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休息室的假潘西

    德拉科的圣诞节假期原本打算回马尔福庄园过的。

    但今年外祖父离世以后,纳西莎的心情一直不太好,卢修斯决定圣诞节假期带她去瑞士滑雪。

    “……假期好好待在公共休息室,没事别出去乱跑。”卢修斯通知他的信上只有这寥寥数语的关心。

    一年365天,去瑞士滑雪非得挑圣诞节。

    不如说,就是不想让我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吧?德拉科气哼哼地想。

    不过也好,他正巧有些研究要做。

    那本海尔波的笔记,在缺少了赫敏的帮助后,其翻译工作变得异常艰难。

    光是这本小东西,就耗去了他的大把时间。

    赫敏·格兰杰。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对待这个聪明又别扭的小女巫。

    先是信任他,然后是不信任他;再是冷淡他,似乎要与他划清界线;而后,她炸掉了那个游走球,似乎在担心他;接着,她还打算去校医院探望他;现在,她误会了他,并且似乎更生他气、待他更冷漠了。

    这善变的态度让他怀揣希望又满腹绝望,偶尔想要冲动却常常在最后一刻畏首畏尾。

    德拉科·马尔福,一个假装傲慢的胆小鬼,只能选择逃避。

    圣诞节晚宴上,摆满餐桌的佳肴美馔令几乎所有人都食指大动。

    学生们一边大快朵颐那些美味,一边感兴趣地研究着礼堂里四下竖立的圣诞树。它们上面悬挂着亮晶晶的小冰柱,或者闪烁着一点点的烛光。

    德拉科勉强吃了点东西,并不是很有胃口。他状似随意地扫了一眼对面格兰芬多的餐桌,没发现那个小姑娘的脸,却也不敢再细细去看了。

    叹口气,他丢下还在狼吞虎咽的克拉布和高尔,又同正在斗嘴的布雷斯和潘西打了个招呼,独自一人回到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中。

    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是一间狭长、低矮的地下室,墙壁和天花板都由粗糙的石头砌成,圆圆的、泛着绿光的灯被链子拴着,从天花板吊下来。

    同以往别无二致。

    唯一不同寻常的是,德拉科发现,潘西正在鬼鬼祟祟地翻找着休息室雕花桌子上他学习古希腊语的练习本。

    “你在干什么?”德拉科皱着眉头说。

    “没什么,德拉科。”那个潘西吓了一跳,神态与德拉科所认识的潘西没有半点相似。

    真正的潘西应该还在礼堂里,正与布雷斯斗嘴。

    这一对“杠精”只要一开怼,没个把小时是吵不完的,今天怎么可能如此迅速就结束战斗?

    况且,潘西·帕金森这种人,是不会因为他这种问题吓一跳的。

    她只会傲慢无礼地从嘴里吐出一堆嘲讽的话,绝不会对自己的行为做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比如面前的这位潘西正在说的“我在找我的课外书”。

    “是你那本《魁地奇溯源》吗?”德拉科打量着她,忽而启唇一笑。

    她有猫腻。

    “是的。就是那本。”假潘西因为他迷惑性的笑容而慌了心神。

    某一瞬间她完全语塞了,只能愣怔着点点头,摆出一副认同的模样。

    梅林啊,这可越来越不像潘西能说出来的话了。

    假潘西这乖巧呆楞的表情,像只被粘鼠板逮住的猫,引人发笑而不自知。德拉科淡淡地想,将笑容扩大几分。

    “我捡到了,在我寝室。现在去取吧。”德拉科简短地说。

    他停顿片刻,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转过身向前带路,因为他发现,这位潘西连男女寝室的入口位置都不知道,竟然站在原地愣神——看来,她不是斯莱特林本院的人。

