住？”
“不行，”白昼嘴比脑子还快，拒绝完才后知后觉孟铎说了什么，她紧急补救，“我在这儿住惯了，暂时还不想搬。”
孟铎垂眸没说什么，只答好，最后孟铎揪着白昼把那些穿了不知道几年的衣服扔掉，才堪堪挪出空地放新衣服。
“它们跟着我从学校到工作，我有点舍不得。”
此时白昼正抱着那个箱子，眼神比看孟铎还深情，孟铎浅叹一声，试图从白昼手里接过箱子。
“他们旧得掉色了。”
“可以当睡衣穿。”
“睡觉总不能穿着外套。”
白昼嘴一撅，不说话了。孟铎差点就心软放开了手，但他还是忍住，把那箱衣服往门外一放，然后快速关掉大门，唯恐白昼后悔。
“别看了。”孟铎搂住白昼，他虽然是在安慰，语气里却带着笑意。
“你还笑，”白昼不可置信地抬头，恰巧看见孟铎脸上消失的笑，“你是不是很早就想扔掉我的衣服了？”
“没有。”
两人在衣服这件事上掰扯了会儿，最后以孟铎举手投降并发誓再也不扔白昼的衣服结束。
“明后天还要忙吗？”
孟铎整理好被白昼扯乱的衣服，慢条斯理地把玫瑰花一朵一朵剪好插上，他做得不慌不忙，整个人透出优雅，白昼坐在一旁，看得赏心悦目。
“没有事情了，我要躺两天。”
“那我陪你。”
“你也不出差啦？”
“年前没有长时间的出差了。”
孟铎像是卸下个重担，近两个月与白昼见面的频率一只手都数得过来，老实说，这么多年孟铎第一次产生了不想工作的感觉，他垂眸，又把白昼搂紧了些。
白昼则是靠在孟铎怀里，手里捏着根不知道哪儿掏出来的笔，弹到桌面上又捡起来再弹，笔触碰到茶几不断发出啪嗒的响声，孟铎听了会，伸手拿掉了笔。
他有点不爽，因为他的女朋友躺在自己怀里也不认真。
但孟铎又有点小爽，因为白昼只有在完全放松时才会做这些无意义的小动作。
“月中长歌生日，你跟我一起去吧。”
“周末还是周中呀？”
白昼翻了个身躺下，头贴在孟铎腰侧，似乎是有些困了。
“周末。”
“那可以诶。”
不过不等孟铎带她去，节后第二天白昼就收到了宋长歌的请柬。
“白昼，有人找。”
“啊？”白昼抬头，揉了揉因为看文档有些发痛的眼睛。
“刚去楼下拿快递，前台小姐姐给我说的，”王晓宁同样一脸疑惑，“咱们公司什么时候这么通人性了，以前没预约都不让进大门，现在居然能让人帮忙传话。”
“那我去看看，好像我朋友也没给我说要来找我。”
白昼怕那人等得及，下楼时还跑了几步，但楼下大厅内并没有白昼眼熟的人，正打算询问，旁边沙发上的人便站起来。
那人面容姣好，身形挺立，穿着成套的小西装，头发自然地垂在肩上，整个人干练十足。
“白小姐，您好，我是宋总的助理。”
白昼那一瞬间脑子里闪过无数个人名，最后发现自己认识姓宋的只有宋长歌一个。
那人没再多说，只递给白昼一个信封，信封上写着白昼亲启四个字，那字写得遒劲有力，带着宋长歌特有的不羁与张扬。
“宋总说了，请您务必到场。”
“哦哦，好。”
白昼在楼下站了会儿才回去，她知道这个请柬的含金量，做为孟铎女伴出席和作为受邀人出席，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白昼一时间不知道作何反应，她小心把请柬收好，才掏出手机给宋长歌发消息感谢。
下班时群里开始热闹起来。
宋长歌：都给我好好捯饬捯饬啊，别丢我面子，特别是你两@张庆渝@梁靖远，孟铎，白昼妹妹交给你了@孟铎
