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开除威胁

    “好了,好了,你安全了。”他用手一下一下地轻拍着她的后背,低声安慰她。

    赫敏轻轻颤抖着,至今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是幻觉吗?

    或许她已经死在狼人的尖牙利爪下……这一切都是她灵魂的想象……

    可他脖颈散发的清新味道那样真实。如梦初醒般的真实。

    她紧紧地搂着他,渴望嵌进他怀里,远离夜的冰冷;而他,再没有闪躲,再没有犹豫,再没有若即若离。

    他充实地回搂着她,以前所未有的坚定姿态,把她整个儿都给包裹住了。

    她能感受到他的心跳。

    剧烈。有力。响亮。

    他好闻极了。她嗅着他,逐渐从恐惧中抽离出来,内心重归安宁。

    他是温热的。她蹭着他,把搁在他肩膀上的脸抬起来,去蹭他的脸。

    那是比幻想更真实的温热。

    没错,他是真实的存在,而不是出于她的妄想。

    当意识逐渐回笼的时候,一些真相像夜风一样呼啸着吹过她的心,声音高亢到令人无法忽视。

    德拉科,他挡在她面前,在可怕的狼人面前护住了她。

    赫敏内心震动——她对他如此重要吗?重要到可以用生命去维护?

    为什么他愿意用生命去维护她?为什么他这样不顾一切?

    为什么他每次都能及时赶到,找到无助的她,一次又一次地拯救她?

    为什么他没有像以往那样缩回去,同她保持某种距离,而是反常地回搂着她?

    仓皇失措间,她的脸迟疑地离开他的脸。她试图仰头去看他,心里交织着讶然与无助。

    这会儿,德拉科也正转过脸,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

    那双棕褐色的眼睛里不再流淌着温暖的色泽,而是漂浮着凄楚、心碎、不知所措的浮冰,这让他的眼睛差点被冻伤。

    “德拉科——”她的脸颊上残留着湿意,鼻间埋藏着哽咽的、破碎的气音,“为什么?”

    “什么?”他的灰眸里释放着柔和的色泽,企图安慰她凄惶的灵魂。

    赫敏瑟缩着。

    她有无数个问题想要问他。可是,当他与她对视的时候,似乎那些问题都不重要了。他的眼里闪出珍惜的光,他的手在轻柔地拍打着她,他火热的气息拂在她脸上。

    “没什么……”她抽泣了两声,忧郁地垂下眼睛,神情委屈得像只找不到家的流浪猫。

    德拉科轻叹一声,被她的神情打破了最后一点伪装。揉着她柔韧弯曲的头发,他主动把她往怀里紧了紧。她立刻发出了一声小动物般的哀泣,把脸重新埋进他的肩窝里。

    他怜爱地抚着她的后背,温声细语地安慰她,不停歇地告诉她:“别害怕。我在了。没人能伤害你。”

    赫敏揪着他的衣服,埋在他的温暖里,无法对他松手。

    某一瞬间,她再也不想放开他了。生死之间,一切都不重要了。

    她没办法顾及任何事。没办法顾及他们上一刻是否还在争吵。

    不管他是否喜欢她,是否把她当妹妹。起码现在,她想被他好好地抱着。她想他一直抚着她,永远别停下来。

    这真是糟糕的想法,可她对自己无能为力。

    “赫敏,我想,我们得抓紧时间回到城堡去。狼人还在禁林里游荡,这里并不安全。”在她小小的抽噎声里,德拉科轻声说,眼睛里闪烁着浓厚的担忧。

    “你是对的。还有哈利他们,我们得找到他们。”她抽抽鼻子,不舍地在他脖颈上蹭了蹭。

    德拉科也不舍得把她给松开。她头发的味道那么好闻。她依恋地偎在他怀里,快要嵌进他的心脏去了。

    他差一点就失去了她。她差一点就要被伤害到了。

    好险。

    不能让她受任何伤害。他打定主意,偷偷轻吻了一下她的头发,硬下心肠说,“赶紧走,趁狼人还没找来。”

    “嗯。”赫敏有些委屈地认同了他。

    她哀愁地松开了自己的手,让他可以爬起来,去附近的草地寻找自己的魔杖。

    他很快拿着他的山楂木魔杖回来了。

    他将手伸向她,“能站起来吗?我们该走了。”

