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知,梁大人向来惜字如金,还是第一次发现他对一个人如此上心。

    莫非是与陛下命他调查的案件有关。

    想到此,众人悲悯的目光往墙上的公子扫去,梁大人与士族的关系可谓水火不容,进了黄沙狱可要脱一层皮才能出来。

    再说我这边,纵身一跃扑到梁山伯怀里,淡淡的松雪香充斥在鼻端,还未细细揣摩便被梁山伯揪起来。

    他越来越像我师长了,一点都不可爱。

    “人我先带走了。”

    他说完拽着我衣领走出去,众人也未拦,一路畅通。

    出了门,他二话不说将我往车里塞,老爷我急了,扑腾着不进去,急着开口,

    “梁山伯,你干什么,我要回家,你放我回去。”

    他衣衫被我扯散,露出里面玄色的里衣,手臂结实有力,牢牢地圈住我,他一点情面也不留,直接开口打碎我的希冀,

    “回去?你能回哪里去,和我回黄沙狱。”

    老爷我闻言,万般不从,直接手脚并用地推拒着他,不管不顾骂到,

    “梁山伯,你个剑子手,我都知道了,你分明是在一众官员中被排挤,嫉妒本少卿。”

    他按住我,长发披散,纠缠在我的红袍上,两个人的鬓发与衣袖难分难舍,

    “喊吧,今天你必须和我回去。”

    我懵了,带着哭音喊,

    “少言,少倌。”

    他像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松开按住我的手,掀开车帘,对车夫说,

    “去马府。”

    我收了哭音,声音抽泣,

    “你……你怎么?”

    梁山伯目光清朗,默默看着我,眼里含着窗外的天光,摩挲了下我的发,喊到,

    “乖……”

    别的上司与下属也是这般相处吗?

    我俩默默无言,听着车马辗过路面的轱辘声。

    路上,我随手撩开车帘,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人潮涌动间,来人喝得三分醉,弯弯倒倒走在路上。

    我立刻掀开车帘,冲马夫喊到,

    “下车!下车!”

    *

    李怀生于士家,从小不爱读书,就爱流连于青楼水巷中,每日喝得大醉,带着一身酒气回家。

    前些时日,借着酒气,撞入心仪的良家子中,那姑娘画舫上遥遥一见,他偷偷跟至姑娘家中,那日借着酒气诉说爱意,上了手,谁知那女子吓得连连尖叫,他只好扯过一块破布捂住女子口鼻。

    就这样女子断了气,他才如梦初醒,吓得一身冷汗,他父亲虽气,却也请了状师保了他一命,并再三嘱咐再喝得酩酊大醉就断绝关系。

    “不喝酒,做梦吧。”

    李怀借着酒气,整个人放浪狂笑。

    突然,他被人揪住衣领按在水中,背后人的声音如河水一般冰凉,

    “说,你是不是杀了一个姑娘,意欲奸污,反而错手致死。”

    李怀拼命扑腾,发现怎么也挣不开后,索性回道,

    “是我,怎么样,我是士族不就是杀一个寒门,你还要让我偿命不成?”

    初春的河水冷峭,深不可测,波光粼粼,我差点就一个忍不住,将他推入河水中。

    “你可知那姑娘也是别人心中肉,骨中骨,你可知她父母一跪三日连喊冤枉,求告无门。”

    李怀嗤笑一声,

    “怎么要杀了我给那女子报仇吗?”

    一句话噎住了我,若是如此,为一己之私就夺他人性命我和手下人何异?

    可如今的律法又杀他不成。

    真是报官无门,报仇无路。

    都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可我连个鸡都没宰过。

    我松开手,李怀翻了个面,倒在岸边,他嗤笑一声,

    “原来是个毛都没长齐的黄口小儿。”

    闻言我一脚差点踹上去,梁山伯急忙拉住我,

    “文才,冷静。”

    我甩开他,快步朝人群中走,他亦步亦趋跟上我,无论我走得多快都甩不掉他,最后只得气呼呼停下。

    “梁山伯,这世道就如此不公?”

    梁山伯沉默了一会,突然说道,

    “士寒不两立,整个世道便是如此,士族看不起寒门,寒门仇视士族。然当今的律法也偏向士族。”

    我垂下头,依旧愤愤不平。

    他走过来握住我的手哄我,

    “乖,我送你回去。”

    那夜,我一夜未眠,我不相信这个世道如此不公平。

    就算这种不公没有发生在我身上。

    第二日,一入大理寺,整个气氛分外安静,才一入门便见捕快走上前,

    “大人昨日可与李怀产生争执?”

    我当下生疑,

    “李怀是谁?”

    那胖捕快立刻回道,

    “前几日失手捂死良家子的士族子弟,听人说大人还参与过审理。”

    那应该就是昨日在河畔按住的男子了。

    老爷我一作辑,称是。

    那捕快立刻抽出长刀,喊到,

    “得罪,拿下。”

    说完立刻给我上了枷锁,一路上不明所以的观众扔了不少烂菜叶。

    又回到了老地方,沈浪看着老爷我发笑,

    “又见面了,马大人。”

    我挠挠头,不明所以,

    “这次是为何抓我?难道与人起争执也不行?”

    沈浪摇摇头,

    “大人,李怀死了,有人说那日见你将他的头按在水中。”

    老爷我一惊,

    “他不会是溺死的吧?”

    沈浪故作茅塞顿开状,

    “哎呀大人正是。”

    我赶紧解释,

    “我是看不惯他仗着家世为非作歹,草菅人命,那日并未溺死他,梁大人可以作证。”

    沈浪笑笑,

    “那我就依大人所言去请梁大人。”

    等了一刻钟,终于等回了传信的衙役,却并不见梁山伯的身影。

    “梁大人说那日并未与马大人在一起。”

    传信的衙役说完便退下了,只剩下沈浪一脸玩味,那表情好像在询问我为何说谎。

    只见他起身,

    “大人还是早日招了吧,早日招了也可早日出去。”

    说完他便离去,老爷我急急扒住栏杆呼喊,

    “我招什么,与我无关,来人来人。”

    就这样提心吊胆地过了一上午,中午的时候门突然被打开,捕快将我引出去,送至门口,

    “行了,你可以走了。”

    我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走了几步忽然看见一个伟岸的男子在路旁等着我。

    来人一身藏青长袍,背着身,牵着一匹棕马,回望我放声一笑,

    “多日不见,马文才,叫我大舅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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