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掉棘手的妖群以后，所谓“妖王”才终于现身。这是团雾状的妖物，并无人形，在空中漂浮，甚是诡异。
空灵的男音在地洞回荡，它冷笑道：“我说，你们就这么爱多管闲事吗？伤了我这么多的手下，还想万无一失地走出我的妖塔？
放着雾妖在空荡的地窟中耀武扬威，再三挑衅。雾怀昭沉住了气，就是不露面，隐匿在一处静静地看它发怒。
奚让原路返回探路去了，临走前，布下一道屏障，将二人包裹。
妖王的笑声还在宽阔的地洞里回荡，头上沿着石墙滴水的嗒嗒声还在继续。
长满杂草的石壁前靠着两个纤弱少女，雾怀昭正一下又一下地掐诀念咒，试着术法。
妖王虽然狐假虎威，但自身实力不弱。它与先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怪物不同。对它不能硬碰硬。
雾怀昭已坐等了一会，发觉身旁寂静无声，便招呼道：“卿卿，禾卿？”
禾卿比她更瘦，如今脸色苍白，默不作声地倒在一侧，如同木偶般毫无生机。被她翻过来一看，两眼空洞，脸上已毫无血色。
雾怀昭骇然，大惊失色，那禾卿已像个牵线傀儡，被人控制着提起身子，“看”向她。
她知道眼前人大概已不是禾卿，真正的她已经死了，也许在茶楼遇见她之前。
眼前一黑，那傀儡冲她扑去，发出桀桀怪笑：“找到你啦！”
她惊骇地瞪大双眼，五脏六腑被撕裂一般阵痛，傀儡身上的魔气将她包裹。这大概便是雾妖，操纵着禾卿的身体。
傀儡的红唇裂开，双目如枯井，那双苍白纤瘦的手，猛然插进她的胸腔，顿时鲜血四溅。
短短一刻钟时间，术法屏障如同摔碎的瓷碗，一寸寸碎裂。明媚的少女倒在地上奄奄一息，双目大睁，眼瞳变得赤红。
唇角的鲜血一滴一滴落在地面上，胸前被尖利的指甲刺穿，已是血红一片。
奚让如同收到感应，恍惚片刻，眼前场景忽然天旋地转。
雾妖已不现形，隐匿与空中。整个幻境气息不稳定，愈加强烈地摇晃，似要被震碎。
看到生死未卜的少女，他太阳穴突突直跳，眼瞳亦渐渐变红，双肩上黑雾不断地冲出，似乎是受到打击，体内灵力难抑，正在胸腔内乱撞。
雾妖“瞪”着一双空洞而诡异的眼，眸中映出的最后的一瞬间，是那双赤色血瞳，睁得极圆，几缕邪气从四面八方涌来，像丝线，将雾妖死死绞住，五脏六腑都被侵蚀。
空中像片幻阵，数道红光如剑气般从上至下朝它劈来，绚丽夺目，甚是震撼。
雾妖大笑。这只是他的幻影，并不怕他如何。只是好奇，消耗这么多灵力，他不会痛吗。莫不是，抱着与它同归于尽的决心？
“想出我的幻境，除非……”
它一句话并未说完，却被数道邪气如尖刺般穿了心。雾妖惊恐的眸很快被火光包裹。不可能，这不可能。莫非动用了鬼术，才将它魂火一并击溃。
雾妖如一只泄气的皮球，在地洞中上蹿下跳，歇斯底里的尖叫响彻整个幻境。
似乎，幻境被击碎了。
少年的脸上被漫天血光划得数道血痕，双瞳中的血色还未消失，眉眼狠厉，以一种极其暴走的形态支撑着。
在最后一瞬间，雾妖形神俱灭之际，奚让吐了一口血，僵硬地挪动到了奄奄一息的少女身边。
少年呼吸急促，喘息声浓重。他低下身子，用手指抵上少女的唇，为她拭去嘴角的血。
看到一侧已无人形的纸片傀儡，他便知晓，不过是雾妖的把戏。他嘲弄地笑：“傻。”
话音还未落，雾妖凄厉的嚎叫声消失。整个幻境地动山摇，从边缘一点点裂开。
眼前只有一片血红，什么都看不到。整个空间扭曲变形。