    借助他的力量,赫敏跌跌撞撞地起身了。

    她的腿还有些发软,有点走不动路。虽然她不想承认,但实际上,此刻,她对四面八方的阴暗角落依然感到有些畏惧。

    那些在风中微微晃动的树丛,像是随时都能蹿出来一只狼人似的。

    “还是害怕吗?”德拉科问。

    赫敏咬着嘴唇看他,胳膊发着抖,不想承认这一点。

    她不想在他面前表现得软弱可欺。

    赫敏·格兰杰,骄傲如斯。即使泪痕未干,也难以承认自己曾害怕过。德拉科心里轻轻叹气。

    “撑着我,好吗?地上坑坑洼洼的,我怕自己会摔跤。” 他拿胳膊环绕着她,搂着她的肩膀,扶着她走。

    赫敏毫无拒绝的理由。他明明走得好好的,她才是害怕的那个,她才是会摔跤的那个。

    可是,他狡猾极了。他压根儿不提帮助她的事,他在嘴巴上寻求着她的帮助。

    他让她心安理得地被他护着走,以“帮助他”为名。

    他甚至善解人意地说,“这下好多了,谢谢你。”

    这该怎么拒绝?在他臂弯里走着,赫敏疑惑极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赫敏?”德拉科开始问问题,企图转移这个迷茫的小姑娘的注意力,让她别再纠结,也别再注意那些树丛。

    “我们……我们在海格的小屋发现了彼得·佩迪鲁变的老鼠,哈利追了上去……后来,一条大黑狗——那是西里斯·布莱克——从打人柳的地洞窜进去,抓走了老鼠,带他去了尖叫棚屋……他说,小矮星彼得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企图,他想逼他说出来……可是,今天是满月,卢平教授一定是忘了喝药!他变成了狼人,彼得·佩迪鲁趁乱逃跑……西里斯·布莱克变成大黑狗与狼人对抗,被狼人打倒……然后斯内普教授来了,没多久也被打败了……哈利和罗恩跑下了那边的草坡,我就落了单……就像你所看到的那样,被狼人逮到了。”赫敏断断续续地说,把今夜发生的一切都讲给他听。

    “梅林的胡子啊……”听着她口中今夜所发生的事,德拉科有些震惊。

    他拍拍她的肩头,忽然联想到一件事,“长久以来,彼得·佩迪鲁一直藏身在尖叫棚屋里吗?”

    “是的,我猜是的。”赫敏说,望着面前那片凄冷的湖。

    湖边是昏迷不醒的哈利、罗恩、西里斯·布莱克和斯内普教授。在赫敏的惊呼声中,德拉科上前去检查他们的鼻息。

    “他们——还活着吗?”赫敏紧张地问。

    “还活着。”德拉科直起身,皱着眉头说,“但是,他们受了很多伤。必须得赶紧送到校医院去。”

    这时候,有什么体型庞大的东西在树丛草坡间行进,弄出了很大的毕剥作响的树枝折断声。

    “德拉科,你听——”赫敏的表情顿时恐惧起来。

    “谁?”德拉科厉声问,一把握住了赫敏的手,把她拉到自己身后来。她纤细的手指冰冰凉凉的。

    月光下,人影自树丛间闪现。

    “海格?”赫敏惊喜地说。

    “赫敏!我没找到邓布利多教授。”海格呜咽着说,他急急奔向他们,纵使满脸胡须也遮掩不住他的焦灼和崩溃之色,“我半路上遇到了斯内普教授,就把事情告诉了他,我还去猫头鹰棚给邓布利多教授捎了口信……哦,狂奔的戈耳工啊,哈利这是怎么了?”

    “我们遇到了狼人。”赫敏再也没法紧绷精神了。她挨着德拉科,精疲力尽地说,“海格,我们得立刻把他们送到校医院,特别是西里斯·布莱克。他看起来伤得很重……”

    “哈利呢?”海格担忧地看向哈利的方向。

    “他只是晕过去了。”德拉科冷静地说,“没有西里斯·布莱克伤得重。”

    “你!德拉科·马尔福!你怎么会在这里?”海格这才发现德拉科,他警惕地说,“赫敏,你这傻姑娘,快过来!你挨着他干什么?还牵着他的手?你忘了他是怎么——”

    “不要耽搁时间!”德拉科不客气地打断了他,“假如你还想叫西里斯·布莱克活命的话!”

