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意本来打算两人分开睡各一间屋子的,但他们此行还有朝廷的一些御医和官员,所以分开睡不太合适。

    于是她只好把自己的东西都挪到他房间里来。

    书生房间收拾的很整洁,有他在的地方定少不了文墨四宝,兴许是先前晚上用书墨比较多,整个房间都是清淡的墨香味。

    不知道他用的什么墨,总感觉里面混着一股幽密的花香。

    店小二已经帮忙打好了水,木桶放在房间的屏风后面。

    “吱呀——”一声,李晟轩推门进来。

    她情不自禁一抖。

    “诶?阿意还未睡吗?”他忙到此时才结束,还以为阿意已经早早睡去了。

    “还没。你……你要洗澡吗?”

    她瞄了一眼屏风后面热气腾腾的水,忐忑一问。

    “自然要,我还担心你已经睡了,我沐浴会不会吵醒你。”

    他带上门,无形之中总感觉一股滚烫的目光紧紧跟随着。

    “那……你快去罢。”

    “好。”

    竹意坐在床边,青丝披散下来乖巧垂在两边耳后,她双手撑在膝盖上,听着屏风后的脱衣声,忍不住咽下唾沫,试探开口:

    “轩轩?”

    “嗯?”

    “你……和念意轩轩主很熟么?”

    “略熟。”

    “你们什么时候开始合作的?”

    “一直都在合作。”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听到他泡进水里的声音,于是悄咪咪地从床边挪到了桌子边。

    “阿意怎么突然问起他?”

    “没什么,好奇罢了,感觉他挺厉害的样子。”

    书生拿着帕子擦身子的手一顿:“阿意见过他?”

    “没、没有,听说听说的。”

    她心虚不已,赶忙摸起茶壶给自己倒杯水喝,掩饰一下。

    咦,书生房间里的茶水是热的诶,比下午的苦涩的凉茶好喝多了。

    “你说他为什么给自己门派起这么个名字呢?”

    “不太清楚,兴许他心上人也叫阿意吧。”

    她一怔:“是吗?”

    “我下次帮你问问。”

    哼,还装呢。

    如果说方才她还有点不信他们是同一人,可当书生说出“兴许他心上人也叫阿意”时,怀疑他就是苍夜的可能性已经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九点九!

    她两个爪子像仓鼠一样缩在胸前,垫着脚无声挪到屏风边——

    屏息凝神,一点一点偏头往里看。

    他侧对着屏风,随着视线逐渐探入,在朦胧水汽中,她渐渐看到了他沾着水珠的肩胛骨、悠闲搭在木桶边的麒麟臂……肌肉紧致。

    哇,不是吧,他平素里看着羸弱不堪,怎么脱了衣服这么有料!

    竹意忍不住又咽了一口唾沫,又将脑袋往里面探了一点,哎呀,就差一点点,一点点!

    看下胸前到底有没有蝴蝶掌痕啊!

    书生抿嘴憋了又憋,他瞥着屏风上的一坨巨大黑影,觉得好笑又可爱,垂眸晕开一片笑意。

    等了好久好久,这黑影都没有离去的意思,李晟轩终于忍不住转过身,开口:

    “阿意你……不若进来一起?”

    他脸颊被水蒸气熏的有些潮.红,两只眼睛水汪汪的,友好地看着屏风边露出来的半边脸邀请道。

    竹意冷抽一起,双眼不由自主地瞪大——

    他碎发湿漉漉贴在脸颊侧面,舔湿了充血的红唇,咧嘴对她笑,结实的胸肌在水雾里若隐若现,吸进去的气息是清幽的沐浴花瓣味和霸道的男性荷尔蒙。

    等……等下,有点上头。

    感觉脑门一阵眩晕,鼻腔里涌起一股腥甜,两条嫣红的毛毛虫自她鼻孔缓缓爬出。

    “阿意!你流血了!”

    他蹙眉,紧张不已,“咻”地从桶里起身,带起的水珠滴滴答答粘连而起,迈出修长的大腿欲跨出桶朝她而来!

    竹意大惊,眼睛不由自主下瞟了一下,随即立马摇摇脑袋清醒,眼疾手快地扯过屏风将他围在里面,颤抖着惊慌喊道:

    “不准动!”

    书生无辜地眨眨眼,立在后面原地不动,担忧不已:“你流血了……”

    “我、我知道!你绝对不准动!”

    她背对着屏风,双手反着死死把着屏风,听里面还有声,恶狠恐吓道:

    “你要是敢动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闻言,屏风另一面果然再没有了任何声音。

    竹意心脏快的仿佛要跳出来,她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凶巴巴命令道:

    “现在,马上!回桶里去!”

    他不再说话,窸窸窣窣回到桶里去泡下。

    “呼。”

    听着“哗啦啦”入水的声音,她才松了一口气,坐回桌前拿出帕子狼狈地擦鼻血。。

    竹意啊竹意,真佛了,你是真有出息啊。

    这傻书生,还真是不拿她当外人啊,她扶额,唉,头痛。

    不过方才也打消了她的猜忌,书生起身时,胸前并无她先前打的掌印,看来真是她想多了。

    也是,大家都是世界上的普通人,哪有那么多离奇花样的复杂身份,书生要真是苍夜,那他又怎么会成日里挨打呢?

