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周导选的村子依山傍水，村中有几个建筑还保留了当时的供销社，年代剧中的二八大杠、房屋菜地都还挺逼真的。
“小苏，你这个肤色还挺自然的，找的哪家美容院啊！”看不惯苏芮的人依然存在，这不，阴阳怪气地找存在感。
苏芮透过化妆镜对着后面一句话都没说过的女演员，“自然吗？那说明我这些天晒得还挺均匀的，没白折腾，不枉我每天像条咸鱼一样正面晒完，背面晒，连脖颈子都不放过。”自我调侃的话一出，顿时整个化妆间的人都被逗笑了。
之前挑事的女演员早就不见了。
对这种人，你认真就输了。
果然等苏芮出现在拍摄现场，她晒咸鱼的话就已经传遍这个剧组。周导满意地拍拍她的肩膀，“小苏，不错，有觉悟！”
郝曼君因为上部在藏区拍的戏，肤色晒黑了不少，那边刚杀青，这边就确定进组《如金如玉》，所以压根就没想着美白。
等换上年代剧的衣服，两个人到真像一对姐妹花，只不过，苏芮是短发造型，郝曼君是麻花辫。造型打扮上刻意往苏芮显得年纪更大一些。苏芮摸摸自己的短发，心中默念希望儿子能喜欢自己的新发型。
今天第一场戏是金如玉遭到家暴，被赶出家门，又碰见隔壁邻居在讨论自己，心中越发苦闷，于是跑到河边哭。
吴优饰演的邻居女儿春分透过门缝看着满身狼狈蹲在门口流泪的金如玉，回头对院子里的娘说：“娘，二嫂子又在哭，看着好可怜啊！”
“能不可怜吗？嫁过来这么多年，先是被她家那个老不死的婆婆磋磨，好不容易熬死那老太婆，又被她男人欺负。”
“娘，我们帮帮二嫂子吧！”春分天真说。
“帮？怎么帮？你帮的她今天，能帮她一辈子吗？”
“可是二嫂子被她男人打得浑身是伤啊......”对这种男人，春分小小的年纪就十分厌恶，平时见人都不叫名字。
“哎...都是命...是命啊...”春分她娘端着笸箩回屋。春分想了想，从厨房拿出一个野菜窝窝，又从水缸里拿瓢舀了一瓢水，轻手轻脚的开门出去，走到金如玉旁边，递过去。
金如玉抬起头，泪眼朦胧，春分看清楚对方的脸后倒吸一口气，这青一块紫一块，好吓人，春分鼻子酸酸的，手又往前送了送，示意金如玉赶紧吃。
金如玉一口窝窝一口水，刚吃完，春分还来不及说话，就听见她娘在喊她，春分赶忙拿着瓢回家，金如玉听着对门里传来春分娘的埋怨声，可春分撒娇两句，就变成一阵笑声。
金如玉觉得喉咙里那块窝窝好像还没吞下去，要不然为什么这么噎得慌，以前，她爹娘还在的时候，自己也和春分一样...可自从他们没了，什么都变了......
她慢慢站起身，一步一个脚印往河边走，耳边只剩下风的声音。零星几个孩子田埂上嬉闹着，笑声无忧无虑，金如玉摸摸自己的肚子，那个孩子没从她肚子里生下来可能也是个好事吧。她好想爹娘，好想回到小时候......
当她第一脚踏入河水，竟然不觉得冰冷，可能是因为她快要去见爹娘了......
“玉儿！！！！”
突然河边传来一声尖锐的呼喊，好像有人再叫她！
“卡！”
显然周导很满意自己选的女一号的表现。石姣姣擦掉眼角的泪，她今天才知道好的演员能够让观众产生如此大的情感共鸣。
苏芮眼睛紧紧盯着郝曼君的表演，脑袋里一遍又一遍回想自己在家的表演。
“小苏老师，过来吧，下一场是你的戏！”
苏芮饰演的李桂香，是村中的妇女主任，能被选上妇女主任肯定是要识字的，村里那么多女人，只有她天天去扫盲班学习文化，顶着白眼向知青请教问题，下地干活也是一把好手，要不然也不会被评上三八红旗手。
一头□□式的短发，干净利落，此刻她手里挎着竹篮准备上山薅点野菜，远远看见河边站着一个人，走过去发现那人还在往河里走，她赶紧跑过去，一边跑一边叫人。
“你这是干啥，有什么事想不开，非要投河！”李桂香从河里将湿了半身的金如玉往回拉。
金如玉一直低着头不说话，李桂香想着这样不行，再站这里吹风，两个人都得生病。
“桂香，你咋又回来了？不是说上山去了？”李桂香的婆婆刚问完就看见儿媳妇身后跟着个低着头的闺女。
“这......”