    德拉科对这样的“小花招”太熟悉了。

    在前世那段刻骨铭心的黑暗时期里,你永远不知道面前的亲人是不是一个食死徒假冒的。

    只要一小根头发和几口复方汤剂,你就有可能被欺骗,毫不设防地对一个陌生人吐露出自己心底最深的秘密。

    只是,没想到在这太平年代,还有人会玩这种鬼把戏。说不定是哪个惯于玩弄黑魔法的食死徒,或者食死徒家的孩子。

    转过身以后,他的笑容立刻消失,充满警觉地注意身后的动静,把魔杖握在手中,随时准备攻击。

    虽然,很有可能,这就是一场闹剧。

    他大致能在这几句交流中判断出,她年纪不大,对斯莱特林内部的结构也不了解,甚至不像一个惯犯。

    显然,她缺乏伪装的经验,那些行为上的漏洞,在他眼里就像筛子一样清晰可见。

    这种程度的伪装和试探,不太可能来自一个危险的敌人,倒像是一个花痴的外院女生的恶作剧。

    之所以要把“假潘西”带走,是因为他要找个单独的地方对其逼供。

    他没有忽视掉一个事实,这个“假潘西”对他的东西特别感兴趣。

    重生至今,德拉科一直行事谨慎。虽然维持了某种马尔福家特有的傲慢风度,但如无必要,他不再乱出风头,也尽量收敛脾气,不再与人无端交恶。

    即便如此,他还是被什么人盯上了吗?难道有人也重生了,看出了他的异样?一想到这些可能性,他就冷汗直冒。

    不管这是不是恶作剧,他都要把这件事的原因搞清楚。

    “走吧。”他柔声说,“耽误不了你几分钟。”

    假潘西犹豫了一下,被他的温和声音所说服,跟着德拉科走近一间华丽的单人寝室。她看到,那扇古色古香的门上刻着花体的“德拉科·马尔福”。

    那男孩似乎对那扇门做些了什么,须臾就把门打开了。

    “请进。”他简短地说,显得有些随意,对她毫无戒心。

    假潘西好奇地打量着这间敞开门的寝室,脸上露出点探究的神情。她忍不住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此刻,好奇心压过了警惕心。

    出乎意料的是,一进门,面前那个露着和善笑容的男孩居然一挥魔杖,关上了那道门。

    她大惊失色,暗道不妙。

    局势风云突变,男孩的笑容猛然褪去,他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将她按在门上,一手稳稳地拿魔杖对着她的鼻尖,充满危险意味地逼问她:“你是谁?”

    “什么意思……我不懂……”她艰难地说。

    他的手劲可真大,对她一点情面都不留,她被勒得咳嗽起来。

    天呐!她从没见过他这样凶狠的样子!他显得冷酷无情,甚至杀气腾腾,一瞬间让她感觉到了极度的危险。

    这让她寒毛直竖、心里打鼓。

    “我可不知道,潘西什么时候对魁地奇这么感兴趣了。”德拉科冷笑着说。

    他眯起淡灰色的双眼,将那张精致的脸凑近她,试图从她紧张的表情中找出更多漏洞。

    他凑得离她太近了!她想,脸开始泛红。

    某一刻,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迫人的鼻息。他的表情堪称邪恶,似乎随时要在她身上试验最可怕的黑魔法咒语。

    她想往后退,可身后就是他寝室的门板。那些凹凸不平的花纹膈得她后背生疼。

    惶惶然中,她无法动弹。那个她曾以为性格内核是温柔的男孩,他此刻毫无温柔可言,而是充满恶意和压迫感。

    她终于看到了他另外一面——邪恶的一面。

    时至今日,她终于确定,自己过往对他的认知存在严重偏差。

    她终于确定,他以往待她是与众不同的了——即使闹别扭,他也不曾这样压制过她。他从未对她展示过真正的攻击性,直到此刻。

    非得顶着别人的脸,她才能感受到他的凶狠、他的残酷、他的攻击性,她才真正意义上感到了一丝害怕的情绪。

    非得顶着别人的脸,她才能感受到,他会对别人不假辞色到何种境界,相较而言,他对她可以算得上是小心翼翼、极度温柔。

    为什么?

    他为什么待她与待旁人不同?

    赫敏迷惑不解,可她没时间再细想下去,她快被勒得喘不动气了。

    她已然暴露,这伪装没有任何意义。

    在被他的魔杖伤害前,在被他勒死前,或者说在他凑得她更近前,她想要找回一点自己的尊严。

    “放开我!德拉科。”她恼羞成怒地说。

    她的声音不再是潘西·帕金森的,而是赫敏·格兰杰的。

    这声音让德拉科惊讶万分。

    他立刻放开了她的衣领,朝后退了一步,脸上的冷酷无情立时变成了惊慌失措。

    瞧瞧,他这副样子,可真是与刚刚判若两人!赫敏一边松开自己的衣领大喘气,一边在心中暗想。

    “赫敏?你在搞什么鬼?”他意想不到地抓了抓自己的铂金色头发,脸上迅速松弛下来,一副见了鬼的模样,“为什么你会顶着潘西的脸,你喝了复方汤剂?”