    可……

    李晟轩身材这么好她怎么之前没发现一点!

    她在脑海里回忆着方才的画面,他腹前排列整齐的几块……没想到这小子原来一直偷偷地强身健体,怪不得这么抗打呐。

    竹意在外面边想边乐,都没注意到他已经洗好了出来。

    他此时也只穿了白色的一套里衣,仔细擦拭着不小心浸湿的发丝,神情暗淡,一言不发。

    奇怪?

    鲜少见他兴致不高涨的表情,好像从方才起他就没讲话了?

    她坐在木凳上狐疑地打量他,书生也转过头来看她,视线在她鼻子周围停留了一会,见已安然无恙,便自顾自出门去,招呼也不打一声。

    嗯???

    这家伙怎么?

    这么反常!

    怎么不对她痴笑了!

    心中疑惑不已,但表面上不好意思表现地太明显,越想越想不明白,她干脆起身跟出去看他干什么去了。

    竹意身轻如燕,感受着方圆几里内的脚步声,清晰地分辨出书生的脚步正在往客栈后面的院子里去,她赶忙利落跟上去。

    偷摸跟着他穿过回廊,一路来到——厨房?

    远远看了一眼还亮着光的厨房,李晟轩进去后,好像与里面的人交谈着什么。

    再使了成内力,仔细听了一下……

    这一听可不得了,与书生交谈的竟然是个!

    女人!!!

    隐约还能听见他口中叫着“听禾”什么的……

    靠。

    气愤不已,她走进了一点,躲在柱子后面,眯起眼聚光。

    只见里面一位淡蓝色轻衣女子,容貌姣好,与书生两人有说有笑。

    竹意怒视他嘴角边深深的一对梨涡,瞬间炸毛,火大至极。

    哼,果然男人都一个样。

    呸!

    要命的中央空调!

    她此刻只想拿赤雨将他的破脑袋砍下来!

    笑笑笑,那么爱笑怎么不笑死你!

    气死,无语,回去睡觉。

    再也不要跟他好了。

    气鼓鼓回到床上,被子一掀,不客气地摆个“大”字,一整个人霸占整张床。

    约莫过去一炷香的时间,她都快气到睡着了,门又被小声地打开了。

    书生放轻了脚步,见她在床上呼吸均匀,于是自己走到柜子前抱出两床棉被,准备打地铺。

    他将方才从听禾那里拿来的东西放在房间的桌上摆弄了会,然后才在地上铺好的棉被上躺下。

    目不转睛地看了床上蒙着头睡觉的人一会,他再三寻思还是觉得不妥,于是起身轻柔着将她的被子拉到下巴下面,仔细捻好。

    蒙着头睡觉对身体不好,而且容易梦魇。

    这才重新放心地回了自己被窝,听着她的呼吸,心中安定不已。近来一直忙碌,他每日都疲惫至极,今夜阿意在身边,总算能睡个好觉。

    待书生睡着后,装睡的竹意才幽幽地睁开双眼。

    她侧过身,看着桌上他刚刚摆弄的安神香炉,再看看地上安稳睡觉的李晟轩。

    心中感觉温暖却又委屈。

    为什么要对别的女孩子也这样笑呢?

    原先,她以为那对可爱的梨涡是她的专属限定款的。

    看着他恬静的睡颜,竟莫名有些想钻到他怀中去,可他们之间现在隔了一堵叫“听禾”的墙,如若书生不不主动将这堵墙打破,竹意应该永远也爬不过去。

    鼓了鼓腮帮子,翻过身去,背对着他睡,她又当胆小鬼,躲起来不见,便不会再心乱了罢。

    ……

    .

    秋季是个萧瑟时节,很受悲观主义者的喜欢。

    扶沙的风是纯良的,扶沙的云是记忆的凝聚。扶沙很爱下雨,但也还是会天晴,没必要复盘“恶”的诞生过程,心中有希望的人会咬牙一直向前寻找美好的结局。

    所有的事情都会有美好的结局,如果你觉得现在你过的并不美好,那证明还未到结局。①

    接下来的几日里,竹意好像和书生在……冷战??

    不知道李晟轩那边怎么看,反正她认为他们就是在冷战。

    他每日天不亮就起床然后开始研磨下属从别的城采集回来的草药,接下来再同那两位大夫一起问诊到晌午,查看是否有新的感染者。

    吃过饭就去查看疫毒患者的情况,观察记录他们的进度;晚上就看医书研究新的治疗方子。

    他很忙很忙,可竹意却好久没这么清闲。

    她不太懂医术啥的,只能偶尔去厨房做点现代的新鲜吃食给大家缓解疲惫,要么就是跟一众排队问诊的健康百姓坐在客栈里打牌,唠嗑。

    每日给大家加油打气,情绪价值一项直接拉到最满。

    若是就这样坚持下去其实也还好,说不定书生真有一日能研究出治愈的方子。

    可,他们把这疫毒还是想的太简单了。

    这日,竹意去街上转了转,看看能不能发现点此次疫毒的端倪,可待她再回到客栈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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