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药大师的弱点
第五十八章魔药大师的弱点
一把古董银质翻书裁纸刀缓缓地划过了牛皮纸信封的空隙，露出里面一张折得潦草的羊皮纸。
德拉科放下带有银色繁复花纹的手柄，迫不及待地抽出里面的信件，展开来看。
“德拉科，
很高兴收到你的来信。不，我目前不需要帮助。罗恩的电话让弗农姨父气坏了——他从来都不喜欢巫师对麻瓜物品的使用方式——他禁止我再用电话与你们交流。
另外，弗农姨父不许海德薇送信，她快憋坏了。我只能把信交给你的雕鸮。我不能多写，如果他看到这么醒目的信使，估计又要大发雷霆，把我的窗户用木板钉死。
P.S. 小天狼星计划在我生日那天接我去布莱克老宅，你会来拜访我呢？
P.P.S.你送的那一大包糖浆水果馅饼好吃极了，谢谢。
哈利”
看来，下次要找不那么显眼的猫头鹰去送信了。
德拉科看完手中的信，给那只站在窗边保持端庄的雕鸮倒了一点猫头鹰食。她嗅了嗅，满意地啼叫一声，不紧不慢地啄食起来。
西里斯·布莱克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去接自己的教子回家团聚？
离奇！他去干什么了？
德拉科若有所思地瞧着信纸上的那几行字，手指不自觉地在窗户框上敲击着。
这声音吸引了雕鸮的注意，她歪着脑袋疑惑地看着德拉科，似乎拿不定主意该不该继续进食。
“琼（Jean），没你的事，吃吧。”德拉科温和地对她说，转身坐回了那张木质的温莎椅上。
想想也是，西里斯·布莱克要接手布莱克家的可观财富——金库里的宝藏、各地的房产、各项在巫师界的投资，说不定还有些不为人知的隐匿财富……这些统统需要去过一遍手续。
至于布莱克老宅，估计已经破烂腐朽到不成样子吧？想要接哈利去住，也得花一阵子时间去清理和打扫。
他家那个家养小精灵叫什么来着？克利切？
德拉科神游天外了一会儿，直到琼吃完东西，蹦过来啄了啄他的手指，才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那只雕鸮心情不错，歪着头看了他一眼，一旋身子，从窗户飞到绿意茵茵的花园里去了。
同琼一样，德拉科经常会在花园消磨时间。
那是一片与厨房连通的独立花园，种植着几棵橡树和大片的玫瑰。他甚至在其中发现了马尔福庄园的一些品种，这让他感到些许亲切。
花园是疗养院套间的一部分，这是德拉科暂住的地方。
卢修斯和纳西莎，一如既往地任性妄为，趁暑假跑到南美洲逍遥快活，置亲生儿子于不顾。于是，德拉科被这对“落跑父母”踢到了祖父这里，在疗养院订了个套间，与阿布拉克萨斯毗邻而居。
套间的条件还算将就——以度假的角度来看。用门口那位笑盈盈的接待员女士的话来说，“在这里，客厅、卧室、书房、花园、厨房与浴室一应俱全，能满足来此度假的巫师们的所有需要。”
以普通巫师游客的眼光来看，这里的确是一个消磨时光的舒适居所。套间的淡黄色墙壁与深棕色的实木家具相得益彰，与窗外的田园风光遥相呼应。
房间里，既有繁复的雕花装饰等传统英式建筑的元素，也有人字拼地板带来的现代趣味，角落里还摆放着几盆阔叶绿植，优雅又不失活力。
这家疗养院的经营者还很有幽默感。因为德拉科在书房的写字台上，发现了麻瓜们才会用的老式旋转拨号电话机。
真是意外收获！杯垫上的那串号码，似乎有了用武之地。
遗憾的是，德拉科还没找到合适的理由去尝试麻瓜电话。何况，他正忙着回信——这天的早些时候，他收到了乔治的信件，说他们研制出了祛痘特效药。
