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
“竺……”苍云才说了一个字，就被侍卫们拖走了。
竺一禅猛地抓住守卫，厉声问道：“她做了什么，你们为什么要带走她？”
守卫甩开他的手，举起长矛呵斥道：“骄雾公主的命令，谁敢不从？”
看着无法反抗的竺一禅，守卫更得意了，用矛尖在竺一禅的鼻子前转着圈，然后往他的脚边啐了一口，小声地嘟囔了一句：“一根毛都没有的秃子。”
竺一禅尽力平稳着自己的呼吸，但被轻视、被挑衅的羞辱感，炙烤着他的内心，微微染红了他的耳根。
纥骨氏的人又急又气，大喊着苍云的名字，想要追过去，但被守卫们拦着，只能踮起脚尖，伸长了脖子朝苍云的方向望去。
“他们想来，就让他们跟来吧。”骄雾公主又吩咐道。
侍卫们立刻收起武器，让出一条路，纥骨氏一拥而上，竺一禅和法爱也焦急地跟了上去。
苍云被拖进了公主的帐篷，其他人也只能止步于此了。
一踏进帐篷中，苍云就被无数闪着金光的首饰刺到了眼睛，她撇过头去，等眼睛好受了点，才慢慢地看向四周，这一看，立刻把她惊得目瞪口呆。
之前在阿伏氏，赤郎以为她是郭岁星，搬来了各种各样的首饰，已经让她目不暇接了。但这柔然公主的首饰，更是堆了满帐篷，多到数不清，款式也是更加的精美华丽。
骄雾公主一屁股坐了下来，对着镜子修饰起脸上的妆容。几个侍女立刻围了上去，站着的，打理着她的头发；跪着的，整理着她的裙摆和靴子。
“我哥哥说，你是纥骨氏第一美人。”她一边往脸上拍着胭脂，一边说漫不经心地说道，“既然你来了我们柔然，就是我们柔然的人了。”
她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把只扑了一半胭脂的脸转了过来，嘟起了玛瑙似的的嘴唇：“草原上公认的第一美人，是本公主我。今日，我就要和你比一下，看看谁才是大家心里最美的女子。哎呀，不要这个。”
在她说话的时候，一个婢女拿着一支金花钿，准备往她的头发上戴，她不满地摆摆手，吩咐侍女把那个她最喜欢的鹿首金步摇拿来。
苍云愣了半天，才反应了过来，如释重负地坐到了地上，说道：“那不用比了，那个什么第一美人的称号，你就留着吧。”
“你什么意思？”骄雾公主皱起了纤细的眉毛。
“我的意思是……”苍云眨了眨眼睛，“你很漂亮啊，确实比大部分人都要好看。”
骄雾疑惑了一下，然后又大声嚷嚷道：“我当然比大部分人好看！不要你说！可现在，大家都在传，说是来了个顶漂亮的年轻姑娘，连哥哥都对你夸赞三分，他从来都不夸任何女子好看的！我不能让你把第一美人的称号给夺走了！”
“你哥哥是？”
“吐贺真！”骄雾没好气地说道，“他成天想着什么练兵、驯马，脑子里只有拓展疆土，这次回来后，居然一而再再而三提起你！说你让人过目难忘。”
“他没说我箭术好吗？”
“那不重要！我们女子最重要的就是美貌！”
“不见得吧。”
“你长成这样，当然这么说！”骄雾气急败坏地说道，然后立刻意识到自己气势弱了，转过身去，狠狠地描着眉毛，说道：“待会儿我们一起出去，你跟我坐一起，我吩咐侍卫们把大家都叫过来，然后再给每人一朵花，让他们把花投给更漂亮的那个人。”
“那我有花吗？”
“不许投给自己！”
“不是啊，我想给你。”苍云歪头看着她，笑容满面地说道。
骄雾愣了一下，然后对着镜子冷哼了一声，小声嘀咕道：“口蜜腹剑。就像那群粟特商人一样。”
“这里有粟特商人？”苍云振奋了起来，“在哪里？他们卖什么？”
“他们卖的，我都有。”骄雾得意洋洋地说道，“你要是不和我作对的话，本公主可以赏你几件。”
“真的吗，那提前谢谢公主了。”苍云顿了顿，又试探性地问道，“那我能拿几件呢？”
“看你那寒酸样子。”骄雾的脸上露出了满足的表情，拨弄着手上的红宝石指环说道，“小部族就是小部族，没见过好东西。哎，我那个镶着绿松石和珍珠的金腰带呢，拿出来啊！不是我生辰又怎么了？母亲给我了，就是我的东西了。”
