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马尔福式的嚣张

    “哦,波比,这太令人遗憾了!”

    “伊尔玛,振作一点!”

    “这叫我怎么振作?我那会儿什么都没看到——我就不该坐在看台上!那顶该死的帐篷把看台的视线挡了个严严实实……”伊尔玛·平斯毫无形象地趴到桌子上叹气,斜着眼对波比·庞弗雷说,“我就该去临时医疗帐篷做义工,给你搭把手什么的,顺便获取第一手的八卦资讯……”

    她们正位于帕笛芙夫人茶馆中,照例喝着一壶加了大量校园八卦作为佐料的酽茶。

    “振作点儿,伊尔玛……我已经对你说了第一百零一次抱歉了!你知道,当时我的手里抱着一大堆毛巾,没手腾出来拿双面手镜——”庞弗雷女士讨好地给她续上了茶,“你看,我这不是原原本本地讲给你听了吗?”

    “这不够!”平斯夫人哀嚎一声,“看不到实景的问题暂且不表,你的描述力太差劲了,文学功底几乎为零,我感受不到任何青春、激情和张力……”

    “我是个治疗师,又不是小说家!”庞弗雷女士恼火地说,“我本来就笨嘴拙舌——”

    “这不是笨嘴拙舌的问题!”平斯夫人消瘦的脸上出现了气愤的神情,“好歹给点细节吧?格兰杰小姐在岸边吻了马尔福先生。就这一句?如此精简——就结束了?”

    庞弗雷女士心虚地干咳了一声。

    “你就只顾着自己享受吃瓜的快乐!把你的双面镜挂到脖子上,再也别摘了!或者说,贴到你额头上算了……”平斯夫人绷紧的脸上露出铁面无私的神色。

    此刻,正被这两位八卦CP头子议论着的德拉科,同样被人指责“讲话过于简略”。

    公共休息室里,以蒙太为首的几个男生包围了他,他们身后则是一群唧唧咕咕嬉笑着的女生,“我们想听细节!”

    “我下了黑湖,对付了几只格林迪洛,然后去了人鱼的聚集地,把人给救回来了——就是这样。”德拉科语气平平地说。

    他曾享受于成为众人眼中的焦点,此刻却对于斯莱特林们的过度关心感到有些厌烦。

    一个斯莱特林今年的新生——马尔科姆·巴多克——满怀崇拜地看着他,“拜托,学长,多说点吧!格兰芬多的韦斯莱都已经把尾巴给翘上天了!他今早在格兰芬多的餐桌上杜撰了一个耸人听闻的绑架故事,说他自己赤手空拳地与五十个全副武装的人鱼搏斗!这是真的吗?”

    “也许吧。我并不了解他是怎么变成人质的。”德拉科耸耸肩,决定不拆穿罗恩这些惊心动魄的幻想——他这个年纪的男孩大概很享受被万众瞩目的感觉。

    他对身边面露怀疑之色的学生们说,“就我而言,解救人质的过程并不好玩,甚至有点无聊——没什么可说的。”

    梅林在上,德拉科可不想把黑湖下他所经历的具体细节公之于众。

    无论是跳下黑湖本身还是拿魔杖威胁人鱼首领,都挺没理智的;至于黑湖里的那个吻,则是专属于他和赫敏的美好记忆,他不希望第三个人知晓。

    “那么,你和格兰杰——你们是什么关系?”那群女生对他七嘴八舌地说话,格格傻笑着,“照我们说,你真不该救她——就该让她被落在黑湖底!”

