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摔碎了的预言球

    自打走进魔法部的第一秒起,纳威·隆巴顿就一直在试图抓住他的宝贝蟾蜍莱福。

    正值炎天暑月,莱福活跃异常。

    在放置报废门钥匙的走廊里,他被那个刻薄的达芙妮·格林格拉斯奚落以后,花了好一阵子才逮到它,把这位挣扎着的反叛者塞到了自己的口袋里。

    没想到,等他站在热烘烘的人堆里,好不容易听完魔法部部长的发言,打算去餐饮区寻摸点晚餐的时候,莱福似乎是被福吉的话给惊着了,又故技重施,从他的口袋成功越狱,在舞会大厅里四处逃窜。

    纳威当然不能放着它不管——它这样满地乱蹦跶,是很容易被别的巫师给踩到的!

    他连忙追了上去。

    为了逮住莱福,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在人来人往的舞会上撞了多少人。

    他隐约记得,自己似乎在自助餐饮区撞上了罗恩。

    “喔,纳威,当心点!”罗恩愤愤地扔掉了手里的鸡腿骨头,回头对纳威说。

    “对不起!”纳威慌忙说。

    罗恩心浮气躁地摇摇头,没再理会纳威。

    他转过头,对他面前的克拉布和高尔重新嚷嚷起来。“喂,你们两个,你们鬼鬼祟祟地抬着那个牛头,准备到哪里去?”

    “我们——”高尔眨巴了眨巴他的小眼睛,忽然理直气壮地说,“想给它找个家!”

    克拉布则瞧了罗恩一眼,不客气地说:“韦瑟比,关你什么事?”

    罗恩的脸迅速涨红了。

    他撸起自己的袖子,深吸一口气,对克拉布和高尔继续嚷嚷起来——

    纳威没来得及观看接下来一触即发的战势。

    莱福已经跑远了。

    他经过那些戴面具的巫师们,在他们被冒犯的抽气声和不满的嘟囔声中左躲右闪,只能做到尽量不撞上他们。

    他的目光完全黏在莱福的身上——这似乎让莱福感到更加慌张了。

    纳威一路跑到了休息区。他瞅准时机,一个猛扑,抓住了跳得晕头转向的莱福,也顺道抓住了一位夫人的深蓝色裙角。

    “你——要干什么——放开我的裙角!”那位戴着面具的夫人惊恐地握着手中的獾形金项链,用一种被冒犯的语气说,“你怎么可以如此失礼?你父母没教过你舞会礼仪吗?你知道我是谁吗?”

    纳威的脸一下子发白了。

    “我……我不知道,”他紧紧地握着不断蹬腿的莱福,慌忙举起它来给她瞧,“对不起,夫人,我不是故意的,我刚刚在抓它。”

    “别!把它拿开,离我远一点!”那夫人嫌弃地躲开了莱福,不耐烦地哼了一声,没再打算同面前冒傻气的男孩一般见识。

    “看着点路!”她冷冷地瞪了纳威一眼,摆弄着自己的项链,忙不迭地走开了。

    她的嘴里小声嘀咕着。“真不知道这些当父母的是怎么想的,光知道生,不知道教……”

    纳威低下头,攥着自己的蟾蜍,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可他没时间想更多了。

    不等莱福在他手里被捂热,他就听到了奶奶的声音。她似乎在不远处叫他。

    他擦了擦脸上的汗,匆匆向前跑去,想要顺着声音去找她。

    慌乱间,他似乎又撞上了什么——可是他没看见有人在啊!

    或者,是他左脚绊了右脚,自己把自己给绊倒了?

    在他疑惑间,莱福又从他手里滑溜溜地挣脱了。

    它一跃而起,跳向了它心心念念的自由。

    “不,莱福,别跑!”纳威哀嚎一声,从地上爬起来,在休息区巫师们异样的眼光中继续追了上去。

    莱福今天到底是怎么了?纳威喘着气,迷茫地想。

    路过大厅中央的时候,这位舞会上的法外狂徒甚至猛然跳到了魔法兄弟喷泉的池子里。

    于是纳威站在喷泉边,无可奈何地看莱福表演蛙泳,并且把停留在喷泉边的一众巫师逗得哈哈大笑。

    只有两个人没笑。

    他们正垂头丧气地坐在喷泉池边缘上——像是两个被猛灌了一晚上气又突然被放了气的瘪肚子的气球——满腹牢骚地抱怨着什么。

    “……威廉森,咱俩不会被炒鱿鱼吧?”

    “炒鱿鱼——凭什么?普劳特,这本来就是加班!咱们甚至都没有加班费可拿!”

    “可是,威廉森,整个魔法部可用的职员都被借调来加班,以筹备这场舞会,出错的却只有咱们俩!”