想出幻境，唯有杀了设局人。
奚让抬起鲜血淋漓的手，看了看，眼前渐渐模糊，从片片橘黄的火光变成无边的黑暗。
…
…
广袤的夜空中，只有几颗星发着微弱的光。四周一片寂静，草丛中升起一片虫鸣。一阵风吹过，掀起地面枯黄的叶。
月牙像弯起的唇，在暗自嘲笑着。
水潭边杨柳依旧摇曳着。
少女的侧脸被渡上一层朦胧的光影，鼻梁，唇角，都柔和了许多。
她眼睫轻颤，几乎在下一秒，“噌”地掀起眼帘。
她有些恍惚。
怀昭如梦惊醒般，环顾四周，还是熟悉的西郊。
原来……那个地方真的是假的，此遭如同大梦一场，忙了这么久，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是幻境？真是可恶，险些以为自己要立功。”她伏着胸口，觉得还有些闷痛，“幸好没死。”
榕树下，少年缓缓抬眼，抬起手臂看了看，手心的伤不见了。
幻境中刺骨的疼痛明明那般真实。
昭昭朝他走过去，整个人有点重心不稳，路都快走不直了。
“咳咳，你是怎么杀它的？真正的妖窟在何处？我……”
“早就被各路名门修士斩尽了吧。”他突然笑，“你怎么知道我杀了它？”
她蹙起眉头：“废话，你不杀它怎么出来。”
雾妖是真正的妖王注进幻境的一丝妖气做的一个替身。整个幻境都依靠着“雾妖”的妖气而维持，雾妖一死，世界坍塌。
不过这个幻境，当真是漏洞百出。
所以血瞳女妖无故消失、阴天变成晴天，还有女妖莫名知晓她的名字，都只是幻境的漏洞。
这个妖王，恐怕曾安排了什么东西跟踪过她，这才窃听到她的名字。
少年眨了眨眼，唇角微弯，额前碎发过耳，随风飘着。想起她在幻境的死因，戏谑道：“那你呢，是被卿卿杀了？
“什么卿卿不卿卿，那是个假人。险些吓死我，脸变得惨白，直接冲我扑过来。”她想到那场景，便觉得惊悚，便闭上眼不说了。
可惜幻境里的人和事都是大梦一场，她现在也找不到地撒气去。
“我第六感一向很强的，我一直都不喜欢她。”他说。
雾怀昭向前走了几步，环顾四周，茫然道：“柳溅玉和小梨怎么不见了？”
两人对视一眼，少年黑眸潋滟如水面。
“是不是有什么神族的来过？”怀昭说。
“先回客栈。”
他的黑发很长，扫过少女的鼻尖，怀昭愣了愣。
雾怀昭很快跟上他。已经好久没有睡好觉了，先回客栈安顿也好。
屋内蔷薇花香弥漫，雾气腾腾，昏黄的灯光充斥着。昭昭终于换了身新衣服，闲适地泡了个澡。
她坐于镜前，一头漆黑的乌发服服帖帖地挂在脑后。
怀昭手执印着花纹的小木梳，一下下耐心地梳着。
上一次如此认真地盘头发，还是在长安的时候。
经过幻境一事，她总是有些惆怅。
这时候她才感触，原来世上有这样多的妖魔，这般可怖。
这两百年以来，她一直生活在空灵幽静的神界，在世外桃源般的空桑，从没见过那样多的妖怪。
怀昭游神片刻，抬起左手腕撩了撩头发。
诶？
她晃了晃那节白皙的手臂，这时候才察觉那条姻缘绳不见了。
该不会是落在幻境里了？他们那几天忙得焦头烂额，也没机会注意这种小事。
若是别的地方，她兴许还能回去找找，可幻境……这虚无缥缈的地方，该去哪找啊？
怀昭愣了愣。象征好姻缘的红绳丢了，那她还会有好姻缘吗？
她捞起青色发带，开始扎头发。
算了，丢了…就丢了。
有什么大不了，再买一根，不就一颗灵石的事吗。
怀昭无言地望着镜子中的自己。杏眼微翘，眼神澄澈，只是眉眼少了些姑娘家的柔情，多了几分倔强。
依旧是那个长发及腰明眸皓齿，在扶桑树下小憩的昭昭。
