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寒风刺骨。抬眼望去，是看不到一点星光的夜空。
月光隐蔽在层层乌云之后，这样的一个雨夜，气氛格外沉寂。
四周是走不完的连绵山峰。在山巅的崖边，红衣的女孩的身影立在树下，微风扬起了她鬓边青丝。她将一头黑发拂在脑后，抱臂站在树下，眼尾上挑几分。
滴答，滴答……
水珠掠过她挺立的鼻梁，从下颔落下。
眼前面对面立着一个挺拔的少年，平静地喊出那一句：“阿让。”
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她却能看清少年明亮的眼眸。
少年最后的目光停留在她脸上，下一秒，女孩已经站起来了，视线没有一刻停留在身旁少女身上，只是眼神执拗地和他说：“跟我走。”
——“阿让，跟我走。”
树下立着的那抹纤瘦身影挺立着，像开在雨夜中的红梅，泥污中的最后一抹明艳。
额前濡湿的刘海，并没有遮挡她明亮眼眸中的笃定。
她心中似乎很是惶恐，盼望眼前人能够回头，同她一起离开。可惜那人偏偏就是不为所动，独自立在山崖之巅。
向前一步，便是不见底的深渊。
少年眉毛轻蹙，眼底雾蒙蒙，失了聚焦，像被控制的木偶人。
少女站在雨里，风声掠过耳畔，她的眉眼被雾气氤氲得清冷，却多了几分执拗。
雾怀昭蹙眉，定定地盯着他，倔强道：“跟我回家。”
此刻不知何方冲出一抹黑影，在夜幕中看不真切，好似鬼魅，少年与他厮杀，扭作一团。
雾怀昭大惊失色，朝前冲了几步，可面前却有隐形屏障相隔，将她弹了出去。整个人如一只断线风筝，向后摔去。
她试图用剑劈开，可惜一次次地摔去。只得焦急地拍打屏障，眼睁睁地看着少年站在法阵的中央。这是一个杀阵，格外凶险，戾气很重。周遭的树被卷入其中，成为废墟一片。
数道光痕交织，少年早已鲜血淋漓，他飞身而起，却无论如何也逃脱不出法阵，如一只牵线木偶，有丝丝缕缕的黑气牵着他。
最后在雾怀昭的注视下，少年向后一仰，跌入深渊。
雾怀昭双目瞪大，心脏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那是一种钝痛，五脏六腑都被撵碎，她什么也做不了。眼角缓缓地划出一道血线，整个人如同琉璃，将要破碎。
*
少女惊而坐起，额上出了许多冷汗。她乌发披肩，双目无神，还沉浸在痛楚之中。
明鸢就在她身侧，被动静吵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怎么了？”
“他……他是不是死了？”
“啊？”
……
半晌过后，听完怀昭所述，明鸢惊诧不已，试探性地问：“这……昭昭，要不要找个郎中看一看？”
“只是梦魇而已。”雾怀昭坐在被褥之中，乌发垂挂，一身素白寝衣。她心绪未定，慢慢从噩梦之中脱离。
梦里的她紧张惶恐，非要立即带奚让离开，可他不听。不知何处又忽然袭来一只魔物，将他逼至悬崖，而她无能为力，眼睁睁看着他坠落而下。
实在光怪陆离。雾怀昭心惊胆战，这梦在她心里落下一道执念，很是心烦。
梦中那魔……她细细回想，那是个她从未见过的模样。他将少年打下悬崖后，转身朝她望去，那是张可怖面孔，眼中混沌，咧着唇，给她一个挑衅般地笑。雾怀昭与它目目相觑，心惊肉跳。
直至清晨，想起此事来，雾怀昭还是心有余悸，抬起茶杯抿了一口。
“昨晚真是吓死我了，你半夜惊醒，披散这头发，上来就问我奚公子是不是死了。”明鸢笑道。
昨夜她许久难安，四更后才睡，今早少女便神色恹恹，捏着茶盏。
“我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啊。”
“我听别人说，梦魇时便是自己最怕的情景，看来你最怕的是奚公子死……兴许是你太在意他了。”此话一出，二人忽觉哪里不对劲，难得的沉默了片刻。
明鸢一脸认真：“这么说，昭昭你做的是春梦啊。”
雾怀昭反应过来，张牙舞爪，朝她扑去。明鸢惊讶地尖叫，那少女张开双臂，猛然箍住她的脑袋，将她环在怀中。
明鸢忍不住笑，又求饶地喊她：“停停停，我不说了，我不说了！”