“我们已经在罗恩脸上试过了，效果不错！”乔治如是写道。
德拉科轻声笑了。
他抿了口热茶，思索片刻，拿起一支白色鹰羽笔，匆匆在羊皮纸上写道：
“祛痘特效药的进展令人满意。那些魔法美发、美妆工具也该开始考虑进货了。我们大概需要再发一次调查问卷了，看看女巫们都需要什么样的产品。
你们闷在屋里想是没用的，问问周围的女性朋友，你的姐妹，你的母亲，甚至你的女朋友。她们都将是我们的客户……要搞清楚，什么能够让她们心甘情愿地掏空自己的钱包……”
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了某位小姑娘。她那头总是不听话的鬈曲浓密的头发，扎起来倒是格外活泼；那头发在三强争霸赛的舞会上，曾经变得那样明亮服帖、光彩照人——她那会儿肯定用了速顺滑发剂。
但也只那么一次而已。德拉科撇撇嘴，试图理解这姑娘放弃打理自己的原因。
或许是因为，打理一次头发要花不少时间。像她这样的实用主义者，大概更愿意节约点时间去看她的书，或者忙着用羽毛笔给自己的脸上沾点墨迹。
“……当然，如果在产品基础上进行改良那就更好了，希望通过我们的产品，大大缩短女巫们化妆的时间，力求方便、快速、效果好。”他添上了这一句。
倒不是觉得她弯曲的头发不好看。现在这样也很可爱。
德拉科没有察觉到自己在微笑。他正忙着在信的下方添上自己龙飞凤舞的名字。
套间里提供的魔法茶具里，红茶自动续满了，冒出一缕氤氲的热气。他对着那杯红茶出了一会儿神，又抽出一张空白的羊皮纸，笔走龙蛇地写道：
“罗恩，
别再给哈利打电话了。如果你想给他送信，派一只机灵点的、动静小的猫头鹰，半夜送，别让他的麻瓜亲戚发现。
德拉科”
他又重新把花园里的琼招过来，把两封信交给她。“去找罗恩，以及他的哥哥乔治或者弗雷德。注意安全。”
琼拿喙在他手上蹭了蹭，一振翅膀，从宽大的窗户飞了出去。不一会儿，她就变成了天空中的一个小点。
“多比，”德拉科对着空荡荡的房间那头说，“去给你的偶像哈利·波特送点东西。”
“啪”地一声，家养小精灵多比出现在房间，他双手紧握，仿佛什么生日愿望成真了似的，突出的绿眼睛睁得更大了，嘴角快咧到耳朵根了。
“我伟大的、尊贵的、令人敬仰的小主人，多比，多比太高兴了！”他蹦蹦跳跳地尖叫着，吵飞了窗户前刚刚落下的一只麻雀。
“你这些词都是从哪里学的？安静，多比。”德拉科不耐烦地说。他的脑壳被多比的大嗓门吵得嗡嗡作响。
多比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一样，声音戛然而止。小精灵虽然不再出声，但依然在原地摇头晃脑，暗自高兴。
德拉科叹口气，左手揉着太阳穴，右手飞快地在羊皮纸上写着：“是的，我很愿意去拜访你和小天狼星。我派家养小精灵多比代替猫头鹰给你送信，以免被麻瓜们发现。它可以隐形。如果你突然发现桌子上摆着这封信，不要恐慌。”
他把信交到多比手里，嘱咐道：“隐形着去，不要被任何人发现。不要施展魔法，以免给哈利惹麻烦。带上厨房桌子上的糖浆水果馅饼和巧克力蛋糕给哈利。送到以后立刻回来，不要停留。”
他不得不用一大堆规矩约束着多比。这家伙法力高强，平时还算有些理智；一遇到哈利的事情，它总会得意忘形，有时候会自作聪明。德拉科至今对去年的“游走球事件”记忆犹新。
多比高兴地点点头，尖尖的耳朵随着大脑袋的晃动而前后扑棱。小精灵轻巧地拎起那两个大大的包裹，倏然消失在空气里。
