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时我有一头白鹿,世人都惊叹它洁白无瑕的皮毛,感叹它的独一无二,只有我知道它只是一头鹿,除了白色的皮毛再无其它。

    门被推开,梁山伯推门而入,见到祝英台眉头微蹙,

    “昨日休沐日我未归,今晨听说师长病了现不见客,情况如何。”

    银心正梳理着祝英台的长发,一头青丝摸着比水还滑,见到梁山伯顿时喜出望外,她想给小姐画个远山眉,黛眉似蹙未蹙,似愁非愁,刚如可以柔和小姐因贵气而产生的距离感。

    祝英台抬手示意停下,想了一下又接过石黛,将眉延伸飞入鬓角,转身,学子服在他像世家公子的吉服,许是错觉,许是飞入鬓角的眉,他看上去冷傲残忍了很多,仿佛一个真正历经厮杀的公子,更像封建统治下阻挡起义者的反派,

    “师长很好,马公子正贴身一步不离地照顾着。”

    梁山伯总觉得不对,但又说不出来,

    “听说师长的药是祝兄熬的,用的何药,我再抓一点送上,想不到祝兄懂药理。”

    祝英台眼都没有眨,

    “当归,独活。”

    梁山伯愣了,

    “似乎并不对症。”

    祝英台转过身,日光在他身边都鲜活了好多,

    “我觉得十分对症。”

    梁山伯觉得祝英台只是在耍小姐脾气,

    “药不同食物,吃错了会出问题的。”

    祝英台抬起眼,眼中波光粼粼,似乎闪着泪光,

    “梁兄是以为我会下毒害人?这种事我祝英台不会做,该是什么蛇蝎心肠的人才会下毒杀自己的师长或是同窗好友。”

    梁山伯哑然,

    “祝兄我非此意,我去看看师长。”

    祝英台的声音悠长,

    “是去看文才吧。”

    梁山伯的声音从未有过的苍凉,

    “我觉得我已经放下了,他没有心。”

    祝英台微微挑起唇角,

    “梁兄何必伤感,佳人何其多,总会遇到下一个适合自己的人。”

    梁山伯转回头,冷了眉目,显然是没领情,又瞬间黯然,

    “我和你计较什么,师长让我照顾好你,求学不易,万望珍全。”

    他推开门往外走,又突然停下,望着祝英台的眉目多了份疑惑,

    “你应该是男子吧,为何银心叫你小姐?你有喉结。”

    银心愣了,拿着梳子立在一旁无措,祝英台笑了笑,眉目一片清朗,

    “家乡的习俗,我自然是男子,看到梁兄为情所困一时好玩便扯了个谎,坦白说,我是喜欢梁兄的为人的。”

    终归是交情不深,梁山伯并没有深究,也并不关心什么习俗,

    “原来如此。”

    他的心上那根一直让他血淋淋的刺仿佛终于被拔了出来。

    也许是假的,可那又如何,鸠酒再毒好歹可以解渴,一旦认了,他的心早晚会痛死。

    你永远也不知道一个渴极的人是什么也会抓住的。

    “祝兄既是男子应该早日与师长说。”

    祝英台轻笑,端的是清雅端方,

    “男子如何,女子如何,都是人怎么就有了区别有高低之分。梁兄女子求学没什么好敬佩的,女子一样天生对知识有着渴望。”

    *

    “阿嚏……”

    少爷我左手《论语》,右手《策论》,少言走过来,递上笔墨,

    “公子终于要学了吗?”

    少爷我翘着二郎腿,还别说一开始不习惯后面真是越来越习惯,现在不自觉我这腿……

    少爷我叹口气,

    “先别说这个,你千万别学我翘这个,好生上瘾,少爷我都不知道回家以后阿娘要怎么收拾我。”

    少言坐在我对面,望着我笑,

    “这些我都学过,我教公子吧。”

    少爷我一楞,有些尴尬,

    “这个我要抄几个药方,师长病了,我得抓药,这两本书背面恰好是空白的,好写字。”

    少言转过头,叹了口气,

    “公子啊……”

    少爷我偷偷看了他一眼,

    “在国子学我是不是学坏了,不学还翘二郎腿,少言你会不会劝我改啊。”

    少言扭过头看了我会,

    “不会。”

    “为什么?”

    “那样你不开心。”

    “那我一辈子当个纨绔吗?”