婢女们把公主围在中间，替她系着腰带，骄雾不停地坐着深呼吸，让婢女们再系紧一点。
苍云百无聊赖地打量着周围，突然，首饰架上一串硕大的玉石吊坠，吸引了她的注意。她不由自主地靠过去，趴在吊坠前，全神贯注地凝视着，但不敢触摸半分。
“公主？”她就像叫彩香那样，亲切自然地唤了一声。
“干什么呀？”
“这是什么？”
骄雾循声望去，然后得意洋洋地说道：“你不认识这个很正常。毕竟这是楼兰漠玉，楼兰那个国家，在一百多年前就消失了，他们的玉可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何况还是这种成色的，除了在本公主这里，你不可能在别处见到。”
“楼兰……”
这个陌生的名字引起了苍云的遐思，她目不转睛地望着那块碧玉，足足有拳头那么大，通体晶莹剔透，仿佛一块淡绿色的冰那么纯净清澈，唯有一抹飘在内部的红色，增添了妖娆诡谲之感。
“公主，我觉得这块玉，有点儿邪性，你还是不要戴了吧。”苍云恳切地说道。
“哼，你自己戴不到，还不让别人戴吗？”骄雾装扮完毕，光彩照人地站到了苍云面前，“别看了，快点随我出去，他们已经准备好了。”
“公主，吐贺真王子他……不肯来。”身后的婢女小心翼翼地说道。
“什么？”骄雾猛地一转头，耳坠上细长的金链子都飞了起来，差点甩到了苍云的脸上，幸好她敏捷地躲开了。
“什么叫做不肯来？”骄雾急躁地问道，“你跟哥哥说了吗？是我叫他来的？”
“当然，奴才当然这么说了。”婢女直点头，“可是吐贺真王子说，他要练兵，没空……”
“哎，算了算了。”不悦又委屈的神情，浮现在了骄雾公主的脸上。
苍云朝着她的脸颊，伸出一只手。
“你要干什么？”骄雾警觉地问道。
苍云用一根手指，勾起公主耳坠上的金链子：“这个也太长了，还怎么干活？”
她轻轻将金链子的底端，连到了骄雾侧边的发饰上，然后满意地说道：“这样就轻便多了，还好看。”
骄雾怀疑地照了照镜子，耳坠连接着发冠，中间的金链子晃晃悠悠的，让头部的装饰更和谐，也更灵动了。
她的眼中流露出喜悦的光芒，但很快又绷紧脸说道：“我堂堂柔然六公主，要干什么活？快跟我走。”
纥骨氏得知骄雾公主的意图后，松了一口气，和其他人一起在帐篷外等着。婢女们来分花的时候，狠狠瞪着他们，叮嘱他们看清楚点，谁才是更美的那个。
竺一禅本来不想参与这件事，但侍卫们横眉怒目地警告着，公主命令在场的每个人必须参加，否则就要挨上二十鞭子。他只能在心里长叹了一声，接过婢女递来的花朵。
没过多久，骄雾公主就带着苍云出来了。
她们一同坐在帐篷前，但骄雾坐的，是有靠背、有扶手、还有各种浮雕的座椅。苍云坐的，只是一个光秃秃的小凳子。按照身份地位，她还要靠后一点点，光是骄雾公主身后那华丽的靠背，都将她挡住一半了。
彩香呆呆地望着柔然公主身上那些金饰和宝石，她从来没见过这么精美绝伦的首饰。尤其是骄雾胸前那串红玛瑙项链，颗颗圆润鲜艳，还镶着一些金珠、珍珠、绿松石，整条项链奢华无比，从脖子拖到了肚脐眼的位置。
而自己的那条呢，只有六颗红玛瑙，里面还有不少杂质和棉絮，有一颗还开裂了，自己还宝贝得不行。
她气愤地叫了起来：“这不公平。她戴了那么多首饰，还换了身新衣服！姐姐才砍完柴的，灰头土脸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怎么比嘛？”
但周围人声鼎沸，没有多少人听到她的抗议。
竺一禅望向苍云，和彩香说的一样，她看起来非常素朴，还有点凌乱，原本的绿眸赤发，在金光闪闪的骄雾公主旁，也黯然失色。再加上她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皱皱巴巴的，布满了被烈火灼烧过的红色疤痕，就像一条条蠕动着的蚯蚓，令人不忍直视。
“她都被人狠狠压一头了，怎么还笑得出来啊！”彩香又生气地嚷嚷道。
骄雾公主直挺挺地端坐在椅子上，看着人们手中的花，她还是有点儿忐忑不安，把下巴抬得更高了。
