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潇终于赶在立春前去见他。
她小时候一半时间是在苏州，稍微再大一点后才常跟着外公去国外。苏州以时令美食为特色，最喜“尝鲜”，餐桌上一年四季、一季一味、不时不食；不待满一年很多当地美食是吃不到的。因此她对节令文化的感受很深，春生夏长秋收冬藏，四时风物尽有不同。
加之爷爷崇道，受天人和谐、顺天应时的生活哲学影响更多。这种讲究在她家表现为家居装饰会依据时节更换，餐食用品也会根据气候、物候的变化而变化。
年还没过完，家里为迎春早早就做了春卷，她还特意去农庄挑了格外水灵的小萝卜一篮。
所以当肖潇发现圭贤的生日就是今年立春的时候，忽然就想明白了。
他们走在两条风景不同的路上，她会为了一朵花、一阵风毫不吝惜时间地停下，而他夹在并行的车水马龙里好似永远行色匆匆。
-
东京没有上海的阴雨，天气十分晴朗。
十天前已经有媒体发布圭贤将以公益勤务要员的身份年内入伍，消息算是尘埃落定，但具体时间还未明确，而且他并没有因为即将入伍就停下休息而是将所有日程加紧完成。
演唱会一直排到了三月。日巡正在进行中，日专也即将在几天后正式发行，他这些天都留在日本消化一些专辑宣传行程，连明天的生日都有 Abema TV的直播。
肖潇已经隐隐察觉，圭贤先前的表现其实是一种安抚，让身边事不要脱离他的掌控。但她并未生气，甚至在下了决定之后还郑重其事地来一趟。现在看来却是正好，很忙碌的话应该可以减少你来我往的纠结。
飞机落地已是中午，小舟人虽然没有跟着一起来，但接机、酒店都早已替她安排好了。
肖潇今天穿了一件长及脚踝的嫩黄色无领大衣和更浅一点的缎面衬衫短裙，没带什么行李只勾着一个手提袋，袅袅亭亭地前行。走动间羊毛和绸缎层次分明地呈现出水波纹般的光泽感，夹在一众或黑或白的外套里看起来光华隐隐，让人眼前一亮。
似乎是有名人即将落地，入境到达口附近聚集着很多接机的人，她在众人面前徐行而过时有目光不受控制地轻瞥过来。
她环视一圈没见到接机的人，正疑惑，忽有镜头对着闪烁了几下。肖潇敏感地皱眉望去，她没戴墨镜又摘下了AirPods，表情清晰地流露出不快。那人比她更堂皇：“对不起对不起手快了，我这就删除！”
她特意抬高相机收起三指把手上删除的动作远远展示给肖潇看，却连带着手上的一个挂件飞到了栏杆内侧，立时懊恼地低头。
肖潇见状顿了顿，走过去捡起递给她。
“谢谢~”她声音小小的，十分不好意思，“照片已经删除了，对不起十分冒犯。”她突然想起日本对公民个人肖像隐私的保护，这种行为很可能已经构成侵权，忐忑地向肖潇道歉。
肖潇日语非常一般，没听懂她口罩下磕磕绊绊的这一串话，只轻轻颔首转身走了。
“...好香啊。”那个女孩憋了一会悄悄地用母语说了一句。哎呀！忘记解释是觉得很漂亮才忍不住拍照的了！呜！怎么第一次来日本接机就差点闯祸！
这一小插曲并没耽误多久，她走过一段后柏悦酒店派来的人终于接到她，肖潇上车后给圭贤发了到达消息。她望着窗外渐远的风景，竟觉得东京的风也好像比以往更加急促。
等到圭贤来到肖潇面前已经又过去了几个小时，New York Bar一簇一簇昏黄的灯光和电影里别无二致。她因Dress Code换了身衣服，修身的黑色长裙上别了一个腰带扣型祖母绿钻石襟针，静自坐在一方小桌前独酌，似有种拒人千里的界限感。
圭贤快步走过去倾身拥住她，“抱歉，我迟到了。”