    “普劳特,我猜我一开始就错了——我选错了职业方向。我就该像博德那样去做个缄默人!这样,谁都不会要求我额外多说话,也绝不会出什么差错……”

    莱福大概是觉得喷泉里没什么吃头,在人们的笑声中游了一圈就作罢了。

    它趁纳威没回过神来,迅速从喷泉里跳出来,水淋淋地顺着舞池的方向逃了过去。

    纳威慌忙跟了上去,冲入了人群,离开了那对愁眉苦脸的难兄难弟。

    在舞池边响起的惊呼声和鼓掌声中,他低头顺着过道来来回回跑了两圈。等他跑得满头大汗的时候,他终于顺着一点水迹,在舞池的边缘发现了莱福的踪迹。

    它藏在一根立柱后面,轻轻地叫了一声。

    纳威之所以能如此幸运地听见这叫声,是因为欢快的音乐恰巧在此刻停了下来,乐团正准备下一支舞曲。

    这时候,达芙妮·格林格拉斯的声音从附近飘了过来——纳威绝不会听错那个刻薄的声音——她不久前还嘲讽过他“大概没人愿意跟你跳舞”。

    “伯斯徳,你知道吗?马尔福刚刚跟一个布斯巴顿的女孩跳舞了!”

    另一个女孩粗声粗气地说:“怎么可能?我听说,这一整个夏天的舞会,他从没邀请过任何一个女孩!”

    “他们跳了两支舞呢!”达芙妮大惊小怪地说,“说不定那个布斯巴顿女孩也有媚娃血统,甚至比芙蓉·德拉库尔还漂亮,这才一举攻破了那位冷酷无情的冰山小少爷的心防!”

    伯斯徳的声音显得有点幸灾乐祸。“哦,我猜有人终于要哭了……”

    纳威对一切有关“马尔福”的话题都有点打怵。

    他不再继续听下去,而是屏气凝神,把心思放回到他的宝贝蟾蜍身上。

    他轻手轻脚地转到立柱后面去,发现莱福果然在那里——它似乎正在乐趣无穷地扑腾着两个空杯子。

    他蹲下身来,搓了搓手,准备去抓它;这时,乐团赫然奏起了《Hernando’s Hideaway(埃尔南多的藏身之处)》这支舞曲。

    突如其来的竹板声惊到了那只蟾蜍。它一抬头,看清了目前的形势,也看清了立柱的阴影下对它摩拳擦掌的男孩。

    于是它惊恐地蹦了一下——蹦得老高——往门那边去了。

    它轻巧地顺着一缕门缝跳了出去。

    纳威慌忙站起身,锲而不舍地跟着它出了门,顺手把门给关上了。

    安静的升降梯厅内空无一人。莱福似乎也不见了踪影。

    然而,一阵断断续续的呼噜声吸引了纳威的注意。

    他紧张地咽了口口水,探头探脑地看向那桌子后,看到了一个躺在地上的酩酊大醉的巫师,也看到巫师手边的一滩酒渍。

    莱福正鬼头鬼脑地停在那酒渍旁,试图舔那些酒。

    “莱福,别喝它们,那不是水!”他大声说。

    莱福示威式地扫了他一眼,又伸出自己的长舌头舔了舔酒。

    纳威慌里慌张地想要伸手去逮住这个叛逆分子,它却回头看了他一眼,任性地跳过了桌子,一举蹦到了升降梯旁边写着“下”的一个按钮上。

    纳威慌忙地走了过去,疑惑地问:“你在干什么,莱福?”

    莱福蹲在按钮上,尝了尝那按钮的味道,满意地叫了一声,像是打了一个酒嗝。

    升降梯出现了。

    莱福似乎是在发酒疯。它横冲直撞地蹦过了那道金色栅栏,跳进了升降梯里。

    “不!莱福,你不能这样做!”纳威急急地劝说它,“奶奶说,我们只能在舞会大厅里活动,我们不该乱跑的!”

    莱福蹲在升降梯的地板上,桀骜不驯地望着他,似乎在向他做告别。

    纳威苦恼地叹了口气,赶忙跑进了升降梯。

    他声音里终于带了一丝气愤。“莱福,你今天太过分了!你给我过来——”

    莱福才不会听他的呢!

    它轻盈地一跳,又跳到了“九”的按钮上,伸出舌头开始舔它。

    纳威想要抓它,却不小心用手指头按到了“九”。

    莱福又跳到了头顶的灯上。

    纳威气恼极了,他奋力地仰头,看着那盏吊灯。“莱福,别闹了!”