苍云也有一丝紧张，但更多的是兴奋，她从未见过这么多人，兴致勃勃地观察着每一个人的脸庞。
人们纷纷把花放到了骄雾公主脚下的篮子中，随着花朵越来越多，骄雾的底气更足了，都不用正眼看人了。
跟过来的纥骨氏，也把花给了骄雾公主，只有彩香给了苍云。
彩香不满地质问着族人，为什么不把花给姐姐。族人们无奈地摆摆手，说如果苍云也打扮打扮，肯定更美丽，但今天和柔然公主坐在一起，确实不如人家，基本上都注意不到苍云了。
“你们注意的，是那个公主的首饰啊！但姐姐的脸，明明比她的更美！”彩香急得直跺脚。
“算了算了，你看苍云，她高兴得很，她自己都不在意，你也别为她抱不平了。”族人耐心地劝说着彩香。
“还有谁没投？”侍卫们高声询问道。
他们一个个检查了过去，看到竺一禅的时候，侍卫们深深地皱起脸：“又是你。”
他们把竺一禅拖到了骄雾与苍云面前，逼着他做出选择。
可是，竺一禅依旧一动不动。
“你怎么回事？是聋了还是手断了？”侍卫提高音调催促着。
苍云用奇怪的眼神盯着竺一禅，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呢？
竺一禅也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不能说谎。相比起那些夺目的、能工巧匠打造的金饰珠宝，他更心仪那团原始的、与天地万物融为一体的颜色。
但是他不能。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怎么能陷于世间的音色五味之中呢？
更何况，自己是修行之人，倘若今日本着不说谎的原则，去参与什么荒诞的选美，岂不是违背了众生平等的法则？又何谈弘扬佛法，救度众生呢？
竺一禅久久地伫立着。
骄雾公主原本已经沉浸在胜利的喜悦当中，也变得迷惑起来，不解地盯着眼前这个清瘦冷漠的男子。
“你选不选？不选的话，就准备挨鞭子吧！”侍卫从身后，抽出了一长条钉着铜环的皮鞭。
竺一禅猛地抓住守卫，厉声问道：“她做了什么，你们为什么要带走她？”
守卫甩开他的手，举起长矛呵斥道：“骄雾公主的命令，谁敢不从？”
看着无法反抗的竺一禅，守卫更得意了，用矛尖在竺一禅的鼻子前转着圈，然后往他的脚边啐了一口，小声地嘟囔了一句：“一根毛都没有的秃子。”
竺一禅尽力平稳着自己的呼吸，但被轻视、被挑衅的羞辱感，炙烤着他的内心，微微染红了他的耳根。
纥骨氏的人又急又气，大喊着苍云的名字，想要追过去，但被守卫们拦着，只能踮起脚尖，伸长了脖子朝苍云的方向望去。
“他们想来，就让他们跟来吧。”骄雾公主又吩咐道。
侍卫们立刻收起武器，让出一条路，纥骨氏一拥而上，竺一禅和法爱也焦急地跟了上去。
苍云被拖进了公主的帐篷，其他人也只能止步于此了。
一踏进帐篷中，苍云就被无数闪着金光的首饰刺到了眼睛，她撇过头去，等眼睛好受了点，才慢慢地看向四周，这一看，立刻把她惊得目瞪口呆。
之前在阿伏氏，赤郎以为她是郭岁星，搬来了各种各样的首饰，已经让她目不暇接了。但这柔然公主的首饰，更是堆了满帐篷，多到数不清，款式也是更加的精美华丽。
骄雾公主一屁股坐了下来，对着镜子修饰起脸上的妆容。几个侍女立刻围了上去，站着的，打理着她的头发；跪着的，整理着她的裙摆和靴子。
“我哥哥说，你是纥骨氏第一美人。”她一边往脸上拍着胭脂，一边说漫不经心地说道，“既然你来了我们柔然，就是我们柔然的人了。”
她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把只扑了一半胭脂的脸转了过来，嘟起了玛瑙似的的嘴唇：“草原上公认的第一美人，是本公主我。今日，我就要和你比一下，看看谁才是大家心里最美的女子。哎呀，不要这个。”
在她说话的时候，一个婢女拿着一支金花钿，准备往她的头发上戴，她不满地摆摆手，吩咐侍女把那个她最喜欢的鹿首金步摇拿来。