    “是啊,德姆斯特朗的勇士宁愿弃权都不愿意把她救上来,她该掂量掂量自己的轻重,不是吗?”甚至有不怀好意的声音从人群里飘出来,把德拉科的眉头给拧紧了。

    “是啊,马尔福,你得放机灵点。小心自己伸出的手、注意挑选你帮助的人。”蒙太告诫德拉科,“这样的行事做派并不聪明,你会沾一身腥的!人们会以为她是你的女朋友的——”

    黑湖事件后,“斯莱特林小少爷德拉科·马尔福对于格兰芬多麻瓜种赫敏·格兰杰格外在意”这件事,已不再是秘密。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会毫不犹豫地从几丈高的看台跳下去,只为了营救一位外院的毫不相干的普通女生——尤其是这位小少爷又是出了名的对女孩们不假辞色、冷淡矜持。

    再也没人会单单觉得他俩是学习搭档、舞会舞伴,或者仅仅是说得上话的外院朋友。没人相信他们关系清白——就连费尔奇先生养的猫都嗅到了那丝暧昧的气息。

    “没错,她是。”顶着所有人的复杂目光,德拉科泰然自若地承认了,“很高兴你们能问到这一点。”

    那些斯莱特林们纷纷大惊失色起来,没想到他们充满调侃意味的问题会得到如此致命的、令人跌破眼镜的回答。

    “马尔福——你是疯了吗?”蒙太的脸皱缩了半天,最终问出了这样一句话。

    德拉科扫了他一眼,正打算说些什么,却被人群后冲出来的潘西·帕金森给打断了。

    “行行好,都散了吧!”她拨拉开几个女生,毫不客气地对所有人说,“给我们一点单独聊聊的空间!”

    潘西·帕金森认为,她虽算不上对德拉科的感情生活了如指掌,但最起码,她一直早于他人熟悉内情。早在昨天,她已经惊讶地得知这两人正式在一起了。

    足足震惊了一整天,她才缓过神来。

    “德拉科,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知道,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愿意尊重你、支持你。可是,有关赫敏·格兰杰,你能不能再想想?” 潘西想方设法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试图劝她丧失理智的发小悬崖勒马,“我知道你对她有好感,可你们两个在一起,是得不到任何祝福的!看看那些人的反应,你还不清楚吗?”

    “我很清楚。他们作何反应与我无关。”德拉科淡淡地说。

    “你清醒一点吧!姑且不论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学院间多年以来的相互敌对、轻视和鄙夷,只要你还姓马尔福,你就不可能被允许与一个泥——”潘西看着他颇具威胁性的表情,不情不愿地更换了自己的措辞,“麻瓜种女孩交往。”

    “我认为这是我该去头疼的事。”德拉科缓和了语气,可话语中的意味保持了那份固执。

    “是啊,头疼的又不是我!即将让家庭分崩离析,即将与父母反目成仇的又不是我!”潘西翻了个白眼,“德拉科,我理解这个年纪的男孩想谈恋爱的心思,可你有那么多人选可选!斯莱特林有一大长串的纯血统女孩,在排着队等着你抛去橄榄枝呢,说真的,你能不能看看其他人——”

    “潘西,如果未来有一天,你父亲让你放弃布雷斯,你会怎么做?”德拉科目光沉沉,忽然打断了她长篇大论的发挥。

    “也许会听他的,也许不会听。年少轻狂时的喜欢,谁能说得准结局?”潘西意有所指,试图软化德拉科的态度,“你现在不过是头脑发昏、一时意动,说不定这股劲儿很快就消散了……”

    “很好。”德拉科眯起眼,看着潘西身后悄悄走过来的布雷斯,响亮而清晰地说,“潘西,好样儿的,就是要坚持这样的准则。你说得没错,年少轻狂时的喜欢,谁能说得准结局?不过是头脑发昏、一时意动,说不定这股劲儿很快就消散了……”

    他似笑非笑地说,“那么,接下来,你把你这番话好好跟你身后的布雷斯解释解释吧!”

    他满意地看到了潘西瞬间僵硬的脸。这趾高气扬的女孩一点一点地转过头去,看到了自己男朋友阴森森的笑容。

    “你说得挺在理。我完全认同。其实,不解释也没关系,我不在乎。”布雷斯扭头就走,表情有一丝狰狞。

    “德拉科·马尔福,你坑我!我再也不会管你的事儿了!”潘西冲德拉科愤怒地嚷起来,没顾上放更多狠话,忙着转头去追她生了大气的男朋友,“布雷斯,我不是这个意思,等等——”

    西奥多·诺特坐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静静地围观着这一切。

    他不甚专注地翻看着他那本心爱的《实用魔药大师》,眼睛不时瞄一下德拉科这边的动静。等到那群或震惊、或不屑、或好奇的斯莱特林们都悻悻散去的时候,他终于起身走过来,静悄悄地坐到了德拉科面前。

    “我早就知道你们之间有点什么,但我依然没预料到事情会是这样的走向。”西奥多投来一个探究的眼神,“现在是什么情况?你们什么时候成了男女朋友?”

