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奇怪,这念意轩里没有守夜的人吗?

    怎么放眼望去整座庭院都黑漆漆的?

    莫不是他们轩主已经提前获得情报逃了?亦或是有什么埋伏?

    思及此,竹意不自觉又更加警惕起来,按照白日里规划的目标路线走。

    对面那就是轩主所在的院子了。

    她纵身一跃,悄无声地稳稳落于对面屋顶。

    只是方一稳下脚步,视线里竟出现个黑物。

    微微伏低身子,朝着屋顶上那黑物走了几步——是一块黑色丝绸盖着某样东西。

    竹意有些纳闷,白天来的时候怎么不见此处有这个东西?

    她屏息凝神,无比谨慎地用剑挑开这块丝绸——

    里面竟是一面类似小旗子状的指示标,上面是苍劲有力的行草:

    【请看庭院中】

    这字迹很是陌生,但却是她在古代自小到大来见过的最好看的书法。

    她脑海里搜索了数遍,这字迹颇有个人特色,若是她见过一定能对的上名号,但无奈,确实查无此人。

    懵逼不已,什么“请看庭院中”?

    给她整不会了,搞得好像知道她今晚会来这里,特意插在这给她看的一样。

    没有头绪,只好按照小旗子上的指示,缓缓转过头,看向下方黑漆漆的苍夜主院。

    蓦地,在她视线抵达的一瞬,整个院子密密麻麻亮起了数盏花灯!

    不止苍夜主院,随即是念意轩的各个附属小院,甚至是屋檐。

    包括她跟前的这面小旗子,上面也挂了一个迷你可爱的小花灯!

    瞬间整座庭院灯火通明!

    竹意脑子“嗡”地一声炸开,看这莫名其妙的阵仗,双腿灌铅,赤雨剑在她手中绯光骤然消失,一人一剑,一起懵在原地。

    搞什么名堂!?

    花灯亮完后,整座庭院也不见一个人影。

    安安静静的。

    一阵柔柔的暄风清吹而来,浮动了屋檐上的小风铃,叮叮当当,携裹着无数黄透的银杏,缠缠绵绵铺了满地。

    她呆滞在原地,被迫细嗅某人院子里的深秋味。

    “姑娘,喝一杯吗?”

    愣了下神,竟大意到连院子里多出个人都没察觉!

    很陌生的声音。

    竹意低头循声看去,一名玄袍男子,面戴半面黑色面具,状似银杏叶,看不出什么材质。

    此时他手持酒杯,立于庭院中,扬头微笑凝视她,友好地同她招呼。

    他站在一目秋黄中,落黄洋洋洒洒滴落在他肩头,为他的一身玄衣添点韵味。

    竹意满腹不解地轻飘飘落地,微微歪头,将手中的剑指着他:

    “苍夜?”

    那男子朝她剑尖走拢几分,笑若桃花,直勾勾看着她应道:

    “我在。”

    竹意内心:老子来杀你,你在个毛你在...

    她晃神,他方才笑起来,嘴边的一对梨涡教她不免脑子里浮现出某人。

    可……

    暗暗打探他,此人脚步沉稳,声音浑厚磁性,明显内力高强,绝不是书生那羸弱样子。

    她瞄了一眼他身后桌上的各色菜肴,冷笑:

    “轩主既然知晓我今夜要来,那也应当知晓我是为何而来!”

    自然是为取他脑袋而来!可不是来陪他吃饭喝酒的!

    那人继续朝她逼近,直至她剑尖抵在他胸口上,他微微笑道:

    “自然。你想什么时候取走都可,只是在此之前可否陪在下品一回这秋酿?”

    竹意深谙“反派死于话多”的道理,但他如此不要命的样子确实教她手足无措,一向杀伐果断的她犹豫了。

    这里她认为自己是这个反派,而苍夜是正派,因为念意轩是个正义组织,竹意看过他们发展史,做的全是些仗义之事。

    竟无一桩不义之事。

    所以说苍夜是个好人,而她是为钱来杀好人的坏人。

    他还往前行!

    她惊慌着收剑,换做用另一手凝了半成内力一掌劈到他胸口!

    受了这一掌后,她敏锐地捕捉到他嘴角微微渗出的猩红。

    这人身上有伤?

    她只用了半成内力,照理说他不该这么弱不禁风。

    虽然被打了一掌,但那人心情似乎很愉悦,他自顾自坐到石桌前,为两个空杯斟上酒:

    “姑娘既然下不去手,不若先坐下吃点东西?”

    竹意皱着眉,狐疑地瞧他。

    见她不说话,他又道:“吃饱了,有力气,剑就不会歪了。”

    可能有些心里素质强的大佬,在临死之前都是这副从容相吧,因为知晓自己时辰不多,遂干脆好好享受最后一刻。

    竹意只能这么给他找借口了,毕竟他今晚的一举一动像个二傻子。

    她配合地坐在他对面,只见对面那人拿起她的酒杯先浅啜了一口,再仔细擦拭了酒杯放回她手边,随后又拿起筷子将桌上的每样菜都夹起来吃了一遍。

    此举意在告诉她——酒菜无毒,请放心用。

    “请。”他抚着袖子,温文带笑看着她,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竹意总是情不自禁便将视线落到他一笑便生出的两个梨涡上,有些烦躁道:

    “你可以不要总是笑吗?”