苍云愣了半天，才反应了过来，如释重负地坐到了地上，说道：“那不用比了，那个什么第一美人的称号，你就留着吧。”
“你什么意思？”骄雾公主皱起了纤细的眉毛。
“我的意思是……”苍云眨了眨眼睛，“你很漂亮啊，确实比大部分人都要好看。”
骄雾疑惑了一下，然后又大声嚷嚷道：“我当然比大部分人好看！不要你说！可现在，大家都在传，说是来了个顶漂亮的年轻姑娘，连哥哥都对你夸赞三分，他从来都不夸任何女子好看的！我不能让你把第一美人的称号给夺走了！”
“你哥哥是？”
“吐贺真！”骄雾没好气地说道，“他成天想着什么练兵、驯马，脑子里只有拓展疆土，这次回来后，居然一而再再而三提起你！说你让人过目难忘。”
“他没说我箭术好吗？”
“那不重要！我们女子最重要的就是美貌！”
“不见得吧。”
“你长成这样，当然这么说！”骄雾气急败坏地说道，然后立刻意识到自己气势弱了，转过身去，狠狠地描着眉毛，说道：“待会儿我们一起出去，你跟我坐一起，我吩咐侍卫们把大家都叫过来，然后再给每人一朵花，让他们把花投给更漂亮的那个人。”
“那我有花吗？”
“不许投给自己！”
“不是啊，我想给你。”苍云歪头看着她，笑容满面地说道。
骄雾愣了一下，然后对着镜子冷哼了一声，小声嘀咕道：“口蜜腹剑。就像那群粟特商人一样。”
“这里有粟特商人？”苍云振奋了起来，“在哪里？他们卖什么？”
“他们卖的，我都有。”骄雾得意洋洋地说道，“你要是不和我作对的话，本公主可以赏你几件。”
“真的吗，那提前谢谢公主了。”苍云顿了顿，又试探性地问道，“那我能拿几件呢？”
“看你那寒酸样子。”骄雾的脸上露出了满足的表情，拨弄着手上的红宝石指环说道，“小部族就是小部族，没见过好东西。哎，我那个镶着绿松石和珍珠的金腰带呢，拿出来啊！不是我生辰又怎么了？母亲给我了，就是我的东西了。”
婢女们把公主围在中间，替她系着腰带，骄雾不停地坐着深呼吸，让婢女们再系紧一点。
苍云百无聊赖地打量着周围，突然，首饰架上一串硕大的玉石吊坠，吸引了她的注意。她不由自主地靠过去，趴在吊坠前，全神贯注地凝视着，但不敢触摸半分。
“公主？”她就像叫彩香那样，亲切自然地唤了一声。
“干什么呀？”
“这是什么？”
骄雾循声望去，然后得意洋洋地说道：“你不认识这个很正常。毕竟这是楼兰漠玉，楼兰那个国家，在一百多年前就消失了，他们的玉可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何况还是这种成色的，除了在本公主这里，你不可能在别处见到。”
“楼兰……”
这个陌生的名字引起了苍云的遐思，她目不转睛地望着那块碧玉，足足有拳头那么大，通体晶莹剔透，仿佛一块淡绿色的冰那么纯净清澈，唯有一抹飘在内部的红色，增添了妖娆诡谲之感。
“公主，我觉得这块玉，有点儿邪性，你还是不要戴了吧。”苍云恳切地说道。
“哼，你自己戴不到，还不让别人戴吗？”骄雾装扮完毕，光彩照人地站到了苍云面前，“别看了，快点随我出去，他们已经准备好了。”
“公主，吐贺真王子他……不肯来。”身后的婢女小心翼翼地说道。
“什么？”骄雾猛地一转头，耳坠上细长的金链子都飞了起来，差点甩到了苍云的脸上，幸好她敏捷地躲开了。
“什么叫做不肯来？”骄雾急躁地问道，“你跟哥哥说了吗？是我叫他来的？”
“当然，奴才当然这么说了。”婢女直点头，“可是吐贺真王子说，他要练兵，没空……”
“哎，算了算了。”不悦又委屈的神情，浮现在了骄雾公主的脸上。
苍云朝着她的脸颊，伸出一只手。
“你要干什么？”骄雾警觉地问道。
苍云用一根手指，勾起公主耳坠上的金链子：“这个也太长了，还怎么干活？”
她轻轻将金链子的底端，连到了骄雾侧边的发饰上，然后满意地说道：“这样就轻便多了，还好看。”
骄雾怀疑地照了照镜子，耳坠连接着发冠，中间的金链子晃晃悠悠的，让头部的装饰更和谐，也更灵动了。
她的眼中流露出喜悦的光芒，但很快又绷紧脸说道：“我堂堂柔然六公主，要干什么活？快跟我走。”