她被雾怀昭圈住，半晌才松开，使得她发髻凌乱，连连喘息。
明鸢仰着头，故作严肃地大声斥道：“雾怀昭，你太可怕了，我戳穿你，你便要杀人灭口了……”
见她又要扑来，明鸢叫道：“啊呀呀你看你。你就不能像对面的柳姑娘一样安生一点，看人家柳姐姐，温柔漂亮又体贴，还给我核桃酥吃。哪像你啊，一点也不淑女！”
雾怀昭瞠目结舌，她柳溅玉安生？她不禁摇摇头，啧啧感叹。
明鸢撇嘴看着她，以为她是在嫌弃自己，也有模有样地朝她一甩脸。模样忍俊不禁，二人不谋而合，齐齐趴在桌上笑起来。
……
明鸢就住在怀昭隔壁的阁子，也是清水楼老板的女儿。坐拥芙蓉镇全镇最大经营得最好的客栈，明鸢也算是个千金小姐。刚认识的时候，怀昭觉得她年纪小，又伶俐可爱。有时候畏畏缩缩的拘谨样子真有几分像渡梨。
不过她真没想到，熟了以后，这个一本正经的姑娘竟然这么吊儿郎当。爱开玩笑，又爱捉弄人。和渡梨当真没有半点关系。
明鸢眉毛一扬，傲娇地哼一声，推开她：“以后再也不跟你一个屋睡觉了。”
“凭什么？我不允许。”少女微眯眼眸，骄矜道。
不为人知的少女闺阁中，暖黄的灯光下，欢声笑语弥漫。
雾怀昭突然有些惆怅。
人的一生如蜉蝣，而神不死不灭。
在她几百年的岁月中，或许这个女孩的一生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
倘若以后她还能再见到这个简单又纯粹的女孩，她希望她那时能与良人相伴，相守一生。
*
少年的侧影立在灯光下，他手试探性地轻按了一下，就引得少女蹙眉痛斥——
“疼。”
少年诧异地问：“这样也疼？”
“疼啊，你轻点行不行？”
少年动作一滞，随后放轻了力度，用方帕轻轻地擦了下少女冰凉的玉肌，宛如春风拂面，真是除了药膏冰凉的质地，什么也感受不到。
白皙如玉的手臂，那道血红的伤痕还是很明显。
丝绸质地柔软的小方帕，沾了沾小木罐里盛着的固体药膏，又抚上女孩的伤口。
他低着头，任由窗外冷风吹，发丝凌乱甩在身后。面无表情地给抬起一只胳膊，高高仰着头，心不在焉望着天花板的女孩擦药。
雾怀昭想，自己大概也是有些娇纵和顽劣在身上。擦药这种小事，她自己来就行。但她偏偏想借着他划伤她这事使唤他，表面上得意洋洋，心里却甜得要死。
唇角都快扬到天上去了，偏偏还不自知。
药膏凉凉的，滑滑的，质地实在很好，甚至还带着些花草的芳香。
女孩怀里躺着软趴趴的滑稽兔子玩偶，兔子垂着耳朵，一脸惆怅。和她张扬的神情完全相反。
他知道她性子，怕她记仇，所以道：“对不起，作为补偿，我可帮你做一件事。”
雾怀昭思忖片刻，倏忽想到了一桩事，于是凑过去道：“要你答应一件事情。”
“说。”他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她脸上的笑意褪去，突然变得很严肃很认真。
“生死关头，不准抛下我去死。”
……
奚让一愣，二人面面相觑，气氛顿然凝固。
他觉得荒谬也情有可原，这算哪门子的答应一件事，还以为她会要什么胭脂水粉，亦或是新裁的漂亮衣裳。
“好。你再多提一个。”
雾怀昭叹了口气，思来想去，便说：“那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吧，我漂亮吗？”
少年不假思索：“漂亮。”
“真的？”
他笑吟吟歪头说：“自然，你最漂亮。”
少年语气依旧十分笃定，那股吊儿郎当的散漫劲也被黑眸中的执拗掩盖。
雾怀昭喜笑颜开，心中如烟花骤然绽开，知道是玩笑话，却也很是开心。把怀中兔子一扔，抛到他怀里，“送给你了。”
少女裙摆像朵山茶花般铺开，唇色润泽，眼尾上翘，眸子在灯光下明亮而耀眼，独自发呆时却又如同蒙上一层雾般朦胧。
不论是赌气嘴硬的时候，烦躁轻蹙黛眉时，抑或是得意翘起唇畔的模样……
都让他觉得很是顺眼。
少年垂眸，拿起装药膏的木罐，空中的药香飘散，却在一瞬间被封了盖。
这次怀昭终于能够睡个好觉。她与奚让聊罢，分别，各自走回自己的屋子。欢欢喜喜地熄了灯，躺在柔软的圆床上，搂着楼下小摊子买来的便宜兔子玩偶，舒舒服服地度过了一个没有梦魇纠缠只有美梦环绕的夜晚。