“娘，没啥事，我让她回屋换身衣服，免得得风寒，您去忙吧！”李桂香说完就把人领进自己的屋子。
李桂香婆婆没多想，她知道自己媳妇是什么妇女主任，大小算个官，经常东家西家的调解矛盾，有时候会把人往家里领，开解开解。反正都是女人，也没多大的事。
“坐吧，喝杯热水！我给你找条毛巾，赶紧擦擦。”李桂香从暖水瓶里往大茶缸里倒点热水，从抽屉里抓住一撮红糖放进去，找了半天也没有干净的毛巾，她看着一动不动的金如玉，咬咬牙，把抽屉里叠好的新毛巾拿出来，连同茶缸一起递过去。
“拿着啊！”见对面一直不伸手，李桂香干脆把她的手牵起来，强行塞过去。
一滴、两滴、三滴......李桂香就这样看着金如玉的眼泪往茶缸里落。她没说话，没有出声安慰，她觉得现在这姑娘可能更需要好好哭一场。
等金如玉哭完最起码过了5分钟，期间李桂香打发走了想看情况的婆婆，自己也换了条干净的裤子。
“你接下来是有什么打算？”李桂香看着满脸狼狈的金如玉问道。
“....我...不知道....”
李桂香似乎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换了个问题，“你是想和你男人继续过下去还是不想过了。”
金如玉抬起头茫然地看着李桂香，不想过？是什么意思？
“想离婚吗？”
离婚？金如玉的眼睛闪了一下，很快，但是被李桂香捕捉到。
“可是我没钱，离了婚怎么活？”
“你还是要考虑清楚你到底是不是真的想离婚，如果你觉得可以忍受，离了婚比不离婚更不能活，那就别离，如果...你认为再不离婚就会死，那就离，你自己考虑清楚。好了一边把自己擦干净一边想吧。”
初春时节，沟头村还是有些凉的，李桂香拿了个小火盆进屋，窗户开条缝，把两人换下来的衣服挂起来烤干。屋子里安静极了，细微柴火的噼啪声都被无限放大。
“桂香姐，我想...离婚，可以吗？”金如玉小心翼翼地发问。
从火盆上移开的目光格外闪亮，李桂香微微勾起嘴角，轻轻吐出四个字：“当然可以！”
“衣服干了，穿上吧，我先给你上药，你吃点东西再回去，等明天我带你去镇上。”
金如玉连忙摆手，这年头谁家的粮食都不多，她怎么能赖在桂香姐家吃饭？“不不，不用了...刚才春分送给我一个野菜窝窝，我刚吃了，我先走了，桂香姐，谢谢你！”
穿好自己衣服的金如玉快速跑出门。
像一阵风一样，引得李桂香婆婆好奇地问：“咋了？现在可以说了吧！”
“被她男人打了！”
就这一句话，李桂香婆婆就了然一切，不是她嫌弃，她们王家和金如玉男人家还是同一个祖宗，两家人是未出五服的亲戚，以前她就看不起王家那老太婆，活着的是时候把她家大儿子大儿媳当老黄牛使唤，结果两孩子早早就被折腾没了命，连个后代都没有，老二儿子看不对劲，自己跑到镇上打工当了上门女婿，老太婆还讹人家要彩礼，可老二岳家也不是吃素的，找了一帮子亲戚好好收拾一顿老太婆，她就怕了。转头使劲儿把王老三攥在手里，娶了个无父无母的丫头，就是想好拿捏，结果没几年，自己也没了，王老三被养废了，什么都不出名，打老婆最出名。
李桂香婆婆撇撇嘴“那就是个没心肝的孬种，好吃懒做只会打老婆！”
“是啊，这种人活着也是浪费粮食。”李桂香喃喃自语。
李桂香婆婆奇怪地看了儿媳妇一眼，总觉得这话完就是要杀人。她甩甩头，儿媳妇好歹是个官，怎么会这么想。
“那丫头叫什么玉儿吧，她怎么想的？继续过下去吗？”
“她叫金如玉，她说...还没想好...”