梁靖远：？
张庆渝：？
孟铎：嗯
白昼也想跟着回一个问号。
正想私戳孟铎多正式，孟铎的电话就打进来。
“下班了吗？”
“嗯嗯，准备回去啦！”
孟铎似乎笑了下，“我在楼下。”
“诶？”
白昼加快了收拾的动作，拎着包就往楼下跑，孟铎就站在路灯下，穿着长款的风衣，戴着白昼买的围巾，见白昼跑过来，他往前迈了几步，十分自然的伸手接住来人。
“你怎么过来啦？”
“带你去挑衣服。”
“啊？”白昼在孟铎怀中疑惑抬头。
冬天的风太冷，白昼的鼻尖已经冻红，孟铎边带着人往车里走边答，“说了要好好捯饬的。”
“要······捯饬到什么程度？”
“盛装出席。”
一开始白昼以为是要去某个特定的地方，直到孟铎把车开进山月一隅，白昼才觉察出不对劲。
“不是说去挑衣服嘛？怎么回家了？”
孟铎扬扬嘴角，显然对回家二字很受用，“设计师在家里等着。”
白昼觉得孟铎还是保守了，说是设计师，不如说是一支庞大的设计队伍，最重要的是，这么多人在孟铎家里，白昼竟然丝毫不觉得拥挤。
那支设计队伍中，其中一人白昼还在微博热搜上见过，她紧张地抓住孟铎的袖子，又觉得自己稍显局促，便扯出些笑容来。
全程白昼就只听着设计师指挥，一会儿量数据一会儿测肤色一会儿对比妆容和发型，最终孟铎拍板下来好几套衣服，他也没多说什么，只让人改好衣服送过来。
团队浩浩荡荡出门时，白昼觉得空气都清新起来。
她松了口气，整个人无力地缩进沙发里。
“是不是累了？”
“嗯······”白昼双眼微合，过了会儿又撑着身体爬起来，“不行不行，我得回家了，明天还得上班。”
“今晚在这儿住吧，明天早上我送你过去。”孟铎拉住白昼，捧住她的脸怜惜地揉了揉，有些后悔工作日找白昼了。
“早高峰得堵死的，”白昼摆摆手，“我还是回去稳妥点。”
“那我送你。”
“不用不用，你送我过去还得回来，那不是很累嘛。”
孟铎不回话了，牵起白昼就往外走。
“诶，孟铎，真不用送我的。”
“我去你那儿住。”
“那明天你得好早就走的。”
孟铎无奈地叹口气，“我不用打卡。”
白昼果断选择闭嘴，到家已经快十二点，她胡乱冲完澡就往床上滚，等孟铎收拾完时，白昼已经熟睡，她缩在被子里，看起来放松又毫无防备。孟铎没来由笑了下，他把白昼搂进怀里，白昼没醒，却下意识贴紧孟铎。
只有这个时候，孟铎才觉得白昼真正地依赖自己。
他闭眼，把白昼搂紧了些。
半个月飞一样过去，很快迎来了宋长歌的生日晚宴，那天天气格外冷，从早上开始一直在下雪，到下午三四点，雪才堪堪停下。
太阳虽然出来了，但一点没变暖和，呼啸的大风仿佛要把白昼掀翻在地，十分钟前孟铎打电话说快到了，白昼便往外走，但说实话，踏出有暖气的房门的一瞬间，白昼的心已经被冻死了。
她跺跺脚，试图稳住身形。
好在孟铎来得很快，这次他换了辆商务车，一开始白昼还没反应过来，直到穿着西装的孟铎下车拉住她，她才意识到孟铎换了车。
“冻坏了吧？”
孟铎递给白昼一个暖手宝，“先捂一捂。”
“还行还行，我手揣兜里了，”白昼拿着暖手宝就往自己脸上贴，“脸是真冻麻了。”
她扫了眼孟铎精致的西装和一丝不苟的头发，还有放在一旁合上的电脑，“你还要忙工作嘛？”
“一会儿有个会。”
孟铎伸手捂住白昼的脸，确保不凉了才收回手，“午饭吃了吗？”
“吃了。”
其实没吃，她一觉睡到快12点，起床时只觉得天昏地暗，压根没想着吃饭这事。