    “昨天。”德拉科镇定地说,打量着这位难得主动找他搭话的儿时朋友,不知道他想要给出什么样的建议。

    “你这个蠢货!她是个泥巴种!”西奥多的脸终于出现了冷静以外的表情,“你的脑子是被巨怪给啃了吗?”

    “西奥多,你知道我是怎么看待这个称呼的。不要这样称呼她,再也不要——”德拉科沉下脸来,“否则我们将不再是朋友。”

    西奥多的表情进一步出现了皲裂,“你在开玩笑吗?”

    “不。我是认真的。”德拉科说。

    “认真?可笑至极。”西奥多轻声说,“在黑湖里泡了一个多小时,也冷静不了你发昏的头脑?”

    “我没有头脑发昏。”德拉科冷静地说,“我希望你在说任何话,或者质疑任何事之前,首先考虑一个可能性:我是诚心诚意地喜欢她——喜欢她很久很久了。”

    “在我看来,这话更像是色令智昏。”男孩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德拉科,“早在舞会那会儿,你就有点丧失理智,被她迷得晕头转向,甚至不惜跟克鲁姆叫板。”

    “我不否认我认为她很漂亮。可她不仅有美貌,还有智慧。”德拉科耸耸肩,“西奥多,你看问题什么时候这么肤浅了?”

    “美貌与智慧并重的女孩,这对你来说并不是什么稀缺资源。”西奥多问,“为什么偏偏是她?”

    “她对我意义非凡。”德拉科并没有打算展开这段谈话,而是选择语焉不详,“说说吧,你为什么要对她抱有这样大的敌意?仅仅因为她的出身?”

    “说真的,她的出身与我无关;你的择偶标准也与我无关。我本不想多嘴,可也不想看我的朋友误入歧途。”西奥多的语气很担忧。

    “如果你真拿我当朋友,就别多问,支持我,好吗?”德拉科低声说。

    “你不能指望我公开支持你。这违背了一个诺特的理念。”那个男孩冷冷地说。

    “那么西奥多呢?我的朋友西奥多是怎么想的?”德拉科漫不经心地问。

    “作为朋友,我顶多能做到不公开反对你。”西奥多抿起嘴巴,严厉地说,“我顶多能做到不叫她那个称呼。”

    “典型的西奥多·诺特——永远置身事外——而我竟如此容易满足。”德拉科懒洋洋地倚在沙发背上,仰头看着天花板上水晶雕刻的透明半圆,以及头顶上粼粼的波光。

    西奥多不认同地摇摇头,对他这幅轻描淡写的样子感到有点气恼。他收敛心神,抛出了一个犀利的问题,“你的朋友或许会在意你的态度,在称呼她的时候有所收敛;假如是你的父亲侮辱她呢?你也能像现在这样斩钉截铁地拒绝吗?”

    德拉科沉吟不语。他的内心在天人交战。

    头顶上,那只立了大功的巨乌贼正得意洋洋地划过天花板上的玻璃罩,这让他重新回想起黑湖底的一切——那些遍寻不到的焦灼、失而复得的狂喜以及生死边缘的悸动。

    他皱着眉头,嘴角却在微笑。他说:“我会的。”

    “这是我第一次见你如此大言不惭、如此全无理智。你在自寻烦恼,这本毫无必要。你知道你即将面临的一切吗?想想那些即将袭来的急风骤雨,你还能笑得出来?爱情,竟会让人盲目至此吗?”西奥多的眼神里出现了好奇的波动——这波动通常只在他熬制魔药的时候才会显现。

