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逢逃避现实,认命的点了外卖。

    周迟屹像是真的饿了,外卖吃得认真,应逢如坐针毡,浑身不自在,这明明是她家,现在反倒看起来她才是客人。

    她也饿,回来之后就一直在收拾屋子,又赶去生日会,一整天就吃了那一口蛋糕。

    应逢吃东西很慢,心不在焉的,周迟屹吃完之后手撑着下巴看她,她低着头,动作极慢。

    几年不见,她瘦了不少,也留起了长发,微卷。

    应逢低头吃东西,头发不停的滑落,她皱着眉用手抓着。

    周迟屹收回目光,看向自己的手腕,突然向她伸出手。

    应逢被吓了一跳,看着他递过来的发绳,愣了会儿,“不用,我抓着就行。”

    周迟屹二话没说,凑近了她些,拢起她的头发,尽量温柔地把他们扎好。

    应逢吞咽的动作一顿,周迟屹给她扎好头发之后,就坐远了些。

    看着她低头的样子,周迟屹突然想到那时候的她,明媚阳光,话也多,现在像是换了个人,面对他也是唯唯诺诺的。

    以前即使不是这样坐在一起,她也能把一辈子的话都说了。

    可现在同处屋檐下,同一个餐桌吃饭,她也一言不发。

    话是少了,可说出来的话却跟刀子没什么两样。

    周迟屹莫名来了气,不告而别,又悄无声息的回来,要不是因为今晚的生日会,他是不是以后再也见不到她。

    她像是突然闯进他生命里的秋秋,树叶悄然掉落,她就走了。

    应逢走得干脆,他联系不上她,也找不到人。

    真够可以的。

    “我吃饱了。”

    应逢一句低柔的话将他拉回来,他看向她,心里有千万句骂娘,可面对她就只有一句,“好。”

    应逢收拾桌上的残局,周迟屹无声的接过。

    应逢也不和他扯,任他收,她又坐回去,背挺直了盯着他的手。

    周迟屹收到一半,淡声开口:“能不能在你这睡一晚?”

    “嗯。”

    应逢脑子没转过来,下意识的应下,听到周迟屹的笑,她这才反应过来。

    “啊?”她看向周迟屹,似乎是在分辨他的话,是真是假。

    可周迟屹眼神坚定。

    见她不开口,他又悠悠说了一句,“我喝酒了不能开车。”

    应逢:“我给你叫代驾吧。”

    周迟屹随手指了指窗外,“雪下大了,现在回去不安全。”

    “……”

    应逢恨自己刚才在停车场等他那会儿就应该跑的。

    “你收留我。”

    她没说话,周迟屹知道这事儿稳了,拍了拍沙发,“我睡这儿就行。”

    “睡这儿你等着冻死吧。”应逢道。

    她无奈,但是外面的雪确实下大了,他还喝了点酒,深更半夜大雪天还不一定能叫到代驾。

    她深吸一口气,指了指房间门,“你睡那间。”

    “好啊,”周迟屹唇角勾起,“那就打扰了。”

    “……”应逢无语,怎么感觉进了他的圈套。

    周迟屹跟在她身后,应逢开了房间的灯,这是她哥的房间,打扫得一尘不染,因为她哥偶尔会回临溪。

    “这是我哥的房间,你睡这儿吧。”应逢拿了新的被套床单给他换上。

    “你还有哥哥?”周迟屹问。

    应逢点头,“嗯。”

    “怎么没听你说过。”

    应逢顿了一下,开口:“我说过的。”

    轮到周迟屹沉默了,那些年她的话,他到底听进去了多少。

    “好了,”应逢转身,“如果你要洗澡的话,我哥有衣服你先穿着。”

    “卫生间在转角。”应逢说完就出去了。

    周迟屹看着床上已经换好的四件套,低头揉了揉眉心。

    *

    应逢就在他隔壁,所以发出的一切动作都极轻,回到房间关上门,她就坐在床边头仰着靠在床沿。

    静谧的夜里,她能听见自己狂乱的心跳声。

    思绪整理不过来,她胡乱的揉了下头发,起身拿了衣服去洗澡。

    周迟屹听到脚步声,收起了手机,转身去开门,正好碰上门外的她。

    应逢被他吓了一跳,两人四目相对,应逢耐不住先开口,“怎么了?”

    周迟屹倚着门框,双手插兜,“过得好吗?”

    应逢神色微怔,一双小鹿看向他,眨了眨,唇弯了一下。

    “很好。”应逢答。

    他第二次问了,她也是第二次答,却明显的不如前一次藏的好。

    周迟屹皱眉,她撒谎,应逢撒谎的时候,会先笑一下。

    “你想过我吗?”周迟屹问。

    那一刻应逢心跳像是漏掉了一拍,她很想说想他,非常想他。

    可她瞬间低下头,“我先去洗澡了。”

    周迟屹突然拉着她的手臂,将她带向自己,两人距离瞬间拉近,应逢不敢看他,偏着头看向别处。

    周迟屹强硬的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一字一顿道:“想不想我。”

    应逢咬着唇,看向他,却不说话。

    周迟屹逼着她和自己对视,想在她眼睛里寻找答案,可她毫无波澜,过了会儿眼睛湿润。

    周迟屹突然就放开她了。

    他现在是真的不敢了,他不想应逢再次跑掉。

    应逢从他身旁走过,安静得可怕。

    周迟屹看着她的背影,用着极其不柔和的声线,“可我想你,应逢。”