孟铎没来得及说话，电话便响起，他接起来只嗯了声便挂断，接着打开电脑接入会议，白昼缩在一旁，努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但那小眼神，却好几次忍不住瞄向孟铎。
她承认，工作起来的孟铎又帅了一截，以前觉得孟铎死板什么的，是她眼瞎。
她看得太投入，以至于压根没意识到孟铎会议已经结束。
“回去慢慢看。”
孟铎嘴角扬着，淡定地合上电脑，徒留白昼在一旁眼神乱瞟假装很忙掩饰尴尬。
家里并不是白昼想象的一堆造型师簇拥在一起等着的画面，客厅安安静静的，只有厨师正在布菜。
“一起再吃点儿？”
此话一出，白昼哪儿还能不明白孟铎的心思，她顺势接下话茬，“好呀。”
“吃完饭困的话就去眯会儿，我们不急。”
“没事啦，早弄完早轻松。”
白昼不甚在意地摆摆手，后果就是做造型中途困得眼皮直打架，她被翻来覆去折腾了快三小时，最后换好礼服的一瞬间，白昼觉得自己仿佛困住的人般终于得到自由。
礼服整体是淡金色，两肩至胸前用大v领露出精致的锁骨和恰到好处的肌肤，手臂用轻盈的薄纱覆盖住，再往下，腰间采用了束腰的设计，几枝金色竹叶盘绕细腰，给淡雅的裙子增加了浓墨重彩的几笔，裙摆微微蓬着，不动时看起来仙气十足，一走起来，那裙摆又如丝绸般流光溢彩。
孟铎靠在椅子上，眼神紧盯着白昼，如果再仔细看，就能看出他眸子间的颤动。
“这个······真的不会过于隆重了嘛？”
孟铎回神，“不会。”
他起身，修长的手拿起一旁的棕色丝绒盒子，里面是一对金色的镶嵌着宝石的耳环。
白昼以为孟铎要递给自己，直到孟铎拿起耳环靠近她的耳垂时，白昼才如受惊的小鹿般往后猛退了一大步。
“我我我，我自己来。”
孟铎没多说什么，只把耳环递过去，白昼动作很快，不过带耳环的间隙，她发现孟铎深棕色的西装下摆和袖子上，竟也有几枝金色竹叶。
她指指那叶子，“我们是情侣装诶！”
不等孟铎回应，白昼又继续说到，“之前你的西装基本都是纯色，还是第一次看到有装饰的。”
“那你觉得怎么样？”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帅飞了。”
孟铎没忍住笑出声，他把一块厚实的带流苏的披肩搭在白昼肩头并小心拢好，牵着她往外走。
“咱两这样出去会不会冷？”
“不会。”
确实不冷，出大楼都等不及让冷风穿透皮肤就上了车，宴会现场更是夸张，本来一路上路面两侧都是积雪，但快到现场时，地面竟然干干净净，甚至连雪化的水痕都没有。
也是至下车时，白昼才懂了为什么孟铎说她的衣服不会太隆重，华服豪车，翡翠珠玉，人来人往中，无不透露出宴会主人的钱财与地位。
白昼稳了稳心神，跟着孟铎往里走，宴会大厅在顶层，巨大的落地窗外，可以直接看到华城璀璨的夜景，再一抬头，竟是一个巨大的楼梯盘旋而上，连接了一个平台。
“孟铎。”
“嗯？”
“上面那个平台做什么的呀？”
“舞厅，一会儿带你上去看看。”
“不用不用，我就单纯好奇。”
旁边的侍者端来酒，孟铎顺手拿了杯递给白昼，“这个酒偏甜，可以试试。”
顿了下，孟铎又叮嘱到，“今天不是什么严肃的场合，不用非得喝酒。”
白昼点头如捣蒜，有孟铎这句话，她就放心了许多，两人正聊着，忽地有人拍了下白昼肩膀。