    “好,我这就送他去校医院!你们别乱跑,看着哈利,我去去就回!马尔福家的那个男孩,你给我放规矩点!你敢欺负她试试!赫敏,拿好你的魔杖,假如这个浑小子对你不客气的话,就狠狠教训他!”海格大声说,轻而易举地将昏迷不醒、浑身血迹斑斑的黑发男人——他像一只垂死的黑天鹅——抱起来,沉着脸说。

    赫敏皱着眉头对海格点点头,但没有松开德拉科的手。

    “我们不能等在这里。这里不安全,我们得赶紧走。”德拉科烦躁地说。他望了望海格朝城堡走去的急如星火的背影,又收回目光,打量着周围躺了一地的人。

    “漂浮咒?”赫敏疲惫地问,“可以用漂浮咒吗?”

    “好主意。不过,漂浮咒仅限于物体,”德拉科说,“我们可以施个类似的咒语——僵尸飘行(Mobilicorpus)。”

    “僵尸飘行(Mobilicorpus),僵尸飘行(Mobilicorpus)……”她小声地、机械地重复着,似乎学会这个咒语就能缓解她此刻心中的恐慌。

    “你——还能走吗?”德拉科问她,感觉身边的女孩摇摇欲坠。

    赫敏倔强地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脸色发白。

    她确实有些浑身打颤、腿脚发软。刚刚海格跑过来的时候,她还以为狼人又来了,被吓了一跳。

    德拉科叹了口气,把自己的新长袍脱下来披在她身上。

    “上来,我背你。”他蹲下来,拿后背对着她。

    “我——大概也能自己走。”她小声地强调着,紧紧搂住他的脖子,把冰凉的脸靠在他颈窝上。

    “没错。等我没力气的时候,你再下来自己走。”他敷衍地说,紧了紧自己的手,把这个脆弱不堪的女孩牢牢握在他手心里。

    握在他手心里。哪儿都别去了。他忍不住想,嘴角飘出淡淡的笑。

    “我其实没那么虚弱。”她不服气地说,尽管已经披着他的长袍,可身上依旧微微颤栗。

    “没错。你不虚弱。刚刚那个咒语,你学会了吗?用那个咒语控制伤员们,把他们带到校医院去,好不好?”德拉科一本正经地说,“我记得你对漂浮类的咒语一向学得很快,也很擅长控制被漂浮的对象。试试看吧,这会帮了我大忙的。”

    赫敏被说服了。她拿起自己的魔杖,在他后背上轻声念着新学的咒语,不一会儿就让昏迷不醒的人们如同游魂一样横在半空中游荡。

    如果有谁不幸在半夜看一眼霍格沃茨的猎场,一定会被这诡异的一幕给吓坏了的。

    “就是这样。乖女孩,你做得很好。”德拉科牢牢握着她,表扬她。

    她似乎因为这句话而高兴了一点,老老实实趴在他后背操控伤员们前进的方向,不再乱动了。

    他们走了约莫十分钟,追上了海格——他正提起他碗大的拳头,“砰砰”地锤着校医院的门。

    穿着格子睡衣的波比·庞弗雷正哈欠连天。她不耐烦地打开门,看到了一群伤痕累累的半空飘浮的人,惊吓得差点没背过气去。

    “看在梅林的份儿上!你们究竟去干什么了?巫师决斗也不能伤得更重了!”她怒气冲冲地瞪了一眼海格——他正抱着西里斯·布莱克径自往病房里冲,又看了一眼面前站定的德拉科——他背上的女孩正满脸疲惫地操控着空中那些昏迷不醒的伤员们。

    她似乎在掂量哪个人才是罪魁祸首。

    这是什么眼神?德拉科莫名其妙地想,又不是他把这几位伤员弄成这样的!