这房间终于获得了它期盼已久的安宁。
德拉科皱了皱眉，目光向写字台上的一小堆未拆封信件的封皮上扫描过去。
西奥多·诺特，布雷斯·扎比尼，潘西·帕金森，马库斯·弗林特，德里安·普塞 ，佩里金·德里克，文森特·克拉布，格雷戈里·高尔……以及几位麻瓜房产中介和投资经理人……
他轻轻吐了口气。回信真是件麻烦事。
不过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做。
他将羽毛笔搁在一个瓷制的白色墨水瓶里，甩甩手，拎起桌上的一个金色包装的礼盒走出自己的房间。
顺着长长的走廊七扭八拐，他径直在一扇古朴的雕花门前停住了脚步。德拉科轻轻叩了三下门，耐心等待了五六秒，门内终于传来霍拉斯·斯拉格霍恩懒洋洋的声音，“进来吧。”
斯拉格霍恩的房间很大，东西也格外多。这里充斥着软椅、垫脚凳、饮料、钢琴和书籍，还有一盒盒巧克力和一堆鼓囊囊的靠垫。
房间那头有一张写字台，上面摆放着一堆光亮如新的银质相框和一大摞信封——那都是他学生们寄来的信件。
德拉科看着这些乱中有序的陈设，莫名地回忆起自家某些远方的姑姥姥——那些挑剔讲究又上了年纪的贵妇。
可以看得出，这里安逸舒适、充满享受。
斯拉格霍恩坐在一张软塌塌的扶手椅上，笑眯眯地用自己胖乎乎的手指灵活地拆着德拉科递给他的礼盒。
“菠萝蜜饯！我敢说肯定是你祖父告诉你的吧，这个老滑头！不过，这东西真对我胃口。”
他拿起一颗蜜饯放在嘴里，享受地眯起眼睛，“说吧，今天来找我这个老头子是有什么事吗？”
“我想向您请教几个魔药上的问题，假如您有空的话。”德拉科冲他微微行礼。
“这样的空闲时间，永不嫌多！”斯拉格霍恩兴致勃勃，示意德拉科坐下，“问吧，我知无不言。”
“您对龙痘疮的改良药剂方面有研究吗？”德拉科开门见山地问。
“龙痘疮？孩子，这东西可不是闹着玩的，这是恶性传染病。”他闻之色变，态度坚决地说，“我并不想碰触这个名词。多少老朋友死于这病啊……戈斯穆尔的冈希尔达能弄出一点治疗方法，已经难能可贵了！改良药剂谈何容易？这研究可不容易，甚至有一定的危险性，我以前也曾经试过，丝毫没有进展！”
他又捏了一颗蜜饯，板着脸劝说德拉科，“尝试点别的吧，孩子。你还年轻，不要好高骛远，你还远远到达不了那个高度。没必要在这东西上消耗青春。”
德拉科对他的消极情绪早有预料。多年来，魔药大师在这方面毫无进展，大家都将其视为一块触碰不得的铁板。
没人知道，再过几年，一种改良药剂会横空出世，改变魔药大师们的看法。只不过，祖父等不到那个时间了。那药剂现世的时间比祖父去世晚了一年。
看来，现阶段，这东西还是得自己慢慢磨。
“谢谢您的衷心建议，我也只是随口一问。”德拉科表现出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轻松地说，“我当然还是对霍格沃茨魔药学习中遇到的问题更感兴趣。”
斯拉格霍恩的脸色这才和缓下来，“没错，要脚踏实地，先把魔药制作的基础打牢，再想其他的事。”
德拉科点点头，发现他并没有因此生气，于是就问了有关缩身药剂、生骨灵和提神剂的问题——主要围绕着如何克服药剂所带来的副作用。
这些问题让斯拉格霍恩恢复了和蔼的神色。他耐心地一一解答了他。
“这是个不错的改良思路，魔药制作者们通常只注意药剂所带来的效果，而忽视了药剂本身可能带来的对服用者的负面作用。”斯拉格霍恩欣赏地打量他，“你是怎么想到这里的？”