“小白昼，今天不错啊！面子给得也太足了！”
宋长歌如海藻般的长发垂在身后，一条蓝色的鱼尾长裙将好身材完美展现，那长裙在灯光下透出光泽，加上那张美艳的脸，白昼被冲击得一时没回过神。
“被姐美到了？”
宋长歌见白昼直愣愣地盯着她没回话，她俯身凑过去，涂成深蓝色的指甲轻轻在白昼额头点了下，白昼瞬间跟被解锁一样往后退了两步，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她手忙脚乱地从手包里掏出个小袋子，“礼······礼物，不是很贵重，不要嫌弃！”
“这是啥？”
宋长歌拎起那个精致的小袋子，隐隐能闻到些檀香味。
“平安符，去寺里求的。”
宋长歌明显愣了下，但她很快就恢复神色，拿起酒杯在白昼的杯子上碰了下，“有心了啊，我喜欢。”
杯子相碰，发出清脆的一声响，白昼耳朵仍是红的，她喝得太急，猝不及防被呛得直咳嗽。
“孟铎，你家小朋友不禁逗啊，”宋长歌忍俊不禁。
孟铎边给白昼顺气边掏出个信封递给宋长歌，“也就小朋友温柔让你逗。”
刚顺下的那口气差点又没喘上来，这见鬼的骄傲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别告诉我今年你就给我张支票。”宋长歌摇摇那信封，眉毛挑起。
“IHCM下月的入场券。”
“好了我宣布你俩的礼物今晚第一。”
宋长歌一改面容，比了个ok的手势，“等着我大杀四方吧。”
“嗯，祝你成功。”孟铎主动碰杯，两人浅喝一口，宋长歌便转身去招呼别人，她向着落地窗那边的人群走去，裙摆随着她走动的姿势轻盈扬起，真的就像是奋不顾身游向大海深处的美人鱼。
“长歌姐这身材真的太好了，感觉她走过的地方都是t台。”
“她确实是模特。”
“啊？不是风华绝代的霸气女总裁吗？”
两人正说着，一道声音突兀地插进来，“孟总，好久不见。”
孟铎捏捏白昼手心，手里的酒杯朝那人举了下，以示回应。
那人身形挺拔，长相中规中矩，却透着股子商人的精明，与白昼刻板印象里那些商场人士一模一样，旁边的女伴也很漂亮，也偶尔附和着那人的话语，但那人从头到尾没看过女伴一眼。
两人聊了会儿，话题突然转到白昼身上。
“孟总，咱两聊这么半天，佳人在侧，也给我们介绍介绍。”
他的眼光终于在自己女伴上停留了会儿，随即落到白昼身上，神色仿佛是在展示一件漂亮的拿得出手的装饰品。
孟铎神色如常，“白昼，宋长歌宴请的宾客，我的女朋友。”
宾客在前，女朋友在后，哪怕是华城没有叫得上名的白家，那人看向白昼的眼神也发生了变化，“早听说孟总女朋友非同凡响，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四人碰杯时那人放低杯沿，白昼本也想如此，却被孟铎细长的手指暗中托了托她的杯底，于是白昼绷着脸接下这一茬。
待那人离开，白昼才狠狠松了口气。
“我感觉他一开始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不想给面子就不用给，自己舒服最重要。”
“我怕丢了你和长歌姐的面子。”
“兜得住。”
白昼抿嘴，结束了这一话题，“话说昭昭他们怎么还没到。”
“压轴。”