    在升降梯“咔啦啦”作响的链条声里,他气红了脸,一跳一跳地伸手向上够它,却够不着。

    莱福用亮晶晶的眼睛望着他,歪了歪头,幸灾乐祸地叫了一声。

    纳威愤愤地蹦了半天,把自己的力气都给蹦没了。

    他丧着脸,说:“莱福,求你了,下来吧。”

    在升降梯栅栏滑开的声音中,莱福趴在热乎乎的吊灯罩上,响亮地叫了一声,似乎又打了个酒嗝。

    “等等,你是不是喝醉了?”纳威疑惑地问。

    莱福看了他一眼,忽然跳到了他的头顶上。

    纳威仰起头来,把眼睛往上瞟了半天,依然看不到它。

    但是他能感受到它在他头上的重量。

    “好吧,假如你非得骑在我头上的话。”纳威没好气地说,赶紧走出了滑开栅栏门的升降梯。

    他想要赶紧带着莱福回到舞会大厅里去。

    但是,他忽然发现,周围的环境有点不太对。

    “莱福,你有没有发现,走廊里的光线比刚才暗了?”纳威小声说,“而且,这里比刚刚要冷。”

    莱福倒是很满意这里的温度。

    它兴高采烈地叫了一声,从他头上蹦下来,往凉飕飕的走廊深处跳去了。

    纳威惊呼一声,没时间思索“这里究竟是哪里”,而是尽心尽力地与莱福继续进行着这场永无尽头的“人蛙蹦跳全地形马拉松”。

    莱福这家伙,它能跳到任何地方!

    走廊的地板上,墙壁上,天花板上,甚至能突然跳到一扇黑洞洞的门里去!

    纳威无计可施。

    他亦步亦趋地跟在它的身后,跑进了一个黑洞洞的圆形房间。

    他以为这就是终点了。

    可莱福并未就此打住。它回头看了一眼纳威,慌不择路地跳进了一扇开着的门里——门后是一个耀眼的房间。

    纳威还没来得及看看周围的环境,就怀着始终不渝的心情,一咬牙,跟着那妄图翻天覆地的莱福跑了进去。

    他顺手把房间的门给关上了,以免它再蹿出来。

    在永无休止的滴答声里,在钻石般闪耀的光芒中,纳威绷紧了脸,与面前那只似乎有点跑累了的蟾蜍四目相对。

    他张开双手,一步、一步、一步地凑近了它,庄严地说:“莱福,投降吧!你无处可逃了!门都关上了,你还能跑到哪里去?”

    莱福似乎不服气地冲他翻了个白眼;他则张牙舞爪地扑了上去。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那扇他关掉的门外,斯莱特林的两位法外狂徒——布雷斯和潘西——正得意洋洋地从爱情厅里走出来,路过了那间黑色的圆形房间。

    “哦,布雷斯,你是世界上最好的男朋友!你什么都能办到,对不对?”潘西格格地笑着,往左一拐,穿过了那扇黑色的大门,“在喷泉旁边亲热的感觉棒极了,我真想多待一会儿——”

    “我倒是想,可现在已经过了九点一刻,那个倒霉警卫再过十分钟就要睡醒了!上去以后,记得提醒我把他的酒来个‘清理一新’,我可不想被人抓住什么把柄……”布雷斯跟上了她,懒洋洋的声音回荡在空荡无人的走廊里。

    “好吧,”潘西兴高采烈地说,“我们下次要不要去某个把戏坊买点迷情剂,自己造一个喷泉试试……”

    纳威没有听到门外的动静。

    因为莱福在关键时刻垂死挣扎了一把,跳进了另一道门里。

    这门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纳威大惑不解。

    他匆匆路过了一个很亮的钟形水晶玻璃罩,烦恼地挠着头,走到那道门里去了。

    门里的房间很阴暗,与隔壁的明亮房间迥然不同。

    纳威适应了好久才看得清周围是什么——全是架子,架子上摆满了玻璃球。

    密密麻麻的玻璃球让他想起了特里劳妮教授诡异的面孔,以及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预测自己一整个月是怎么倒霉透顶的占卜课作业。

    更可怕的是,莱福又不知所踪了。

    在一排排放置着灰暗的玻璃球的架子间快步走着,纳威感受到了令人颤抖的寒冷、寂静和阴森。

    经历了今夜如此多的波折坎坷,他此刻终于有点受不了了。

    这一晚上,他连一口热饭都没吃上,把时间全都耗在热衷于弹跳运动的莱福身上了!

    纳威撇着嘴,听见自己的肚子正在委屈地咕咕乱叫。

    他忽然想起了罗恩手里的那根鸡腿骨头——它闻起来香喷喷的!