    “西奥多,这绝不是盲目。”德拉科笑了笑,忽然发现自己不再害怕看水了。他释然一笑,对西奥多说,“我并非对那些即将刮来的狂风暴雨视而不见。我只是,心甘情愿地去面对这一切。”

    “值得么?”西奥多问。

    “完全值得。”那双灰色的眼睛中泛着黑湖的波影。

    许多试探性的谈话在接下来的一周内频繁发生。

    “有人说是你主动的——我不信。肯定是那女生主动的吧?”魁地奇球场上,斯莱特林院队守门员迈尔斯·布莱奇对他说,“我就没见过你对哪个女生有过什么好脸色!”

    “你大可以信一信。”德拉科冲张开嘴巴忙着惊讶的迈尔斯笑了笑,“的确是我主动的。”

    “如果佩里金还在霍格沃茨的话,一定会震惊当场的。”斯莱特林院队的追球手德里安·普赛勾起嘴角说,“他私下还曾说过,认为你会孤家寡人到毕业呢。毕竟,你连对拉文克劳的院花秋·张都那么不近人情——”

    “你是指去年的魁地奇比赛吗?”德拉科无奈地说,“我们赢的时候,你们不是还挺高兴的吗?现在倒抱怨我不近人情了?”

    “这么说,那个格兰芬多的女生应当挺有手段的吧?”另一个追球手卡修斯·沃林顿好奇地问,“她究竟有什么魔力——比咱们斯莱特林的所有女生都好?她给你下药了吗?”

    “跟她在一起是我头脑清醒下做出的理智选择。”德拉科压着火气对那群神色各异的院队队友们说,“她在我眼里就是最好的女孩。我很喜欢她。怀疑她就是怀疑我,污蔑她就是污蔑我,得罪她就是得罪我。希望你们能明白这一点。”

    那群男生耸耸肩,互相看看,摇着头走开了。

    “德拉科,他们对你说了什么?”这会儿,克拉布从飞天扫帚上跳下来,冲他走过来。

    他身后的高尔同样一脸紧张,抚摸着他手中的短棒,“他们又在取笑我们吗?”

    “没有。他们在八卦我的感情生活。”德拉科说,“说真的,你们练习得不赖。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取笑过你们,或者说一些消极的话了。”

    克拉布和高尔都松了一口气。

    “很不错。实话说,连我都没预料到你们能这样坚持,在这没有魁地奇赛季的大半年里风雨无阻地自行练习。知道吗?蒙太那天对我提了一句,他说你们比某些院队里的正式球员还刻苦。”德拉科对他们微笑着,“感受到了吗?你们正在被看到,被认可,被尊重。”

    这两兄弟对视一眼,脸上焕发出某种光彩。

    “谢谢你,德拉科。”克拉布说,“如果不是你监督的话——”

    “别谢我,谢你们自己。”德拉科摆摆手说,“每天在球场挥洒汗水的是你们自己。而且,我已经很久没监督你们了,不是吗?”

    “哦,我们明白。”高尔呵呵傻笑着,“你要忙着谈恋爱——和揍了你一拳的格兰杰。”

    “闭嘴。”德拉科凶狠地说,苍白的脸猛地红了。他急急忙忙地说,“现在你们击球的动作和力度已经很像模像样了。接下来就是弥补技巧上的不足。照这样练下去,我认为你们明年入选校队的几率很大……”

    “听着,德拉科,我们不会把这件事传出去的。”克拉布认真地说,“我们——我们都支持你。” 他身旁的高尔也赞同地点着头,一脸诚恳的样子。

    德拉科惊讶地看着他们。

    他没想到克拉布和高尔会做出如此表态。前世的他们,虽然蠢笨、缺乏思考、遇事犹豫不决,有一点特征却自始至终地明显:他们恪守着纯血巫师家族子孙的“纯血至上”观念。

    他们同那时的德拉科一样,从没有瞧得起过麻瓜出身的学生。

    他原本想着,不能对没心没肺的克拉布和高尔要求太高——只要他们不愚蠢到随时准备对赫敏扔个索命咒之类的,就还在可控范围内。

    然而,今生,似乎有什么改变了他们的认知。他们甚至成为了首先对德拉科说出“支持”的斯莱特林。

    “喔——谢谢。”德拉科对他们说,“谢谢你们能说出这番话来。”