    “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只是个路过的,搭把手帮个忙。”德拉科竭力用迷茫的眼神看着庞弗雷女士,语气里带着一丝圆滑。

    “既然如此,马尔福先生和格兰杰小姐,你们大半夜不回公共休息室,在外面瞎晃悠什么?”她目光锐利,扫了一眼他背上披着长袍、精神不振的女孩,怀疑地问。

    梅林啊,这一对儿小情侣,是偷跑出去约会了吗?波比·庞弗雷内心土拨鼠尖叫,恨不得立即冲到伊尔玛·平斯的床前摇醒她,告诉她这一重大消息。

    德拉科无言以对,只能讪讪地对她笑了笑。

    激动归激动,伤员还是第一位的。

    “进来吧,把他们放下。”庞弗雷女士竭力板着脸说,看着那些伤员在赫敏的操控下,一个个漂浮到病床上去,匆匆上前开始检查,“还有,海格,你给我出去等着,别乱动我的伤员了!”

    海格讪讪地放下准备把漂浮着的哈利够下来的手,一弯腰,从门口钻出去了。

    总算安全了。这厢,德拉科松了口气。等到伤员们都被依次放下来的时候,他听到身后的小姑娘也轻轻松了口气,而后,轻轻把脑袋搁在他的肩头。

    她大概累坏了吧,维持了这样久的漂浮咒。

    他将她稳稳当当地放到一张座椅上,在壁灯台烛火的光亮下,细细打量着她。

    “谢谢。”赫敏正无精打采地收起魔杖,垂下眼睛,因为离开了他温暖的后背而有些失落。

    这时候,德拉科才发现,她脸上和手臂上都有擦伤和划痕,这让他心头一紧。

    “你受伤了。”他对她说。

    赫敏迷茫地抬眼看他,发现他熟门熟路地打开了庞弗雷女士摆在一旁的医疗箱,拿出一些清理伤口的简单器具,走到了她的面前。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小声说,“没什么的。小伤而已。”

    “你需要治疗。”他清洁了自己的手,不容置疑地托起她的脸,轻缓地替她移动角度,让她对着烛火的亮光处仰头,研究她的伤口。

    他温暖的手指碰触了她的下巴。这温暖让她恍然如梦。

    然后,他专心致志地拿起沾湿的棉签,轻轻替她擦拭掉脸颊伤口里的细小沙砾。

    她被昏黄的烛光照得迷迷糊糊的,任他在她脸上捣鼓。她无话可说,只能愣愣地看着他,发现他的眼睛很漂亮。

    灰色的、温柔的、抚慰人心的眼睛。没有冰冷,没有漠然,没有疏离。

    他专注地看着她,好像眼睛里只有她一样。她凄惶地想,觉得自己又在痴心妄想。

    德拉科眼睛里的确只有她。他注意到她的眼睛有些肿,表情像只惶惶不安的荒原上的动物,似乎下一秒又要哭出来。

    看得出,那狼人把她给吓坏了。他不喜欢她眼睛里凄凄惶惶的波光,更痛恨那些伤口和划痕——它们在他的心头小声地尖叫着。

    皱着眉头,他往她脸上涂抹了药膏,又开始拿起她的胳膊,清理她手臂上的细小划痕。

    这些划痕似乎令他更加难以忍受。某一瞬间,赫敏似乎看到,他的眼神里闪过痛楚,似乎这划痕不在她身上,而是在他身上似的。

    这是完全不可能的。这或许又是她的臆想。她一定是眼花了;或者是由于烛火闪烁所带来的迷惑性作用。

    他不该在意她到这种程度。没有人应该在意她的伤口和划痕到这种程度。

    即使是爸爸妈妈,他们都不会因为这类小伤表现出他们的痛楚。

    他们只会帮她处理好伤口,然后笑眯眯地鼓励她坚强什么的。

    正神游天外地想着,涂到胳膊肘的时候,赫敏嘴里发出了“嘶”的一声。

    “抱歉,抱歉……”他的脸色刷地变白了,手指微微颤抖,把棉签掉到了地上。

    “抱歉,”他轻声说,声音微微颤抖,含着惊恐不安的调子,“我——我再轻点。”

    他柔声哄她,重新拿了一根干净的棉签,蘸着药,轻缓地去触碰伤口。

    “嗯。”她答应了一声,忽然觉得无限委屈涌上心头。

    他轻手轻脚的动作,像是对她无比珍视一样。他轻柔到不可思议的语气,像是把她放在心里一样。

    这平日里冷淡、高傲、镇定的男孩,他怎么像是变了个人?

    他怎么可以这样在意她?

    他怎么可以对她如此前所未有地温柔,甚至还能更温柔?

