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了?"

    "不知道。"

    "可能生病了。"

    "好像有点发烧。"

    "你别碰她。"

    "说得是你!"

    "她是……吗?"

    "她妈在哪里?"

    "现在应该先喂水吧?"

    "谁有退烧药,急,在线等!"

    "她皱眉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啊,她睁开眼睛了!"

    十七的耳朵一直嗡嗡嗡、嗡嗡嗡,就像几千只苍蝇在耳边吵,她逐渐从幻觉中醒来,随着四周嘈杂的声音渐渐清晰,她突然发现这些苍蝇的声音是如此令人怀念。

    睁眼的这一刻,面前几张喋喋不休的嘴巴一下子闭上了,脑袋和屁股的距离"咻"地一下分开拉远,好像刚才他们也是这样三足鼎立、互相嫌弃。

    是的,三足,"壮士"挤不下这个圈子,只能默默地站在胧的背后。

    十七摸了一把发烫的脸和额头,手一顿,随后不着痕迹地抹去眼角的泪痕。思绪还没有完全从昏沉中醒来,她呆呆地问道:"你们已经和好了吗?"说完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了,这句话的语气似乎太过熟稔,就好像过去认识一样,如果她想装作自己的女儿骗过这一路,就不该表露出对他们的熟悉。

    坐下明显矮一截的家伙冷哼一声,碧眸微眯,目光如刀锋一般擦过,在看到她的脸的时候,却又收回了这股锋锐,"我们什么时候关系好过?"

    "对呀。"银卷懒洋洋地回道:"银桑又不是受虐狂,对这种在我身上捅了几个窟窿的人没有当场打死就已经是奇迹了,还想和好?他做梦!"

    "说得好像你打得过一样。"高杉冷笑。

    银卷撸起袖子就要开怼,忽然听到旁边的十七小声插了一句:"如果捅进本来就有的窟窿里就可以和好……"

    银时:……

    高杉:……

    连一直沉默的胧也有一瞬间露出了难以形容的表情。

    银时一跃而起,崩溃地指着胧的鼻子,痛心疾首道:"你们究竟是怎么教育的!"

    根本就不关他的事!他也很震惊好吗!教育问题他根本插不上话!究竟是为什么这个样子你应该去问……

    胧一想到她的教育完全由虚大人包办,气势一泄,反驳的话堵在了喉咙里,默默背下了这口黑锅,但他心目中那个神圣不可侵犯的形象忽然裂开了一道缝隙,就像之前看到孕婴用品和怀疑豆丁生父的时候一样——这不是第一道缝隙了。

    没想到虚大人他……好这一口……

    十七完全没想到,在自己无意识的影响下,虚的形象就这样一去不复返。此刻,她看了看泾渭分明的三个方向,明白了他们的分道扬镳已不可逆转,但方才打得各自伤痕累累的战斗消解了一触即发的激愤,而危险未知的环境和对她的担忧使他们暂时缓和了下来。

    十七挪了挪屁股,没有发现因为他们的互不相让而导致自己一个人靠着树占据着第四方的位置,但却清晰听见了肚子响起饥饿的声音。

    虽然很小声,不过几人立即察觉了,于是争吵戛然而止,变成了大眼瞪小眼。

    十七再次认真地问了一遍:"你们……吃了吗?"

    银时感受了一下腹中的空虚,面无表情道:"没有。"

    火药味一下子淡了下去,毕竟大家都感受到了腹内空虚导致的手足乏力,加上方才扭打挂的彩,战斗力直线下降,debuff蹭蹭蹭上涨,黑夜笼罩的森林不时传来野兽令人胆战心惊的嚎叫,而落叶丛中不知名生物爬过的沙沙声在寂静的林间回响。

    没有谁傻到现在脱团觅食。

    升起火堆,开始瓜分存粮的时候,银时甩出一个小布袋,里面装着一些拇指大小的青绿果实,十七认得这些是犀鸟爱吃的无花果,不过这些树的树冠特别高,估计至少几十米,不知道他是怎么弄到的。但作为唯一有存粮的人,不妨碍他鼻孔朝天,用"在座各位都是辣鸡"的斜眼扫描大众——重点在他旁边的矮子。

    高杉冷哼一声,别过头不看他的小人得志。

    本来胧应当在十七旁边,然而由于那两人有意无意的阻挡,他只能在几步远的地方——和他们一样的距离,此刻他也管不了是谁的东西了,何况潜意识中根本不会怀疑银时会在给她的食物上做手脚,早已发现她状态不佳,于是催促她快些进食。

    "一起来吃吧。"十七拿着袋子说道。

    银时懒洋洋地把小指插进鼻孔,"我的东西只分老弱病残,你们谁是老弱病残谁拿。"

    十七面无表情地把布袋丢了过去。

    银时:"……"他快要气死了,为什么感觉这个小鬼有一种熟悉的欠揍感?他又重新扔给了她:"快吃!不要给大人添麻烦!"本来就剩下不足一个人的份量。

    大人你个大头鬼!居然在她面前自称"大人"!十七的表情就像踩了屎。

    "你那是什么表情?"银时表示不满。

    "有东西吃快乐的表情。"

    银时:"……"你骗鬼呢!

    十七看着无花果发愁,面前几张脸各自带着淤青,衣服还都破破烂烂,就像乞丐一样围着整洁无暇她,要她一个人吃独食实在是于心不忍,究竟应该如何拯救此起彼伏开始对唱山歌的胃呢?

    突然头上被一颗东西砸中了,十七从火堆旁捡起一看,掰开后乳白色汁液争先恐后地流出来,她顿时喜上眉梢,指着身后大树说道:"我们可以吃它!"

    "怎么吃?"胧谨慎地问道,不会是让他们啃树皮吧……他宁愿去啃草叶。

    "树汁。"十七简短解释道:"还有果实也可以。这种树的树汁和牛奶很像,一些地方把这种树汁煮过后代替牛奶羊奶喝。"

    "你怎么知道?"突然有人问道。

    "我在书上看到的。"十七对高杉微微一笑,"少年儿童百科全书。"

    满足了人生的第一件大事,精力就开始向其它事情转移了,但在被试探之前,十七早有预料地在火堆边裹着衣服闭上了眼,于是胧成为了首当其冲。

    就在大师兄被两个师弟低声盘问的时候,十七试着吸收着空气中的灵气,蜷起身体,裹紧衣物,却只觉身侧空旷寒凉,连烈火也无法填满想要的温度。

    不住地靠近火堆,背心被烤到灼热滚烫,却对寒冷愈发敏感起来,一点轻拂的微风都让她冷得发抖。

    已经无法满足了。

    仅靠能够把她烧成焦炭的火焰,已经无法取暖了。

    隔着衣料的手放在狰狞的伤痕上,十七在不知不觉间沉眠。

    仿佛下雨的血水从天空的缝隙流淌而下,她几乎看不见那只眼睛,向血湖一跃而下,暗流的漩涡裹挟着落叶般的身体向深处拖曳。随着水流挤压带来的,除了不能呼吸的痛苦,还有难以压抑的迫不及待——即使是虚假的幻影也好,即使无法看清容颜也好,请让她与他短暂地相逢——

    请让她能够触摸他指尖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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