月光隐蔽在层层乌云之后，这样的一个雨夜，气氛格外沉寂。
四周是走不完的连绵山峰。在山巅的崖边，红衣的女孩的身影立在树下，微风扬起了她鬓边青丝。她将一头黑发拂在脑后，抱臂站在树下，眼尾上挑几分。
滴答，滴答……
水珠掠过她挺立的鼻梁，从下颔落下。
眼前面对面立着一个挺拔的少年，平静地喊出那一句：“阿让。”
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她却能看清少年明亮的眼眸。
少年最后的目光停留在她脸上，下一秒，女孩已经站起来了，视线没有一刻停留在身旁少女身上，只是眼神执拗地和他说：“跟我走。”
——“阿让，跟我走。”
树下立着的那抹纤瘦身影挺立着，像开在雨夜中的红梅，泥污中的最后一抹明艳。
额前濡湿的刘海，并没有遮挡她明亮眼眸中的笃定。
她心中似乎很是惶恐，盼望眼前人能够回头，同她一起离开。可惜那人偏偏就是不为所动，独自立在山崖之巅。
向前一步，便是不见底的深渊。
少年眉毛轻蹙，眼底雾蒙蒙，失了聚焦，像被控制的木偶人。
少女站在雨里，风声掠过耳畔，她的眉眼被雾气氤氲得清冷，却多了几分执拗。
雾怀昭蹙眉，定定地盯着他，倔强道：“跟我回家。”
此刻不知何方冲出一抹黑影，在夜幕中看不真切，好似鬼魅，少年与他厮杀，扭作一团。
雾怀昭大惊失色，朝前冲了几步，可面前却有隐形屏障相隔，将她弹了出去。整个人如一只断线风筝，向后摔去。
她试图用剑劈开，可惜一次次地摔去。只得焦急地拍打屏障，眼睁睁地看着少年站在法阵的中央。这是一个杀阵，格外凶险，戾气很重。周遭的树被卷入其中，成为废墟一片。
数道光痕交织，少年早已鲜血淋漓，他飞身而起，却无论如何也逃脱不出法阵，如一只牵线木偶，有丝丝缕缕的黑气牵着他。
最后在雾怀昭的注视下，少年向后一仰，跌入深渊。
雾怀昭双目瞪大，心脏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那是一种钝痛，五脏六腑都被撵碎，她什么也做不了。眼角缓缓地划出一道血线，整个人如同琉璃，将要破碎。
*
少女惊而坐起，额上出了许多冷汗。她乌发披肩，双目无神，还沉浸在痛楚之中。
明鸢就在她身侧，被动静吵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怎么了？”
“他……他是不是死了？”
“啊？”
……
半晌过后，听完怀昭所述，明鸢惊诧不已，试探性地问：“这……昭昭，要不要找个郎中看一看？”
“只是梦魇而已。”雾怀昭坐在被褥之中，乌发垂挂，一身素白寝衣。她心绪未定，慢慢从噩梦之中脱离。
梦里的她紧张惶恐，非要立即带奚让离开，可他不听。不知何处又忽然袭来一只魔物，将他逼至悬崖，而她无能为力，眼睁睁看着他坠落而下。
实在光怪陆离。雾怀昭心惊胆战，这梦在她心里落下一道执念，很是心烦。
梦中那魔……她细细回想，那是个她从未见过的模样。他将少年打下悬崖后，转身朝她望去，那是张可怖面孔，眼中混沌，咧着唇，给她一个挑衅般地笑。雾怀昭与它目目相觑，心惊肉跳。
直至清晨，想起此事来，雾怀昭还是心有余悸，抬起茶杯抿了一口。
“昨晚真是吓死我了，你半夜惊醒，披散这头发，上来就问我奚公子是不是死了。”明鸢笑道。
昨夜她许久难安，四更后才睡，今早少女便神色恹恹，捏着茶盏。
“我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啊。”
“我听别人说，梦魇时便是自己最怕的情景，看来你最怕的是奚公子死……兴许是你太在意他了。”此话一出，二人忽觉哪里不对劲，难得的沉默了片刻。
明鸢一脸认真：“这么说，昭昭你做的是春梦啊。”
雾怀昭反应过来，张牙舞爪，朝她扑去。明鸢惊讶地尖叫，那少女张开双臂，猛然箍住她的脑袋，将她环在怀中。
明鸢忍不住笑，又求饶地喊她：“停停停，我不说了，我不说了！”
她被雾怀昭圈住，半晌才松开，使得她发髻凌乱，连连喘息。
明鸢仰着头，故作严肃地大声斥道：“雾怀昭，你太可怕了，我戳穿你，你便要杀人灭口了……”