    “当然了!不然你以为呢?”她气急败坏地说,因为被他一针见血地揭穿了作案手法而感到丢脸,“德拉科,我不知道你平时竟然对人这么粗鲁!”

    “我也不知道某位乖学生这么大胆,竟然擅闯外院的公共休息室。”德拉科太阳穴突突直跳,但还是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梅林啊,他刚刚都对她干了什么?把她给按到门上去!还勒住她衣领,企图把她给憋死!

    没伤害到她吧?他心乱如麻,表面试图维持镇定。

    “自不量力的女孩,你是生怕格兰芬多能赢取到今年的学院杯吗?”他歪着头,打量她的脖颈,抱着双臂,吹了声口哨,假装自己并不尴尬,或者并不担心她有没有被他勒出印子来。

    赫敏显然被他这幅浑不吝的样子给骗过去了。

    她不服气地说,“我本来把一切都打算好了!如果不是你突然回来的话——”

    “打算好了?你知道潘西一会儿就要回来了吗?她身边至少跟着三个其他的斯莱特林学生。”他懒洋洋地说。

    “你别想吓唬我……”赫敏狐疑地盯着他,讲话的气势开始回落。

    他不再说话,只是盯着她的脖颈猛瞧。眼看她的脸在迅速泛起薄红,他的心情顿时大好,坏心眼地拖长声音说,“你要是不信,现在就走出去,看看他们会不会把你扭送到本院院长面前,让他给你扣上五十分。”

    “就算你说得对,”赫敏硬梆梆地说,“我……我也不会感谢你的!”

    “不客气。”德拉科自动把她“感谢”之外的话语都消音了,差点把这小姑娘气了个仰倒。

    “别生气了。”这会儿,他忍住自己嘴角的笑,温声问她,“你怎么会假扮成潘西?你从哪里得来的她的东西?”

    “我在魁地奇球赛的时候,趁她围上来查看你的伤势,偷偷揪了一根她的头发……”赫敏皱着眉头,整理着自己凌乱不堪的衣领。

    德拉科无语问天。

    梅林啊!他那时候都深受重伤了!亏他还以为她在担心他!

    没想到,她不想着关心他,却心心念念地想着揪别的小姑娘的头发!

    “很好!”德拉科冷笑一声,心里忽然有些恼火,“我能问问,你究竟打算在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里搞什么鬼?想顺手牵羊点纪念品?”

    赫敏·格兰杰,她没救了!她怎么跟他小时候一个德性?

    “哦,事实上,我在找你那本海尔波的笔记。我记得那上面提了蛇怪什么的。”赫敏破罐子破摔了,她脖子一梗,干脆利落地承认。

    “你认为,我会随意乱放那么重要的书籍吗?”德拉科怒极反笑。

    那本书正躺在他随身携带的祖母绿色的袖珍龙皮储存包里。

    他的刺眼笑容让她不知如何作答,只能傲气地“哼”了一声,并对他怒目而视。

    “那么,既然你这样好奇,好奇到不惜代价,用复方汤剂这种高等魔药,为什么不直接来问我呢?”他充满遗憾地问,觉得她简直是暴殄天物——那可是复方汤剂啊!

    下一秒,他忽然意识到,她不信任他。

    她甘愿用复方汤剂这样的曲折办法,也不愿意直接走到他面前,简单地问上那么一句。

    梅林啊,他简直不能理解这小姑娘的脑回路!德拉科的脸色逐渐冷下来了。

    “我该怎么问?你的嘴巴那么紧,整天表现得神神秘秘的,还知道许多大家都不知道的事!”看他板起脸,不复刚刚的和善,赫敏的情绪也跟着激动起来,语气变得尖锐,“最可疑的就是你那张写满黑魔法词汇的古希腊文羊皮纸!我真后悔帮你翻译!没过多久,密室就打开了!”