仔细算来，三年的神魔大战已经结束。
那她……什么时候回去呢。
空灵的男音在地洞回荡，它冷笑道：“我说，你们就这么爱多管闲事吗？伤了我这么多的手下，还想万无一失地走出我的妖塔？
放着雾妖在空荡的地窟中耀武扬威，再三挑衅。雾怀昭沉住了气，就是不露面，隐匿在一处静静地看它发怒。
奚让原路返回探路去了，临走前，布下一道屏障，将二人包裹。
妖王的笑声还在宽阔的地洞里回荡，头上沿着石墙滴水的嗒嗒声还在继续。
长满杂草的石壁前靠着两个纤弱少女，雾怀昭正一下又一下地掐诀念咒，试着术法。
妖王虽然狐假虎威，但自身实力不弱。它与先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怪物不同。对它不能硬碰硬。
雾怀昭已坐等了一会，发觉身旁寂静无声，便招呼道：“卿卿，禾卿？”
禾卿比她更瘦，如今脸色苍白，默不作声地倒在一侧，如同木偶般毫无生机。被她翻过来一看，两眼空洞，脸上已毫无血色。
雾怀昭骇然，大惊失色，那禾卿已像个牵线傀儡，被人控制着提起身子，“看”向她。
她知道眼前人大概已不是禾卿，真正的她已经死了，也许在茶楼遇见她之前。
眼前一黑，那傀儡冲她扑去，发出桀桀怪笑：“找到你啦！”
她惊骇地瞪大双眼，五脏六腑被撕裂一般阵痛，傀儡身上的魔气将她包裹。这大概便是雾妖，操纵着禾卿的身体。
傀儡的红唇裂开，双目如枯井，那双苍白纤瘦的手，猛然插进她的胸腔，顿时鲜血四溅。
短短一刻钟时间，术法屏障如同摔碎的瓷碗，一寸寸碎裂。明媚的少女倒在地上奄奄一息，双目大睁，眼瞳变得赤红。
唇角的鲜血一滴一滴落在地面上，胸前被尖利的指甲刺穿，已是血红一片。
奚让如同收到感应，恍惚片刻，眼前场景忽然天旋地转。
雾妖已不现形，隐匿与空中。整个幻境气息不稳定，愈加强烈地摇晃，似要被震碎。
看到生死未卜的少女，他太阳穴突突直跳，眼瞳亦渐渐变红，双肩上黑雾不断地冲出，似乎是受到打击，体内灵力难抑，正在胸腔内乱撞。
雾妖“瞪”着一双空洞而诡异的眼，眸中映出的最后的一瞬间，是那双赤色血瞳，睁得极圆，几缕邪气从四面八方涌来，像丝线，将雾妖死死绞住，五脏六腑都被侵蚀。
空中像片幻阵，数道红光如剑气般从上至下朝它劈来，绚丽夺目，甚是震撼。
雾妖大笑。这只是他的幻影，并不怕他如何。只是好奇，消耗这么多灵力，他不会痛吗。莫不是，抱着与它同归于尽的决心？
“想出我的幻境，除非……”
它一句话并未说完，却被数道邪气如尖刺般穿了心。雾妖惊恐的眸很快被火光包裹。不可能，这不可能。莫非动用了鬼术，才将它魂火一并击溃。
雾妖如一只泄气的皮球，在地洞中上蹿下跳，歇斯底里的尖叫响彻整个幻境。
似乎，幻境被击碎了。
少年的脸上被漫天血光划得数道血痕，双瞳中的血色还未消失，眉眼狠厉，以一种极其暴走的形态支撑着。
在最后一瞬间，雾妖形神俱灭之际，奚让吐了一口血，僵硬地挪动到了奄奄一息的少女身边。
少年呼吸急促，喘息声浓重。他低下身子，用手指抵上少女的唇，为她拭去嘴角的血。
看到一侧已无人形的纸片傀儡，他便知晓，不过是雾妖的把戏。他嘲弄地笑：“傻。”
话音还未落，雾妖凄厉的嚎叫声消失。整个幻境地动山摇，从边缘一点点裂开。
眼前只有一片血红，什么都看不到。整个空间扭曲变形。
想出幻境，唯有杀了设局人。
奚让抬起鲜血淋漓的手，看了看，眼前渐渐模糊，从片片橘黄的火光变成无边的黑暗。
…
…