“哎，不过能怎么办？要离了王老三，她又没娘家，还不是一个人自生自灭，还不如忍着熬两年，有了孩子就会好的。”婆婆一边扫地一边说。
“真的吗？有了孩子，这些都会改变？”李桂香反问。
“那可不，有了孩子就有了依靠，她男人多少也会对她好点，这是他孩子的亲妈啊！”
李桂香低着头，没在说话。
“小苏，你这个肤色还挺自然的，找的哪家美容院啊！”看不惯苏芮的人依然存在，这不，阴阳怪气地找存在感。
苏芮透过化妆镜对着后面一句话都没说过的女演员，“自然吗？那说明我这些天晒得还挺均匀的，没白折腾，不枉我每天像条咸鱼一样正面晒完，背面晒，连脖颈子都不放过。”自我调侃的话一出，顿时整个化妆间的人都被逗笑了。
之前挑事的女演员早就不见了。
对这种人，你认真就输了。
果然等苏芮出现在拍摄现场，她晒咸鱼的话就已经传遍这个剧组。周导满意地拍拍她的肩膀，“小苏，不错，有觉悟！”
郝曼君因为上部在藏区拍的戏，肤色晒黑了不少，那边刚杀青，这边就确定进组《如金如玉》，所以压根就没想着美白。
等换上年代剧的衣服，两个人到真像一对姐妹花，只不过，苏芮是短发造型，郝曼君是麻花辫。造型打扮上刻意往苏芮显得年纪更大一些。苏芮摸摸自己的短发，心中默念希望儿子能喜欢自己的新发型。
今天第一场戏是金如玉遭到家暴，被赶出家门，又碰见隔壁邻居在讨论自己，心中越发苦闷，于是跑到河边哭。
吴优饰演的邻居女儿春分透过门缝看着满身狼狈蹲在门口流泪的金如玉，回头对院子里的娘说：“娘，二嫂子又在哭，看着好可怜啊！”
“能不可怜吗？嫁过来这么多年，先是被她家那个老不死的婆婆磋磨，好不容易熬死那老太婆，又被她男人欺负。”
“娘，我们帮帮二嫂子吧！”春分天真说。
“帮？怎么帮？你帮的她今天，能帮她一辈子吗？”
“可是二嫂子被她男人打得浑身是伤啊......”对这种男人，春分小小的年纪就十分厌恶，平时见人都不叫名字。
“哎...都是命...是命啊...”春分她娘端着笸箩回屋。春分想了想，从厨房拿出一个野菜窝窝，又从水缸里拿瓢舀了一瓢水，轻手轻脚的开门出去，走到金如玉旁边，递过去。
金如玉抬起头，泪眼朦胧，春分看清楚对方的脸后倒吸一口气，这青一块紫一块，好吓人，春分鼻子酸酸的，手又往前送了送，示意金如玉赶紧吃。
金如玉一口窝窝一口水，刚吃完，春分还来不及说话，就听见她娘在喊她，春分赶忙拿着瓢回家，金如玉听着对门里传来春分娘的埋怨声，可春分撒娇两句，就变成一阵笑声。
金如玉觉得喉咙里那块窝窝好像还没吞下去，要不然为什么这么噎得慌，以前，她爹娘还在的时候，自己也和春分一样...可自从他们没了，什么都变了......
她慢慢站起身，一步一个脚印往河边走，耳边只剩下风的声音。零星几个孩子田埂上嬉闹着，笑声无忧无虑，金如玉摸摸自己的肚子，那个孩子没从她肚子里生下来可能也是个好事吧。她好想爹娘，好想回到小时候......
当她第一脚踏入河水，竟然不觉得冰冷，可能是因为她快要去见爹娘了......
“玉儿！！！！”
突然河边传来一声尖锐的呼喊，好像有人再叫她！
“卡！”
显然周导很满意自己选的女一号的表现。石姣姣擦掉眼角的泪，她今天才知道好的演员能够让观众产生如此大的情感共鸣。
苏芮眼睛紧紧盯着郝曼君的表演，脑袋里一遍又一遍回想自己在家的表演。
“小苏老师，过来吧，下一场是你的戏！”
苏芮饰演的李桂香，是村中的妇女主任，能被选上妇女主任肯定是要识字的，村里那么多女人，只有她天天去扫盲班学习文化，顶着白眼向知青请教问题，下地干活也是一把好手，要不然也不会被评上三八红旗手。
一头□□式的短发，干净利落，此刻她手里挎着竹篮准备上山薅点野菜，远远看见河边站着一个人，走过去发现那人还在往河里走，她赶紧跑过去，一边跑一边叫人。
“你这是干啥，有什么事想不开，非要投河！”李桂香从河里将湿了半身的金如玉往回拉。
金如玉一直低着头不说话，李桂香想着这样不行，再站这里吹风，两个人都得生病。
“桂香，你咋又回来了？不是说上山去了？”李桂香的婆婆刚问完就看见儿媳妇身后跟着个低着头的闺女。
“这......”