“熬制曼德拉草复活剂的时候，斯内普教授就对此做了改良，使得那些患者可以免受寒冷、僵硬、疲惫的后遗症困扰，我因此深受启发。”德拉科答道。
“在这方面，西弗勒斯一向思维灵活。”斯拉格霍恩赞许地说，“有天赋的人都会想到这些犄角旮旯的问题，这就是不断追求卓越的起点。”
德拉科会心一笑。接着，他听到斯拉格霍恩问：“还有什么别的问题吗？在特殊魔药的熬制过程中，没有疑问需要解答吗？”
“当然有。冒昧问一句，我有一个朋友对魔药非常感兴趣，她恰巧最近几天在巴斯，能不能请她一同来向您请教？”他忽然想起了赫敏，觉得应当给她争取一下这难得的机会。
斯拉格霍恩沉吟了一下，脸上现出一丝犹豫。
德拉科立刻补充，“她很有天赋。上学年，她自己一个人熬制出了复方汤剂。”
“复方汤剂？那不是O.W.L.s考试中的难点吗？我记得你们得五年级才考吧？”斯拉格霍恩疑惑地问。
没想到，这位魔药大师离开校园已久，对于学校的教学大纲依然熟稔于心，德拉科默默地想。
“是的，是五年级才需要掌握的。然而，她上学年已经熬制得相当完美了。”德拉科状似随意地说。
斯拉格霍恩的眼睛骤然亮了。
二年级的孩子能熬制复方汤剂？霍格沃茨还真是人才辈出。
“哦，孩子，这样有才华的小巫师我当然随时欢迎！请她来吧！”他忽然热情洋溢地说。他脸上忽然展露出求贤若渴的诚恳表情，这让德拉科对他的变脸功力叹为观止。
“谢谢您，我这就去通知她。”德拉科脸上挂着一丝笑容，退出了斯拉格霍恩的房间。
斯拉格霍恩是一个纯正的斯莱特林。他圆滑势利又精于算计。他的确如祖父所形容的那样，是个喜欢收集优秀学生作为猎物的老蜘蛛。
重视才华，是他的最大特点，也是他的最大弱点。
这意味着，他很好对付。任何一个想要攻破他心防的人都能够把他看穿，利用他的弱点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比如德拉科，三言两语就说服他多收一个徒弟。即使他还不认识她，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也不知道她的家境和出身，只要说出她“小小年纪会熬复方汤剂”，他就眼巴巴地扑上来了。
某种程度上，斯拉格霍恩也算得上是平等待人了——只要有才华，别的都无所谓。德拉科穿过那条幽深的长廊，漫不经心地想。
倒也不是全看才华，这个擅长明哲保身的老头子有自己的底线。他对食死徒的孩子避之唯恐不及，即使德拉科的魔药成绩一直都是“O”。
前世，德拉科也曾怨愤过此事，可现在他已释然了——斯莱特林们都是这样的脾性，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路，没有多少人会例外。
像他这样的魔药大师，能获得他的随手指点都将是受益匪浅的。德拉科只想着怎么利用好这一点，而非拘泥于过去的恩怨。
况且，斯拉格霍恩为德拉科展示了身为斯莱特林的另一条路：并不是所有的斯莱特林都要站到黑魔王那一边。
前世，他选择了邓布利多的阵营。圆滑如他，没有逃避责任，他在前世的大战中留下来，守护霍格沃茨，对着昔日的斯莱特林学生们——今日的食死徒们——拔出魔杖。
这位斯莱特林老油条仍有自己的坚持。他支持邓布利多，并不意味着他就要变成格兰芬多。他在个人信条与正道大义间巧妙地平衡着，哪一样都没有舍弃。
如果斯拉格霍恩可以做到，德拉科·马尔福，为什么不可以做？
他要好好观望这位端水大师，看看他是怎么圆滑游走的。
况且，那麻瓜电话号码，终于可以试试看了。德拉科脚步轻快地走回自己的房间，迫不及待地寻找那块杯垫去了。