    “所以,你就是这么定义我的?一个居心叵测的黑巫师?”德拉科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她倒也没错。前世,他的确曾是个“无恶不作”的食死徒,德拉科自暴自弃地想。

    “我没这么说。”赫敏因为他这极端的总结感到有些不安。

    似乎有些受伤的情绪从他脸上流露出来,这令她濒临冒火的尖锐和激烈一下子被降温了。

    “可是,根据你那些天马行空的思考,你刚刚差不多就是在指控,是我开启了密室?”德拉科眯起眼睛打量着她。那张潘西的脸正在逐渐复原成赫敏的样子。

    “不要曲解我的话。我的意思是,你的确很可疑。你曾暗示过,说那只猫只是个开始,后来科林·克里维、贾斯廷·芬列里和尼克就相继被石化了,难道这是偶然吗?”赫敏扬起脸来,高傲地说。

    “我是想提醒你注意安全!你怎么能这样想我?”德拉科语气里有一丝不可置信。

    赫敏眼神闪烁,口中却不退让,“还有,那只失控的游走球又怎么说?你敢说不是你家的家养小精灵搞的鬼?亏我还一直为你保守秘密……”

    “容我提醒你一句,那完全是多比自作主张,我并没有要求它做手脚!我此前也一直毫不知情!况且,受伤的是我,断了三十四根骨头的人是我,哈利还好端端地在那儿呢。”德拉科“哼”了一声,感觉自己浑身的骨头、心脏、大脑都隐隐作痛起来。

    赫敏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奇怪。

    她眼神里似乎有种心痛。但由于背光和阴影,德拉科没有看得太清。

    “既然你怀疑我的用心,为什么不把你听到的告诉哈利?为什么还要替我保守秘密?”他把一只手撑在门板上,逼近赫敏,想要把她的眼睛看清楚。

    “我不想你被他误会!我当然知道你毫不知情……”赫敏被他的靠近搞得有点不自在。

    他淡灰色的眸子很亮,他鼻尖都快要凑到她鼻尖上了,他温热的呼吸清清浅浅地拂在她脸上。

    她忽然发觉,自己的心跳快得离谱。她抿起嘴巴,紧紧地把后背贴在门板上,想要缓解这种症状。

    德拉科还在毫不客气地研究她的眼睛,他的眼神令她惶恐不安。她瑟缩着,手里抓着门板。在他的迫近下,她的心脏快要冲出来或者要滑下去。

    她通身的气焰又回落了一点,但她没有放弃挣扎。

    赫敏想起了一点反击他的证据。她强作镇定地问他,“你知道密室的内幕,却不愿意告诉我。这件事又怎么说?”

    “你不也没告诉我,哈利是个蛇佬腔吗?别说你没猜出来,全年级最聪明的女孩!”德拉科反唇相讥。

    他分明在与她赌气争吵,可却无法忽视她逐渐明亮的棕色眼睛。而且,一股隐隐的青苹果的味道正逐渐从她头发上散发出来。

    她很好闻。

    该死的,为什么他总注意这些有的没的?这还让他怎么专心吵架?

    “我也只是猜测!你告诉他了以后,害他……天天担心……生怕自己就是斯莱特林的传人。”赫敏花瓣似的嘴唇嗫嚅着,说得有些艰难,看得出,她有些思维混乱了。

    “我认为……他有权利知道有关自己的一切。”德拉科撇着嘴,盯着她,语气不由自主地放缓了。

    “可是——”赫敏迟疑着。

    “事实就是事实,不可能因为逃避就不存在。他早晚都得知道自己是蛇佬腔,我告诉他,是希望他能保护自己,起码要隐藏好自己,不要在众目睽睽之下与蛇对话,免得赫奇帕奇的嘴碎学生对他议论纷纷!”德拉科灰眸里闪过一丝气愤。

    “为什么……你会认为密室里的怪物是蛇怪?除你以外,没人这么说……即使是宾斯教授……也没办法断言那是个什么怪物!”赫敏努力用她混乱的大脑分析他的话,并且抓住了重点。

    德拉科一下子哽住了。

    他没办法解释这件事。

    难道他要说,这是自己跟格雷女士套的话,因为想要消灭魂器?

    或者说,他自己重生了,这些事情早就经历过一遍了吗?

    “这只是我的合理推测。”他态度完全没办法强硬下去,心虚地放开自己压在门板上的手,转身走了几步,开始研究寝室窗外缓缓游曳而过的一只格林迪洛。

    “什么时候知识成了原罪?那你岂不是更有嫌疑,既然你这么热爱学术?”德拉科面朝黑湖,背对她问。

    赫敏沉默了。

    她终于从门板上被他解放出来,可她已经丧失了大部分的战斗力。

    “你知不知道,你不让哈利跟踪那个声音,显得你就像‘不希望别人插手的幕后黑手’那样可疑?”她底气不足地问。

    “难道我要劝他贸然跟踪那么危险的东西,被它给石化掉、甚至送命吗?”德拉科转过身,不耐烦地说,“说到这里,你才最应该当心!别再冒冒失失地独自行动,或者跑到别的学院里探险!你难道不怕撞上它,被那鬼东西给石化掉?”