    这一刻,她好像更喜欢他了……可他不喜欢她……这真是世上最糟糕的事情了。

    赫敏偷瞄着他莫名有些悲伤的侧脸,觉得自己嗓子发紧。她像颗三月份时被摘下来的柠檬,浑身上下都因为青涩无望的暗恋而感到酸涩不堪。

    所幸,所幸,他们谁都没死。他还在替她治伤。她瞧着他,用她今夜所剩无几的大脑想着,试图宽慰自己。

    啧,瞧那个马尔福家的小少爷,瞧他那小心翼翼的样子!波比·庞弗雷用眼角偷偷瞄着他们的动作,心中暗想,不知道的,还以为今夜身受重伤的人是那女孩,而不是西里斯·布莱克!

    不过是些小划痕,至于吗?再不赶紧治,都快要痊愈了!她暗暗吐槽,手上依旧麻利地检查、治疗、包扎着伤员们的伤。

    “好了,都弄好了。”过了一会儿,庞弗雷女士轻松地说,眼睛看向赫敏,她已经被德拉科细细致致地上好了药,“我想,格兰杰小姐的伤口大概不需要我处理了,是不是?”

    赫敏的脸上浮起微红,低头去看自己上好药的手臂。

    为转移庞弗雷女士的揶揄视线,德拉科咳嗽一声,掩饰着心中的复杂情绪,问她,“他们都怎么样了?”

    “伤得最重的就是西里斯·布莱克了。多处划伤,有些伤口很深……肋骨还断了几根。”庞弗雷女士瞧着那个黑发男人,嘴里发出了响彻病房的牙疼的声音,“这才几天功夫?他怎么又把自己搞成了这样?”

    “哦,对了,庞弗雷女士,哈利和罗恩怎么样了?”赫敏急着问。

    “波特先生有几处划伤,但并不严重。你们是不是遇上了摄魂怪?他精神上所受的折磨,可能还要比身体上的伤痛要更强烈一些。”庞弗雷女士摇摇头,在他的床头柜上放了一整块巨大的巧克力蛋糕,“等他醒了,让他吃点吧。”

    “至于韦斯莱先生,他需要喝生骨灵,在校医院好好待两天。”庞弗雷女士摇摇头,拿出一瓶令人头皮发麻的药剂,搁在罗恩脑袋旁边的床头柜上,“这药可不会令人特别舒服,对不对,马尔福先生?”

    德拉科咧咧嘴,表示赞同。

    他去年喝过这玩意儿,当然知道“生骨灵”所能带来的酸爽感。罗恩这个倒霉催的家伙,大概是因为跑下山坡的时候太着急,摔断了一条腿。

    看来,他今天晚上可不好过,德拉科想。

    “斯内普教授呢?”他的眼神滑到罗恩的隔壁床位上,忙问。

    “他扭到了脚踝,伤到了腿。挺大一条伤口的。他也得好好休养几天。”庞弗雷女士遗憾地说。

    “斯内普教授这伤口是怎么弄出来的?难道是狼人抓伤的?”德拉科微微蹙眉,小声问赫敏。

    他有些不安,不知道自己要不要提醒庞弗雷女士这件事。

    “他大概没有被狼人的爪子抓伤。是他被狼人甩出去的时候伤到的,甩到了树上,我依稀记得。”赫敏仰起头来,拽了拽他的衣角,小声对他说。

    原来如此。不是狼人伤到的就好,德拉科紧张地想。

    等庞弗雷女士把所有伤员的病痛都整治明白了,海格终于被准许进来了。他侧着身子钻进了房门,像只走错了小矮妖房间的猛犸象。他步伐沉重,在刚醒来的哈利身边轰然坐下,看了他一眼,就像一只受伤的狗那样号叫了一声,伤心地哭了起来。

    “哈利,我以为一切都来不及了!你们一走,我就赶去了邓布利多的校长室,可是没有人在……我都急坏了……幸好后来遇上了斯内普教授,我指着禁林的方向,对他说‘哈利他们去追赶小矮星彼得了’,他立刻就奔过去找你们了……”

    他呜呜哭着,大颗的眼泪渗进胡须,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庞弗雷女士对他发出的噪音感到很恼怒。十分钟后,她叉腰把海格赶出去了,以“病人需要休息”为由。