肖潇回身，指尖还捏着一支玲珑剔透的含苞郁金香，杯子里琥珀色的酒液被惊得晃了半圈。她笑着伸出一只手回抱，下巴搭在他的肩头甜甜道：“嗯，生日快乐。”
明明没有不满抱怨，圭贤乍一听到却好似心里灌进一口冷风，他缓缓退开些许细细地打量她神色。窗边的爵士乐队演奏沉缓而有兴致，带着电影般的迷离感，肖潇由着他看还弯了弯眼睛，见他久久不动就拉过他坐下。
“说吧，你的决定。”圭贤在她准备叫餐的时候，心一横沉声要求。
“不先吃点吗？”肖潇歪了歪头。
“...我怕我消化不良。”圭贤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
“欸咦，哥哥可不是这样的人。”她仍旧笑嘻嘻的顿了顿又道，“真的不饿吗——”
圭贤定定地看着她，复杂道：“我准备好了。”
肖潇忍不住移开眼神偏头看了一眼窗外，像是给自己歇了口气，“那好。”紧跟着就直言：“回到我们彼此舒适的区间吧，我对朋友的包容度会更高。”
圭贤突然就觉得五十二层的空气是不是有点稀薄了？耳边曲不成调，窗外璀璨的东京夜景也让人有点眩晕，即使已经若有所感，真的听到她的话时还是觉得大脑空白了一瞬。
他放缓呼吸借此镇定内心的不稳，沉默了约有半分钟后才移开眼抬手将面前的杯中物一饮而尽。
“嗳！”肖潇微微直起身，刚刚他没到之前她特意请人开了一支Yamazaki的单麦，“这样小心喝醉啊。”
圭贤抬眼看她，忍不住刻薄了一句：“你还管我喝不喝醉啊。”
肖潇耸耸肩，“不是能喝醉的时间啊。”她慢悠悠地重新给他倒上，温着自己的杯子，一摇一闻，一口口地啜着，“不要意气用事。”
圭贤却觉得辛辣的威士忌正合他喷涌的情绪，似乎刚刚又冲又猛的一口盖过了心头难言的苦涩，“既然要说的是这个，怎么还特意来了日本。”
肖潇放下杯子，认真地说：“我答应过的，生日的时候会来见你。”
也许是所处地点太特殊，他忍不住想，我们也曾“lost in translation”，一起在异国度过有趣又丰富的时光，所以也要像Bob和Charlotte那样，有个真诚但不够好的道别吗？*
往事唏嘘，难以自拔。圭贤静了一会儿忽而哂笑，“谢谢你啊——连分手都浪漫至极。”
肖潇举了举杯权当赞美，“所以对做回朋友的提议怎么看呢？”她永远对彼此抱有珍惜，何况他们之间并无不快，抛开爱情也能是不错的朋友。
她会这么想是因为从未和谁断交过，即使前男友们几乎都是偶尔遇事会问候的关系（当然也有互相没深爱、只是玩的时候合得来的原因？）。
“不会太冷酷了吗？超出的感情怎么能说收回就收回呢？”圭贤略感荒唐地问。他为人谦和有礼、做事认真，人缘一向很好，和相处过的同事几乎都能保持良好的关系，但并不代表和前女友也能如常联系。
“我还是很喜欢你呀，只是我们对未来的思考不一样。顺利的话我会在今年秋天入学。”肖潇点到即止，偏头看他，笑意盈盈得似乎几分钟前提出分手的不是她。
她无所顾忌得近乎自私。圭贤恍惚忆起他们去年夏天重逢之时她就说过毕业之后准备深造，那些他们各自忙碌的时间里也多在辗转体验积累素材。他甚至还能记起她偶然提起过的500词简评题目和说要提前回国提交简历和入学申请。
他越想越觉得心里一抓一挠不得安宁，遂冷言：“我做不到。”做不到像你这样坦荡地说喜欢又冷静地提分开。
“那就太可惜了。”肖潇终于露出一点难过，眼角耷拉下来，“不过好在我们没有争吵。”甚至于每一次见面的回忆都是精致、美丽、愉快的，不枉她特意选在这里画下句号。
