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帘子后的两人虽然看不真切,但她们也知道事情已经都过去了。破落马车承载着池擎、云初隐、云纵三人,走得更慢了,所幸除了李卓瑜赶时间外,他们仨都悠然自在。有时遇到风景好的地方,他们还能停车赏玩一翻,天气渐凉,远山的植被也穿上“新衣”,有时是一片暖洋洋的鹅黄色,有时则是红艳艳的一片热烈,等到红黄绿相间之时,大自然的柔和之美让人无言赞颂,只能用眼睛收揽着些无限风光。

    池擎总是敦促着云初隐练字,字如其人,练不好一手书法,多少学识都是白搭。她则只想着先把字认好了,摸索出当代字体与自己时代的字体的规则与联系,自然能融会贯通,而书法不必强求,当不了大家,实用即可。

    马车有时太过颠簸了,云纵会伴着云初隐走在路上,便走边认字,比起闷在车里还快活不少。云纵从未离过家,如果不是发生这个事情,她也许会嫁给礼哥哥,从此就在云石镇平凡生活,不会像现在这般背井离乡,却走在广阔天地之下,不被外力所束缚。她感激三位恩人,所以鞍前马后,做着力所能及的所有事情。

    云纵虽是家中独女,但家族一直女盛男弱,由此也养成了她既能务家,又能务农,做事干净利落,有她相伴,路上伙食都改善不少。“小云,你真是一个优秀的厨师!”云初隐在吃完云纵做的清汤泡馍后,感动得想当场写表扬信,“以后有机会,我教你做清蒸鲈鱼、糖醋排骨、锅包肉、手撕包菜……”云初隐边说边吞口水,救命,她疯狂怀念以前的美食。“好呀,你跟我说怎么做,我就试试看。可是云小……哥,你怎么懂得这么多?”

    云初隐差点被问倒,她只能打着哈哈囫囵过去,“哈哈,俗话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嘛!”她又立刻深入美食的话题,“清蒸鲈鱼又方便又好吃,只要把鲜活的鲈鱼处理干净后,切点姜丝装盘,猛火开水上锅蒸十五……呃一刻!揭锅后把盘子里的腥水倒掉,倒上适量酱油,把油热好一倒!呲啦~”云初隐说得眉飞色舞,像嘴巴里已尝到那款滋味般幸福,云纵盈盈一笑,没吃过多少美食的池擎也听得津津有味。

    就这样,日子日渐轻松愉快起来,除了一个人——李卓瑜。

    原先三人出行,云初隐已经觉得他对自己昼警夕惕,她明白大家萍水相逢,自然理解他的防范有加,自己也谨言慎行,避免产生什么误会。一路走来也相安无事,只是自云石镇出来,李卓瑜则长期佩戴幂离,浑身散发着划清界限的冰冷气息。有时云初隐回想是言行举止上有否得罪过他,最多也就是云纵之事,害他做了讨厌的多管闲事之事。

    他像旁观者一般,几乎不怎么参与对话,只是幂离隔开了他的神色,却隔不开他冷漠的视线,一路同行,除了云初隐外,云纵也能感受到他的审视目光。她们俩心领神会,把他当做一只自行炸毛的野猫,漠然视之。

    然而炸毛的猫猫始终会亮出爪子。今晚云纵趁着月色明亮,揣着一小包到不远处的小河边,怀里东西还没掏出来,李卓瑜的剑鞘已经抵着她的背了。“你能不能给我解释解释在做什么?”

    和云初隐在烤火的池擎,意识到有点不对劲,立刻带着云初隐赶到,只见空气沉静而两人僵持。“你干什么!”云初隐看他用剑威吓云纵,不由得着急起来。李卓瑜见他们来了,也没想隐瞒:“这几天她总是三更半夜独自出行,不费个一刻也不回来,今天我就要看看她耍的是什么花招。”

    没想到这话让云初隐心虚了,云纵半夜“出走”,是因为要帮她清洗月事带。“姐姐莫要介意,不过是洗衣服罢了。如果被他们发现你洗这个,姐姐的身份便瞒不下去了。”云纵极力要承担这一事项,“姐姐若是不肯让我帮这个小忙,我是一辈子都没法安心的。”鬼使神差地,云初隐的月事带偏偏给云纵惹了祸。

    “她是来洗月事带的。”云初隐镇定自如地说出事实,云纵估计不敢如此坦白。

    今晚月色真是皎洁啊,虽然是半盘下弦,涓涓河流叮咚水声,光秃秃的树枝毫无遮拦,月光像探照灯一般清洗地照出了另外三人的脸红,也就只有云初隐面不改色心不跳地为云纵平息风波,她又重复了一遍:“她不过来洗月事带罢了,你何必为难她?”

    “你……!”李卓瑜被他的理直气壮给气到了,“你怎么知道是……”

    “你若不信,小云你给他看看。”

    云纵怕是这辈子都没这么慌张过,“啊……不……”她有一百个胆子也不干这么干,这种邋遢污糟的脏东西,怎么能害他们。又自觉屈辱不堪,一时已经泪盈眼眶。她不是对云初隐的月事带心生厌弃,而是害怕从此失去倚靠。

    看她的反应,李卓瑜知道不是装的,这时他更不屑地看向云初隐:“男子汉大丈夫,净管这些邋遢之事!”

    自从来到这个时代,云初隐的日子过得相当憋屈,她一直谨小慎微免得自己不像普通人引人疑窦,对着琴迟和李卓瑜她总是低眉顺眼,毕竟是她的米饭班主得罪不起。她忍无可忍也要重新再忍,忍气吞声,忍辱负重,就算看到李卓瑜像监视器一样地监视她们,她也极力视若无睹。炸毛的猫猫不止一只,这一只也炸了。

    云初隐的内核宇宙已经爆炸,但她却冷静至极:“邋遢?这不过是天下女子日常生理现象罢了,心胸狭窄又少见多怪。真是令人不耻。”语调平和,声音清亮,每一个字句都如她所愿地传到了李卓瑜的耳朵里,他羞恼得红一阵白一阵,一时语塞。

    “李公子,我们是同行之人,我很感谢你们的款待,但我不是你的犯人!希望你能分清楚之间的差异。更何况你再戒备也是徒劳,我和云纵两个弱……者对你和琴公子这种武艺高强之人都是没有任何威胁的。”云初隐淡然地说:“而且我们总有分道扬镳之时,时机到了我们自然会走。”

    李卓瑜嘲讽地回击:“你们。说得好,就是你们。你对自己的事情闪烁其词,居心叵测,偏偏与云纵‘一见如故’,两人行事若说是无心,我却不信。”

    也许理亏,云初隐语气也不咄咄逼人了,“我确实是知不言、言不尽,个中缘由我也无法说,与你们同行不过是机缘巧合,惹你不快非我意。”说完,云初隐头也不回地走了,她的难处无处诉说。

    李卓瑜恪尽职守,偏偏搞砸了池擎的计划。他需要带云初隐去都城见师父,没想到现在大吵一架,像他年少时在山上打的第一只野猪,回去取工具一趟,回来就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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