一把古董银质翻书裁纸刀缓缓地划过了牛皮纸信封的空隙，露出里面一张折得潦草的羊皮纸。
德拉科放下带有银色繁复花纹的手柄，迫不及待地抽出里面的信件，展开来看。
“德拉科，
很高兴收到你的来信。不，我目前不需要帮助。罗恩的电话让弗农姨父气坏了——他从来都不喜欢巫师对麻瓜物品的使用方式——他禁止我再用电话与你们交流。
另外，弗农姨父不许海德薇送信，她快憋坏了。我只能把信交给你的雕鸮。我不能多写，如果他看到这么醒目的信使，估计又要大发雷霆，把我的窗户用木板钉死。
P.S. 小天狼星计划在我生日那天接我去布莱克老宅，你会来拜访我呢？
P.P.S.你送的那一大包糖浆水果馅饼好吃极了，谢谢。
哈利”
看来，下次要找不那么显眼的猫头鹰去送信了。
德拉科看完手中的信，给那只站在窗边保持端庄的雕鸮倒了一点猫头鹰食。她嗅了嗅，满意地啼叫一声，不紧不慢地啄食起来。
西里斯·布莱克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去接自己的教子回家团聚？
离奇！他去干什么了？
德拉科若有所思地瞧着信纸上的那几行字，手指不自觉地在窗户框上敲击着。
这声音吸引了雕鸮的注意，她歪着脑袋疑惑地看着德拉科，似乎拿不定主意该不该继续进食。
“琼（Jean），没你的事，吃吧。”德拉科温和地对她说，转身坐回了那张木质的温莎椅上。
想想也是，西里斯·布莱克要接手布莱克家的可观财富——金库里的宝藏、各地的房产、各项在巫师界的投资，说不定还有些不为人知的隐匿财富……这些统统需要去过一遍手续。
至于布莱克老宅，估计已经破烂腐朽到不成样子吧？想要接哈利去住，也得花一阵子时间去清理和打扫。
他家那个家养小精灵叫什么来着？克利切？
德拉科神游天外了一会儿，直到琼吃完东西，蹦过来啄了啄他的手指，才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那只雕鸮心情不错，歪着头看了他一眼，一旋身子，从窗户飞到绿意茵茵的花园里去了。
同琼一样，德拉科经常会在花园消磨时间。
那是一片与厨房连通的独立花园，种植着几棵橡树和大片的玫瑰。他甚至在其中发现了马尔福庄园的一些品种，这让他感到些许亲切。
花园是疗养院套间的一部分，这是德拉科暂住的地方。
卢修斯和纳西莎，一如既往地任性妄为，趁暑假跑到南美洲逍遥快活，置亲生儿子于不顾。于是，德拉科被这对“落跑父母”踢到了祖父这里，在疗养院订了个套间，与阿布拉克萨斯毗邻而居。
套间的条件还算将就——以度假的角度来看。用门口那位笑盈盈的接待员女士的话来说，“在这里，客厅、卧室、书房、花园、厨房与浴室一应俱全，能满足来此度假的巫师们的所有需要。”
以普通巫师游客的眼光来看，这里的确是一个消磨时光的舒适居所。套间的淡黄色墙壁与深棕色的实木家具相得益彰，与窗外的田园风光遥相呼应。
房间里，既有繁复的雕花装饰等传统英式建筑的元素，也有人字拼地板带来的现代趣味，角落里还摆放着几盆阔叶绿植，优雅又不失活力。
这家疗养院的经营者还很有幽默感。因为德拉科在书房的写字台上，发现了麻瓜们才会用的老式旋转拨号电话机。
真是意外收获！杯垫上的那串号码，似乎有了用武之地。
遗憾的是，德拉科还没找到合适的理由去尝试麻瓜电话。何况，他正忙着回信——这天的早些时候，他收到了乔治的信件，说他们研制出了祛痘特效药。
“我们已经在罗恩脸上试过了，效果不错！”乔治如是写道。
德拉科轻声笑了。
