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意将赤雨剑留在原地,重复着五道身法,假作自己仍然在其中战斗,而自身则趁众人不备以最快的速度从中飞身而出!

    皇帝眼睁睁看着一道绯色冲自己袭击而来,他下意识摸出袖中的贴身匕首,只是匕首还未出击,脖子便已经被一只冰凉纤细的手死死掐住!

    竹意掐紧他咽喉,将他直往后按!

    羽皇口鼻呼吸不了,面红耳赤,青筋乍现,垂眸看着身前比他矮小的女子。他粗厚宽大的双手掰着她的雪白小手,却完全拿她没辙。

    她的手仿佛铸造的寒铁,锁紧了他的咽喉。

    他眼皮闪烁,迷离间,仿佛看见她身后生出了一对巨大的黑色翅膀,翅膀上是数不清冤魂的眼睛!

    他们看得清!

    他们看得清!

    是那些冤魂来同他索命了!

    他好难受!好难受!

    竹意看着羽皇那双与书生七分相似的眼睛,此刻被她捏得生生往外鼓出,她忽然眼眶盈满了泪水,手上加重力道,指尖掐进他肉里,仰头痛苦大喊:

    “啊——”

    她掐紧的右手颤抖不已。

    而一旁的傅云恒已然反应了过来,眼看不妙,他从赤雨为主人的掩护中抽身出来,凝聚所有内力于自己的掌心,直直冲那方嚎叫的女子拍去!

    “噗!”

    在傅云恒的绝掌打中竹意的一刹,她徒手掐断了天子的脖子。

    首级落地,鲜血狂喷!

    竹意嘴唇开合,浓血汩汩。

    看着地上没有瞑目的人头,她总算满意一笑。

    “愣着干什么,快点杀了她啊!!”

    傅云恒见她还能笑,感觉她似乎像魔鬼一样打不死,自己方才那掌分明用尽了全力,他现在也已经到了极限,只好赶紧呼唤其余几人。

    他话落后,身后确有几道刷刷进攻的风声。

    “哈哈,妍儿,云恒替你报仇了!哈哈哈!从今往后,世上再无孤墨!哈哈哈……世上再无孤墨……唔!”

    他忍不住狂喜,只是笑到一半却蓦然顿住。

    伴随着剑身没入肉.体的声音,傅云恒呆滞在原地,他低头看着自己胸口自后面穿出来的两只剑尖——张嘴,徒流血,说不出一个字。

    刺穿他右胸口的是护主的赤雨。

    而刺穿他心脏的,则是——

    “你不喜欢她,我不喜欢你。”

    沐诺柔媚的声音自他身后幽幽响起。

    傅云恒万万不会想到,自己的同伴还会来这么一出!他眼里布满红血丝,双眼死死瞪着竹意,轰然倒地!

    竹意也想倒下去,可她却没那么容易。

    她感觉现在身体已经不属于自己,灵魂出窍,麻木不仁。

    拖着摇摇晃晃的身子,将赤雨剑从傅云恒身上抽了出来,剑尖抵在地上,□□不断有不知名液体混着伤口的浓血浸湿裙摆。

    她将身体撑在剑上,转过身,看着下方未受重伤的沐许和微生乔,虚弱吐气:

    “李翰扬死了,协约作废了……二位……还要、还要打吗?”

    “李翰扬死了,但协约没有作废。”

    微生乔双眼充满赞赏,答道。

    她看了看殿内,经过一场腥风血雨的打斗,里面已经变成了一摊废墟。

    接着她走了几步,到断裂的房梁下方,从乱堆在地上的帘子中摸出了诏书——是开打前,竹意趁大伙不注意偷摸藏在那里的。

    没想到竟被微生乔看到了自己诏书所藏地,竹意此刻心如死灰,听到她说协约没有结束更是无奈之极。

    纵情蛊反噬重,可它也有好处,她的身体和脑神经早已精疲力竭,她本该在傅云恒那一掌之后便倒地不起的,可十成内力的反噬早已让她身体麻木不堪,甚至感觉不到痛处,也让她无法昏厥,无法闭眼。

    徒余满脑淫.欲。

    而眼下,她尚凭着最后一股不算清醒的清醒,同下方敌手讲话。

    好在赤雨抓在手中之时,能帮她稍微保持一些意识。

    “我打不了了……微生前辈,我有个好友,家住江南、叫……叫微生凡……”她没有办法了,脑子混沌不堪,开始胡乱讲话,

    “百姓需要庇护,让我将诏书带出这道门吧……孤墨贱命一条,你们想要,你们拿去。李晟轩……李晟轩、他心软如水,他会是个好皇帝……不知前辈与小凡什么关系,但、但前辈看在,看在你们同一族人份上,成全、成全我吧……”

    竹意言辞恳切,双腿颤抖,几欲控制不住地跪下。

    微生乔轻功飞身,直冲她去,却不是杀她,而是一把搀扶住她的胳膊将她拉起。

    她一身凛然正气,撩开竹意的袖子,将她手腕上用梦玲红玉打造的手镯【消愁】露出,微生乔笑得爽朗,将诏书安妥塞进竹意怀中:

    “李翰扬死了,协约自然不会作废。因为我们与雇主写的协约是保护大羽皇帝而并非保护李翰扬。眼下皇位移主,新的国君即将诞生,我们的保护对象自然成了下一任皇帝!”