    这时,除了西里斯,昏迷着的人们都逐渐被海格闹出的动静给吵醒了。

    一恢复神智,斯内普教授的脸上就挂上了与平时如出一辙的冷漠、鄙夷以及轻蔑的神色。

    “好啊,”他看着脸色苍白的哈利,薄唇边浮现出一个可怕的微笑,“从魔法部长开始,上上下下所有的人,都在努力保护着著名的哈利·波特不受彼得·佩迪鲁的威胁。可是著名的哈利·波特一意孤行,让普通人去为他的安全担心!著名的哈利·波特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丝毫不考虑后果。”

    “先生,我们看到了彼得·佩迪鲁!我们抓住了他,然后他又逃走了!”哈利辩解道。

    “一派胡言!”斯内普教授厌恶地看着哈利的脸,讥诮道,“彼得·佩迪鲁这理由很好使,对不对?这不过就是你们半夜溜去禁林的借口!不守规矩,自视甚高……这种事我可见多了。”

    “可是,先生,我们亲眼见到了他!”赫敏赶忙出言解释。

    “那么,他在哪儿?”斯内普教授瞥了她一眼,语气略有和缓。

    赫敏迟疑了。她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件事说出来。霍格沃茨的学生是不该在这个时间点去霍格莫德村的。这一路上,他们至少触犯了五十条校规。

    “他……他一直住在尖叫棚屋里!”这时候,罗恩醒了,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被伤腿拖累,失败地重新倒回枕头上去。

    斯内普教授神色大变。像是被罗恩迎面撒了一脸乌头汁,他的脸色迅速沉黑下来,比病房外的夜色还要沉。

    “这太荒谬了,我再也受不了你们的装神弄鬼了。我绝不会去什么尖叫棚屋!”他脸上扭出一个古怪的憎恶的神情,似乎有人想要谋害他的性命一样。

    他用那双漆黑的眼睛紧盯着哈利的眼睛,缓慢地说,“邓布利多教授现在不在霍格沃茨,我会亲自去告诉校董们发生了什么。他们是不会相信三个毛孩子的胡言乱语的!你们就等着被开除吧!至于卢平教授,等校董们知道他是个狼人的时候,他怕是也保不住他的教职了!”

    “德拉科·马尔福——”他对赫敏旁边安静站立的男孩投来严厉的一瞥,声调缓慢低沉,甚至罕见地叫出了他的姓氏。他似乎在提醒这个沉默的男孩,他的姓氏以及这姓氏背后代表的意义。他哼了一声,语带威胁之意,“作为你的院长,我建议你离这些惹祸精远一点!”

    德拉科恭顺地低下了头,状似虚心地接受自家院长的批评,脚却没有动。

    他没有跟上自家院长的脚步离开这里。他牢牢地长在了赫敏的座位旁边。

    赫敏有些担心他。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正注视着她,灰色的眼睛里混合着复杂不明的情绪。

    此刻,她只看懂了他的担心;还有很多种别的情绪,她此刻并不能完全看懂。

    那是什么呢?他眼睛里的情绪是什么意思?她不解地想。

    哈利·波特则错愕地看着斯内普教授的背影,看他一瘸一拐地离开,说不清心里的愤怒和疑惑哪个更多一点。

    哈利不明白,既然斯内普教授这么痛恨他们,他为什么要突然出现在禁林附近,在可怕的狼人即将攻击他们的时刻,挡在他们面前;他也不明白,既然斯内普教授愿意保护他们,为什么不愿意相信他们的解释,甚至要在事后做出那些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和恐吓,摆出一副蛮不讲理的样子。

    “要是被开除的话,妈妈会杀了我的。”罗恩在旁边的病床上,闷闷不乐地说,他的声音像是被捏扁了的橡皮鸭子那样挣扎。

    赫敏也有些焦虑。

    “我们不会被开除的,是不是?”她眼巴巴地小声问德拉科。

    “这事可大可小,全在斯内普教授的一念之间。还有,校董做任何决定,都是要讲证据的。最好的办法,就是你们能找到更多证据,证明彼得·佩迪鲁今天确实出现在了霍格沃茨。”德拉科的表情显得有点儿严肃。