话音刚落，宴会厅门口便一阵骚动，白昼转头一看，装扮华丽的几人正站成一排戴着墨镜（？）往里走，虽然几人颜值都很友好，但这么一弄，颇有些中二的味道，孟铎默默转回头，拉着白昼准备走。
“少爷，白昼姐姐！”
孟铎：······
这一嗓子又嚎过来不少攀谈的人，宋长歌在远处站着，假装没看见这群人。
在张庆渝叫了第三声后，她终于捏着杯子走过来。
“听到了你居然不理我们？”张庆渝凑近宋长歌，“罚酒罚酒！”
宋长歌白眼一翻，“狗东西你知道我这会场里多少设计师大佬多少服装行业大佬吗？！把你的墨镜给我取下来！”
顿了下，她的美眸又看向另外几人，“梁靖远你那时尚品味能不能跟你哥学学，董河你这娱乐公司的老板是一点没被熏陶到，苏灿你也跟着胡闹，许昭昭都被你们带坏了！”
宋长歌一顿输出，眼见着又是一场大战，孟铎终于无奈地捏了捏眉心，“这灯光这么暗，你们真的看得清？”
“老实说，不太看得清。”
许昭昭摘下墨镜，递过去个盒子，俏皮一笑，“长歌姐姐，生日快乐！”
剩下几人纷纷效仿，宋长歌眼皮一掀，“还算有点良心，董河，谈合作的好机会，抓住！你们几个就别来捣乱了啊，说的就是你们三，张庆渝，梁靖远，苏灿。”
“怎么了，我就不能进军时尚行业了？”
张庆渝不服。
几人正说着，许昭昭突然打断，“宋长盈怎么也来了！”
宋长歌淡定回话，“他要是不来，明天媒体就会写上宋家内部不和分崩离析。”
“福气也是让这货蹭上了，”梁靖远毫不留情吐槽，“话说你家老爷子怎么样了？”
宋长歌抹了把脸，指尖带着水渍，脸上表情有些悲伤，但眼里的漠然却毫不掩饰，“医生说没几个月可活了。”
白昼看得一愣一愣，至亲之人的人生大事，宋长歌却说得这样轻松，她想，自己大概真的没办法在豪门里活下去，她垂眸，逼自己不去想跟孟铎的未来。
手心被人捏了捏，她抬头与孟铎担心的眼神对上。
“我亲爱的姐姐，大半个月不见，又变得好看了！”
担心的眼神瞬间收起，脸上被不爽的神情覆盖，白昼还没反应过来，孟铎就已经挡在她身前，好友团几人极其默契地站拢了些，把白昼遮了个严实。
“我亲爱的弟弟也变帅了！”
“前几天妈妈特地叮嘱爷爷姐姐你今天生日，爷爷心里念着你，还专门准备了礼物让我给你带过来。”
一个后妈提醒一个重男轻女的老爷子给一个不受宠的孙女准备礼物，这是恶心谁呢？
宋长歌笑得灿烂，“就只帮爷爷带啦？难道弟弟没准备？”
宋长歌这死也要从财神爷身上薅点的性子宋长盈自然是知道的，他也知道媒体就在远处站着，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被放大说辞，他皮笑肉不笑，招呼助理拿出礼物。
“前些日子拍下来的珠宝，觉得特别衬姐姐的气质！”
两人甚至还深情拥抱结束了这次的对话。
许昭昭目瞪口呆，“宋长盈转性了？”
“他不是向来镜头前一个样镜头后一个样么？而且宋家最近不太平，他直接跟我闹翻没好处，更何况，他觉得自己势在必得了。”灯光落到宋长歌脸上，她嘴角依旧带笑，捏着酒杯的手却青筋暴起。
“要帮忙吗？”张庆渝歪头。
“什么忙都能帮？”
“都能，”张庆渝回答得飞快，大概是宋长歌的表情太过戏谑，他又补了句，“杀人放火不行。”
“没意思。”宋长歌惋惜了一瞬，“我要去社交了，你们好好玩。”
白昼终于得以插话，她轻轻拽住孟铎的衣角，“长歌姐没事吧？”
