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一中的操场上阳光炽烈,吸一口空气入肺都是灼热烫人的,今天是学校的运动会开幕式。

    而林知朝就是今天的主持人,少女懒散的倚在墙上,嘴里小声念叨着等会儿演讲的台词。

    直到所有班级站队完毕,林知朝才起身上台,少女一身浅色长裙,双腿细白笔直,如瀑般的乌发散在两肩,皮肤白的像剥壳的荔枝,水分充盈,她今天化了淡妆衬得小脸更加明艳动人,美得不可方物。

    一瞬间台下都是唏嘘与躁动,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

    “卧槽!女神!”

    周故暮站在队伍的最后一个,此刻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台上万众瞩目的少女,神色淡漠,眼底闪过惊艳。

    林知朝的出场,让所有人呆愣住,身旁的男搭档双颊微微泛红,眼神时不时瞥向一旁美艳的少女,心下紧张,还有点手足无措。

    林知朝事不关己,她自知自己是美的,可世上华丽的皮囊千千万,比起这个她更想拥有一颗健全的心脏。

    她启唇念着开幕词,脸上是得体不失自信的笑容。少女的声线很标准,如清泉流淌,脆明悦耳,将大家闺秀四个字展现的淋漓尽致。

    周故暮站在不远处,默不作声的看着,他忽地想起昨日校园广播里放的《我的歌声里》:

    “世界之大为何我们相遇

    难道是缘分,难道是天意

    你存在,我深深的脑海里

    我的梦里,我的心里

    我的歌声里……”

    周故暮唇线紧绷,他听见自己胸腔里心脏清晰紊乱地跳动声。

    在这个闷热的夏季,化成少年的心事。

    下午运动会才正式开始,操场上人声鼎沸笑闹不止,各种项目正在火热进行。

    周故暮本应该对这种活动不感兴趣,毕竟他知道自己有病,没资格参加。

    可这次他并不想回教室自习而是来到一棵不起眼的树下目光飘忽扫荡,像是在寻找某个目标,直到略过那倩影。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他一眼看到了她。

    林知朝换回了那件公认又土又丑的校服,穿在少女身上却显得青春活力,她扎起了高高的马尾,碎发散落两旁,阳光勾勒出少女的身影,尽数映入周故暮的眼中,仿佛此刻全世界只有她。

    变故横生,林知朝正在和许橙漫游操场,她一手撑着把遮阳伞,一手拿着冰淇淋,冰凉香甜在口中瞬间融化。身旁的许橙则在吐槽:

    “啧啧,朝朝你看看咱们一中的男儿们,一个比一个细,不过我听说七班的魏青阳,身材那叫一个好,人还长得特帅,不少美女追”

    林知朝摇头表示不知道,她在学校基本都是待在教室,算得上是“没见过世面”。

    顷刻间,身后传来一声喊叫:

    “诶!小心”

    林知朝闻声回头,一颗篮球扑面而来,就在快要与头来个亲密接触时,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从侧面伸出来接住

    林知朝瞳孔微缩,心脏开始不自觉加速,带着一阵阵钝痛,许橙刚骂完对方怎么打球的,就看到林知朝面色苍白,呼吸急促,看起来极为痛苦,大惊:

    “朝朝!是不是病发了,你带药没有?”

    林知朝艰难的摇了摇头,药被她放在教室书包里,真倒霉。

    “同学,你没事吧”清冽的少年音在头顶响起,是刚才为他挡球的少年。

    魏清阳也是服了他那群冤种兄弟,打个球能往人脑门上打。刚说完,林知朝便支撑不住向前倒去,意识混沌间,一双刚劲有力的手臂揽住她,随即被横抱起。

    魏清阳看少女眉头紧蹙,额头上布满细细的汗珠,脸色发白,瞬间意识到情况不对,说了句“冒犯了同学”便将人抱起快步往医务室走。许橙被这一突变吓到了,赶忙追上去。

    周围站了一圈同学,小声议论着刚才的事情。

    “女神怎么了”

    “这你不知道啊?”