他抿了口热茶，思索片刻，拿起一支白色鹰羽笔，匆匆在羊皮纸上写道：
“祛痘特效药的进展令人满意。那些魔法美发、美妆工具也该开始考虑进货了。我们大概需要再发一次调查问卷了，看看女巫们都需要什么样的产品。
你们闷在屋里想是没用的，问问周围的女性朋友，你的姐妹，你的母亲，甚至你的女朋友。她们都将是我们的客户……要搞清楚，什么能够让她们心甘情愿地掏空自己的钱包……”
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了某位小姑娘。她那头总是不听话的鬈曲浓密的头发，扎起来倒是格外活泼；那头发在三强争霸赛的舞会上，曾经变得那样明亮服帖、光彩照人——她那会儿肯定用了速顺滑发剂。
但也只那么一次而已。德拉科撇撇嘴，试图理解这姑娘放弃打理自己的原因。
或许是因为，打理一次头发要花不少时间。像她这样的实用主义者，大概更愿意节约点时间去看她的书，或者忙着用羽毛笔给自己的脸上沾点墨迹。
“……当然，如果在产品基础上进行改良那就更好了，希望通过我们的产品，大大缩短女巫们化妆的时间，力求方便、快速、效果好。”他添上了这一句。
倒不是觉得她弯曲的头发不好看。现在这样也很可爱。
德拉科没有察觉到自己在微笑。他正忙着在信的下方添上自己龙飞凤舞的名字。
套间里提供的魔法茶具里，红茶自动续满了，冒出一缕氤氲的热气。他对着那杯红茶出了一会儿神，又抽出一张空白的羊皮纸，笔走龙蛇地写道：
“罗恩，
别再给哈利打电话了。如果你想给他送信，派一只机灵点的、动静小的猫头鹰，半夜送，别让他的麻瓜亲戚发现。
德拉科”
他又重新把花园里的琼招过来，把两封信交给她。“去找罗恩，以及他的哥哥乔治或者弗雷德。注意安全。”
琼拿喙在他手上蹭了蹭，一振翅膀，从宽大的窗户飞了出去。不一会儿，她就变成了天空中的一个小点。
“多比，”德拉科对着空荡荡的房间那头说，“去给你的偶像哈利·波特送点东西。”
“啪”地一声，家养小精灵多比出现在房间，他双手紧握，仿佛什么生日愿望成真了似的，突出的绿眼睛睁得更大了，嘴角快咧到耳朵根了。
“我伟大的、尊贵的、令人敬仰的小主人，多比，多比太高兴了！”他蹦蹦跳跳地尖叫着，吵飞了窗户前刚刚落下的一只麻雀。
“你这些词都是从哪里学的？安静，多比。”德拉科不耐烦地说。他的脑壳被多比的大嗓门吵得嗡嗡作响。
多比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一样，声音戛然而止。小精灵虽然不再出声，但依然在原地摇头晃脑，暗自高兴。
德拉科叹口气，左手揉着太阳穴，右手飞快地在羊皮纸上写着：“是的，我很愿意去拜访你和小天狼星。我派家养小精灵多比代替猫头鹰给你送信，以免被麻瓜们发现。它可以隐形。如果你突然发现桌子上摆着这封信，不要恐慌。”
他把信交到多比手里，嘱咐道：“隐形着去，不要被任何人发现。不要施展魔法，以免给哈利惹麻烦。带上厨房桌子上的糖浆水果馅饼和巧克力蛋糕给哈利。送到以后立刻回来，不要停留。”
他不得不用一大堆规矩约束着多比。这家伙法力高强，平时还算有些理智；一遇到哈利的事情，它总会得意忘形，有时候会自作聪明。德拉科至今对去年的“游走球事件”记忆犹新。
多比高兴地点点头，尖尖的耳朵随着大脑袋的晃动而前后扑棱。小精灵轻巧地拎起那两个大大的包裹，倏然消失在空气里。
这房间终于获得了它期盼已久的安宁。
德拉科皱了皱眉，目光向写字台上的一小堆未拆封信件的封皮上扫描过去。