“娘，没啥事，我让她回屋换身衣服，免得得风寒，您去忙吧！”李桂香说完就把人领进自己的屋子。
李桂香婆婆没多想，她知道自己媳妇是什么妇女主任，大小算个官，经常东家西家的调解矛盾，有时候会把人往家里领，开解开解。反正都是女人，也没多大的事。
“坐吧，喝杯热水！我给你找条毛巾，赶紧擦擦。”李桂香从暖水瓶里往大茶缸里倒点热水，从抽屉里抓住一撮红糖放进去，找了半天也没有干净的毛巾，她看着一动不动的金如玉，咬咬牙，把抽屉里叠好的新毛巾拿出来，连同茶缸一起递过去。
“拿着啊！”见对面一直不伸手，李桂香干脆把她的手牵起来，强行塞过去。
一滴、两滴、三滴......李桂香就这样看着金如玉的眼泪往茶缸里落。她没说话，没有出声安慰，她觉得现在这姑娘可能更需要好好哭一场。
等金如玉哭完最起码过了5分钟，期间李桂香打发走了想看情况的婆婆，自己也换了条干净的裤子。
“你接下来是有什么打算？”李桂香看着满脸狼狈的金如玉问道。
“....我...不知道....”
李桂香似乎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换了个问题，“你是想和你男人继续过下去还是不想过了。”
金如玉抬起头茫然地看着李桂香，不想过？是什么意思？
“想离婚吗？”
离婚？金如玉的眼睛闪了一下，很快，但是被李桂香捕捉到。
“可是我没钱，离了婚怎么活？”
“你还是要考虑清楚你到底是不是真的想离婚，如果你觉得可以忍受，离了婚比不离婚更不能活，那就别离，如果...你认为再不离婚就会死，那就离，你自己考虑清楚。好了一边把自己擦干净一边想吧。”
初春时节，沟头村还是有些凉的，李桂香拿了个小火盆进屋，窗户开条缝，把两人换下来的衣服挂起来烤干。屋子里安静极了，细微柴火的噼啪声都被无限放大。
“桂香姐，我想...离婚，可以吗？”金如玉小心翼翼地发问。
从火盆上移开的目光格外闪亮，李桂香微微勾起嘴角，轻轻吐出四个字：“当然可以！”
“衣服干了，穿上吧，我先给你上药，你吃点东西再回去，等明天我带你去镇上。”
金如玉连忙摆手，这年头谁家的粮食都不多，她怎么能赖在桂香姐家吃饭？“不不，不用了...刚才春分送给我一个野菜窝窝，我刚吃了，我先走了，桂香姐，谢谢你！”
穿好自己衣服的金如玉快速跑出门。
像一阵风一样，引得李桂香婆婆好奇地问：“咋了？现在可以说了吧！”
“被她男人打了！”
就这一句话，李桂香婆婆就了然一切，不是她嫌弃，她们王家和金如玉男人家还是同一个祖宗，两家人是未出五服的亲戚，以前她就看不起王家那老太婆，活着的是时候把她家大儿子大儿媳当老黄牛使唤，结果两孩子早早就被折腾没了命，连个后代都没有，老二儿子看不对劲，自己跑到镇上打工当了上门女婿，老太婆还讹人家要彩礼，可老二岳家也不是吃素的，找了一帮子亲戚好好收拾一顿老太婆，她就怕了。转头使劲儿把王老三攥在手里，娶了个无父无母的丫头，就是想好拿捏，结果没几年，自己也没了，王老三被养废了，什么都不出名，打老婆最出名。
李桂香婆婆撇撇嘴“那就是个没心肝的孬种，好吃懒做只会打老婆！”
“是啊，这种人活着也是浪费粮食。”李桂香喃喃自语。
李桂香婆婆奇怪地看了儿媳妇一眼，总觉得这话完就是要杀人。她甩甩头，儿媳妇好歹是个官，怎么会这么想。
“那丫头叫什么玉儿吧，她怎么想的？继续过下去吗？”
“她叫金如玉，她说...还没想好...”
“哎，不过能怎么办？要离了王老三，她又没娘家，还不是一个人自生自灭，还不如忍着熬两年，有了孩子就会好的。”婆婆一边扫地一边说。
“真的吗？有了孩子，这些都会改变？”李桂香反问。
“那可不，有了孩子就有了依靠，她男人多少也会对她好点，这是他孩子的亲妈啊！”
李桂香低着头，没在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