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蝉鸣不止,午后的阳光穿过密集的枝叶,从白纱质感的窗帘透进,明黄的光束直到女孩的脚丫边止步。不出任何意外的话,这应该是惬意的时光,而闻京墨此时只有手脚冰凉,头皮发麻。因为她一觉醒来就身处陌生环境,包括陌生的人。

    坐在床边的男生年龄不大,简单的白衬衫黑裤子。面容干净,一脸笑意,笑却不到眼底。吐出的声音清浅悦耳,“妹妹醒来就要玩失忆吗?”

    闻京墨倚靠在木质床头,两只手紧抓单薄真丝被单,遮挡住若隐若现的身体。她搞不清状况,闭眼前还在学生宿舍,睁眼后就在不知名男人的床上,这不合理,不科学啊。

    “我的衣服在哪里。”闻京墨稳定住情绪问。

    “喝完药哥哥就给你穿。”男生一手捧瓷碗,一手握勺说:“来,张嘴。”

    闻京墨见碗里的棕色药汤冒热气,神情写满拒绝。男生无奈道:“良药苦口。”

    “我没生病,我要我的衣服,”她再次重复。

    “你这样很不乖。”男生瞬间冷下来,“过来。”

    命令激起她的反抗,于是裹着被单站起从另一侧跳下,顺着床周跑到雕花门口边回他。“我不认识你,我要我的衣服,我要回家。”话毕转动把手,屋外的真皮沙发正有两位白褂人员等候,听到动静便站起。

    “医生,还是给她打镇定剂。”男生不知何时走到闻京墨身后,大力拉起她的手臂拽回床上。透明的药水从针管滋出,她就眼睁睁地,无力地睡过去了。

    夜幕降临,黑夜笼罩。微风从纱窗吹进,闻京墨头昏脑涨地坐起,伴着微亮月光发现自己已经换上纯白睡裙。

    这时,好巧不巧的房门被推开,步入一位穿制服的年轻女子,女子的头发高高束起,金丝镜框下的双眸与微扬的嘴唇组成非常标准的表情,服务员的表情。声音也非常标准询问:“您醒了,感觉有哪里不适吗?”

    药剂未完全褪去,她虚弱开口:“口渴。”

    一杯水送入嘴中后,她才继续问:“这是哪里?”

    “您的家里。”

    “这不是我家,你又是谁?”

    “闻总的秘书,现在……负责您的饮食起居。”见闻京墨颓丧的模样补充道:“医生说您可能是暂时性失忆,想不起来很正常。您别着急,会慢慢好转的。”

    “咚咚咚”门口传来动静,闻京墨偏头一看正是白天给她打镇定的自称哥哥的人。

    “小许,去休息吧。”

    “好的,闻总。”

    偌大的房间仅剩他们二人,他温柔抚摸着闻京墨的头,“怎么样,有想起什么吗?”

    “没,没有。”此刻她全身紧绷,怕稍不如他的意就要针头伺候。她的神情状态全部尽收在闻京鹤的眼底,于是放手,“你很怕我?”

    她点头回应。

    “我是你哥,我不会伤害你明白吗?”

    她再次点头。

    “你身体很冷。”他一把抱起她前往浴室放到瓷釉桌面上,然后为浴缸放水。

    透亮的镜子瞬间起雾,闻京墨仿佛见了鬼。镜中的人不是原来的自己,是另一个女孩。身高体形无一不同,只有脸,从没见过的脸。

    “好了。”男声拉回她转过头,浴缸水表面布满泡泡。他很自然地解开闻京墨衣裙的扣子,一直到第二颗纽扣她才反应过来。

    “怎么了?”

    “我会自己解。”

    节骨分明的手掌顺着一排扣子滑落,随后闻京鹤又挂起笑意,“妹妹长大了。”

    门“砰”地关好,闻京墨浸入泡泡水里开始冥想。穿越,穿书,身穿,魂穿……还是魂穿更为贴切,但她不记得哪本书讲得和哥哥有关啊?或者自己做了真实无比的梦,只是暂时醒不过来,那她如果继续睡下去应该就能醒来了吧……

    “咳咳……”“咳出来就好了。”“她醒了,闻总。”

    闻京墨的视力逐渐由模糊变清晰,小许,哥哥,医生围成一圈。糟糕,回不去了。

    “咳出来就无碍,我先回医院给闻小姐开点药即可。”白褂医生站起拿医药箱,小许也跟着送他离开。

    “你怎么洗澡也能睡着?”闻京鹤眼里带着怒气,被他抱着的闻京墨感受着他在颤抖。

    “我……”

    “你一定要这么惩罚我吗?”眼眶转而泛红。

    她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欲挣脱开来换来更紧的拥抱。“你要是死了,哥哥也不会独活的。”

    闻京墨被勒地喘不过气,“你先放开我,你先,快放开我,哥哥!”