    少言温热的掌心盖住我的手背,

    “谁说不可以,不学就不学,公子不会的,少言去学。”

    我开心地搂住少言的腰,

    “少言你真好,比一万个星星月亮加起来都好。”

    少言格外无措,想放下手又不知该放在哪里,最后手掌落到我的背上,

    “比祝英台和梁山伯还好吗?”

    少爷我迷迷糊糊抬起头,第一反应是我是不是听错了。

    少言噗嗤一声笑了,

    “公子赶紧去抓药吧。”

    对对对!抓药!

    我扭头往药铺跑,才出门又拉出少言,

    “子初不在,怎能让少言独守空房,和我一起吧。”

    少言垂下眼看着被攥住的手,好气又无奈,公子的不学无术是不掺水份的,成语乱用。

    独守空房是……

    他眸色越来越黯淡

    ——比得上星星月亮,比不上梁山伯与祝英台吗?

    抓完药以后,少爷我往颜真卿寝室赶,才到门口就看见梁山伯与祝英台有说有笑地走来。

    不是吧,祝英台你……你……你给少爷我点时间准备啊,你太突然了。

    少爷我的心像一把钢刀在挠,我的脸如同吃了黄莲,我的头顶绿的快冒蓝火了。

    你们太欺负人了。

    梁山伯你……少爷我好心放你一条生路,你敢和我抢女人,我就该狠狠欺负你,求我也不放过你。

    你等着,看我的青龙偃月刀。

    我上前一步,调整好表情,望向少言,

    “少爷我现在的脸凶不凶!”

    少言咳了一声,目光游移,

    “凶!”

    又凶又可爱,可爱多一点。

    很好,我现在就去抢人,

    “那个……祝兄梁兄,这个……咳……咱们一道吗?”

    祝英台轻笑一声,看向梁山伯多了一丝揶揄,

    “自然可以。”

    说罢两人率先进了屋。

    少言拍了拍我的头顶,

    “公子真善良。”

    我反手抱住少言的腰,气得快哭出来,

    “哇哇哇,为什么我说不出,一句梁山伯和我抢人你也配怎么就这么难。”

    “现在说也不晚。”

    “不要,祝英台一定会讨厌我,他之前还对我笑,一定对我有意思,嘿嘿……”

    公子你是不是过分自信了,笑不一定意味着喜欢。

    “心里想的有时和面上的是不一样的。”

    *

    一二三四,少言,颜真卿,梁山伯,祝英台,人都齐了,大眼瞪小眼。

    “今日食堂罢工了,我们得自己做饭。”

    颜真卿咳了一声,今晨便醒了,祝英台的药十分有效。

    “食堂为何罢工?”

    梁山伯发问,少言我一拍大腿,

    “还用说,一定是院正发不出银子,长工掀桌了。”

    梁山伯面无表情的望着我,好似和我没有一点关系。

    少言抱着剑站在后面,咳了一声没有说话。

    “原因尚不明,不可随意猜测,今天中午我们自己动手吧。”

    颜真卿一发话大家都消停了,不过做饭少爷我不会啊。

    我刚想开口,便有人说,

    “不如捏饺子吧,有一年家中来了北方的客人,姐妹兄弟们便聚在一处捏饺子,说说笑笑好不快活。”

    捏饺子,少爷我不会啊,谁的提议,抬眼一看是祝英台。

    啊!那没事了。

    “英台的提议太好了。”

    梁山伯冷笑一声,起身,

    “师长我去买食菜。”

    颜真卿疑惑地望向梁山伯,

    “子兰你是不是讨厌文才,同窗之间该相互扶持,人不是全无优点,文才虽荒唐了些,但……”

    然后颜真卿停下了,不是吧少爷全无优点。

    过了一会才说,

    “子兰同文才一道吧。”

    “不去,少爷我怕我打他,我要和英台待在一处。”

    梁山伯没理我,推开门往外走。

    祝英台垂眉笑了一声,

    “这不好吧,留下子兰一人是不是太让他不合群了。”

    “确实,那马兄与我一道吧。”

    祝英台:???

    少爷我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梁山伯拉出去,跌跌撞撞地往前走,他比我高,比我快,我只能被扯着走。

    “你一点都不伤心,我以为我至少可以占一个角落,原来没有。”

    少爷我眯起眼笑了,踮起脚也够不到他耳朵,

    “梁兄,我知道你喜欢被我欺负,一直就知道,我不会伤心,你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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