    “什么叫我才最应该当心?因为我是麻瓜出身的学生,我就该比别人更当心些?因为蛇怪只会找肮脏的麻瓜种,不会找你这种高贵的纯血巫师,是不是?”赫敏冷傲又酸楚地问。

    赫敏·格兰杰,你什么也不知道!德拉科瞪着她,简直要被气死了。

    你最应该当心,不是因为你出身麻瓜,而是因为,前世你已经被石化过一遍了!

    如今,贾斯廷·芬列里已然倒下,按顺序来说,下一个被石化的学生就是你了!

    你当然最有风险!最应该当心!

    可这叫德拉科怎么解释?

    这会儿,见他一言不发,小姑娘气势汹汹地叉着腰,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既然你是这么想我的,又何必管我,何必在意我的死活?让我直接被石化好了!你也落个清净,跟你的纯血种巫师朋友们一起,玩得更开心!”

    德拉科看着她眼睛里弥漫开来的雾气,又被她犀利的嘴巴挤兑,理智近乎灰飞烟灭。

    他用那双淡灰色的眼睛紧紧盯着她,暴躁又丧气,心里的想法被刺激得冲口而出,“好!是我多管闲事!我就该放着你不管,看着你被石化的样子心疼死算了——”

    话说到一半,他反应过来自己在说什么,像一只蚌合上壳那样,猛地合上了嘴巴。

    这下,轮到赫敏慢慢地张开了嘴巴。

    她惊讶地看着面前的男孩,发现他紧张地眨着自己的眼睛,脸颊突然变红了。

    “德拉科。”她轻声说,看着男孩猛地转过身去,假装研究窗外的那只大章鱼。

    “德拉科,你是在担心我吗?”她微笑着问他的后背,瞧着他泛红的耳根,觉得自己阴郁的心情陡然转晴。

    “德拉科,你刚刚是不是说,假如我被石化了,你会心疼死?”她得意洋洋地问他,看到他的一对耳朵变得通红。

    “我什么也没说。”他急急忙忙地说,羞于承认自己刚刚说的混账话。

    “我都听到了!”她忽然发现自己正在咧开嘴说话,完全对他生不起气来。

    大章鱼趴在窗户一角,颇感乏味地看着那个盯着它的满脸通红的男孩。

    哦!你这个笨拙又无趣的男孩,你老看我干什么?看她呀!它不耐烦地摇摆着身体,肥厚的触手在寝室窗户上划过,发出一声刺耳的嘎吱声。

    “哦,这声音真恶心。”赫敏和德拉科异口同声地抱怨着。

    “它通常不会这样聒噪。它一般都趴在公共休息室的玻璃顶,老老实实睡大觉。”德拉科看着大章鱼胡乱摆弄着的触手,忍不住笑了。

    赫敏也在笑。

    虽然德拉科不能确定她笑的原因是什么,但起码,她没有再板着脸。

    “别吵架了,行不行?”赫敏脸上微微泛红,眼睛亮闪闪的,“我发现我们之间有很多误会。”

    “好,讲和吧。我发誓,我绝对不是斯莱特林的继承人,也没有打开什么邪恶的密室。”他鼓起勇气看向她,语气里有一丝柔和。

    “我知道。我一点都不希望你是什么继承人。可是那些传言,还有你的某些行为,让我不得不在意——虽然现在看来,可能都是误会。”赫敏不自在地拨动着自己刚长出来的棕色长发,盯着那只大章鱼看,“我们刚刚吵架的样子,是不是挺可笑的?”