    可他必须得找到莱福。

    他不能放弃它。它是阿尔吉叔祖父送他的礼物,也是他最好的朋友。

    他抽了抽鼻子,闷闷不乐地在架子间乱走着,用快要哭出来的语气喊:“莱福——莱福——”

    远处传来了一声蟾蜍的鸣叫,似乎是在回应他。

    “莱福——”他赶紧跑过去,猛然在空荡无人的架子间的地板上看到了它。

    他蹑手蹑脚地走了几步,猛然扑向了地上那呆愣着的蟾蜍,总算把它给捂在手心了。

    逮!住!了!

    纳威抹了抹头上冒出的冷汗,忽然感到心情舒畅起来。

    他喜滋滋地端详着它,说:“莱福,我猜你今晚肯定是喝醉了!”

    一定是这样,所以它今夜才会这么兴奋。

    不过,莱福这时候看起来倒是很老实,有点儿没精打采,甚至有点昏昏欲睡了。

    “你这是怎么了?”纳威端详着它的样子,奇怪地说,“你是跳累了吗?”

    莱福没有说话,乖巧极了,甚至闭上了眼睛。

    纳威莫名其妙地摇了摇头,握着他的宝贝蟾蜍,终于站起身来。

    这时候,他才发觉自己正站在一个泛着淡淡光晕的落满灰尘的玻璃球前。

    不经意间,他瞟了那玻璃球一眼,当即满怀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他小声读出了那个泛黄的小标签上的字:“Dark Lord and(?)Harry Potter(黑魔王和(?)哈利·波特?)”

    他知道自己不该随便碰它的,奶奶曾经教育过他,不要乱碰那些用途不明的水晶玻璃球。

    可是,这一刻,他就像是着了魔一样,忍不住用空着的另外一只手握住了那个灰扑扑的玻璃球。

    他本以为球面摸上去是凉的。

    然而正相反,玻璃球就好像是在太阳底下晒了好几个小时,就好像球内的光亮把球面烤暖了。

    它会说出什么预言吗?纳威好奇地拿起它,准备再等等看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声有些尖锐的喊叫声:

    “纳威——别碰它!”

    “谁?”他吓了一跳,回了头,却谁也没看到,只看到黑影憧憧的架子。

    等等!这里不是没人吗?不会是闹鬼吧?

    纳威张大了嘴巴,心头忽然飘荡出无数阿尔伯叔祖父曾绘声绘色给他讲过的、可怕的幽灵故事。

    他猛地后退了一步,哆嗦着手指,不小心放开了那个预言球。

    预言球摔到冰冷的地面上,“砰”地一声,碎成了两半。

    纳威吓了一跳,又后退了两步。

    他惊讶地发现,一个双眼被放大了很多倍的乳白色身影从摔碎了的预言球中钻了出来,升到了静寂的空中,说出了刺耳、沙哑的话:

    “The one with the power to vanquish the Dark Lord approaches…born to those who have thrice defend him, born as the seventh month dies…and the Dark Lord will mark him as he equal, but he will have power the Dark Lord knows and either must die at the hand of the other for neither can live while the other survives…the one with the power to vanquish the Dark Lord will be born as the seventh month dies…”

    (“有能力战胜黑魔王的人走近了……生在曾三次抵抗过他的人家,生于七月结束的时候……黑魔王会把他标为自己的劲敌,但他将拥有黑魔王不知道的力量……他们中间必有一个死在另一个手里,因为两个人不能都活着,只有一个生存下来……有能力战胜黑魔王的那个人将在七月结束时诞生……”)

    那身影说完话,很快就消失在了虚空之中。

    藏身于架子后的两个隐形人,听着这预言的内容,满脸惊愕。

    纳威同样满脸惊愕。

    他站在原地,结结巴巴地自言自语道:“这——这是什么意思?”

    突然,虚空中传来了一声“一忘皆空!”

    隐形斗篷之下,赫敏·格兰杰还在琢磨着预言球里所说出的内容,压根儿没想到德拉科会猝然出手。

    霎时间,纳威就像他手中的蟾蜍一样目光呆滞起来。

    “德拉科,你在做——”她还没说完话,就猛地被身后搂着她的少年用左手捂住了嘴。

    赫敏微微偏过头想去看他,还没看到他的脸,先看到了他的山楂木魔杖。

    那魔杖被稳稳地握在他的右手里,正直指纳威的方向。

    他怎么能就这样消除了纳威的记忆?

    他想干什么?

    赫敏睁大眼睛,想要回头瞪他,想要出言质问他;他却紧紧地用单手搂抱着她,死死地用手捂着她的嘴,不许她动,更不许她出声。

    更令她震惊的是,下一秒,她听到身后的少年低声施展了一个更加令人意想不到的咒语:“魂魄出窍(Imperio)”。

    夺魂咒。

    三大不可饶恕咒之一的夺魂咒!

    德拉科怎么能随便对人施展这种咒语?

    他什么时候学会了夺魂咒?他又背着她偷偷学咒语了?