西奥多·诺特，布雷斯·扎比尼，潘西·帕金森，马库斯·弗林特，德里安·普塞 ，佩里金·德里克，文森特·克拉布，格雷戈里·高尔……以及几位麻瓜房产中介和投资经理人……
他轻轻吐了口气。回信真是件麻烦事。
不过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做。
他将羽毛笔搁在一个瓷制的白色墨水瓶里，甩甩手，拎起桌上的一个金色包装的礼盒走出自己的房间。
顺着长长的走廊七扭八拐，他径直在一扇古朴的雕花门前停住了脚步。德拉科轻轻叩了三下门，耐心等待了五六秒，门内终于传来霍拉斯·斯拉格霍恩懒洋洋的声音，“进来吧。”
斯拉格霍恩的房间很大，东西也格外多。这里充斥着软椅、垫脚凳、饮料、钢琴和书籍，还有一盒盒巧克力和一堆鼓囊囊的靠垫。
房间那头有一张写字台，上面摆放着一堆光亮如新的银质相框和一大摞信封——那都是他学生们寄来的信件。
德拉科看着这些乱中有序的陈设，莫名地回忆起自家某些远方的姑姥姥——那些挑剔讲究又上了年纪的贵妇。
可以看得出，这里安逸舒适、充满享受。
斯拉格霍恩坐在一张软塌塌的扶手椅上，笑眯眯地用自己胖乎乎的手指灵活地拆着德拉科递给他的礼盒。
“菠萝蜜饯！我敢说肯定是你祖父告诉你的吧，这个老滑头！不过，这东西真对我胃口。”
他拿起一颗蜜饯放在嘴里，享受地眯起眼睛，“说吧，今天来找我这个老头子是有什么事吗？”
“我想向您请教几个魔药上的问题，假如您有空的话。”德拉科冲他微微行礼。
“这样的空闲时间，永不嫌多！”斯拉格霍恩兴致勃勃，示意德拉科坐下，“问吧，我知无不言。”
“您对龙痘疮的改良药剂方面有研究吗？”德拉科开门见山地问。
“龙痘疮？孩子，这东西可不是闹着玩的，这是恶性传染病。”他闻之色变，态度坚决地说，“我并不想碰触这个名词。多少老朋友死于这病啊……戈斯穆尔的冈希尔达能弄出一点治疗方法，已经难能可贵了！改良药剂谈何容易？这研究可不容易，甚至有一定的危险性，我以前也曾经试过，丝毫没有进展！”
他又捏了一颗蜜饯，板着脸劝说德拉科，“尝试点别的吧，孩子。你还年轻，不要好高骛远，你还远远到达不了那个高度。没必要在这东西上消耗青春。”
德拉科对他的消极情绪早有预料。多年来，魔药大师在这方面毫无进展，大家都将其视为一块触碰不得的铁板。
没人知道，再过几年，一种改良药剂会横空出世，改变魔药大师们的看法。只不过，祖父等不到那个时间了。那药剂现世的时间比祖父去世晚了一年。
看来，现阶段，这东西还是得自己慢慢磨。
“谢谢您的衷心建议，我也只是随口一问。”德拉科表现出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轻松地说，“我当然还是对霍格沃茨魔药学习中遇到的问题更感兴趣。”
斯拉格霍恩的脸色这才和缓下来，“没错，要脚踏实地，先把魔药制作的基础打牢，再想其他的事。”
德拉科点点头，发现他并没有因此生气，于是就问了有关缩身药剂、生骨灵和提神剂的问题——主要围绕着如何克服药剂所带来的副作用。
这些问题让斯拉格霍恩恢复了和蔼的神色。他耐心地一一解答了他。
“这是个不错的改良思路，魔药制作者们通常只注意药剂所带来的效果，而忽视了药剂本身可能带来的对服用者的负面作用。”斯拉格霍恩欣赏地打量他，“你是怎么想到这里的？”
“熬制曼德拉草复活剂的时候，斯内普教授就对此做了改良，使得那些患者可以免受寒冷、僵硬、疲惫的后遗症困扰，我因此深受启发。”德拉科答道。