她一向如此，没有调和矛盾的耐心，即使它还是将来时态。圭贤心有怒气但表情淡淡，“我们只是在尝试说服对方，可惜没有完全达成共识。”
“但我们对结果并没有不满，不是吗？”肖潇撑着下巴挪动了一下酒杯。
“有啊。”圭贤说完后抬眼。
“...那你谈谈吧？”
圭贤又垂下眼叉了一块水果放在盘子里，指尖微微泛白，“你从不要求我为你改变，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没有考虑过以后。”
“...以后对我来说太遥远了。”肖潇顿了顿，最终还是轻轻一句：“你想抓住的东西太多了，我只是其中一样。”
圭贤心里报复的快感只维持了两秒就被吹散，他手指微颤，声音似乎是从深深的肺腑传来：“——要怎么做？”
肖潇听到这话却是一愣，视线微微偏转。她本身是个极有氛围感的美人，比一般人更浅的瞳色于眼波流转间总显得无辜又纯澈，偏偏清晰的眉目又让她多了几分蓬勃的恣意。自昏黄的灯下幽幽地向他望来，似是杳杳远山深处静默的一汪星河。
语气平静无波，她说：“不要为我心软。”也不要试图让我心软。
“是告诫吗？”
“不，是请求。”我已不忍再理直气壮地享受你的偏心，也由衷希望你能悬崖勒马、及时抽身。
激荡和侥幸像是滚水被泼到地上，水汽冒出来刺啦一下就渐渐平息。直到此刻，圭贤才真正意识到肖潇的决心，柔软的、坚定的、无法转圜的决心。她已经驱散了所有过于亲近的立场，仅剩的一点也是怕他困顿其中不能自拔。
——在日本认真地开始，也于日本认真地结束，一切恰到好处，充满进退有度的成熟。
她还是这么潇洒，叫他兴不起一点颓唐。
她小时候一半时间是在苏州，稍微再大一点后才常跟着外公去国外。苏州以时令美食为特色，最喜“尝鲜”，餐桌上一年四季、一季一味、不时不食；不待满一年很多当地美食是吃不到的。因此她对节令文化的感受很深，春生夏长秋收冬藏，四时风物尽有不同。
加之爷爷崇道，受天人和谐、顺天应时的生活哲学影响更多。这种讲究在她家表现为家居装饰会依据时节更换，餐食用品也会根据气候、物候的变化而变化。
年还没过完，家里为迎春早早就做了春卷，她还特意去农庄挑了格外水灵的小萝卜一篮。
所以当肖潇发现圭贤的生日就是今年立春的时候，忽然就想明白了。
他们走在两条风景不同的路上，她会为了一朵花、一阵风毫不吝惜时间地停下，而他夹在并行的车水马龙里好似永远行色匆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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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没有上海的阴雨，天气十分晴朗。
十天前已经有媒体发布圭贤将以公益勤务要员的身份年内入伍，消息算是尘埃落定，但具体时间还未明确，而且他并没有因为即将入伍就停下休息而是将所有日程加紧完成。
演唱会一直排到了三月。日巡正在进行中，日专也即将在几天后正式发行，他这些天都留在日本消化一些专辑宣传行程，连明天的生日都有 Abema TV的直播。
肖潇已经隐隐察觉，圭贤先前的表现其实是一种安抚，让身边事不要脱离他的掌控。但她并未生气，甚至在下了决定之后还郑重其事地来一趟。现在看来却是正好，很忙碌的话应该可以减少你来我往的纠结。
飞机落地已是中午，小舟人虽然没有跟着一起来，但接机、酒店都早已替她安排好了。