    面对她无理的要求,他一点也不生气,只是浅浅道:“哦?这是为何?”

    “你笑的时候总教我想起一个人,这很影响我杀你的意志。”

    “哈,是吗?姑娘可否说说这人是谁?”

    “我夫君。”

    苍夜再次给她斟酒的手微微一抖,眸色闪了闪。

    “姑娘……成婚了?”

    见此人并无他意,一直和和气气脾气挺好的样子,竹意觉得相处起来还不错。

    加之他今夜就会死在她剑下,所以她也没什么好刻意保留的,就随意交谈起来。

    “嗯哼,我夫君可喜爱我了。”

    听着她略带点骄傲的语气,苍夜抿嘴,嘴角浅浅勾起。

    “那姑娘呢?你喜爱他吗?”

    “唔。”她怔愣,低眉看着手里酒杯中的清酒,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喜欢吗?

    她不太知道。

    但好像她总想起他,无时无刻,任何事情,总能联想到他。

    不过,这是什么酒?

    竹意酒量很好,但这个酒好像度数特别高。

    思绪挺清醒的,就是脑袋有些昏沉,动作也逐渐迟缓。

    良久,她才低着头,软软开口:“我不知道……但我有点想他。”

    书生走了已经快十日了,算日子应该也快到扶沙落脚了吧。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他,只是感觉,好像他在的时候,她会感觉轻松一点。

    可能她只是最近几日有点累。

    身边的视线突然一暗,她混沌着抬头,才发现对面的人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她身边。

    他抬手温柔替她捻走落在发髻上、肩头边的银杏叶,目不转地谛视她晶莹剔透的朱唇。

    她方才用膳时便已经散了一边的面纱系带,此刻黑纱乖巧地垂在她的左耳侧,许是喝醉了,眉眼间都是迷蒙的水雾,似夜里拢月的轻云一般游离。

    两人都着了玄衣,此刻他立在她身侧,温柔似水地注视她,在满院落黄里倒像一对经历生离死别后重复的老夫妻。

    把酒言欢,对月当歌。

    她又啜了一口,凉酒含在嘴里久久不咽。

    竹意喝酒有这样的习惯,她喜欢将酒含温后再吞下,想让酒香在口腔连接鼻腔的位置萦绕地再久一点。

    苍夜盯着她嘴唇的目光逐渐幽暗,想到她方才喝进去的那杯酒还在口中,他喉结滚动了下,沙哑开口:

    “我怎么感觉姑娘的酒好像更香醇一点。”

    “嗯?”

    她不清醒地“嗯”一声,随即拿起酒壶给自己杯子满上,递给他。

    他不接,握住她手腕,直接将酒杯送到自己唇边,然后——一饮而尽。

    但他喝完后却道:“不够香。”

    竹意不解,分明都是一样的酒,她酒杯的也给他尝了,怎么还觉得不够香?

    这酒她喝着很是不错啊。

    微微皱眉,她呆呆地看着空了酒杯,寻思不出个结果。

    倏而——

    下巴传来点凉意,她被迫抬头,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一股清浅的茶香混着书墨的气息将她包裹起来,渗入她没有防备的绒毛缝隙。

    紧接着,嘴唇上传来一片柔软触感。

    他先是轻柔触碰了下,随即才稍微用力跟她贴近,四枚唇瓣挤压着紧紧交合到一起,温润湿滑的舌尖微舔她的唇珠,小嘬了一口,再撬开她的贝齿,将她口中的温酒偷走。

    他闭上眼睛吮吸她的香甜,不停滚动的喉结咽下去的都是数不尽的思念。

    两人交替呼吸着彼此的热气,酒香在他和她的鼻翼间反复流转沉淀,越来越醇厚。

    竹意由呆滞逐渐到瞪大双眼,震惊。

    她脸上渐渐浮起红潮,他将她迷蒙的醉意吸走大半,她手中酒杯被捏碎,翻手运气,一掌击开他。

    那人踉跄退后几步,撑在身旁的银杏树上,抚着胸口,吐出口鲜血。

    而她的嘴边则牵扯出一丝两人交汇的唾液,暧昧不已。

    这一掌她下手可不轻!

    激动地将剑架在他脖子上,怒目圆睁:

    “你疯了!”

    苍夜醉人一笑,在袖子上蹭了蹭血道:“果然香醇些。”

    竹意加倍恼火,心下一横,想砍下他的脑袋!

    可他嘴角的梨涡不消,仿佛冥冥中生出了双手般,生生推开她的剑。

    她恶狠狠瞪了他一眼,心乱不已,仓皇而逃。

    离开时还不忘放下狠话:“给我等着!”

    苍夜看着她离开的脚步不稳,担心是不是酒还没醒,于是在她身后嘱咐道:

    “小心安危!”

    “闭嘴吧你!”

    ……

章节目录

军师亲自上场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灵簌清吹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灵簌清吹并收藏军师亲自上场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