广袤的夜空中，只有几颗星发着微弱的光。四周一片寂静，草丛中升起一片虫鸣。一阵风吹过，掀起地面枯黄的叶。
月牙像弯起的唇，在暗自嘲笑着。
水潭边杨柳依旧摇曳着。
少女的侧脸被渡上一层朦胧的光影，鼻梁，唇角，都柔和了许多。
她眼睫轻颤，几乎在下一秒，“噌”地掀起眼帘。
她有些恍惚。
怀昭如梦惊醒般，环顾四周，还是熟悉的西郊。
原来……那个地方真的是假的，此遭如同大梦一场，忙了这么久，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是幻境？真是可恶，险些以为自己要立功。”她伏着胸口，觉得还有些闷痛，“幸好没死。”
榕树下，少年缓缓抬眼，抬起手臂看了看，手心的伤不见了。
幻境中刺骨的疼痛明明那般真实。
昭昭朝他走过去，整个人有点重心不稳，路都快走不直了。
“咳咳，你是怎么杀它的？真正的妖窟在何处？我……”
“早就被各路名门修士斩尽了吧。”他突然笑，“你怎么知道我杀了它？”
她蹙起眉头：“废话，你不杀它怎么出来。”
雾妖是真正的妖王注进幻境的一丝妖气做的一个替身。整个幻境都依靠着“雾妖”的妖气而维持，雾妖一死，世界坍塌。
不过这个幻境，当真是漏洞百出。
所以血瞳女妖无故消失、阴天变成晴天，还有女妖莫名知晓她的名字，都只是幻境的漏洞。
这个妖王，恐怕曾安排了什么东西跟踪过她，这才窃听到她的名字。
少年眨了眨眼，唇角微弯，额前碎发过耳，随风飘着。想起她在幻境的死因，戏谑道：“那你呢，是被卿卿杀了？
“什么卿卿不卿卿，那是个假人。险些吓死我，脸变得惨白，直接冲我扑过来。”她想到那场景，便觉得惊悚，便闭上眼不说了。
可惜幻境里的人和事都是大梦一场，她现在也找不到地撒气去。
“我第六感一向很强的，我一直都不喜欢她。”他说。
雾怀昭向前走了几步，环顾四周，茫然道：“柳溅玉和小梨怎么不见了？”
两人对视一眼，少年黑眸潋滟如水面。
“是不是有什么神族的来过？”怀昭说。
“先回客栈。”
他的黑发很长，扫过少女的鼻尖，怀昭愣了愣。
雾怀昭很快跟上他。已经好久没有睡好觉了，先回客栈安顿也好。
屋内蔷薇花香弥漫，雾气腾腾，昏黄的灯光充斥着。昭昭终于换了身新衣服，闲适地泡了个澡。
她坐于镜前，一头漆黑的乌发服服帖帖地挂在脑后。
怀昭手执印着花纹的小木梳，一下下耐心地梳着。
上一次如此认真地盘头发，还是在长安的时候。
经过幻境一事，她总是有些惆怅。
这时候她才感触，原来世上有这样多的妖魔，这般可怖。
这两百年以来，她一直生活在空灵幽静的神界，在世外桃源般的空桑，从没见过那样多的妖怪。
怀昭游神片刻，抬起左手腕撩了撩头发。
诶？
她晃了晃那节白皙的手臂，这时候才察觉那条姻缘绳不见了。
该不会是落在幻境里了？他们那几天忙得焦头烂额，也没机会注意这种小事。
若是别的地方，她兴许还能回去找找，可幻境……这虚无缥缈的地方，该去哪找啊？
怀昭愣了愣。象征好姻缘的红绳丢了，那她还会有好姻缘吗？
她捞起青色发带，开始扎头发。
算了，丢了…就丢了。
有什么大不了，再买一根，不就一颗灵石的事吗。
怀昭无言地望着镜子中的自己。杏眼微翘，眼神澄澈，只是眉眼少了些姑娘家的柔情，多了几分倔强。
依旧是那个长发及腰明眸皓齿，在扶桑树下小憩的昭昭。
仔细算来，三年的神魔大战已经结束。
那她……什么时候回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