肖潇今天穿了一件长及脚踝的嫩黄色无领大衣和更浅一点的缎面衬衫短裙，没带什么行李只勾着一个手提袋，袅袅亭亭地前行。走动间羊毛和绸缎层次分明地呈现出水波纹般的光泽感，夹在一众或黑或白的外套里看起来光华隐隐，让人眼前一亮。
似乎是有名人即将落地，入境到达口附近聚集着很多接机的人，她在众人面前徐行而过时有目光不受控制地轻瞥过来。
她环视一圈没见到接机的人，正疑惑，忽有镜头对着闪烁了几下。肖潇敏感地皱眉望去，她没戴墨镜又摘下了AirPods，表情清晰地流露出不快。那人比她更堂皇：“对不起对不起手快了，我这就删除！”
她特意抬高相机收起三指把手上删除的动作远远展示给肖潇看，却连带着手上的一个挂件飞到了栏杆内侧，立时懊恼地低头。
肖潇见状顿了顿，走过去捡起递给她。
“谢谢~”她声音小小的，十分不好意思，“照片已经删除了，对不起十分冒犯。”她突然想起日本对公民个人肖像隐私的保护，这种行为很可能已经构成侵权，忐忑地向肖潇道歉。
肖潇日语非常一般，没听懂她口罩下磕磕绊绊的这一串话，只轻轻颔首转身走了。
“...好香啊。”那个女孩憋了一会悄悄地用母语说了一句。哎呀！忘记解释是觉得很漂亮才忍不住拍照的了！呜！怎么第一次来日本接机就差点闯祸！
这一小插曲并没耽误多久，她走过一段后柏悦酒店派来的人终于接到她，肖潇上车后给圭贤发了到达消息。她望着窗外渐远的风景，竟觉得东京的风也好像比以往更加急促。
等到圭贤来到肖潇面前已经又过去了几个小时，New York Bar一簇一簇昏黄的灯光和电影里别无二致。她因Dress Code换了身衣服，修身的黑色长裙上别了一个腰带扣型祖母绿钻石襟针，静自坐在一方小桌前独酌，似有种拒人千里的界限感。
圭贤快步走过去倾身拥住她，“抱歉，我迟到了。”
肖潇回身，指尖还捏着一支玲珑剔透的含苞郁金香，杯子里琥珀色的酒液被惊得晃了半圈。她笑着伸出一只手回抱，下巴搭在他的肩头甜甜道：“嗯，生日快乐。”
明明没有不满抱怨，圭贤乍一听到却好似心里灌进一口冷风，他缓缓退开些许细细地打量她神色。窗边的爵士乐队演奏沉缓而有兴致，带着电影般的迷离感，肖潇由着他看还弯了弯眼睛，见他久久不动就拉过他坐下。
“说吧，你的决定。”圭贤在她准备叫餐的时候，心一横沉声要求。
“不先吃点吗？”肖潇歪了歪头。
“...我怕我消化不良。”圭贤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
“欸咦，哥哥可不是这样的人。”她仍旧笑嘻嘻的顿了顿又道，“真的不饿吗——”
圭贤定定地看着她，复杂道：“我准备好了。”
肖潇忍不住移开眼神偏头看了一眼窗外，像是给自己歇了口气，“那好。”紧跟着就直言：“回到我们彼此舒适的区间吧，我对朋友的包容度会更高。”
圭贤突然就觉得五十二层的空气是不是有点稀薄了？耳边曲不成调，窗外璀璨的东京夜景也让人有点眩晕，即使已经若有所感，真的听到她的话时还是觉得大脑空白了一瞬。
他放缓呼吸借此镇定内心的不稳，沉默了约有半分钟后才移开眼抬手将面前的杯中物一饮而尽。
“嗳！”肖潇微微直起身，刚刚他没到之前她特意请人开了一支Yamazaki的单麦，“这样小心喝醉啊。”
圭贤抬眼看她，忍不住刻薄了一句：“你还管我喝不喝醉啊。”
肖潇耸耸肩，“不是能喝醉的时间啊。”她慢悠悠地重新给他倒上，温着自己的杯子，一摇一闻，一口口地啜着，“不要意气用事。”