    然而,大多数的斯莱特林并不如克拉布和高尔这样好说话。

    他们想尽办法来探听德拉科的口风,总是要以一种反复求证的态度去询问德拉科与赫敏的关系,试图从他的态度中揣摩出什么不一样的内涵来。

    对此,德拉科只能不厌其烦地对前来探听的斯莱特林们说着差不多的话:“没错,她是我的女朋友……是我主动的……我确实喜欢她……不,她没对我做任何事情,我没有丧失理智。”

    德拉科知道,他必须摆出坚决的态度——否则她会遭受到更多恶意中伤。

    十几岁的孩子们往往有着一种不自知的残忍。他们取笑自己的同龄人,以各种理由、各种方式,懒于考虑这些取笑会带来什么后果。更可怕的是,他们不清楚他们言行举止的底线在哪里,无伤大雅的玩笑有可能会变成生命不能承受的诽谤、污蔑、中伤。

    德拉科必须确保,这种伤害不席卷到他的女孩身上。

    “有什么问题都来问我。”他忍着自己的脾气,对那些充满好奇的斯莱特林们说,“别去烦她。如果我知道任何她被你们烦扰到的情况——”

    他缓慢而威胁地笑着,把玩着自己的魔杖,眯起了眼睛,“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来。”

    在这种威逼下,斯莱特林内部所掀起的惊涛巨浪很少会吹到赫敏身上。

    相当一部分斯莱特林选择冷眼旁观。在弄清楚这段令人匪夷所思的恋情究竟意味着什么之前,他们既不想贸然选择立场,也不想无脑地得罪人。

    一些纯血巫师家族出身的斯莱特林则对他的惊人举动表现得尤为敏感。他们既无法认同又满腹疑惑,往往用消极的角度去解释这一切。

    即使德拉科的态度已经表达得相当明确,他们依旧认为这个无法无天的小少爷仅仅是一时鬼迷心窍,或者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喝了一加仑的迷情剂,至今还没过药劲儿呢。

    斯莱特林们不敢孤立德拉科。他们惯于将任何进入他们视野的生物分出了三六九等,德拉科·马尔福显然位于食物链的顶层位置。

    论出身,他是家世显赫的马尔福家唯一继承人;论成就,他是梅林二级勋章获得者;论能力,无论是期末考试的霸榜第一、决斗俱乐部里的从无败绩,还是拉拢人心的手段,这位年轻的马尔福都是在斯莱特林同龄人中名副其实的强者。

    甚至于,他在三强争霸赛里——无论这原因为何——替蛇院好好地出了一把风头。

    “霍格沃茨现在只有拉文克劳没有真正参与过三强争霸赛了。我都准备去韦斯莱孪生兄弟那里下赌注了,看看鹰院是不是会偷偷派个人,去闯一下第三个项目……”布雷斯在斯莱特林的餐桌上兴致勃勃地说。

    “布雷斯,为什么你不来问我?”德拉科对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我没想到你这样沉得住气。”

    “我问了你,就能改变什么现实吗?你始终是德拉科·马尔福——我的朋友——马尔福家的唯一继承人——我明确这一点就够了。”布雷斯不在意地说,“我又何必多此一举?感情的事情,我自己都还一头雾水呢。”

    这会儿,他和潘西已经和好如初,两人正在腻腻乎乎地互相喂饭。

    “会过去的,等他们过了新鲜劲儿——”路过的达芙妮·格林格拉斯对她挽着的一个女孩说,“刚谈恋爱的人都这样。”

    “你是在说我和布雷斯,还是暗指德拉科?”潘西打量了她一眼。

    “Both(二者皆有).”达芙妮轻飘飘地说。

    “哎呀,亲爱的达芙妮,这又关你什么事呢——”潘西用一种故作亲热的语气说,把布雷斯喂给她的葡萄一口吞下,“啧,这葡萄好酸——起码我们还有恋爱可谈。”

    于是那两个女生沉着脸走了。

    “我以为你是不赞成我的。”德拉科淡淡地说。

    “是啊,我是不赞成你的作为——直到现在也不赞成——可这是朋友间的内部矛盾。”潘西翻了个白眼说,“当着我的面冷嘲热讽我的朋友,你以为我会坐视不理吗?”