    ——等等,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那根看似无害的独角兽尾毛做杖芯的魔杖,怎么能轻而易举地对人施展出这样邪恶的咒语来?

    赫敏又惊又怒。

    她用尽全力,双手狠命地推他的左手臂,想要让他放开她,想要阻止他施展夺魂咒,以免他铸下大错;他却轻而易举地顺势一拢手臂,压制住了她的双手,令她犹如困兽般无法挣扎。

    这一刻,他展现了她所不经常见到的、独属于德拉科·马尔福的霸道气质和强硬姿态,她终于体会到了他平日里对她藏起来的那种真实的力量感和危险感。

    没错,在他令人沉醉的淡淡的雪松味的笼罩中,赫敏·格兰杰终于意识到了一个她此前从没费心考虑过的可怕真相:

    只论体力,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他仅凭单手就能毫不费力地把她给压制住。

    以前那些她曾得意洋洋地轻易推倒他的瞬间,说不定都是他在故意放水!赫敏憋红了脸,气恼地想。

    夺魂咒已经施展成功了。

    纳威僵直着身子,攥着他的莱福,摇摇晃晃地顺着这排架子走了出去;他似乎正顺着原路走回到隔壁的时间厅。

    赫敏则瞪着空荡荡的架子过道,心中燃起了如火的滔天愤怒。

    她分不清哪件事更加令她感到愤怒——是他“随手施展夺魂咒”这件事更令她感到愤怒,还是他对她史无前例的、毫不尊重的压制束缚更令她感到愤怒。

    或许这两件事同等地令她感到愤怒。

    在那阵越来越远的脚步声中,赫敏不服气地在他怀里扭动着自己,终于挣脱出自己的右手来;她怀着怒火想要肘击他,以迫使他放开自己。

    然而,他却不知何时把自己的魔杖收了起来,精准地用他空着的右手按压住了她的右手背,手指同她十指交叉,把她的右手压在了身旁的架子面上,让她压根儿使不上一丝力气。

    “别乱动,再等等,拜托了。”德拉科用气声在她耳畔说,轻轻地抿了抿她的耳垂。

    赫敏满脸泛红。

    他似乎压根儿就没意识到她的愤怒,甚至还在继续诱惑她;况且,他此刻对她的亲密举动和压制她的姿势,着实令人脸红心跳。

    可假如他以为,仅凭他蛊惑人心的声音和一点若有若无的温存就能让她丧失警惕,忘记“夺魂咒”这档子事的话,他可就大错特错了!

    赫敏蹙着眉头,决定采取行动警告他。

    她猛地去咬那只捂住她嘴的手,想要表达自己的愤怒之情,勒令他不许这样强制地对待她;可她悲愤地发现,咬他的手心这件事比自己所预想的要难得多!

    他的手虽然捂着她的嘴,可还是好心好意地弯出了弧度,给她预留了呼吸的空隙,这让她根本咬不到他的手心;最终,她只能狼狈地用牙齿摩擦他的手心边缘,甚至在不甘心之下,头晕脑胀地试图利用舌头和嘴唇来恶狠狠地吮吸他。

    这气愤到丧失理智的女孩的惊人之举,最终制造出了荒唐的效果。

    赫敏奇异地感觉到,身后的少年似乎越来越不安了。

    预言厅冰冷的空气中,他的呼吸声越来越急促、越来越清晰,粗重的热气隐隐约约地喷在她微凉的后颈上;过了一会儿,他似乎终于因为她的不配合而不耐烦起来,用牙齿霍然咬住了被他所熏热的区域。

    这轻咬既温柔又致命,像是在无声地警告她不要轻举妄动。

    赫敏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身体完全地僵住了。

    他——竟然坏心眼地咬住了她——怎么可以这样?

    怎么,难道他是打算威胁她,或者伤害她吗?

    可她并没有感到任何疼痛。

    一股痒意顺着她的神经末梢冲到了她的大脑里。

    刹那间,她的灵魂似乎被揪紧了。

    矛盾的颤栗感、复杂的愉悦感和辛辣的刺激感——统统被他给唤醒了。

    牙齿在她的后颈上持续地、轻缓地、克制地滑动着,传递出了某种不可言说的占有欲和控制欲。

    赫敏知道,她应该立即制止他这种没头没脑的行为,可她却莫名其妙地腿软了。

    偏偏,他又该死地搂着她、撑着她、捏着她,让她只能软在他怀里!

    最终,她无可奈何地发现,她就像是一只因为猎豹大发慈悲而免于一死的兔子,被他居心叵测地叼在嘴里了。

    她一动都不敢动。

    她意识到,他很危险——极度危险。

    在这寂寂暗影中,他对她的危险想法,以一种优雅、残忍又绮幻的方式展露无遗。

    某一瞬间她觉察到,他似乎还藏着一根魔杖,正危险地抵在她的后腰,威胁她不许出声;又似乎,假如她继续乱动,它会随时来整治不听话的她。

    他好过分!赫敏欲哭无泪,感觉自己的脸慢慢地烧了起来,逐渐变得比他的手还要烫。

    怎么会这样?