圭贤却觉得辛辣的威士忌正合他喷涌的情绪，似乎刚刚又冲又猛的一口盖过了心头难言的苦涩，“既然要说的是这个，怎么还特意来了日本。”
肖潇放下杯子，认真地说：“我答应过的，生日的时候会来见你。”
也许是所处地点太特殊，他忍不住想，我们也曾“lost in translation”，一起在异国度过有趣又丰富的时光，所以也要像Bob和Charlotte那样，有个真诚但不够好的道别吗？*
往事唏嘘，难以自拔。圭贤静了一会儿忽而哂笑，“谢谢你啊——连分手都浪漫至极。”
肖潇举了举杯权当赞美，“所以对做回朋友的提议怎么看呢？”她永远对彼此抱有珍惜，何况他们之间并无不快，抛开爱情也能是不错的朋友。
她会这么想是因为从未和谁断交过，即使前男友们几乎都是偶尔遇事会问候的关系（当然也有互相没深爱、只是玩的时候合得来的原因？）。
“不会太冷酷了吗？超出的感情怎么能说收回就收回呢？”圭贤略感荒唐地问。他为人谦和有礼、做事认真，人缘一向很好，和相处过的同事几乎都能保持良好的关系，但并不代表和前女友也能如常联系。
“我还是很喜欢你呀，只是我们对未来的思考不一样。顺利的话我会在今年秋天入学。”肖潇点到即止，偏头看他，笑意盈盈得似乎几分钟前提出分手的不是她。
她无所顾忌得近乎自私。圭贤恍惚忆起他们去年夏天重逢之时她就说过毕业之后准备深造，那些他们各自忙碌的时间里也多在辗转体验积累素材。他甚至还能记起她偶然提起过的500词简评题目和说要提前回国提交简历和入学申请。
他越想越觉得心里一抓一挠不得安宁，遂冷言：“我做不到。”做不到像你这样坦荡地说喜欢又冷静地提分开。
“那就太可惜了。”肖潇终于露出一点难过，眼角耷拉下来，“不过好在我们没有争吵。”甚至于每一次见面的回忆都是精致、美丽、愉快的，不枉她特意选在这里画下句号。
她一向如此，没有调和矛盾的耐心，即使它还是将来时态。圭贤心有怒气但表情淡淡，“我们只是在尝试说服对方，可惜没有完全达成共识。”
“但我们对结果并没有不满，不是吗？”肖潇撑着下巴挪动了一下酒杯。
“有啊。”圭贤说完后抬眼。
“...那你谈谈吧？”
圭贤又垂下眼叉了一块水果放在盘子里，指尖微微泛白，“你从不要求我为你改变，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没有考虑过以后。”
“...以后对我来说太遥远了。”肖潇顿了顿，最终还是轻轻一句：“你想抓住的东西太多了，我只是其中一样。”
圭贤心里报复的快感只维持了两秒就被吹散，他手指微颤，声音似乎是从深深的肺腑传来：“——要怎么做？”
肖潇听到这话却是一愣，视线微微偏转。她本身是个极有氛围感的美人，比一般人更浅的瞳色于眼波流转间总显得无辜又纯澈，偏偏清晰的眉目又让她多了几分蓬勃的恣意。自昏黄的灯下幽幽地向他望来，似是杳杳远山深处静默的一汪星河。
语气平静无波，她说：“不要为我心软。”也不要试图让我心软。
“是告诫吗？”
“不，是请求。”我已不忍再理直气壮地享受你的偏心，也由衷希望你能悬崖勒马、及时抽身。
激荡和侥幸像是滚水被泼到地上，水汽冒出来刺啦一下就渐渐平息。直到此刻，圭贤才真正意识到肖潇的决心，柔软的、坚定的、无法转圜的决心。她已经驱散了所有过于亲近的立场，仅剩的一点也是怕他困顿其中不能自拔。
——在日本认真地开始，也于日本认真地结束，一切恰到好处，充满进退有度的成熟。
她还是这么潇洒，叫他兴不起一点颓唐。