见她又要扑来，明鸢叫道：“啊呀呀你看你。你就不能像对面的柳姑娘一样安生一点，看人家柳姐姐，温柔漂亮又体贴，还给我核桃酥吃。哪像你啊，一点也不淑女！”
雾怀昭瞠目结舌，她柳溅玉安生？她不禁摇摇头，啧啧感叹。
明鸢撇嘴看着她，以为她是在嫌弃自己，也有模有样地朝她一甩脸。模样忍俊不禁，二人不谋而合，齐齐趴在桌上笑起来。
……
明鸢就住在怀昭隔壁的阁子，也是清水楼老板的女儿。坐拥芙蓉镇全镇最大经营得最好的客栈，明鸢也算是个千金小姐。刚认识的时候，怀昭觉得她年纪小，又伶俐可爱。有时候畏畏缩缩的拘谨样子真有几分像渡梨。
不过她真没想到，熟了以后，这个一本正经的姑娘竟然这么吊儿郎当。爱开玩笑，又爱捉弄人。和渡梨当真没有半点关系。
明鸢眉毛一扬，傲娇地哼一声，推开她：“以后再也不跟你一个屋睡觉了。”
“凭什么？我不允许。”少女微眯眼眸，骄矜道。
不为人知的少女闺阁中，暖黄的灯光下，欢声笑语弥漫。
雾怀昭突然有些惆怅。
人的一生如蜉蝣，而神不死不灭。
在她几百年的岁月中，或许这个女孩的一生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
倘若以后她还能再见到这个简单又纯粹的女孩，她希望她那时能与良人相伴，相守一生。
*
少年的侧影立在灯光下，他手试探性地轻按了一下，就引得少女蹙眉痛斥——
“疼。”
少年诧异地问：“这样也疼？”
“疼啊，你轻点行不行？”
少年动作一滞，随后放轻了力度，用方帕轻轻地擦了下少女冰凉的玉肌，宛如春风拂面，真是除了药膏冰凉的质地，什么也感受不到。
白皙如玉的手臂，那道血红的伤痕还是很明显。
丝绸质地柔软的小方帕，沾了沾小木罐里盛着的固体药膏，又抚上女孩的伤口。
他低着头，任由窗外冷风吹，发丝凌乱甩在身后。面无表情地给抬起一只胳膊，高高仰着头，心不在焉望着天花板的女孩擦药。
雾怀昭想，自己大概也是有些娇纵和顽劣在身上。擦药这种小事，她自己来就行。但她偏偏想借着他划伤她这事使唤他，表面上得意洋洋，心里却甜得要死。
唇角都快扬到天上去了，偏偏还不自知。
药膏凉凉的，滑滑的，质地实在很好，甚至还带着些花草的芳香。
女孩怀里躺着软趴趴的滑稽兔子玩偶，兔子垂着耳朵，一脸惆怅。和她张扬的神情完全相反。
他知道她性子，怕她记仇，所以道：“对不起，作为补偿，我可帮你做一件事。”
雾怀昭思忖片刻，倏忽想到了一桩事，于是凑过去道：“要你答应一件事情。”
“说。”他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她脸上的笑意褪去，突然变得很严肃很认真。
“生死关头，不准抛下我去死。”
……
奚让一愣，二人面面相觑，气氛顿然凝固。
他觉得荒谬也情有可原，这算哪门子的答应一件事，还以为她会要什么胭脂水粉，亦或是新裁的漂亮衣裳。
“好。你再多提一个。”
雾怀昭叹了口气，思来想去，便说：“那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吧，我漂亮吗？”
少年不假思索：“漂亮。”
“真的？”
他笑吟吟歪头说：“自然，你最漂亮。”
少年语气依旧十分笃定，那股吊儿郎当的散漫劲也被黑眸中的执拗掩盖。
雾怀昭喜笑颜开，心中如烟花骤然绽开，知道是玩笑话，却也很是开心。把怀中兔子一扔，抛到他怀里，“送给你了。”
少女裙摆像朵山茶花般铺开，唇色润泽，眼尾上翘，眸子在灯光下明亮而耀眼，独自发呆时却又如同蒙上一层雾般朦胧。
不论是赌气嘴硬的时候，烦躁轻蹙黛眉时，抑或是得意翘起唇畔的模样……
都让他觉得很是顺眼。
少年垂眸，拿起装药膏的木罐，空中的药香飘散，却在一瞬间被封了盖。
这次怀昭终于能够睡个好觉。她与奚让聊罢，分别，各自走回自己的屋子。欢欢喜喜地熄了灯，躺在柔软的圆床上，搂着楼下小摊子买来的便宜兔子玩偶，舒舒服服地度过了一个没有梦魇纠缠只有美梦环绕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