    一顿挣扎,披在她身躯的浴袍凌乱散开。小许返回撞到如此场景,立刻背过身向闻京鹤说:“闻总,我给闻小姐熬了点汤,要现在喝吗?”

    闻京鹤松开把她抱到床上回复:“放着我来吧。”

    苦涩的味道窜进她的鼻腔,这次她很听话。安安静静全部喝完。她感觉好累,睡得也香。

    昨天如一个世纪般漫长,闻京墨从头到尾复盘一遍。她确实成为了另一个人,与她同名同姓。此人的哥哥应该是关爱妹妹的,但从呛水醒来那段话,二人之前大概有什么恩怨。

    “闻小姐,该吃早餐了。”小许精神满满,穿上利落的白衬衫黑短裙高跟鞋更干练了。食物个个摆在圆桌上,鸡蛋,牛奶,面包,蔬菜一应俱全,健康的饮食。

    “许姐姐,我想出去。”

    “您还不能出去。”

    “为什么。”

    “您身体还虚弱着,外面阴天吹风容易感冒。”

    “哦,知道了。”闻京墨喝完最后一口牛奶,“许姐姐,我所有事都不记得了。你能和我讲讲哥哥的事吗?”

    “这个。”小许有些为难,继而找个由头“您吃好了,那我现在去准备煮药。”

    “诶…”看来小许靠不住,只能自己帮自己了。她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走走停停观察四周。家具都是紫檀木制成,柜子角落静静立着一个相框。照片里只有哥哥和她,没有父母。闻京墨脑子里叮的一下,“对了,父母。”

    傍晚,夕阳的余晖偷偷从落地窗渗进来,餐厅处处泛着金黄色的光。闻京鹤平静地摩挲着茶杯的手柄,“京墨,哥哥觉得有些事情还是忘记比较好。

    “忘记,爸爸妈妈到底怎么了?”

    “几年前,你吵着要爸妈带你自驾旅游。迎面撞上卡车,他们为了保护你……”

    “什么?”听闻这种消息还是很震惊的。

    他快步走到闻京墨身边,双手揽她入怀,下巴抵住她柔软的头发低语:“哥哥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可是妹妹让哥哥再也见不到父母了,唯一和哥哥有血缘关系的也剩妹妹一个了,妹妹却总想逃离哥哥……”

    “对……对不起。”闻京墨头次经历这种事,难免替人难过。黄豆般大的泪珠从她眼角颗颗掉落,浸湿他的衬衫衣领。闻京鹤感受到她的情绪涌现,不经意露出病态的微笑。

    他拉开些许与她的距离,双手扯着她细嫩的脸颊,“都过去了,哥哥已经不怪你了。你现在只需养好身体,其他全不用管。”

    她边抽噎边点头。

    一天,一个星期,一个月。闻京墨每天的日常就是吃饭,吃药,睡觉,想出去那么将会得到闻京鹤和小许的无情拒绝。

    “哥哥。”她见他在书房办公不理人又凑近喊,“哥哥,我想……”

    “不行。”闻京鹤手中的钢笔快速在文件上飞跃。

    她撇撇嘴,“你还没问我是什么呢。”

    “是什么。”

    “我想学习。”

    “好,我会安排小许给你找个好家教。”

    “不是啊哥哥,我说的学习是去学校上学。”闻京墨心想这下没有拒绝的理由了吧。

    他挑眉放笔,倚在靠背上,“妹妹想回学校了。”

    “嗯。”

    “京墨,不是哥哥不让你去。”闻京鹤捏了捏眉心,“休学前你哭着求我带你回家不想上学,你都忘了。”

    “有这回事?”

    他不语,把她毛茸茸的袖子拉起。那些小小的,不起眼的伤口在他的嘴中成为了她在校园被霸凌的事实。

    “哥哥也不想再看到这种事情发生。”

    “哥哥……”

    几天不到,闻京鹤请了一位家教,号称全能型补课达人。包揽闻京墨的所有课程,幸运的是闻京墨大原主一届,索性不难,过得轻松。

    “老师,你身上好香啊。”

    家教推了推眼镜,“大概是经过那条小路的缘故,花开染上的气味。”

    “什么小路?”

    “果安路40号那里。”

    “果安路……”这不就是她家附近的那条路吗,原来没有穿书之类,应该是魂穿没错了。

    家教察觉她的诧异,“怎么了,京墨?”

    “可惜……”闻京墨垂下眼眸,“哥哥不让我出去。”

    “那是因为你还在生病啊,你哥哥也是为了你好。”

    “不,老师。我已经好了,其实我……”

    “老师,到点了。我送您出去吧。”小许推门提醒着。家教连忙收拾东西边说:“下次来我摘一朵送你,再见了,京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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