    对于这类冷嘲热讽,德拉科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这种半生不熟的人所倾倒出来的闲言碎语,他已经免疫很久了。

    这是斯莱特林们的惯用伎俩——他们对自己所不认同的行为采取一种委婉的抵抗方式,不像格兰芬多那样简单直接、大胆张扬,而更善于用一些隐晦的态度和软钉子式的话语来申明他们的观点——比如泼冷水、说酸话、开启嘲讽模式、甚至偷偷在某些时候使个绊子;同时,他们又自持身份,维持着表面上的虚假和平。

    与他们相比,西奥多难得一见的犀利,潘西一如既往的有话直说和布雷斯对此浑不在意的态度,对德拉科来说,已经算是某种无言的支持了。

    至于蛇院以外的人,德拉科承认,他很难去施加什么影响。

    他不能堵上獾院那些八卦精喋喋不休的嘴,也不能挡住鹰院那些落在赫敏身上的充满探究的视线。至于狮院的学生,就更加不在他的控制范围之内了。

    每天总有几个格兰芬多的男生会气歪鼻子,特别是当他们看见德拉科用手揽着赫敏的肩膀,趾高气扬地穿过走廊。

    他们依然对本院女生被一个斯莱特林拐走的事实适应不良,但无计可施。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一个高年级的格兰芬多男生麦克拉根在走廊里恼怒地说,“我看到他们这样嚣张的样子就来气!格兰芬多的傲骨就这么一文不值?格兰芬多就没有她能看得上的男生了吗?”

    “行了,考迈克,哈利·波特都没说什么,你有什么立场抱怨?”另一个格兰芬多说。

    “这就是问题所在。他该约束自己朋友的行为,纠正自己朋友的错误思想!”麦克拉根悻悻地说,盯着那对情侣的背影,“有人应该提醒他,学会维护格兰芬多的荣耀!”

    然而,出乎麦克拉根意料的是,哈利·波特竟然面对他的提醒和质疑振振有辞,“赫敏不是任何人的所有物,她有选择男朋友的自由。”

    这位年纪最小的霍格沃茨勇士微笑着,平静地对他说,“任何人都没权力去约束她的行为和思想,我没有,你也没有。”

    姑且不谈哈利是如何应对某些格兰芬多学生这类不合理的要求的,赫敏·格兰杰——作为“被马尔福抢走的克鲁姆的珍宝”——在这段时间内经常性地被学生们取笑。

    “珍宝啊——”草药课的温室外头,那个总是爱取笑人的扎卡赖斯·史密斯吃吃地笑着,不怀好意地大声嚷嚷,“瞧瞧,被人争抢的珍宝来了!你怎么没等等克鲁姆,反而被马尔福给抢回来了?”

    赫敏总是对此感到恼怒。这类话语中的意味总令她感到不舒服,似乎她是个什么随意可以争抢的物品,而不是一个有独立思考的自由的人!

    更何况,那些男生总会发出一些轻佻的呼哨声,还有一些女生用某种嫉恨的眼光打量她,似乎随时都要恶狠狠地咬她一口。

    如果是她独自面对这一切,她可能会又羞又恼;但她新上任的男朋友似乎把一切都想到了——他总是跟她黏糊在一起。

    被人恶意起哄的时候,他会保护性把她搂得更紧,挑衅地斜对方一眼,一副混蛋样儿地说:“对啊,那又怎样?扎卡赖斯,你是不是还想再来一次握球入环,吃个罚球?我看迪戈里对你的球技不太认可啊,明年还能进院队吗?”