    “能有什么证据?他都已经跑了。”赫敏难过地说,手里拽着他的衣角,脑子里思索着他的话,试图找到什么别的解决办法。

    德拉科看着她泛白的脸,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巧克力,慢慢剥开它,隔着糖纸,专心致志地往她嘴里喂,“来,张嘴。”

    赫敏恍恍惚惚地看着他柔丝缠绕的眼睛,就着他的手,慢慢地、一点点地咬着巧克力,暂时恢复了点活力。

    她全然还没反应过来,他们现在的样子究竟有多么亲密。

    哈利倒是注意到了。可他没心情去调侃他们。他也没有心思去吃什么巧克力蛋糕,他依旧忧心忡忡。

    抿紧嘴巴,他面色苍白地注视着自己的教父——他依旧十分虚弱。

    “我真恨我自己。”哈利突然说,语气里有些迷茫,“我当时……是不是该让小天狼星杀了他?彼得·佩迪鲁——”

    “这不像你,倒像是一个斯莱特林说的话。”德拉科看着赫敏猛然僵硬的脸,安抚地拍拍她的头。他把那糖纸揉成一团,隔空把它命中到隔壁的垃圾桶里去,懒洋洋地说,“我记得你一向心慈手软。”

    “这次不一样。我觉得很对不起小天狼星。”哈利难过地说,他看着病床上浑身都是绷带的黑发男人——他昏迷不醒的脸上凝结着苦难的痕迹,“我把他唯一的复仇机会给毁了。”

    “是我的错。”罗恩板着脸说,“我当时就不该把他甩到地上……我该牢牢把他抓在手里,直到交给摄魂怪们。”

    “这不是任何人的错。谁都没有想到。”赫敏不安地说,“我们都没有想到。”

    病房的空气静默了。

    “我敢打赌彼得·佩迪鲁一定有什么阴谋,他差点就说出口了。”像是嫌气氛不够沉重似的,罗恩又补了一句。

    这句话引起了德拉科的注意。

    罗恩这句话倒是点醒了他。

    德拉科对此有种不祥的预感——西里斯·布莱克那么强烈地逼迫彼得·佩迪鲁,彼得·佩迪鲁竟然会誓死不从。

    一定是因为这阴谋事关重大。

    “实际上,有一个办法,只是比较冒险。”德拉科平静地说。

    他灰色的眼眸毫不掩饰地盯着赫敏的脖颈深处,那里的锁骨上隐隐地浮现着一条精细的金链子。

    “我们需要一点时间。”他说,目光长长久久地落在她开了一颗扣子的衣领间。

    赫敏被他盯得面色微红。她捂住自己被他盯得发热的脖颈,摸到了那根链子,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知道它?”她捻着那根细链子,惊疑不定地看着他,总觉得他的目光有点烫人。

    “差不多吧。”德拉科微翘嘴角,“我知道有那样的东西存在。”

    “可是……”她强撑着捡拾回自己的理智,脸上带着点儿犹豫之色,“你说的这种用途是不被允许的。我被告知,它只能用于学习一途。”

    “这取决于你。”德拉科不置可否,神色莫测地端详着她忽然变成粉色的脸颊和脖颈。

    罗恩在病床上躺着,因为伤腿的剧烈疼痛而显得有些病恹恹的。他不耐烦地问,“喂,你们两个又在打什么哑谜?”

    可赫敏没时间对他解释了。她看了看一脸消沉之色的哈利,又瞧瞧依旧昏迷不醒的西里斯·布莱克。

    最后,在拿定主意之前,她红着脸问德拉科:“你——会陪我一起吗?”

    “如果你需要我的话。”德拉科定定地看着她,微微笑着。

    赫敏下定了决心。她用抱歉的语气对罗恩说:“对不起,罗恩,你没法跟我一起了。”

    “哈利,过来。”德拉科冲哈利扬了扬下巴。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罗恩龇牙咧嘴地扶着自己那条伤腿,震惊地看着赫敏把一条细细长长的金链子从袍子的领口抽出来,挂在了她和德拉科以及哈利的脖子上。

    那链子很神奇,似乎可以自由地伸缩长度。

    “这是要干什么?”罗恩问。他看到,赫敏的手在链子一头的那个闪闪发光的小沙漏上扭动了三下。

    赫敏没有回答他。紧接着,罗恩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他们三个在原地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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