    她理所当然地说出这番话,竹意听了,如释重负,她鼓起腮帮子,几乎松懈地要哭出来。

    “而你,小孤墨。前番打斗间,我便不经意看到你手腕的【消愁】。我是微生凡的姑姑,为了能让她安稳活下去才迫不得已与雇主写了此协约,我隐藏身份,将她托付给水家,水家偶尔会派人告诉我她的近况,为了好好保护她,我们都将她瞒着,小凡自是不知在这世上还有她的亲人。水家的人偶尔会给我带来她的书信,她只当我是她的一个笔友知音。而我却从信中知晓她送了世间唯一一件梦玲红玉的手镯给她一位好友,当我看见你的【消愁】,我便连连给你留手,但又担心被傅云恒看出。因为我并不确定,你是否有能力真的将李翰扬杀死。孤墨,你做到了。”

    竹意脑袋恍惚,摸着手中炙热的诏书,酸涩的泪水再度盈满眼眶。

    她滞缓抬头,看了看旁边捂着腰伤的沐诺师叔,又看了看下方靠墙而坐的慕临川。

    慕临川接收到她投来的视线,立马如同被烫了一下连忙别过头:

    “别看我,我实力差,我可没有给你留手。”

    沐诺闻言,隐忍着伤口疼痛,惨白着脸色打趣他:

    “噗。你确定你不是被李翰扬说得话得罪了?我怎么看你好像今日对他格外不满呢?”

    “好了你们二人,身上都有伤还这么皮。”沐许站在大门后面,嗔他二人一句。

    随后她看着孤墨,舒口气,微笑:

    “小师侄,天下第一,实至名归。”

    她一掌将门轰开,大门向外面两侧打开,外边已经天色大明,门口站着个众人都熟悉的身影。

    看他外衣上累积满满一层薄霜,显然在此处已经站了一夜。

    看见他,竹意眼中的执念又升了起来。

    她一手拖着剑,一手握着诏书,自血泊中一瘸一拐朝着那人走去。

    那人发间几缕斑白,眼神沉寂,负手而立。

    见竹意朝自己走来,他并未原地不动,也疾步朝她前去。

    二人距离越来越近,她几乎是扑倒进他怀中,浓厚的血腥蹭了他一身。

    她双目模糊不清,呼吸紊乱,喉头血腥味令人作呕。

    待对方稳稳将诏书拿在手中后,她才失智地说道:

    “久、久等……”

    而后,脑袋空白,眼神失焦,赤雨乍然离手,在地上摔出沉重的声音。

    孙大人看着怀中遍体鳞伤的女子,再抬头看了她身后殿堂内的一片狼藉,心中不知作何感想。

    远处天边有不耀眼但很温暖的晨阳,将他们二人的身影都拉的很长。

    ……

    .

    没有想到,竹意再度转醒会来的这样快。

    第二日半夜,她是被热醒的。

    她在床铺上左右翻转,焦躁不已,皱着眉头缓缓睁开眼睛。

    她眼中蒙着一层水雾,眼前出现的是放大的听禾的脸。

    “王妃?王妃?”

    她唤她两声,她听见了,但却不想回应她。

    胸口起伏剧烈,喘气急促。

    分明身上缠满了白色纱布,但她却察觉不到疼痛,她只觉燥热,只觉难耐。

    竹意眼神迷离,四川胡乱张望,看见听禾身后陈列着满墙的书籍,书籍前方是一方案几,案几上垂吊着一排毛笔。

    房间里是熟悉入骨的气味,是她渴求、喜欢的味道。

    “轩……轩轩……”

    她身子在床帏内夸张地扭动,开口讲话,竟是这样的颤抖魅惑。

    听禾听了脸红不已,她慌乱地眨巴几下眼睛,吞咽唾沫,同竹意解释道:

    “王妃,王爷现在边关打仗,战况紧急不已,全然抽不开身。听禾给您喂了护心丹,您且先好好调养休息,消息我已命人带去,只是迟迟没有回信,辛苦您了王妃!”

    可竹意哪里听得进她在说啥,她现在脑子里根本无法思考任何,所作所为全凭本能!

    “拿过来!拿过来!”

    她渴求地望着书桌上,李晟轩常用的几支旧毛笔,不住喃喃。

    听禾见她嘴巴动,不知她说什么,凑身下去听,方才听得一二。

    她顺着王妃的视线看去,发现她是想要桌上的物什,于是便立马动身将桌上的笔和纸通通拿给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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