    扎卡赖斯的脸色很不好看——他对于去年那次魁地奇比赛中吃的亏依然耿耿于怀——没什么心思再调侃他们了。

    至于那些无礼打量赫敏的女生,少有人能抵御得了一个斯莱特林少年毒蛇般的瞪视——那种冰冷又充满轻蔑的目光——她们往往会打个激灵,赶紧低下头。

    “我认为你最近有点高调,不是吗?”赫敏红着脸,悄悄问他。

    德拉科似乎抛弃了自己原本的那层矜持的面具,变得极具外放且有攻击性。

    这段时间,他不仅仅是高调,甚至有些明目张胆、肆无忌惮,并且对任何胆敢在她面前质疑他们的人进行无差别反击。

    “我厌倦了伪装,也不想再隐藏。你是我喜欢的女孩,容不得任何人质疑。这一点,我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德拉科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肩膀,迅速收敛了自己可怕的表情,对她笑了笑。

    格兰芬多好学生赫敏·格兰杰承认,她喜欢德拉科对那些人说话时痞里痞气的、恶狠狠的样子。

    他防卫的姿态总是令她羞怯不安的内心涌起甜蜜的快乐。

    她就像是被他牢牢护在羽翼下的雏鸟,风雨都打不到她身上。

    “你知道,在这种事情上,你越是退缩畏惧,他们就越是变本加厉。”德拉科轻声说,“这群欺软怕硬的东西从来就没什么新意。除了冷嘲热讽或者打量打量你以外,他们无法对你做任何事。”

    “光这些就够我受的了。”赫敏小声说,语气里有一点烦恼。

    “赫敏·格兰杰,你难道要让他们得逞吗?你要让他们得意吗?我们没有做错任何事。我们只是互相喜欢,同他们有何干系?”德拉科目视前方,安抚地拍着她的肩膀,歪着头凑近她的耳朵说,“抬起你骄傲的头,拿出你用之不尽的格兰芬多的勇气来。我会陪着你的——你不是一个人面对这一切——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于是她大受鼓舞,也学着他的样子昂首挺胸,摆出一副对别人的眼光毫不在意的样子。

    终于有一天,当又一个学生开玩笑调侃她,“哦~被斯莱特林抢走的格兰芬多珍宝来啦~”的时候,她抢在德拉科前面,反唇相讥道,“对啊,那又怎样?”

    她喜欢他,与别人有何干系?她才没有时间庸人自扰。

    她的全部心思都用来感受他对她“毫无顾忌的偏爱”这件事情上了。

    “赫敏,你知道吗?你的某些神态变得越来越像马尔福了……有一丁点儿嚣张。”金妮悄悄对她说。

    “我能理解为——你在夸奖我吗?”赫敏送了她一个马尔福式的挑眉,换来金妮无可奈何的叹气:“赫敏,你已经被这个家伙完完全全地带坏了……”

    德拉科·马尔福听闻此话,只觉出十二分的得意。

    他喜欢她一点点沾染上他的风格和气息。

    他喜欢她不畏人言的勇气和痛快敞亮的态度。

    他甚至喜欢她性格里原本就隐藏着的高傲性格——这也算得上马尔福家族的基本特质之一了——并很高兴自己能把这特质重新激发出来。

    赫敏·格兰杰从来不该平庸地活着。

    他不希望她仅仅是傻乎乎地学习、工作和生活,被身边那些莫名其妙的无礼眼光打压到卑躬屈膝,最终变成一个毫无特色、面目模糊的符号或者影子。

    她该永远傲气十足地面对一切人生挑战,不惧任何人言冷暖,永不退让。

    赫敏倒没想到这么多弯弯绕。

    她正在思考一个问题:德拉科似乎正在全面入侵她的世界,他强势地占据了除上课以外几乎所有的她的额外时间。

    倒不是说她不喜欢。他们频繁地假借“学习”之名在图书馆的私人空间里约会,像每一对陷入感情的小情侣那样头昏脑胀。

    这些约会使得“写作业”这件事变得更加有趣味性,虽然大多数时候,作业压根儿不是重点。

    “我们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可做,哈利。”赫敏对好奇心旺盛的哈利解释,“基本跟以前一样,你知道,搞搞学术什么的;也会聊聊天,说些傻话;偶尔——”她脸颊绯红,说不下去了。