    仅他的缠绵一咬,就鞭辟入里地荡涤了她的身心?

    就德拉科而言,他其实并不想在这种“原本就令人心乱如麻”的境况下,如此对待赫敏。

    然而,假如他不困住她的话,她随时都有可能会冲出去,将她自己暴露于致命危险之中。

    赫敏·格兰杰!德拉科在她后脖颈上磨着牙,恨恨地想。

    这令人气恼的女孩一冲动起来,就完全不知道顾惜自身的安危!

    她又倔强、又香软,兼之搞不清楚状况!

    德拉科原本想要趁“等待隆巴顿走出去”的时间,来思索一下预言球所透露的内容,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她却在他怀里不安分地乱动一气,让他恨不得吃她一口;

    或者,让她吃他一口——假如吃对地方的话——应该更令人沉醉。

    在这场无言的拉锯战中,他无心再去思考,无法自拔地靠近了她。

    在他霸道的轻咬和有力的掌控之下,赫敏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不争气地轻哼着。

    他的胳膊箍得她有点胸闷。她很快就要喘不过气来了。

    德拉科则觉得自己不听使唤的大脑已经快要走失在这隐形斗篷之下的一方温软天地里了。

    不仅仅是因为他的一段手臂隐约能感受到柔软的肌肤,还因为她在接连地、顽固地、细碎地哼唧着,声音颇为动听。

    远处终于传来了一声关门的声音。

    万籁俱寂。

    赫敏终于可以响亮地哼唧一声,以发泄她心中的慌张和不满。

    德拉科闭了闭眼,恋恋不舍地松开牙齿,吻了吻她的后颈。

    而后他放宽了手臂,还她以自由。

    赫敏转过身的第一件事就是泄愤式地咬了一口他的下巴——虽然依旧没使上多少力。

    她恨恨地捏着他的耳朵,虚张声势地诘问他:“你怎么能咬我那里——”

    德拉科这会儿变得温顺起来,任由她捏,任由她咬。

    “是你先咬我的手的。”他垂下眼睛,盯着她的领口,回味无穷地握着她的腰。

    “那是因为你先限制我的自由,还不许我说话!”她气哼哼地把隐形衣给拽下来,开始锤他的肩膀,“为什么?为什么!”

    德拉科的肩膀一动都没动。

    某一瞬间,赫敏觉得自己锤他肩膀的举动,就像是在给他挠痒痒。

    她泄气地放下了锤他的手,眼睛还是固执地怒视着他,希望他给她一个答案。

    他总算抬起眼睛看她了。

    “为了保护你。我们在这里的事情不能被任何人发现,太危险了。”他谨慎地说,平时清亮的声音此刻显得有点低沉。

    “保护我?”赫敏重又气愤起来。

    回想着刚刚他对她做的事,她感到羞恼极了。

    “危险?这里还有比你更加危险的存在吗?你刚刚——”

    “你刚刚——厌恶我那样对你吗?”德拉科柔声问她,“有觉得痛或者不舒服吗?”

    说话间,他温和地抚着她的后背,像是在安慰一只暴躁的炸毛的猫咪。

    赫敏瞪着他,一下子卡了壳。

    她说不出“厌恶”这种话,也没觉得“痛”或者“不舒服”。

    可她也不能承认自己“喜欢”这种荒唐事——这显然不太对啊。

    于是她臊着脸,咬着下唇,用双手攥着他的衬衣,犹豫不决地望着他。

    一时之间,她搞不清楚自己是想要推开面前这个胡乱施展夺魂咒的危险少年,还是想要凑得离这个身体、气味甚至连牙齿都极其蛊惑人心的男友更近一点。

    她悻悻地盯着他的唇角,暗下决心,假如他要是敢因为她的语塞而耻笑她的话——

    德拉科没有笑。

    “那个预言球——”他柔和地轻拍着她,匆匆扯回了正题,低声说,“它才是这里最危险的存在。”

    “它已经被摔碎了!”赫敏没好气地说。

    “被摔碎了也依旧危险。”他神色莫测地望着地上的预言球,严肃地说,“赫敏,我得过去看看它。”

    赫敏茫然若失地松开了他,望着他疾步走了过去。

    她定了定神,收起隐形斗篷,也跟在他身后走了过去。

    而后,随着心脏和大脑的逐渐归位,赫敏盯着他对她毫不设防的后背,重新记起了刚刚所发生的一切。

    她的声音颤抖起来。“你——刚刚施展了‘夺魂咒’。”

    德拉科蹲下身,细细端详着摔碎了的预言球碎片,随口说:“没错。”

    这下倒好——它直接被打碎了!他抽动着嘴角,内心五味杂陈。

    他不需要再好奇“预言球里到底讲了什么秘密”这个问题了。

    他也不需要再琢磨“如何才能带哈利躲开神秘事务司的缄默人们偷偷来一趟”这件事了。

    “那是三大不可饶恕咒之一。”赫敏的心里开始觉得发冷,“你是什么时候学会的?”