    “啊?到底怎么了”

    “女神有心脏病,唉,这个二班人尽皆知,可惜了”

    “呜呜,这也太惨了吧”

    周故暮站在最后面,听清了这些对话,他低着头双拳紧握,刚才他一直注意着林知朝,在篮球砸过来时,他心下一紧便快步跑了过去。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看到少女刚才满脸病容。他胸口闷闷的,

    想靠近,却不敢。

    另一边,医务室内

    魏清阳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烦躁的揉了一把头发,几缕碎发垂着,他看向病床上的小人,少女双眸紧闭,唇色发白,五官又极其精致,这是他第一次这么仔细的看林知朝,她无疑是美的,此刻透着破碎感,特别是他知道少女有心脏病的时候,心下有股奇异的情绪,甚至有点默哀,他不是没有听说过少女,早晨在开幕式时他也被惊艳了一番,少女哪哪都好,除了身体。

    林知朝悠悠转醒,头顶的灯光让她不适地眨了眨眼,她想寻找许橙,扭头却看到一个陌生的面庞,正盯着地上走神。少年有着标准的小麦色,皮肤不算白,也绝不黑,眉朗目秀,软发蓬松微卷,标致深情的桃花眼,浑身透着一股桀骜和懒劲看着帅是帅,凶也挺凶。

    似有所觉,魏清阳回神便看到少女已经醒了,正好奇的打量他,不知怎的他有点紧张,脊背默默挺直,在少女的注视下,他耳尖微红,又有点尴尬,只好开口道:

    “那个,同学你还有哪不舒服吗?”

    听见对方说话,林知朝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妥。

    “没事,谢谢你啊”说完又想到了许橙,环顾了一下周围,只有她们两个人。

    “你那个同学回教室帮你拿药了”魏清阳看少女的目光寻找,心下了然。

    “我替我的朋友向你道歉,对不起啊,真是的,打个球都不会打”听着少年诚挚的道歉和嫌弃的抱怨,林知朝轻笑了一下,而后又捂住嘴,双颊发烫。

    “不好意思啊,那个没关系,下次注意就行”

    魏清阳见少女笑了,怔住,女孩笑起来嘴角有个小小的梨涡,像个小漩。

    她笑起来好甜,有点想吃糖了。

    魏清阳想着。

    “我是七班的魏清阳,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来找我就行”

    林知朝听见这个名字愣了一下,真巧。

    “林知朝,二班”

    魏清阳想说我知道,又觉得不好意思聊这么多,余光瞥见许橙和医生进来了,启唇道:

    “你的朋友来了,那我就先走了,有需要的话直接来七班”

    林知朝回了一声好,就见少年起身向外走去,目测身高一米八五以上,果然和许橙讲的一样,身材挺好,宽肩窄腰。林知朝拍了拍自己泛红的脸试图将脑袋里的黄色废料扔掉,又拿被子蒙住头,这是许橙一进来就看到的场景。

    走到病床前用手扯下被子,有点生气道:“干嘛,想把自己闷死啊?真不让人省心”

    林知朝立马晃了晃许橙的胳膊,语调俏皮:“好咯,许妈妈,下次一定注意”

    “哼,刚才那个人就是魏清阳,怎么样,帅不帅”

    一提魏清阳,林知朝脸又不在觉发烫。许橙见她一副怀春的样子,瞬间看破了一切,调侃道:

    “呦,铁树开花咯,啧啧啧”

    “橙橙!”

    “知道了,你不是害羞是天气太热”

    “许橙,受死吧!”

    医务室内欢声笑语打成一片,周故暮站在门口,低敛眼眸,想着她没事就好,其他的都无所谓了。可一切终究是自我安慰,接着转身离去,背影孤寂。

    似乎想到了什么,周故暮又拿出手机细长的手指在搜索框中打下“心脏病”,浏览完后,他浑身的气息从疏离变得低沉阴鸷。“早逝”一词刺激着大脑,心脏传来密密麻麻的疼痛,握着手机止不住颤抖,内心不由得惶恐。

    他承认,他害怕了,心脏像是被一双大手紧紧攥住,很痛。夏日的晚风击溃少年尘封已久的蒙雾,拨开藏匿许久的喜欢与心动。

    他孤单飘离了十几年,他第一次有了除周奶奶以外想奋不顾身保护的人,或许是见到少女的第一眼,或许是少女在奶茶店说的那一番话,又或许是少女在演讲台上熠熠发光的样子。

    他像漂泊了许久的人终于找到了归港。此后,少年会为见到喜欢的人而心跳不止,欢喜不止。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少年无人知晓的心动,热烈而永恒,漫长而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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