纥骨氏得知骄雾公主的意图后，松了一口气，和其他人一起在帐篷外等着。婢女们来分花的时候，狠狠瞪着他们，叮嘱他们看清楚点，谁才是更美的那个。
竺一禅本来不想参与这件事，但侍卫们横眉怒目地警告着，公主命令在场的每个人必须参加，否则就要挨上二十鞭子。他只能在心里长叹了一声，接过婢女递来的花朵。
没过多久，骄雾公主就带着苍云出来了。
她们一同坐在帐篷前，但骄雾坐的，是有靠背、有扶手、还有各种浮雕的座椅。苍云坐的，只是一个光秃秃的小凳子。按照身份地位，她还要靠后一点点，光是骄雾公主身后那华丽的靠背，都将她挡住一半了。
彩香呆呆地望着柔然公主身上那些金饰和宝石，她从来没见过这么精美绝伦的首饰。尤其是骄雾胸前那串红玛瑙项链，颗颗圆润鲜艳，还镶着一些金珠、珍珠、绿松石，整条项链奢华无比，从脖子拖到了肚脐眼的位置。
而自己的那条呢，只有六颗红玛瑙，里面还有不少杂质和棉絮，有一颗还开裂了，自己还宝贝得不行。
她气愤地叫了起来：“这不公平。她戴了那么多首饰，还换了身新衣服！姐姐才砍完柴的，灰头土脸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怎么比嘛？”
但周围人声鼎沸，没有多少人听到她的抗议。
竺一禅望向苍云，和彩香说的一样，她看起来非常素朴，还有点凌乱，原本的绿眸赤发，在金光闪闪的骄雾公主旁，也黯然失色。再加上她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皱皱巴巴的，布满了被烈火灼烧过的红色疤痕，就像一条条蠕动着的蚯蚓，令人不忍直视。
“她都被人狠狠压一头了，怎么还笑得出来啊！”彩香又生气地嚷嚷道。
骄雾公主直挺挺地端坐在椅子上，看着人们手中的花，她还是有点儿忐忑不安，把下巴抬得更高了。
苍云也有一丝紧张，但更多的是兴奋，她从未见过这么多人，兴致勃勃地观察着每一个人的脸庞。
人们纷纷把花放到了骄雾公主脚下的篮子中，随着花朵越来越多，骄雾的底气更足了，都不用正眼看人了。
跟过来的纥骨氏，也把花给了骄雾公主，只有彩香给了苍云。
彩香不满地质问着族人，为什么不把花给姐姐。族人们无奈地摆摆手，说如果苍云也打扮打扮，肯定更美丽，但今天和柔然公主坐在一起，确实不如人家，基本上都注意不到苍云了。
“你们注意的，是那个公主的首饰啊！但姐姐的脸，明明比她的更美！”彩香急得直跺脚。
“算了算了，你看苍云，她高兴得很，她自己都不在意，你也别为她抱不平了。”族人耐心地劝说着彩香。
“还有谁没投？”侍卫们高声询问道。
他们一个个检查了过去，看到竺一禅的时候，侍卫们深深地皱起脸：“又是你。”
他们把竺一禅拖到了骄雾与苍云面前，逼着他做出选择。
可是，竺一禅依旧一动不动。
“你怎么回事？是聋了还是手断了？”侍卫提高音调催促着。
苍云用奇怪的眼神盯着竺一禅，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呢？
竺一禅也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不能说谎。相比起那些夺目的、能工巧匠打造的金饰珠宝，他更心仪那团原始的、与天地万物融为一体的颜色。
但是他不能。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怎么能陷于世间的音色五味之中呢？
更何况，自己是修行之人，倘若今日本着不说谎的原则，去参与什么荒诞的选美，岂不是违背了众生平等的法则？又何谈弘扬佛法，救度众生呢？
竺一禅久久地伫立着。
骄雾公主原本已经沉浸在胜利的喜悦当中，也变得迷惑起来，不解地盯着眼前这个清瘦冷漠的男子。
“你选不选？不选的话，就准备挨鞭子吧！”侍卫从身后，抽出了一长条钉着铜环的皮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