    德拉科没有抬头看她,也没有直接回答她。

    他皱着眉头,从口袋里掏出一条手帕,小心翼翼地把那两块预言球的碎片裹起来。

    “那可是夺魂咒啊!”她执拗地继续问他,“你究竟对纳威做了什么?”

    “事发突然,我不得不施展这个咒语。”他站起身来,看了她一眼,简单地解释了几句,“我没有伤害他的意思。我只是让他原路返回,尽快回到舞会上去。仅此而已。”

    赫敏的额头上出现了不解的褶皱——她并不能完全接受他这样敷衍的解释。

    然而,他似乎以为这几句解释足以获得她的谅解,很快就关注起别的事情来。“帮我拿着手帕的角,小心点,别被扎到了。”

    赫敏叹了口气,还是接过了手帕,小心翼翼地拎着手帕的四个角,把那破碎的预言球兜在手帕里。

    “还有遗忘咒,”她问他,“你是让他忘记了一切吗?”

    “只让他忘记了一小部分短暂的记忆——他不会记得自己来过神秘事务司的。”德拉科说。

    他望着那个小标签后空荡荡的放置预言球的底座,心里觉得有些不安。

    “我明白你的意思。”赫敏急急地说,“但是——”

    “我必须这么做。”德拉科坚决地说,“他不该出现在这里,他也不该看到、听到这一切。”

    他心烦意乱地扫视着四周摆放得密密麻麻的预言球,忽然感受到了一丝莫名其妙的灵魂中的畏惧。

    赫敏还是对此耿耿于怀。“但是——”

    “这是事关哈利和黑魔王的重要预言。”他断然道,“你要让他这种状况以外的人记得这样重大的秘密,然后把这件事到处乱讲吗?”

    赫敏愣了两秒,表情显得很挣扎。

    正是因为如此,她才要说这个“但是”啊。

    “可我不认为对他施展遗忘咒或者不可饶恕咒是正确的,”她纠结地说,“而且——”

    “哦?”德拉科有点急躁地打断了她,“所以,我要是给他喝点遗忘药水,你就能不反对我了?我记得,你今年暑假,在布莱克老宅熬那遗忘药水熬得倒是挺顺溜的……”

    “那不一样!”赫敏不服气地说。

    “不,都是一样的。”德拉科开始往架子那头的过道走去,直截了当地说,“我认为这些方法都是殊途同归。”

    “等等,德拉科!”赫敏跟在他的身后,忙问,“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找个空预言球,放在那里,替换掉它。”德拉科的目光在架子间逡巡着,“总不能让他们发现架子上有预言球消失不见了吧?会引起某些人的注意的。”

    “言之有理。”赫敏顾不上纠结了,赶紧提醒他,“走反方向!我进门的时候看到另一边的墙壁边有一个柜子,里面似乎放着一些没标签的预言球,大概能用一用。”

    “哦,赫敏,”德拉科缓和了语气,回头对她赞赏地笑了笑,“你可真是不得了,比我都观察入微。”

    “不客气。以及,当然了。”赫敏自豪地说,心情总算好了一点。

    但也只是“好了一点”而已。

    “站在九十七排这里,帮我标记位置,好吗?”德拉科匆忙地说,“我不想浪费时间,跑回来的时候再找一遍。”

    赫敏点点头。

    她站在架子前的过道中央,注视着他飞快地奔过去,挥手打开一个柜子,操纵着一个玻璃球,大步流星地走回来,把它小心翼翼地搁置在了那个写有“哈利”名字的标签后的空荡荡的底座上。

    赫敏的目光闪烁不定地望着他忙活的身影,没有再说话。

    她的心里堆积着今夜以来滋生的千百个谜团。

    它们被纷纷扬扬地洒落在她的心底,加上他的某些微妙的言谈举止所制造出来的堪称蹊跷的诸多佐料,逐渐混合、发酵、膨胀,甚至蒸腾出了可疑的迷雾。

    他们在这里多度过的每一秒,那谜团的数量都在以几何倍数迅猛地增加着。

    以至于,赫敏甚至都不知道该先问他哪一个问题才好了。

    也许该让他先专心地把手头上的这件“伪装大业”做完,以免在细节上出什么纰漏,她想。

    德拉科很快就从架子间走出来了。“我们走吧。”