“没事，可能还在构思杀人放火。”孟铎眼里含笑，其他人也是一脸什么都没发生过的表情，白昼便放下心来，“不过你们刚刚为什么要挡着我，那个······宋长盈也不认识我。”
“白昼姐姐，宋长盈这个人，能不接触最好，死心眼爱嫉妒又小气记仇，能力不足又好胜，我平常遇见都绕着走。”
这些形容词拼凑在一起，白昼想象了下，决定以后也绕着走，虽然也没什么能遇到宋长盈的机会。
许昭昭一点没因为这点插曲影响心情，“白昼姐姐，我们去玩吧！不跟他们待一起，都是些生意事，无聊得很。”
“去吧。”
女孩子间最是美好，白昼一步三回头，见孟铎一直含笑看着她，这才放心去玩，直到白昼参与到游戏中，孟铎才放心收回眼神，应付接二连三涌上来的人。
十分钟后，张庆渝和梁靖远从人群中挤出。
“时尚行业不景气，所以我不做了。”
“他们都不吃饭，我也不做了。”
两人默契加入游戏局。
白昼不擅长游戏，输了好几轮，酒也喝了不少，原本亮晶晶的视线已经有些模糊，但在酒精和这种喧闹气氛的刺激下，她放开了很多。
“白昼姐姐，你又输了，喝！”许昭昭拍手跳起来，白昼喝下最后半杯酒，然后垂头摆摆手，选择投降。
“我有点喝不动了。”
“行行行，后半场看我！”许昭昭大手一挥，果断站队，带着白昼杀遍天下无敌手，她兴致勃勃，把一众千金小姐公子哥喝得晕晕乎乎。
“悠着点，别发酒疯啊！”
宋长歌适时过来提醒，白昼趴在一旁，红着脸打了个嗝，举起三根手指，“不···不会，我们都是文明人！”
“对对对，宋总，我们都是文明人！”旁边一堆人起哄。
宋长歌又用食指戳了戳白昼的额头，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我该叫孟铎过来了，你喝多了。”
白昼脸色又开始涨红。
宋长歌看得来趣，“小白昼，脸怎么又红了。”
这次白昼没结巴，她把头一撑，露出大大的笑容来，“太好看了。”
“真有眼光，”宋长歌拿走白昼手里的酒，“不过你喝多了，阿昭你看着点白昼，我去叫孟铎。”
转身之际，一双柔软的温热的手拉住了她，宋长歌一愣，转头对上朦胧的眸子。
“我没喝多，真的，一会儿就酒醒了。”
宋长歌没在坚持，她在白昼旁边坐下，“玩得开心吗？”
“嗯！”白昼重重点了下头，声音逐渐低下去，“像一场美梦。”
而她深陷这场纸醉金迷的梦里，一边挣扎着想抽离，一边又不可自控地钻进去。
“美梦？”宋长歌听得新鲜，她从小就是这样的环境这样的圈子，她看不见什么富丽堂皇，她只能看见人们大手一挥一抬，就有高楼筑起也有人去楼空，那个无数人挤破头皮进入的纸醉金迷的世界，其实勾心斗角利益往来。
她既痛恨，又倍感幸运。
相对于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她已经过得很好了，她的生活，确实算得上一场美梦。
“嗯，美梦，至少现在是。”
宋长歌莞尔一笑，“行了行了，别喝了，我带你找孟铎去。”
听到要找孟铎，白昼蹭一下站起来，头摇得如拨浪鼓，“不行不行！我喝多了，他叮嘱我不用非得喝酒的，我酒醒了再过去。”
这会儿倒是承认自己喝多了。
“怎么，怕看见孟铎美梦破碎？”
白昼点点头，又摇摇头，“孟铎，你，还有你们，都在我的美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