    “我找过你,可你什么也没留下。”

    这是今晚,他叫她的名字。

    应逢脚步顿了顿,又消失在转角。

    她洗了很久的澡,怕出来的时候,周迟屹还在门口,她已经无法在平静的从他面前经过。

    她那些装模作样的淡定,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就已经不复存在。

    应逢吹干头发出来的时候,周迟屹已经不在门口了,确切地说是他走了。

    房间里空空荡荡的,甚至连他来过的痕迹都没留下,她回到客厅,周迟屹是真的走了,还贴心的帮她把垃圾带下去了。

    她急忙跑到阳台,往下看,周迟屹的车也不见了。

    她承认自己慌了,那瞬间竟然还有些委屈。

    可该委屈的人是周迟屹。

    应逢在阳台上看着落下的雪,冰凉,寒风刺骨,雪落在她手臂的皮肤上,转瞬即逝。

    她转身把阳台门关好,看着窗外的飞扬的雪,烦心的将窗帘拉上。

    凌晨两点应逢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满脑子都是周迟屹,想着他该怎么回家,安全到家了没有。

    是不是又生她气了。

    *

    周迟屹将垃圾丢进垃圾桶,给兄弟打了电话,说自己喝酒了让他过来开车,电话那头骂骂咧咧的,说他最好冻死在外头。

    结果半个小时之后,李游锦打着车到了,看到周迟屹的第一眼,“你知道大半夜的车多难打吗。”

    周迟屹把钥匙丢给他,李游锦接过,看了一眼周围,“大半夜你跑到这儿干嘛?”

    “吃饭。”周迟屹灭烟上了车,又回头看了一眼应逢家的方向。

    周迟屹关窗,靠着椅背闭着眼睛,“走吧,困了。”

    李游锦忍着骂人的冲动,“真拿我当你司机了!”

    “她回来了。”周迟屹说。

    李游锦瞬间安静,半晌才道:“应逢?”

    周迟屹没应声。李游锦倒吸一口气,“我去,怪不得你今晚玩到一半说要去找人呢。”

    “她怎么突然回来了。”

    周迟屹皱了皱眉,想着她的话,“回来给林韵过生日。”

    李游锦嘴快,“……你这些年生日也不见她回来啊。”

    周迟屹睁开眼,不悦的看着他,“专心开你的车。”

    “行,我闭嘴。”

    李游锦偏头看了他一眼,真情种。

    他和周迟屹大学认识的,两人合得来,能玩到一起。

    那时候周迟屹身边总有个女生,爱笑,话多,总能把人逗笑,像个小太阳。

    他还挺喜欢应逢的。

    可后来不知道怎么的他身边少了个人,那女生不知道去哪了,周迟屹像是发了疯似的找人,可徒劳无功。

    他几乎跑遍临溪,可就是找不到应逢,后来他像是终于接受了她离开的事实。

    每天正常的不能再正常。

    他和应逢之间发生了什么,他也不知道,周迟屹也不乐意说。

    *

    次日,应逢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一点了,她拉开窗帘,白茫茫的世界映入眼帘,刺得她又把窗帘拉上。

    她拿起手机点了外卖,才慢条斯理的翻看消息。

    林韵给她打了电话,她睡觉习惯静音,应逢又打回去。

    林韵接得很快,直接开门见山,“你俩怎么样了?”

    应逢边洗漱,边回她,“没怎么样,送我回家之后就走了。”

    “不应该啊。”林韵像是自言自语似的。

    “算了,今晚咱俩一起吃顿饭呗。”

    应逢洗了脸,低头冲掉泡沫,“好。”

    “那我今晚过去接你。”林韵说。

    “嗯,”应逢擦干手,急忙拿起手机,“不说了,我外卖到了。”

    应逢吃着外卖,想着今天出去买点吃的回来放家里。

    接到她哥电话的时候,应逢正被辣椒呛到,她接起,忍不住咳了两声。

    应珩看着她,担心地问:“感冒了?”

    应逢摆摆手,“不是,呛到了。”

    “吃慢点,”应珩看着她身后的背景,“回家了?”

    “嗯,回来参加朋友生日。”

    应珩合上电脑,“怎么也不跟哥说一声,哥陪你回去。”

    “得了吧您,大忙人一个。”应逢说完低头吃了口饭。

    “今年就在临溪过年吧,”应珩说,“哥过两天回去。”

    “公司不忙了吗?”

    应珩笑,“都要过年了,还忙啥。”

    应逢也跟着笑,“那你回来的时候提前和我说,我下厨。”

    应珩拒绝的快,“别,等哥回去给你做。”

    “行,不说了我要吃饭了。”应逢说完就挂了,完全不给应珩机会。

    应珩给她转了点钱,她说不要她自己有,应珩说她的钱是她自己的,但是他的钱是她的。

    就当是提前给她的压岁钱。

    谁家的压岁钱是五位数啊。

    这些年她和应珩相依为命,父母走了之后,应珩就摸爬滚打的带着她长大。

    他明明才比她大三岁,却已经成了她半边天。

    应逢大二那年离开的,离开的时候天气炎热,她的泪和雨都混在一起。什么也没留下,谁也没说,就这样离开了临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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