    哈利了然一笑,决定把这话题到此为止,走到公共休息室一角去看罗恩用巫师棋大杀四方。

    没有人比哈利更满意现在的状态了。

    赫敏已经很久没炸毛过了,也没什么精力再逼迫他和罗恩指定什么学习计划了;三强争霸赛第三个项目还未公布,他获得了一段悠闲的调整期;霍格沃茨的学生们不再质疑他参赛的合理性,他们更在意他在比赛里所表现出来的勇敢和道德风范;最重要的是,黑魔王消失了——这对他来说是一种如梦似幻的解脱。

    假如拉文克劳的秋·张能偶尔看他一眼,而不是只对塞德里克释放自己火辣辣的眼神,那就更加完美了。哈利偶尔会想。

    进入三月后,这对新鲜出锅的小情侣会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去黑湖边的橡树下小憩。

    德拉科·马尔福重新爱上了黑湖。

    他已经不怕水了——赫敏的湖中一吻,似乎把他对于水的恐惧给治好了。

    但他偶尔还是装作自己恐慌症发作的样子,说自己喘不过气来,要求赫敏“救援”他。

    赫敏把手里的书搁在草地上,低下头来凝视着那个仰面躺在她腿上耍赖的少年,无奈地说,“德拉科,别装了,我知道你已经没事了——”

    “拜托了,救救我嘛,我偶尔想起来,还是会觉得有点害怕——”那少年兴致勃勃地扮演着一个柔弱不能自理的男孩,树荫间洒落的阳光将他灰色的眸子衬得剔透晶莹。

    他一歪头,怕被赫敏看到自己眼中的期待和愉悦,夸张地叹气,“我一想到那天在黑湖里,就觉得吓坏了,我都快要喘不动气了,赫敏——”

    “还有其他人知道你是这副赖皮样子吗?”赫敏揉着他的铂金色头发,嫌弃中带着一丝得色。

    “没有——”那耍赖的少年把这个词说得千转百绕,溢出了撒娇的意味。

    “我真拿你没办法。”赫敏停下抚弄他头发的手,声音里带着笑。

    她喜欢他只在她面前撒娇。

    每次他这样撒娇的时候,都以她的投降告终。

    赫敏不明白,他怎么总喜欢这样子向她索吻?

    或者说,她怎么会曾觉得他冷淡矜持?私下里的他,分明同这些名词毫无瓜葛。

    他分明粘人得要命!

    瞧瞧吧,他乖巧地仰视着她,嘴里喃喃地求着她,眼巴巴地等她来吻他,笑得如同偷吃糖果的狡黠小孩,谁能拒绝得了他?

    她的嘴角弯起来,弯成柔软又甜蜜的弧度,俯身靠近了他。

    德拉科回回都期待着这一刻的到来。

    他闭上眼睛,感受到面前的阳光逐渐被一片甜美的阴影笼罩,几绺头发垂坠在他脖子间,让他心头微痒。

    他的嘴角开始不自觉地浮现出微笑,仰着头等她的唇。

    甜美的少女的唇,像是春天初绽的花朵,又像是蜂巢流淌的蜜糖。还有一股温软的触感,随着她俯身的动作扑在他一侧的耳垂上,带来一股奇异的乳香。

    他的脸上冒出可疑的红晕,用手揪住地面新冒的浅草,轻吻这蜜糖,偷偷睁开眼睛看她。

    那女孩羞涩地闭着双眼、令人迷醉的睫毛微微颤动、脸上浮动着玫瑰浅粉的色泽,专注在这满怀着安抚与倾慕的吻中,对自己所造成的挤挤挨挨的效果毫无察觉。

    这便是装腔作势的、奸诈狡猾的、表里不一的斯莱特林少年一整天里最快乐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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