“在这方面，西弗勒斯一向思维灵活。”斯拉格霍恩赞许地说，“有天赋的人都会想到这些犄角旮旯的问题，这就是不断追求卓越的起点。”
德拉科会心一笑。接着，他听到斯拉格霍恩问：“还有什么别的问题吗？在特殊魔药的熬制过程中，没有疑问需要解答吗？”
“当然有。冒昧问一句，我有一个朋友对魔药非常感兴趣，她恰巧最近几天在巴斯，能不能请她一同来向您请教？”他忽然想起了赫敏，觉得应当给她争取一下这难得的机会。
斯拉格霍恩沉吟了一下，脸上现出一丝犹豫。
德拉科立刻补充，“她很有天赋。上学年，她自己一个人熬制出了复方汤剂。”
“复方汤剂？那不是O.W.L.s考试中的难点吗？我记得你们得五年级才考吧？”斯拉格霍恩疑惑地问。
没想到，这位魔药大师离开校园已久，对于学校的教学大纲依然熟稔于心，德拉科默默地想。
“是的，是五年级才需要掌握的。然而，她上学年已经熬制得相当完美了。”德拉科状似随意地说。
斯拉格霍恩的眼睛骤然亮了。
二年级的孩子能熬制复方汤剂？霍格沃茨还真是人才辈出。
“哦，孩子，这样有才华的小巫师我当然随时欢迎！请她来吧！”他忽然热情洋溢地说。他脸上忽然展露出求贤若渴的诚恳表情，这让德拉科对他的变脸功力叹为观止。
“谢谢您，我这就去通知她。”德拉科脸上挂着一丝笑容，退出了斯拉格霍恩的房间。
斯拉格霍恩是一个纯正的斯莱特林。他圆滑势利又精于算计。他的确如祖父所形容的那样，是个喜欢收集优秀学生作为猎物的老蜘蛛。
重视才华，是他的最大特点，也是他的最大弱点。
这意味着，他很好对付。任何一个想要攻破他心防的人都能够把他看穿，利用他的弱点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比如德拉科，三言两语就说服他多收一个徒弟。即使他还不认识她，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也不知道她的家境和出身，只要说出她“小小年纪会熬复方汤剂”，他就眼巴巴地扑上来了。
某种程度上，斯拉格霍恩也算得上是平等待人了——只要有才华，别的都无所谓。德拉科穿过那条幽深的长廊，漫不经心地想。
倒也不是全看才华，这个擅长明哲保身的老头子有自己的底线。他对食死徒的孩子避之唯恐不及，即使德拉科的魔药成绩一直都是“O”。
前世，德拉科也曾怨愤过此事，可现在他已释然了——斯莱特林们都是这样的脾性，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路，没有多少人会例外。
像他这样的魔药大师，能获得他的随手指点都将是受益匪浅的。德拉科只想着怎么利用好这一点，而非拘泥于过去的恩怨。
况且，斯拉格霍恩为德拉科展示了身为斯莱特林的另一条路：并不是所有的斯莱特林都要站到黑魔王那一边。
前世，他选择了邓布利多的阵营。圆滑如他，没有逃避责任，他在前世的大战中留下来，守护霍格沃茨，对着昔日的斯莱特林学生们——今日的食死徒们——拔出魔杖。
这位斯莱特林老油条仍有自己的坚持。他支持邓布利多，并不意味着他就要变成格兰芬多。他在个人信条与正道大义间巧妙地平衡着，哪一样都没有舍弃。
如果斯拉格霍恩可以做到，德拉科·马尔福，为什么不可以做？
他要好好观望这位端水大师，看看他是怎么圆滑游走的。
况且，那麻瓜电话号码，终于可以试试看了。德拉科脚步轻快地走回自己的房间，迫不及待地寻找那块杯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