    “等等,”赫敏看了那玻璃球一眼,出言提醒,“得弄点灰上去,那玻璃球太干净了。”

    “没错。我就觉得好像忘了点儿什么。”德拉科赞许道。

    他拉着她站得远了一点,挥了挥手,让隔壁架子顶上积攒的陈年老灰簌簌地飘落在那玻璃球上。

    “这下就很像样了。”赫敏心事重重地说。

    他打量了那玻璃球一眼,满意地说:“走吧。”

    他们走出了预言球厅,回到了时间厅。

    时间厅里依旧光辉耀眼,钟表们走针的节奏依旧欢畅有序,与他们此前走进来的时候没什么不同;可是,冥冥之中,德拉科总觉得,似乎已经有什么节奏被命运给彻底打乱了。

    他看了看那些滴答游走的表——分针已经快走到5(即九点二十五分)了——忽然觉得心里七上八下的。

    “累不累?”他回头看了她一眼,一边拉着她走,一边抱歉地说,“我们得尽快回到舞会上去,此地不宜久留。”

    “不累,”赫敏如此说道,脚步却慢了下来,“但是我注意到了一件重要的事——”

    “什么事?”德拉科立即停下了脚步,问她,“那预言球还有什么遗漏的细节吗?”

    赫敏摇了摇头,声音里含着浓郁的迷惑不解。“你不是说,只有预言相关的人,才能拿起预言球来吗?纳威是怎么躲过了防御咒、拿起它、打破它,甚至听到了预言的?”

    “是啊——”德拉科终于反应过来了。

    他终于明白,自从纳威·隆巴顿拿起预言球以后,那股萦绕在他脑海里的、诡异到令人心慌、甚至令人畏惧的感觉,究竟是为什么了。

    “是啊!”他重复着这个词,发现自己丧失了语言能力。

    在钟形水晶玻璃罩闪烁出的钻石般的光中,赫敏与德拉科对视一眼。她从他的眼睛里发现了惊天辟地的震动。

    她困惑地盯着那个一瞬间变得面无血色的少年,继续把话说了下去:“那么,他是这预言的相关之人吗?”

    德拉科愣怔了几秒。

    他的嘴巴张了又张,好不容易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尽管他认为他并没有完全找回自己烧干了的大脑。

    “赫敏,我对此完全摸不着头脑,我至今还无法完全理解今夜发生的这件事。”他艰难地说,“你觉得能够拿起预言球的隆巴顿才是有能力打败黑魔王的人吗?”

    怎么可能?

    隆巴顿这个蠢货,连最简单的咒语都施展不明白,怎么可能打败黑魔王?德拉科在心头呐喊。

    赫敏望着他的脸,摇了摇头。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哈利一岁就打败了神秘人,这一点没人能反驳。怎么可能是纳威呢?”她慢慢地说,“我的意思是,我早就说过,预言球啊、茶叶啊,那些占卜类的东西压根儿就不够严谨。”

    她转了转眼珠,猜测起来。“说不定那预言球的内容毫无意义,就像特里劳妮教授以前在课堂上所说的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针对哈利的预言一样,都是垃圾;又说不定,那预言球上的防御咒年久失效了,任谁都能拿起来……”

    不。德拉科的眼睛闪了闪。

    绝不是“防御咒失效”那么简单。

    前世,那预言球可是曾经被缄默人博徳激活过防御咒的。

    这件事背后绝对另有蹊跷。

    “也许吧。”德拉科勉强地说。

    他瞥了一眼那些表盘上的同频游弋的指针。“我想,我们得赶紧回到舞会大厅里,之后再慢慢盘算预言球背后的意义。”

    赫敏把心头的千万个疑惑念头暂且压了下去。

    她迅速说:“哦,是的,我们得先离开这里。”

    他们匆匆地走出了时间厅,关上了门。

    这时,异动忽现。

    随着一阵隆隆作响的声音,燃着蓝色火焰的蜡烛开始往旁边移动,圆形的墙壁旋转起来。

    赫敏立刻抓紧了德拉科的胳膊,似乎害怕地板也会移动,还好没有;德拉科则反身搂住了她,生怕会旋转的墙里飞出什么暗器来攻击她,还好也没有。

    几秒钟里,墙壁飞快地旋转着,蓝色的火苗在他们周围模糊成一片,像是霓虹灯带一样。

    “闭上眼睛!”德拉科厉声说,搂得她更紧了。

    赫敏把脸埋在他的怀里,瑟缩着闭上了眼。

    在恐怖的隆隆声里,某位带着女朋友一路勇闯神秘事务司的斯莱特林少年,终于清晰地意识到了一点现实:

    至此,今夜的事态发展,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和预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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