    “可能吧。我们早就该把话说开,而不是忙着闹别扭。”他轻笑一声,“我们两个是不是挺像的?一样的固执又别扭……”

    赫敏转了转眼珠,补充说,“一样的敏感又骄傲。”

    “没错。”德拉科微微一笑。他懒洋洋地在窗前的扶手沙发椅上坐下,用魔杖敲了敲圆几的台面,变出了一壶热腾腾的茶,“行了,半斤八两,谁也别笑话谁。坐下喝点吧,吵得我嗓子都在冒烟。”

    赫敏在他对面的扶手沙发椅上坐下,面前是袅袅升起的红茶的热气,透过热气,她可以看到德拉科淡灰色的眼睛。

    那双眼睛刚刚凑得她那样近,把她逼到门板上去。

    那双眼睛刚刚还紧紧盯着她,明目张胆地表达着对她的担心。

    假如她被石化的话,他不会同别的斯莱特林那样额手称庆,而是会“心疼死”吗?

    这个认知令她微微喜悦,同时又微微害羞。

    她不自在地转头看向窗外的水波深处,忽然意识到自己此刻正身处黑湖湖底——斯莱特林内部——德拉科的私人寝室。

    喧闹声从寝室外面传来,越来越让人无法忽视。

    斯莱特林的学生们结束了晚宴,正如绿色的洪流般涌入公共休息室。

    德拉科走过去,把门打开了一条小缝,往外瞧了瞧。

    他脸色阴沉下来,对着自己的房门上了锁,重新给房间施了抗扰咒和静音咒。

    “他们又在公共休息室里办了一场晚宴后派对——总是这样爱闹腾。”德拉科司空见惯地耸耸肩,“外面的人太多了。我恐怕,你得等派对结束,才有机会溜出公共休息室。”

    “我想是的。”赫敏干巴巴地说。

    她现在已经完全恢复了原本的样子,双手捧着杯子,拘谨地小口喝热茶。

    “加点奶吗?”他问。临近午夜,空腹喝茶可不好。

    “哦,好的。谢谢。”她把杯子推过去,看着他修长的手指端起牛奶壶替她倾倒,发现那银质奶壶上刻着一个带“M”字样的花纹繁复的徽章,像是家徽。

    “对了,你是从哪里搞到的复方汤剂?这东西可不太好找。”德拉科颇感兴趣地问。

    “我自己熬的。”德拉科惊异的表情显然取悦了赫敏,她扬起小脸骄傲地说,“花了一个月的时间。”

    “干得好,非常有天赋。”德拉科还是没忍住吐槽,“你原本可以直接来问我的。”

    赫敏不服气地咕哝了两句。

    “那么,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了吗?”德拉科又问。

    “大部分吧,只是还不知道蛇怪的内容。”赫敏的脸被热茶的蒸汽熏得有点烧。

    德拉科一挥魔杖,把远处书桌上的一本厚书召唤过来。

    “看这里,有你想知道的内容。”

    这本书正是德拉科在去年期末看的那一本,里面有关于蛇怪的描述。

    “哦——我现在总算知道,为什么你笃定密室里有蛇怪了。还有那些慌里慌张的蜘蛛和海格那些被咬死的鸡,现在都有了答案。”看完那本书以后,赫敏恍然大悟,“如果将这些知识串一串的话,猜到密室里存在蛇怪,只是时间问题。”

    “现在,我不是坏人了?”德拉科没好气地问。

    “当然不是!我心里从来没这么想过。”赫敏用一种甜滋滋的声音说。这让德拉科很受用。

    他傲慢地板着脸,手却很诚实地端起茶壶,给赫敏续上热茶,“你最好是这样想。”

    “所以问题又回来了,那蛇怪究竟是怎么活动的?”赫敏说,“既然它身躯庞大,又如何能随意隐藏?”

    “不仅如此。我听说,霍格沃茨城堡曾经进行过重新装修。我猜那时候,有斯莱特林的后人隐藏了密室的位置。但是,密室虽被隐藏了,蛇怪的自由却没被限制住,时至今日,它还能随意游走、来去自如。这是怎么做到的?”德拉科沉吟道,又替自己倒茶。

    “德拉科!我想,我知道那个蛇怪是怎么活动的了。”看着茶壶嘴里缓缓倒出的茶水,赫敏脑子里灵光一闪,“管道!那个蛇怪是通过管道活动的!”

    德拉科张开嘴,惊异地看了她一眼。

    她这奇思妙想……该死地无懈可击。

    “是的!非常有可能。城堡内部到处是管道,即使进行过大规模的重新装修,管道依然不可或缺,遍布整座城堡。”德拉科对她露出了赞赏的笑容,心头涌起一股乍然解开谜题的兴奋之情,“赫敏,你的确是同龄人里最聪明的巫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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